付三妮苦等丈夫64年(付三妮苦等丈夫6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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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冬。
河北省石家庄市的一个小县城中,一位名为付三妮的老人因用火不当导致家中发生火灾,由于伤势过于严重,医生向家属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付三妮
奄奄一息的付三妮躺着病床上,双眼时不时向门外看去,此刻,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再看一眼自己的丈夫,那个64年前离家后杳无音讯的新婚丈夫。
临终前,她只交代了一件事:让她穿着红色的嫁衣下葬。
或许六十多年的时光早已改变了她的容颜,可那件衣服,丈夫一定会记得。
说完这些,付三妮如释重负,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付三妮的丈夫究竟是谁?他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回家?这对夫妻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爱情的开始,竟是一场美丽的“骗局”付三妮,本名付玉,1915年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由于在家中排行老三,其性格也比较活泼,因此亲戚们总是喊她付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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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17岁时,由于其长相俊俏,来说媒提亲的媒婆数不胜数,给她介绍的小伙子也都是一表人才,各有千秋。
可是,虽然身处农民家庭,付三妮却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她不愿随随便便嫁出去,她觉得自己的另一半,应该是个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
这要求一传出,上门说媒的瞬间少了一大半,主要是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别说是啥知识分子了,就连读过小学的都属于是凤毛麟角,大多数都是不识字的文盲。
这可把付三妮的母亲急坏了,她只想让女儿能嫁到一个条件好的人家去,不用像自己这般受苦受累,至于啥知识分子,读书又不能当饭吃!
于是,她一边给女儿做思想工作,一边又偷偷为自己物色家境殷实的“金龟婿”。
崔志尧
就在这时,一位媒婆找上门来,向付三妮母女介绍了一个小伙子,叫崔志尧,家里要房有房,要地有地,最主要的是,这小伙子脑袋瓜聪明,从小读书就厉害,从保定二师毕业,还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呢!
“这下子,你的母女的要求全符合了,这么好的条件,要不是你家三妮模样好看,一般的姑娘我还怕人家看不上呢。”
付三妮母女俩一听,都觉得特别满意,当下就决定把婚事定下来。
可当夫妻俩磕了头入了洞房之后,付三妮才发现崔志尧家里根本就不是媒人口中的家境殷实。
虽然有一个大院,但早已破败不堪,基本上没啥值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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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崔志尧虽说的确是个高材生,可他的弟弟妹妹年纪太小,家里的老人身体又不好,全家都靠这一根顶梁柱撑着,日子过得很拮据。
虽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是付三妮没有抱怨和不满,而是满怀热情地投入到了新家庭、新生活中。
由于在结婚之前两人并没有进行过什么直接交流,更多的是通过媒人传话,因此,结婚之后付三妮才开始真正地认识和了解自己的丈夫。
崔志尧和付三妮一样,也有一个小名,由于他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看起来特别喜感,周围的小伙伴们都打趣地叫他“个半儿”。
崔志尧的爷爷是清朝末期的秀才,当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文人,家中原本确实很有钱。
在崔志尧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教他认字读书,给他讲很多大道理,而崔志尧也确实聪明,学什么都学得很快,14岁时就考上了保定第二师范学校。
保定第二师范学校
可在老一辈的眼中,这孩子可不是啥省油的灯,崔志尧进入学校后并没有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他喜欢读小说,崇尚水浒传中“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豪迈,相比于做一个学者,他更愿意当一个英雄。
那时,地方上的军阀十分霸道,老百姓的日子本来过得就不太平,他们还要与一些无良商家合起伙来搜刮民脂民膏,弄得地方上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崔志尧知道这事后心里特别气愤,他课也不上了,走街串巷组织百姓奋起反抗,共同抵制军阀和无良商家的不齿行径。
和地头蛇作对岂能有好果子吃,没过多久,大义凛然的崔志尧就被安上了扰乱治安的罪名关进了监狱,不给钱就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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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志尧的爷爷为了救他出来,变卖家财,使得原本气派的大院变得如此简陋、破败。
出狱后的崔志尧老实了没多久,又加入了当地的学生运动当中,成为了政府的重点逮捕对象。
消息传回家中,长辈们对此无一不痛心疾首,崔志尧的母亲更是气血攻心,直接晕了过去,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人世。
母亲的离世给崔志尧的打击非常大,他感到又内疚又难受,恶势力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强大,他不仅没做成英雄,还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民国时期的教师
此时的崔志尧,深知一家老小都指望他养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胡闹下去了,便老老实实去外面找了个教书的工作,成为了一名老师。
看着他不再折腾,家里的长辈心中虽有欣慰,但也不太放心,生怕他哪天又想不开闹革命,于是便托人给他说媒,想着娶了媳妇,崔志尧或许能彻底安生下来。
崔志尧和付三妮,就这样认识了。
新婚之夜,崔志尧看着一袭红衣美艳动人的付三妮,悄悄地对她说:“三妮,你真好看,你穿上这身衣服,更好看。”
这句略显青涩的情话,付三妮记了六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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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一别,竟是永生婚后,付三妮完成了从小女孩到家庭主妇的转变,不仅能下地干活,还把一家老小照顾得井井有条。
让崔志尧没想到的是,这个没读过几天书的姑娘知道他以前闹过革命,不仅没反对,听了他的计划和想法之后反而比他还要兴奋,一直嚷嚷着想要帮他点什么。
付三妮认真地盯着丈夫说:“你别看我没啥文化,但是我知道这外面是个啥样的形势,大家和小家哪个更重要,我心里清楚着呢。”
从那之后,每当崔志尧进行秘密活动时,付三妮就会搬个小凳子坐在附近,一边干着农活一边观察着四周,一旦有可疑人出现,她就故意咳嗽两声提醒丈夫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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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三妮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危险,她也不想让丈夫去做这些事,可正如她自己所说,只有国家太平了,革命胜利了,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才能真正地“活着”。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两个人在一次次任务中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感情也越来越好,结婚没多久,付三妮就怀上了两人爱情的结晶。
然而,没等夫妻俩高兴太久,就传来了一个消息:行唐县革命行动出现意外,崔志尧必须要跟着组织一起转移。
临行前,崔志尧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搂着妻子说道:
“如果三天后我没回家,你就把我房间里的书籍资料全烧干净,不然的话,你和孩子也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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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崔志尧深情地抱住妻子,穿上了妻子亲手给他做的外套,迈步向外走去,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付三妮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泪水,跑到门前喊道:
“不管你走多远多久,我都等你回家。”
夫妻俩谁也没想到,至此一别,竟是永生。
那件红色的嫁衣,他一定认得崔志尧走后,付三妮整个人魂不守舍,觉也睡不好,生怕丈夫回来敲门自己没有听到。
一天,两天,三天,丈夫没有回来,付三妮按照先前的约定将所有书籍资料一把火烧掉。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付三妮还是没有等到丈夫回家,却等来了女儿的降生。
民国时期的农村妇女
女儿出生后,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过得更为拮据,付三妮每天忙里忙外,时常累得直不起腰,因此就给闺女起名为忙妮儿。
忙妮儿小的时候,看见别的小朋友一家人其乐融融很是羡慕,就问妈妈:
“我爸爸去哪了呀,他是不是不要咱俩了?”
“爸爸出了远门,很快就回来啦。”
“那爸爸回来会给我买礼物吗?”
“他不光要给你买礼物,还要带你下馆子呢,咱们到时候就吃红烧肉,那菜可香了,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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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忙妮儿四岁那年,患上了很严重的疟疾,付三妮带着她跑了好多个地方,大大小小的医院都去了,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妈妈,我好难受啊,我好想见一次爸爸啊……”
付三妮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满含热泪对女儿说:
“忙妮儿乖,爸爸正在赶来的路上呢,马上就到……”
没过多久,忙妮儿因病离世,付三妮悲痛欲绝,日渐消瘦,身边人看着她的模样甚是心疼。
丈夫失踪,女儿也走了,每天还要照顾这一大家子,所有人都在劝她趁着年轻早点改嫁,没准还能找到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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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三妮笑着谢绝了其他人的好意,心中却越发坚定,她哪也不去,她要在这等丈夫回来。
后面的日子里,付三妮依旧像往常一样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照顾老人起居,接送孩子上下学。
日复一日地任劳任怨下,家里的老人得以安详地离去,小侄女亭亭玉立,三个小叔子也都各自成了家,而她,却从当年貌美如花的少女变成了步履蹒跚满脸皱纹的老人。
在付三妮54岁那年,三个小叔子为了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各自拉上自家的孩子来看望大妈,让她从中选一个孩子留在身边,等以后岁数大了能有个人为她养老送终。
付三妮从一群孩子中选了老五家的大儿子崔大平过继到门下,没过几年,崔大平的儿子也出生了,取名为崔建强。
付三妮与孙子崔建强
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孙子,付三妮眼里满是喜爱,她让儿子放心工作,自己则又担负起了照顾孙子的重任。
崔建强一天天长大,很快就到了上学的年纪,一次,崔建强在干活的时候弄脏了外套,为了不让人笑话,他匆忙外套洗了一遍后才爬上床睡觉。
数九隆冬,天寒地冻,崔建强第二天起床时才发现,衣服不但没干,下摆处还结了一层冰,眼看着就要迟到,崔建强顾不得那么多拿起书包拔腿就跑。
在他走之后,付三妮才发现孙子没穿外套,为了防止孙子感冒,付三妮决定将衣服放在火炉旁边烤干之后送到学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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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放下衣服的付三妮很快就忘了这回事,烤干后的衣服很快就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很快整个屋子都被熊熊烈焰所吞没,等崔建强收到消息赶回家时,这里,已经变为了一片废墟。
“病人情况很差,我们已经尽力在抢救了,但伤势实在过于严重,坚持不了几天了,你们家属也抓紧时间吧。”
收到病危通知书的家人们全都傻了眼,他们赶紧冲进了病房,这时的付三妮全身大面积烧伤,身上绑满了绷带,医生说她现在连最基本的进食都成了问题。
“你们哭什么嘛,我还没死呢,我丈夫还没回家,我可不能死。”
“我有一件红色的衣裳,那是我出嫁的时候穿的,等我下葬的时候记得给我穿在身上,志尧要是回来了,他一定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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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死神较量了一周之后,82岁的付三妮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寻亲之路,道阻且长崔建强从小就在奶奶身边长大,一老一小感情极好,在奶奶走的那天,他就在心里默默发誓:不管爷爷现在身处何方,都要找到他,完成奶奶的生前的愿望。
可是,崔建强从未见过爷爷,只是从大人口中得知爷爷小时候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人们都叫他“个半儿”,具体长什么样,或许只有奶奶才知道。
极为有限的线索并没有劝退崔建强,他知道爷爷以前闹过革命,后来跟着队伍一起撤退了,他就沿着当年共产党队伍的行经路线一路搜寻线索,只要是爷爷有可能去过的地方他都要走上一遭,不放过一丝一毫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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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崔建强这一走,就是十五年。
长期风餐露宿、昼夜颠倒导致他积劳成疾,崔建强体内被检测出肿瘤,这对于本就艰难的寻亲之路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好在妻子始终非常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对他说:
“你先好好养病,咱治好了病再去寻,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还有我呢!”
治疗十分顺利,崔建强做完手术后很快就出了院,而寻亲的事也很快迎来了转机。
2010年,崔建强在行唐县发现了一封由爷爷寄往高安市的信件,这就说明爷爷大概率在那里待过,他不敢耽搁坐车连夜赶到了高安市。
崔建强
可是到了地方崔建强却犯了难,由于当年这里常有战事,在这里牺牲和战斗过的共产党战士不计其数,想要找到爷爷无异于大海捞针。
崔建强没有放弃,他走访了许多当地曾参加过抗战的老人,从一名叫闵翠娥的老人口中,得知这里曾发生过的一起惨案。
1939年,日本人在前线吃了败仗,一支小部队流窜到了高安,一阵烧杀抢掠之后,他们又准备对其余600多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展开屠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就像是疯了一般挡在了日寇的面前,没等鬼子开枪就扑了上去与其扭打在一起,鬼子见状以为是遭了埋伏,顿时也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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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拼命地搏杀为老百姓争取到了宝贵的撤退时间,可缓过神的鬼子也用刺刀穿进了几位书生的胸膛。
当时年幼的闵翠娥目睹了全过程,她告诉崔建强,率先冲上去的那个书生好像就是姓崔,他的长相很有特点,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这位义无反顾的书生,就是付三妮苦苦等待了64年的丈夫,崔志尧。
在当地政府的协助之下,崔建强成功地将崔志尧的骨灰带回了故土,葬在了奶奶墓旁。
崔大平(左)与崔志强(右)
至此,这对“新婚夫妇”时隔78年后,终于得以团聚。
人们始终记得,曾经有无数人前赴后继浴血奋战,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抵住敌人锋利的钢刀和猛烈的炮火,换来了新中国如今的国富兵强,山河无恙。
谨以此文,向所有为了革命事业英勇牺牲的人民英雄们致敬!
向所有默默付出砥砺前行的烈士家属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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