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的旅程催人泪下（你那清澈的眼神打动了我）

女儿很小的时候就要养狗，说了很多次，都被我拒绝了。

上二年级时，她一再请求，我才花50元给她买了一只小狗。养了两个多星期，实在没精力照顾，就趁女儿不在家，把小狗送人了。女儿回来哭了很长时间。

去年初，女儿鼓动家庭成员，再次发起买狗倡议。民主表决时，我势单力薄，成了孤家寡人，只好同意。不过，我有言在先，养狗可以，但是，打理卫生、遛狗驯狗的事，我一点不参与。同时约法三章，如果狗不听话，严重影响家庭正常生活，我就把它送人。

女儿万分自信，说是可以把小狗训练好。很快，她就从北京的犬舍买回一只狗来。

小狗是乘坐货运航班抵达成都的。这狗东西还挺金贵的，才三个月大就坐上了飞机，我可是直到三十多岁才第一次坐飞机。

那是一个下午，全家人去机场接狗。女儿从机场附近的一家宠物店领取她的宝贝，兴奋地提着笼子上了车。

笼子一进车内，我就闻到一股怪味，不由得把口罩提了提。女儿看出我心思，忙解释说，小狗在笼子里关了一天，大小便就在笼子里，当然有气味，等回了家，洗了澡，就是香宝宝了。

以前，我不喜欢宠物，不管是猫还是狗。主是嫌麻烦，尤其是宠物小的时候，不听话，随地大小便，家里的空气污染指数直线上升。它还会咬东西，上窜下跳，还掉毛，房间内会被搞得乱七八糟。最不能忍受的是，你买了它，就得伺候它，管它吃，管它喝，管它吃药、生育，还得花很多时间去陪它玩，遛它。我总觉得，城里的房子不适合养宠物，当然别墅另说。若是农村，养个狗可以看家护院，人清闲，狗也放松。城内环境逼仄，人的生存尚且空间不足，还要给宠物分出一块去，实在是没必要。

不管我多么不愿意，小狗已被女儿抱回家。不管我承认不承认，它已经占据了一个角落安家落户。

女儿早就给小狗取好了名子，叫蛋仔。

笼子打开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小家伙从笼子里钻了出来，它伸伸懒腰，又抖了一下身子。

我赶快躲到一边去，把窗子打开，并催着女儿给小狗洗澡。

女儿说，小狗刚到一个新环境里来，不能立即洗澡，容易生病，等过几天，它适应了家才能洗澡。

我无话可说，只能将就着与这个不素之客同处一个屋檐下了。

小蛋仔毛绒绒的，眼神有些呆萌，也有些胆怯。

女儿把宠物专用厕所放在卫生间，引导蛋仔去卫生间上厕所。蛋仔可能没见过那玩意儿，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反复要求，一定要给狗狗养成到户外便便的习惯，家里绝对不允许出现狗的排泄物。

可是，蛋仔才不管我定的什么规矩。它在客厅转了一圈，就跑到书房去，趁人不注意，在我书桌旁边蹲下小便。

我发现时已经晚了，大喊一声，呆！干什么呢？

蛋仔可能还没有方便完，被我的吼声吓跑了。

女儿跑过来，用尿布把地面擦干净，又喷了些除味剂之类的东西。

我对蛋仔和女儿的表现均表示不满。

女儿告诉我，小狗大小便的时候，先不要吼它，要一点一点驯化它，它在哪里便溺，就把宠物厕所给它搬到哪里，等它习惯了在宠物厕所里方便时，再把厕所搬到卫生间，这样它就不会随地大小便了。

那时，我真后悔答应他们养狗。我若是坚决不同意，她们也不可能把狗带回家。

我真想把这个小东西扔出去，它的到来已经影响到了我正常生活了。我没从它那里得到任何的快乐，相反，却是堵心。但女儿却十分开心。

那段时间，我只要一回家，就留意观察蛋仔，发现它有一点不按规矩动作，我就要呵斥。可能是因为被我骂的多了，它总是远远地躲着我，即使我给它喂食物，它也警惕地与我保持安全距离。我随时关注它、监视它，不是因为喜欢它，只是不希望它再在我的书房里小便。

可这狗东西好像偏偏喜欢上我的书房，大小便就偏偏要在书房，别的地方都不去。

我看见就赶它，有几次它拉了一半，被吼跑了。

女儿总是护着蛋仔，她把宠物专用厕所放在书房，就在它在那里方便。 我强烈抗议这种做法。

女儿却振振有词，说给她几天时间，她正在调教小狗，等把习惯养成了，它不会乱拉乱尿了。

后来，果然，蛋仔认准了它的专用厕所，只在那里面大小便。等它形成了习惯之后，女儿把专用厕所移到卫生间去，蛋仔很自觉就在在卫生间里大小便。

这还差不多。它若是在卫生间方便，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这与我的要求还有差距，我是希望它去户外方便，而不是在家里。

女儿说，训练要一步一步来。

我相信了女儿的说法，然而，事实告诉我，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

没多久，我就发现一个问题，蛋仔几乎不在户外方便。它在外面玩了很长时间，不拉也不尿，非要回家来在卫生间它的专用厕所里方便。

这可把我们难住了。

全家人都在想办法帮它改掉这个坏习惯。每天早晚换着去遛狗，在户外的时间越来越长，可是这家伙就是不在户外解决问题。到了周末，我们带它去公园玩，故意在那里逗留了大半天，它竟然能憋大半天，直到我们回家，它才上自己的专用厕所。

真是个不听话的家伙。

女儿从网上找了不少办法，也请教了有经验的宠物教练作指导，想帮它改掉这个习惯，可是很长时间过去，蛋仔还是我行我素。

有时我们带它出去玩一天，它就憋一天。反正不管我们咋地急，它就是不在外面方便，只认它那个专用的宠物厕所。

实在没办法，也只好随时着它了。如果哪位朋友有好的办法，欢迎推荐。

走到这一步，我虽然仍不是很喜欢，但也可以接受，毕竟它还是个孩子，希望时间久一些，它能改过来，再者，它除了这个毛病，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好的地方。

每次谈起蛋仔的这个“毛病”，我就烦。女儿却说，我家蛋仔多懂事啊，从来不在外面随地大小便，这是多好的狗狗啊。

我听着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当我们在小区或者公园散步时，看到别的狗狗随时随地就方便，有些狗主人任由宠物放纵，方便完了也不打理，实在不是一种好的作风。

就在我对蛋仔的态度有所转变时，一件事的发生，让我对它又没好感了。

蛋仔是大女儿买回来的，小女儿也特别喜欢它，一有机会就陪蛋仔玩。夏天，因为穿得衣服少，小女儿跟狗玩的时候，被它的牙齿划伤了胳膊。

小女儿没敢告诉我们，但是在学校，老师发现她胳膊有伤，问明原由之后，老师给我打电话，让把孩子带去打了疫苗。

我非常生气，再次起了把蛋仔送人的念头。可是，家里别的成员都不同意，就连受伤的小女儿也不愿意。她说蛋仔不是故意，它只是想跟主人玩，并无半点想伤害主人的意思，它没有犯错，却要惩罚它，这不公平。大女儿也反对，妻子也反对。我又成了少数派，只好又一次忍了。两个女儿都表示，以后跟蛋仔玩，一定小心，不让它伤着。

蛋仔半岁以后，跟家里的人都混熟悉了，女儿教它认数字，还教它一些游戏动作，说我们家的狗要做有教养的狗。

吃饭前，让它坐，它就乖乖地坐着，允许它吃，它才能靠近食盆开吃。掉到地上的食物一律不准吃，它也能乖乖地依令执行。不过，有时趁人不注意，它还是会偷偷捡地上的东西吃。

我小时候家里养过几只土狗，大多是吃中毒的老鼠而死的。那时的狗可怜，没什么好吃的，见到老鼠还以是为肉，就把自己报销了。我记得，土狗都特别护食，就算是你刚给了它食物，再想从它嘴里要回来，它也会凶你。甚至你一靠近，它就发出低吼警告你。家里大人都说，狗吃东西的时候不要靠近，更不能惹它。

如今，家里这个小蛋仔从不护食，你从它嘴里把肉骨头抢走，它也只是看着你，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也许它对主人是这样，不知道陌生人要是想夺它的食物，它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女儿还教育蛋仔，别人喂的东西不能吃，出门跟别的小狗打招呼要有礼貌，要按规矩和礼仪行事，不能撒野，更不能跟别的狗乱跑。

此外，蛋仔还掌握了一些有趣的动作。在它的鼻子上放一粒花生，不让它吃，它就不动，主人一声令下，它才迅速地抖一下，花生不偏不倚，正好掉进嘴里。

小家伙跟主人熟悉之后，就学会察言观色。我每次下班回家，它都会跑到门口来迎接，扑到我的腿上，又是拱，又是摩擦，好不热情。我摸摸它的头，它甩一甩脑袋，就算打过招呼了。

我以为它对我很亲切了，但当我看到它迎接女儿那种仪式，才知道，它欢迎我也就是象征性表示一下，它迎接女儿那才真叫亲热，又是扑又是跳，扑了前面扑后面，还要躺下来让女儿给它按摩，更有意思的是，女儿放下书包，它就把玩具叼过来让女儿陪着它玩。

女儿说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它就乖乖地卧在女儿跟前，用脖子摩擦女儿的脚腕。原来，它很清楚谁是它最重要的主人。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不再讨厌这个聪明的家伙，偶尔，我也会给它买个玩具，或者买点好吃的零食。周末，我会主动带着它去公园遛一圈。这样的机会多了，每次回家，它对我欢迎仪式也就更加隆重了。

有段时间，我外出旅行，一个月后才回来。一进家门，蛋仔先是一愣，随即热情地扑到我身上，尾巴摇得可欢腾，还张嘴轻轻撕咬我的衣服。扑腾完了，又围着我打转转，躺在我的脚下，等着我抚摸它。

那时，我觉得，它和人的性情有时是相通的，久别重逢的欢欣，装是装不出来的。

蛋仔融入了我们的生活，把自己当成我们大家庭的一员。我内心也慢慢接纳了它。

起初，我不允许它进卧室，后来，它进去，我也没赶它出去。它可以自由地出入每间卧室。它有这个自由之后，就多了一项任务。这个任务是它自己给自己布置的。

每天早上，我的手机闹钟一响，它就会跑到床前叫两声，我打开台灯，它就把头伸到我的跟前，下巴搭在床沿上。我摸一摸它的头，它的耳朵顺从地贴在脑袋上。我抚摸它的脖子，它就把身子靠在床边，很享受的站在那里。

我做好早饭，小朋友也该起床。我对蛋仔说，去叫小朋友起床。它转身就跑到小朋友卧室门口，又是抓门，又是叫喊，直到女儿在里面答应，它才离开。

蛋仔有一个不好习惯，开始时，我很反感。当我们都不在家的时候，它就乱啃东西。最令我生气的是，它特别喜欢啃我的拖鞋。

夏天我买了一双竹凉拖，一次出门回来。它给我啃得惨不忍睹。我很想抽它几下。

女儿说，狗狗一个人在家，多孤单，没事它就啃东西，它只是啃没用的小东西，也没拆墙，啃床啃沙发，它是个乖宝宝，人类要理解狗狗。说得我还不好辩驳。只好每次出门前，把拖鞋收进鞋柜里。

后来，也许是它长大了，牙齿正常了，就很少啃家里的东西。不过，还是很喜欢叼鞋子跑着玩。给它买了很多的玩具，有飞盘，有皮球，有绳头，还有小朋友曾经玩的毛绒玩具，但是在家里，它最喜欢玩的是小女儿的一只棉拖鞋。出门了，在野地里，则最喜欢飞盘。

蛋仔来到我们家，可以说是幸运的，它几乎成了家里人的团宠。更幸运的是，它还有一个姐姐，叫麻酱，也在成都。同样是从北京运来的。女儿与麻酱的主人约好，在一个周末，把蛋仔和麻酱姐妹俩带到了清水河公园。

它们并没有表现出亲姐妹那种亲热劲，蛋仔胆小，见了姐姐总是躲。麻酱好像很想跟蛋仔玩，蛋仔总是跑，麻酱总是追。挺有意思的。

在狗的一生中，几个月大就要和父母分开，也要跟兄弟姐妹分开，正常情况下终生不会再见面。蛋仔能见到姐姐，不能不说是它的幸运。

虽然蛋仔跟它姐姐在一起玩得并不尽兴，但是她们的相聚却在我的内心引发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一只小狗来到我们家，跟它原来一切都没关系了，它就像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它只有我们。

女儿曾说，我们人类还有朋友，还有亲人，遇上高兴的事可以与人分享，碰上烦心的事，也有倾诉的对象。可是狗狗除了它的主人，就一无所有。

想想也是，我们还有别的东西，而它只有我们。

以前觉得那些遛狗、驱虫、打理狗毛之类麻烦事，后来慢慢变得很自然。遛狗其实就是散步，每天坚持散步，对身体当然有益。孩子们以前的空闲时间，多是看电视、玩手机，现在有时间，就带狗狗去出撒欢。

蛋仔虽然是一只听话的狗，但是要带它出去玩，特别去较远的地方玩，还是很麻烦。首先是很多的酒店不允许带宠物，这让我们出游的机会大大降低。有几次，因为没法带宠物，不得不放弃原来的旅行计划。好在近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酒店民宿改变思路，善待宠物了。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蛋仔。当我在桌前写东西的时候，它就卧在我的脚下，不发出一点声音。我以为它是睡着了，可一旦听到有人敲门，或者有开门的钥匙声，它立即就冲过去吼叫。

有时它也像个顽皮的小孩，把玩具叼过来往我的手里塞，让我陪它玩。一看到我穿衣服，它就想跟我出门去玩。如果我说上班去。它就自觉往后退。如果我说，带你出去玩。它就兴奋得往我身上扑。

为了观察蛋仔的行为，女儿在家里装了监控。有一次，我们全家出门，告诉蛋仔在家留守。

离家不久，我在手机上打开监控，看到蛋仔还站在门里呆呆地望着门，傻傻地等着主人回来。那一刻，我的眼圈有点湿润了。

小狗就这样征服了我，让我心甘情愿地陪它玩，给它买好吃的，还要清理它制造的垃圾。

如果说，是它与生俱来的某种本性打动了我，我承认。但其实，最令我动容的是它的眼睛。有时候，我对着它说话，它可能不理解我的意思，但它会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偶尔眨几下眼。那忧郁的眼神，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永远也不开口，它的话只深深地埋在心底。每当那种时候，我就觉得蛋仔来我们家，是一种缘分。既然是缘分，那就珍惜好了。

有段时间，我反省自己过去对狗的态度，觉得以前对它太不友好了。

蛋仔刚来我们家时，一定很可怜。它不知道自己应该在哪里上厕所，刚想蹲下方便，被我吼一嗓子，吓得它躲到一边。那时它小，不熟悉环境，不管在哪里便便，好像都不对，对于主人的话，它又不理解，就像个孩子，做什么都不对，无论干什么都要受到大人的斥责，那时候，孩子该有多伤心和无奈啊。

如今，蛋仔已经完全成了我们家的一员，几天不见还有点想。

不知是人驯化了狗，还是狗驯化了人。我只能说，养了它，养着养着就有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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