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插队记录(那年去陕北插队落户)

我和孔繁生老师是要好的文友,他曾经在新浪论坛发表过多篇知青题材的纪实文学作品,当时孔老师发表的每一篇文章我都认真阅读并留言评论。一来二去,通过网络,我们成了好朋友。

孔繁生老师是六九年到陕北插队的北京知青,他在陕北生活了六年多,对陕北的风土人情有所了解,对知青下乡落户的情况也比较清楚。孔老师看我常写上海知青在东北插队落户的报道,他希望我也了解一下北京知青,孔老师就跟我讲述了他去陕北插队落户的点点滴滴。

知青往事插队记录(那年去陕北插队落户)(1)

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九六九年三月份,一个乍暖还寒的春天,孔繁生老师乘坐知青专列,来到了陕北的黄土高原,被分在了一个叫拐沟大队的村子。一同到拐沟大队插队落户的还有三男六女九名知青,他们都是北京同乡。

当时的拐沟大队人口不太多,好像是不足四百人,有两个生产小队。拐沟大队虽然很偏僻,但那里不是最贫穷的地方。听当地老乡说,拐沟大队人均耕地全公社数中游,且川地占总耕地面积的近一半,当时拐沟大队社员们的生活水平,相比其他贫穷大队要好一些。

穷乡僻壤来了大城市的知识青年,按理说当地社员群众应该热烈欢迎才是啊。可当时拐沟大队的社员们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大队书记刘明宽虽然组织大家举办了欢迎仪式,但社员们的情绪并不高涨,老乡们也不是很热情,刘支书还没讲完话,就有不少社员退场了。

欢迎会草草结束,可知青分配又遇到了难题,二队(后队)队长以他们生产队的耕地比一队(前队)少为由,不想接收北京知青插队落户。刘支书考虑了一下,情况的确如此,二队的人均耕地比一队少不说,二队的耕地也不如一队的耕地平坦肥沃。还有一个问题,二队社员们没有闲置的窑洞,知青住的地方不好安排。最后,刘明宽书记自作主张,把十名北京知青全部分配给了第一生产小队。一队队长梁满囤和社员们虽然不情愿,可大队书记的话就是圣旨,谁也无力违抗。再加上一队的人均耕地确实比二队多这一事实,大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既然接收了北京知青插队落户,就得先解决他们的吃住问题啊。一队队部倒有两孔闲窑,可那里长期不住人,门窗也都坏了,炕也塌了,暂时还无法居住。牛棚那边也有一孔闲窑,可里面堆满了杂物,队里还在那里养过猪,暂时也无法居住。思来想去,梁队长想到了队里的老光棍刘明喜老汉。刘老汉家里有三孔土窑,他自己住一孔,另外两孔窑洞里就放了一些杂物,门窗完好,收拾一下应该就能住。

在刘书记家吃完午饭,梁队长带领十名知青拎着大包小包,抬着木箱来到了刘老汉家。当时刘老汉还不到六十岁,但他满脸皱纹,头发花白,比实际年龄要大不少。看队长把知青们领到了他家,刘老汉就知道知青们要住他家。他二话没说,就把那两孔闲窑的房门打开了。

梁队长跟着刘老汉进到土窑里看了一下,这两孔土窑里都堆满了杂物,只有一孔土窑里有火炕,另一孔土窑不大,里面也没有火炕,还有一股羊粪味。刘老汉看了看梁队长说:“我住的那孔窑里有两铺炕,也能睡开五六个人。”“你是说让女娃娃和你住一孔窑?”梁满囤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梁队长一句话引得几个男知青哄然大笑,女知青们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刘老汉也不好意思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队、队长,你、你这是说啥的嘛?”

梁队长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赶忙说:“那就让四名后生和你住同一孔窑,把这孔土窑好好收拾收拾,让女娃娃们住。”梁队长说完,用手指了指窑里的破烂物件。

大家一起动手,一会功夫就把有火炕的那栋土窑里的东西全部搬到了另一孔土窑里,炕面还算平整,只是没有炕席,灶台也能用,灶上那口七印的铸铁锅上还有一个木制锅盖。这孔窑洞原本是给刘老汉准备的婚房,可刘老汉一直没寻上婆姨,等他父母去世了,刘老汉就搬到了他父母居住的土窑里。

把土炕打扫干净,刘老汉慌忙跑回自己住的那孔土窑,把里边炕上那张打满补丁的炕席卷到了女娃娃们居住的窑洞。那张炕席虽然用各色旧布打满了布丁,可六名女知青还是很感动的。大伙七手八脚把女知青们的行李搬进窑洞,刘老汉又抱来一些秸秆放进灶坑,把火烧上。土炕不烧火是不能睡的,不在陕北生活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情。让一名女知青蹲在灶坑烧火,大家又去帮男知青搬行李。

刘明喜老汉居住的这孔土窑很宽敞,灶坑也挺大,窑里是一铺大炕,足有五六米长,炕中间用土坯砌了一道矮墙,把一铺大炕分成了里外两铺炕。窑洞里的脚地也挺宽敞,只是里炕没有炕席,上面只有一些凌乱的麦草。刘老汉本想把外炕的炕席挪到里炕去,被知青们谢绝了。正好孔繁生老师和另一名叫张援朝的知青各有一床毯子,两床毯子正好能铺满炕,权当炕席用了。

刘老汉虽是一个老光棍,可他的土窑里收拾的还算干净利索,土炕也不凉,大家把各自的行李安排好,也就完事了。知青们的吃饭问题梁队长也安排好了,暂时让刘老汉给知青做饭,口粮也暂时吃刘老汉家的,知青们的国库供应粮要到公社粮站去领取。就这样,一个北京知青集体户算是成立了,光棍老汉刘明喜老人成了北京知青们的房东。

知青往事插队记录(那年去陕北插队落户)(2)

当时的烧柴有些困难,为了解决烧柴问题,刘明喜老汉天不亮就去沟崖砍柴,知青们不敢爬悬崖峭壁,只能帮着捡刘老汉砍下的酸枣树枝和一些灌木枝条,然后再搂一些茅草背回家。陕北的生活条件太差了,窑洞里跳蚤和虱子肆虐,咬的知青们满身都是胞,奇痒无比。

安顿好了吃住的地方,休息了几天,知青们就要投入到生产劳动中去了。春耕备播的主要农活就是运送土杂肥和犁地翻地和耙地,平坦的川地可以用架子车运送土杂肥,偏远的山坡地只能靠肩挑人抬。当时生产队就有三头毛驴和两头耕牛,拉车要靠人力,拉犁和耙地也要靠人力。当时北京知青不会挑担,不会拉车,梁队长就让他们和社员们一起分成小组拉犁耕地。一天下来,知青的肩膀全都又红又肿,累的身体都快散架了,趴在炕上连饭都懒得吃。

刘明喜老汉心疼北京娃娃,把积攒起来准备换钱的鸡蛋都给北京知青吃了,他一个也没舍得吃过。家里仅有的一点豆油和白面,也都省给了知青们。看着满脸沧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刘老汉,女知青李海棠感动哭了好几次。

当年秋收前青黄不接的时候,生产队社员们的吃粮大都断了顿,好多人家都是玉米面加一多半野菜当主食。好在那时知青们吃的是供应粮,男女知青又一起搭伙,女知青的饭量小,男知青就沾了不少光。可每次吃饭,知青们都是吃的净面干粮,刘明喜老汉却顿顿吃菜团子。孔繁生老师不解地问刘明喜老汉:“刘爷爷,你咋天天吃菜团子?为什么不跟我们吃一样的干粮?”“我咋能争你们娃娃的口粮吃。”刘老汉很平静的一句话,惹得北京知青全都流泪了。

当时拐沟大队的社员们除了青黄不接时粮食不够吃,还有两个难题,一个是吃水难,一个是烧柴难。当时社员们吃水要去一里路以外的沟里挑水吃,沟坡挺陡,挑一趟水很不容易。平时还好一些,赶上雨季,山洪爆发,吃水的水井会被山洪淹没,大家只能吃雨水或把沟里的山洪水挑回家,沉淀后再吃。知青们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一次中午收工时,张援朝在村头的地畔下小解,猛然看到那里的茅草特别青翠,也特别旺盛,地畔上面有一棵杜梨树也特别茂盛,他扒开杂草看了看,发现草下的泥土湿漉漉的,跟别处大不一样。

回到家,张援朝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孔繁生老师,孔繁生老师叫上另外两名男知青,带上一把老镢头,来到了村头。孔繁生老师扒开杂草看了看,那里的泥土潮湿不说,还凉丝丝的,他抡起老镢头用力挖了下去。大家轮换刨挖,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样子,挖出了一个八九十厘米见方的土坑,坑底能看到亮晶晶的水痕了。

大家坐在那歇息了一会,孔繁生老师发现坑底在不断往外渗水,过了不到十分钟,坑里已有十厘米深的清水了。一名知青赶忙跑回村里,叫来了刘明喜老汉。刘明喜老汉看了看坑里的清水,跪在坑边,用一只手兜起一点水喝到嘴里,咂巴着嘴品了一下,高兴地说:“这水好甜,这是上好的泉水呀。”

知青们在刘明喜爷爷的指教下,又往深里挖了一些,把土坑往四周扩大成半圆形,知青们才跟着刘老汉回家去。当晚再来到这里,坑里的清水足有半米多深,连续挑好几担里面的水也不会干。

第二天,梁队长安排几名社员,把土坑周边的泥土挖到坑底的位置,到川道对面的泄洪沟里拉来几车石块,把土坑周边用石块垒砌起来,还用石板铺了一个井台。自此,拐沟大队社员们的吃水问题得到了解决,特别是雨季,再也不用吃泄洪沟里的山洪水了。因为张援朝发现了这眼井泉,拐沟大队的社员们对北京知青格外亲切了。

转眼就到了一九七五年,在拐沟大队插队落户的六名北京女知青已有五人相继返回了北京,张援朝和另一名女知青也调到县里工作了,拐沟大队就剩下孔繁生、赵明亮和王大志三名男知青了。经历了五年多的磨练,他们已经适应了陕北艰苦的农村生活,各种农活也都会干了。经过五年的摸爬滚打,他们也为乡亲们办了不少实事,粮食产量有了大幅度增长,只是乡亲的烧柴难题一直未得到解决,令孔繁生老师一直记挂着,乡亲们解决了烧柴难,日子才过的畅快呀。

孔繁生老师听说延川县在搞沼气建设,已经成功了,既解决了烧柴问题,还解决了照明问题。孔老师就跟大队书记和梁队长商量了一下,他和赵明亮去了延川县。

当年初秋,孔繁生老师就在刘明喜老汉的院子里挖了一个三立方米的大坑,还和梁队长赶着毛驴车往返一百五十多里地,在县城买来了水泥和输气管,耗时半个多月,终于建成了一座沼气池。可点火实验时,气量太小,根本做不熟饭,晚上勉强能点灯照亮。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却没能成功,孔繁生老师心里很难受。

半个月后,孔繁生老师被推家上了大学,他带着遗憾,带着愧疚,带着不舍离开了生活了六年多的黄土高原,回到了北京。离开拐沟大队那天,刘明喜老汉和乡亲们一直把他送到村头,刘爷爷还给孔繁生老师煮了鸡蛋,打了树上的红枣。

一九八九年初冬,刘明喜老汉去世了,孔繁生老师和三名北京知青赶到拐沟村,送了刘爷爷最后一程。他们当年挖的那眼井泉,还在发挥着作用,村民们还都吃那里的泉水。村里好多人在用沼气,村民们都说村里人之所以能用上沼气,还是多亏了孔繁生老师。

知青往事插队记录(那年去陕北插队落户)(3)

二〇一九年八月末,十名北京知青一起回到了当年插队落户的第二故乡拐沟村,拐沟村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村民们都用上了自来水,当年挖的那眼井泉已经废弃了,村里的沼气池也不见了,宽阔平坦的水泥路修进了村子,修进了院子,轿车也能开进院子了。刘明喜老汉的那三孔土窑都戴了砖帽,粉刷了墙壁,窑门口挂着一块漆过的牌匾,上面书写着六个大字:北京知青旧居。

十名北京知青在拐沟村待了三天,看望了村里的乡亲们,到镇敬老院看望了村里的孤寡老人,还去坟地祭拜了刘爷爷和老支书。带着眷恋和不舍,十名北京知青默默离开了他们生活了多年的第二故乡。

作者:草根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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