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一生只够爱一人（那颗山楂树就算在水里）

我是静秋。

老三去世时我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我希望自己能够把他叫醒，我期待他能答应一句，我甚至奢望他能够醒来陪我去看看那棵山楂树到底是不是开红花。

可是，老三再也没有醒来，而那颗山楂树，早已消失不见。

初次见到老三时，我还在上高中。

那时候，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被安排到西坪村采风编教材。

那里据说有一棵开红花的山楂树，但我自始至终都未曾见过，也许是没有缘分吧。

我借宿在村长家，这是很善良的一家人，我称村长的媳妇为大妈。

我至今还记得大妈家里那个活泼爱笑的小妹妹欢欢，如今她该是一个大姑娘了吧。

在欢欢的带领下，我第一次见到了老三。

那时，老三是地质勘探队的一员。

他瘦瘦高高的，笑容朗朗，牙齿洁白，目光澄澈。

我喜欢他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笑，我也跟着傻笑，不曾想对他的这份好感竟写在了眉睫。

但我不敢把这份欢喜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以至于第一次在老三面前，竟露出了一丝少女的羞怯。

正是油菜花开的时节，到处都是一片金黄，天气还有些微凉，我和他穿着那时候独有的蓝布外套，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

我们的对话从那棵山楂树开始，慢慢地越聊越远。我没了初识的羞怯，只有心中的欢喜雀跃。

老三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勘探队，很少回大妈家，所以我能见到他的日子少之又少。

有一次，老三回来的时候，我刚好在写作。他夸我的文笔好，我表面上谦虚，心里却异常喜悦。

他送了我一支钢笔，因为我的钢笔漏墨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的细心就像一颗糖，甜化了我懵懂的少女心。

临近回城的日子，我无意间听说老三有女朋友，我一气之下决定再也不要见他。

而我吃醋生气的那个人其实是他的妹妹，现在想来，忍俊不禁。

后来，老三为了跟我约会，经常加班来换得轮休的机会。

在那个谈恋爱需要偷偷摸摸的年代，在那个保守的年代，我与他的每一次见面都异常难得。

但就是那样纯粹的约会，却让我一次又一次体验到了年少时爱情的悸动。

他对我很好，他给我买球衣，给我买雨靴防止我的脚受伤，他甚至为了让我去医院不惜划伤自己的手臂……

他包容着我的自卑，成全了我的骄傲和自尊心，他用他的爱全方位呵护着我，这让我有了一种被珍视的感觉。

从医院回来的那个下午，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前座上。

那天，天气很好，道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树，阳光在树叶的掩映下变得影影绰绰，光影打在我们的身上，他张开双臂潇洒地骑着车，我们肆意地笑着。

我披着他的白衬衣，正好夏风吹过，鼻息间尽是他的味道，不知为何，这股味道令我至今心神荡漾。

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直到两鬓斑白。

但是，我们俩的事被我母亲撞了个正着。

我的家庭情况不好，父亲被打成右派，母亲在接受劳动改造。

这样的家庭情况很是糟糕，再加上我要争取毕业留校任教的机会，所以我一点儿错误都不能犯，至少在我母亲看来是这样的。

母亲让老三发誓这两年都不能跟我见面，他居然答应了。

可是，他临走之前还不忘给我包扎伤口。

当时懵懂的我不知老三心中压抑的情感，只相信他一定会等我的。

是的，他会等我的，他会等我一辈子，如果他没有患白血病。

从那以后，老三再也没有来过，我也很少有他的消息。

有一天，我偶然得知老三生病了，据说是白血病，我立马去到他的医院。

他穿着病号服，人憔悴了不少。他依旧冲着我笑，还是那样爽朗的笑容。

他坚称自己只是普通的感冒，而我居然天真地相信了。

因为医院不准家属留宿，我在医院外面蹲了一夜，尽管那时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感冒，可我依然非常担心。

第二天，他陪我去买了日用品，并给我买了一块红色布料，他说我穿着一定好看。

晚上，他陪我在招待所住了一夜。

我想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但是他不肯。

时隔多年，我依旧记得那晚的对话。

我问：“你是怕我怀孕吗？”

他答：“将来你会怀孕的，也会有孩子，你会做妈妈，然后做奶奶，你会有子子孙孙的。”

我又问：“那你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活着，我就活着，要是你死了，我就真的死了。”

当时懵懵懂懂的我，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那时的他就知道要永远离开我了吧，也兑现不了会一直等我的承诺，那时他该有多心痛啊。

我永远记得他在送我回去的路上，我们站在河的两边，隔空拥抱，他哭得隐忍，我没有想到这竟是永别。

后来，我彻底没有了他的消息。

我去找过他，在那棵山楂树下，我们约定过一起来的，可我找不到他了。

我顺利留校任教，日子过得枯燥且平淡。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人跟我说老三想见我，我知道大事不妙。

我特意穿上那件红外套去见他。

我的老三，我最爱的老三，就那样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面容苍白憔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朝气。

看到这样的他，我早已泣不成声。

他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我来见他的，旁边的人催促我叫他，我明明有许多许多话要说，可那时我却只能一遍遍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我知道他听见了。

他的眼睛在看什么东西，我抬头发现，在他的正上方的天花板上贴着我们俩唯一的合照……

我的老三，我知道他爱我，可我没想到他如此爱我。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他一定非常非常想我，为什么不能早告诉我？

老三走了，我还没完整地拥有过他，就要接受如此残忍的永别。

按照他的遗愿，我将他的骨灰埋在了那棵山楂树下，连同我的青春和全部爱情，一起埋葬。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我出国留学，而那棵山楂树和老三在的地方正好是三峡库区，他们被水彻底淹没了。

可我每年都还是会去祭奠，因为我相信那棵山楂树就算在水里，也会开花。

后来，，我嫁给了一个极像老三的男人，做了妈妈，做了奶奶，在柴米油盐中过着平淡的日子，但我时不时还是会想起老三。

命运无常，许多事情总是会在最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如果是那样的遗憾。

可是，世间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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