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我的第二故乡(我的第二故乡张凤枝)

再访我的第二故乡(我的第二故乡张凤枝)(1)

1

从七八年考学离开下小营子村之后,我家就搬迁了,此后一直没有回去,这一晃就是整整四十年,今年夏天本打算与侄子清树、文亮一起回村里看看,不曾想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将这个村变成一片汪洋。

这一刻,记忆中那个美丽的小山村永远也不复存在了,我们的回乡之旅瞬间化为泡影。

这一刻,我和家乡人又站在一起,在洪灾肆虐之时,共同面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厄运。

七月十九日六点,包头气象台发布暴雨蓝色预警信号,十点,内蒙古自治区气象台发布暴雨红色预警信号,而此刻下小营子早已出现了险情,特大的洪水将村子围在其中,而困守家中的大多是年迈的老人。

此刻最揪心的是那些远在外地的子女们,他们从上午九点多就不停地给家里打电话,发微信,可是一直联系不上,后来微信群里除了相互之间焦急的询问,还传来抽抽搭搭的啼哭声。

令人焦灼的是,虽然已经报警,但是与家人联系不上,根本不可能准确地汇报灾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电话终于拨通了,张在兰告诉儿子,洪水已经冲垮了院墙,漫进了家,水电全断了,最麻烦的是,她的手机快没电了,和外面联系都成问题了。

年事已高的崔婶对女儿说,她眼神儿不好,只看见天是浑黄的,院子里也是浑黄的,就连现在是否还在下雨也分辨不清。

微信群立刻轰动了,这是从村里获取的仅有的两条信息,可谓价值千金。

事不宜迟,得赶快把家乡的灾情通报给有关部门,于是大家纷纷拨打手机报警,很快内蒙古蓝天救援队(包头驻地)立刻配合当地消防部门,联合出队,一场奔赴灾区的抢险救援开始了。

2

由于路基被洪水冲断,导致车辆无法前行,经过勘察,最终决定使用冲锋舟从上游出发,前往受灾最严重的村落开展救援。

下午四点二十五分,救援队到达洪流沿岸的第一个受灾村落,张发地村。

下午四点四十四分,一线队员一艇三人到达一片汪洋的下小营子村,此刻,村子已经被洪水围困七个多小时了。

当洪水漫过床头时,村民郭丑根与妻子一起站在床上,将八十多岁的老母亲托至顶棚,他强忍着严重的腰病,一直坚持着,坚持着……

看到一位村民在暴雨中爬上屋顶,为了求生紧紧抱着烟囱的那一幕,站在另一个高地上避难的张在兰怀着复杂的心情,举起手机,抓拍了这个场景。

救援队进村后,村民们不仅积极地自救,而且还展开了相互间的救助。

已经七十多岁的原大队干部张兴华(张才小)最早走出危房,但是他并没有和妻子张在兰一起撤离,而是主动留在救灾第一线,领着救援人员来到各家各户,将那些深陷泥泞中的老人一一解救出来。

在洪水面前,在生死关头,村民们所表现出的那种从容镇定,那份真情大爱,真是淳朴至极,感人至深。

直到七点五十分,救援任务方才结束。

受灾群众总算脱险了,并且被妥善安置了,但不幸的是,这次洪灾夺走了我村三条鲜活的生命,这给整个村子都笼罩上一片抹不去的阴影,给全村老少都带来了巨大的悲痛。

洪灾无情人有情,很快,在村子前面的那块高地上,一排排帐篷搭起来了,厨房布置好了,水务局的送水车来了,临时电源车来了,各地的慰问团体更是纷纷赶来,将一批批救援物资送到受灾群众手中,那场面,那情景不能不令人为之感动。

更让人振奋的是,两个月后,一个具有现代气息的新村建成了,一栋栋新房建在后面的山坡上,看后让人特别欣慰,特别敞亮。

村民搬迁后,县、镇各级领导都来庆贺,并且与喜迁新居的村民们欢聚一堂,共同度过一个不平凡的中秋佳节。

3

论时间,我在下小营子村仅仅住了两年,但这两年却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可谓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说是回乡,其实我回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个村子很小,大约有二十来户人家,除村西住在场面旁的两户外,其它房屋都集中建造在河槽上面一块比较平坦的高地上,其布局前后错落,自西向东,呈一字形走向,最东头是知青宿舍,那可是当年村里新建的最打眼的一排土坯房。

那时候,我们住在村西边邻居家一个很小的窑洞里,窑洞旁边是一个废弃的碾坊,一个灰白色的石碾搁置在铺满尘土的碾盘上,终日无所事事,空对着斑驳破败的四面土墙,给人平添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颓废与凄凉。

我们借住的窑洞不高,踮起脚尖,伸手就可摸到屋顶,土炕也很小,最多能睡三个人,不过起床时得格外小心,否则就会撞到墙上,但不论怎样,初来乍到,能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好在小窑洞前面没遮没挡,我们给它安了一扇小窗,再将墙壁粉刷一新,这一来视野开阔了,屋子也敞亮了。

当时家里能摆放的物件只有一个碗柜,一个水瓮,碗柜的墙壁上挂着两个大相框,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每个成员,看到我们的那些亲戚,那些同学,感觉好欣慰啊!这不,所有的亲人都不离不弃陪在你的身旁,何来孤独飘零,何来落寞惆怅?

说来话长,七四年搬迁后,我们的户口从三城仁壕迁到土右旗公山湾,之后又迁到西斗铺下小营子村,家呢,也是一搬再搬,但是不论落脚何方,这两个大相框都要摆到最显眼的地方,那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更是我们的希冀与期望。

在这里,首先应该感谢宝林哥、贵林哥、二宝哥、林宝哥这四位本家兄长,感谢侄子张兴华,倘若没有他们的大力帮助,我们是到不了下小营子村的。

当年,因为我们的市民户迟迟没有办下来,哥哥将户口联系到西斗铺公社,二哥去派出所办手续时正好碰到宝林哥,派出所梁所长打趣地对二哥说:“既然碰到你弟弟,那就去下小营子吧,反正那个村已经变成张家营子了!”

梁所长说得没错,这个村外姓人不多,老张家一大帮,可不就是张家营子嘛!

一进村,几位嫂子轮着请我们吃饭,几位兄长一起动手,帮我们盖起了一个大凉房,并且将搬来的一卡车东西归置得有模有样……

两年来,他们给予我们的亲情无处不在,关爱无处不在,一桩桩,一件件,令人终身难忘。

再访我的第二故乡(我的第二故乡张凤枝)(2)

4

那时候我们的队部就是一个教室,白天,村里的孩子们在这里上一、二年级,复式班的老师是本村的王铁蛋,晚上,我们和插队的知青一起到这里上夜校,我当夜校辅导员,虽说只是读读报纸,唱唱歌,但总觉得自己能耐不小,也算半个“村官”吧!激动之余,赶紧给同学写信,问候两句就开始自我标榜,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脸上有光。

夏锄结束后,我们成立了“青年突击队”,由民兵连长刘玉明(二生子)带队,在村子西边挖了一条大渠,上面的高地上插着一面鲜艳的红旗,旁边立个木牌,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青年渠”,那真是豪气冲天,血脉偾张。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队长给我们每个人都分了均等的土方,起初,只是将土扔到上面的高台上,后来,渠越挖越深,需要几个台阶才能完成,劳动的强度增加了不少,实在累得不行,就拄着铁锹歇一歇,担心落在后面让人笑话,赶紧再挖。

收工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瞧瞧那脸上,又是尘土,又是汗水,一条条,一道道,花里胡哨,就像化了妆一样,返回的路上相互打趣,又说又笑,别提多开心了。

累,那是肯定的,但人家知识青年都能吃下这样的苦,我们这些“老社员”又能说什么呢?更何况一帮年轻人在一起,为村里干一件有意义的大事,好事,吃点苦,受点累,值啊!

一次,哥哥最要好的同学富刚哥来了,他在市委宣传部工作,到这一带采访,顺便来看看我们,正赶上下暴雨,眼看着河槽里的洪水就要漫上来了,富刚哥立刻召集民兵,穿着雨衣,带着铁锹,来到村子西边抗洪,大家首先将河槽边的几户人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挖土筑坝,好在雨渐渐停了,因此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年轻人多,故事也多,闹出的笑话也不少。

秋天的一个晚上,我们一帮人来到南边小六份子地里偷豌豆角,大家不是提个袋子,就是背个书包,摘着摘着,知青王井全不耐烦了,他索性将豆苗连根拔起,之后用绳子一捆,背着好大一背回来,往知青宿舍门前一放,谁想吃,只管来摘。

贵林哥看到后很生气,他蹲在那里,扒拉着那些还在开花的豆苗,不无惋惜地说:“唉!摘个豆角吃,那也不算个甚,可好好的豆苗硬是给连根拔了,这不是害人吗?”

毛主席逝世的噩耗传来,在这个小山村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那时候宝林哥任生产队长,他将大家召集到队部,组织了一次沉痛的悼念活动,大家在缅怀毛主席丰功伟绩时禁不住掉下了热泪,不少人还哭出了声,队部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肃穆与沉重。

5

说来惭愧,我所干过的农活儿实在不多,上中学时只在假期锄过地,拔过小麦,回乡后情况就不同了,那种小打小闹的“游击战”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旷日持久的“阵地战”了,这一点本在意料之中,但是一旦变为现实,却也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倘若把下小营子村看做我人生苦旅中一个小小的驿站,那么在这里,我究竟得“抗战”多久,是三年还是五年,或者更长时间,那就不得而知了。

盛夏时节,我每天都扛着锄头下地,这样的生活,让我深切感受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是何等滋味,同时也体验了一把“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田园情趣。

麦收开始后,又是一次严峻的考验,知青还好,拔不动四垄的,那就拔两垄吧!跟不上趟也没什么,本来就是一帮城里的孩子,第一次干这种繁重的农活儿,已经够难为他们了,谁还会苛责呢?

我就不然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在众人面前掉链子,让大家怎么看,最起码也得跟上大群才行啊!

陪我左右的大多是本家的侄儿侄女,还有聪明伶俐的小弟弟王白。大家拔得累了,想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就缠着我讲故事,我也不含糊,自恃“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还真是津津乐道地讲起来。

这一来,我的四垄麦子在不经意间就变成了两垄,左右都是帮手,那真是想掉队也难啊!

至于讲了什么故事,说了什么内容,现在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大概就是那几本被自己啃过若干遍的小说吧,除此之外,我还能贩卖些什么?要知道那可是一些老掉牙的作品啊,谁曾想在当时居然迷倒不少人。

就凭这,我赚来了好人缘儿,那帮“小兵张嘎”们白天劳动时帮着我,晚上还来我们的小屋串门儿,我们一起谈天说地,一起放声歌唱,那时流行的大多是电影插曲,只要唱起歌来,影片的情节就会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每当唱到“若要盼的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我仿佛看到满山遍野的红花,心中便萌生了无限的期盼与希望。

而当唱到“月儿高高挂在天上,秋风阵阵湖水浩荡,洪湖啊,我的家乡,洪湖啊,我的亲娘”时,我看着为我受苦受累白发苍苍的老母亲,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黯然神伤。

人啊!也许只有处在那样的境地,你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愧疚自责,什么叫失落迷茫,什么又叫作纠结与惆怅。

6

那天下午,拔完麦子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返回头将麦子捆好,而后一部分人到另一块地里接着拔麦,其余的人有的回家,有的打草去了。

我感到累极了,什么也没去干,就想原地躺下歇一歇,可低头一看,好家伙,遍地都是爬行动物,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后来我干脆将麦捆铺开,往上面一躺,将胳膊一枕,眼睛一闭,好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可是不能,这个平素看起来那么静谧的小山村,在傍晚时分,居然会在人们的耳畔冒出那么多复杂的声响。

你听,除了声声汽笛而外,还有牧归牛羊的叫唤,以及卸套后骡马驴长长的嘶鸣。那些远远近近嘈杂的人声,又时时都会引来田间地头一阵紧似一阵的蛙叫虫鸣。

眼前,长腿蚂蚱拉开架势,吹响口哨,一会儿比赛跳远,一会儿比赛跳高。七星瓢虫则爬在绿叶上,晃晃悠悠,随风而动,此君最大的特点就是安于现状,低调而又稳重。而那些有名的或无名的昆虫倒显得很不安分,它们飞的飞,爬的爬,窜的窜,一个个都在唏唏嗦嗦,闻风而动……

晚风轻轻拂过,带来了庄稼成熟的气息,也带来丝丝缕缕秋的凉意,我在观赏这片秋色的同时,也深深陶醉于那种为文学作品所反复渲染的天籁之中。

多么希望能经常有这样的机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去静静地听,去呆呆地看,去痴痴地想啊。

秋日的傍晚,天空是那么明净湛蓝,那么空旷而又高远,那些轻盈的白云,一丝丝,一缕缕,一朵朵,一片片,在无边无际的天幕上悠然自得地飘啊,飘啊,一会儿簇拥过来,堆叠在一起,有如巍巍高山一般,一会儿飘散开来,恰似道道江河汇入了洋洋大海,在不断地聚合离分中,幻化出各种各样美丽的图案,那景致简直是瞬息万变,美轮美奂。

夕阳西下时,一袭盛装的晚霞便款款登场了,那做工精巧的万里云锦,顷刻间由洁白变成火红,再由火红变做金黄,妆饰着主宰着西边辽远的天空,看上去神奇极了,也美妙极了。

说实话,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视角去直视天空,所以所见所感与平时迥然不同,那种直观的平面的图像留给我的印象是那样刻骨铭心,它让我永远记住了大后山那片湛蓝的天,那些洁白的云,那个拔麦后的傍晚,以及躺在麦捆上所看到的这么多年在我心中都不曾谢幕的彩色云锦。

再访我的第二故乡(我的第二故乡张凤枝)(3)

7

热火朝天的麦收结束后,紧接着就是紧锣密鼓地打场。

我见过连枷打场,碌碡碾场,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后来进城上学,根本没见过机器打场,现在就要见识它的厉害了,自然是多了几分期待。

机器打场分两拨人,要严格按照规程操作才行,一拨人专门负责传递麦捆,他们从麦垛到机器一字排开,宛如输送带一般,而机器旁把关的则是经验丰富的老农,另一拨人站在机器的另一面,将源源不断涌出的麦秸、麦粒分门别类地清理出来,这些活儿虽然不重,但同样也忙个手脚不停。

为了探个究竟,第一次打场,我特意选了离打场机很近的地方,当我们把一捆捆麦子递过去,眨眼间就被这个庞然大物吞噬了,消化了,这一回,我亲眼目睹了它巨大的吞吐量,亲耳听到了那震撼人心的隆隆声响,应该很满足,很惬意才是。

可是不然,因为离机器太近,粉尘污染严重,我们一个个蓬头垢面,从头到脚清一色的灰黄,和麦捆的颜色没什么两样,更何况眼睛发蒙,嗓子发干,着实难受得够呛,何来高兴一说?

以后打场,我特意早早来到场面,抢先站在麦垛上,用杈子将一捆捆麦子扔下去,宁愿受累,也不敢靠近那个庞然大物了。

记得那天,我正在麦垛上干活儿,任大队会计的张兴华走进场面通知我,让我明天去大六份子学校报到,任民办教师,教初一的语文。

我当时非常高兴,赶紧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母亲。

从此我登上讲台,成为一名乡村女教师,两年后考上包头师范,家也随即搬走了,这一走就是整整四十年。

离开下小营子那年,我二十四岁,应该说心理年龄不大,人也很年轻,再回首,已是一位满面沧桑的花甲老人,想来宛然如梦。

一个人,从二十四岁走到六十四岁,四十个三百六十五天呐,那么我是怎样坎坎坷坷跌跌撞撞一路走来的呢?这四十年的光阴又是如何从指缝间匆匆流走的呢?这个话题有些庞杂,有些沉重,说来让人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还是说说下小营子吧,说实话,在我所见的村子中,下小营子属实是最小的一个自然村,但是它小得精巧雅致,小得淳朴厚重,小得能抒写到诗词里,小得能浓缩到梦幻中……

好想揣摩一下,那该是怎样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乡愁啊!

8

下小营子西边不远处就是闻名全国的包白线,在大六份子学校任教期间,我每天都会从这里经过。

每当欢快的汽笛鸣响时,一列列满载矿石的钢铁长龙便会吞云吐雾,风驰电掣一般从空旷的原野上驰过,那“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给偏远闭塞的大后山传递着都市的节奏与气息,也为这里的人们增添了无尽的希望、活力与商机。

说起来,包白线也算是建国之初包头市修建的比较古老比较有名的一条铁路干线,它的主要任务是不分昼夜地运送那些珍贵的矿石,至于客车,实在是少得可怜,如此漫长的铁路线,仅仅有一列绿色大客车,在每天的清晨和傍晚,它会准时往返在这条巨轮滚滚的铁流之间。

记忆中,铺着石子的梯形道基特别高,坡特别陡,人们只能从平交道通过。为安全起见,列车总是在离村子很远的地方便拉响鸣笛。用不了多久,你看吧,火车头“扑哧、扑哧”喘着粗气,从一团团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白色水蒸气中钻出来,随后拖出一节又一节长长的车厢。

火车虽然过去了,但是被挡在平交道一边的我们依然痴痴地站在那里,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抹掉眼前那片晃动着的绿光。

也许正是这种晃动着的新绿,给大后山这片广袤的原野带来了勃勃生机,更带来几许城市特有的浪漫气息。

你听,“咣当当,咣当当”,火车穿过大山渐渐走远了,走远了,但是余音中你依然能够清晰地分辨出那种欢快的节奏,并且能真切地听到那种悦耳的声响。一路上,它时而高歌猛进,时而浅吟低唱,恰似一曲美妙的协奏,不分昼夜地鸣响在这条深藏在崇山峻岭之中的漫漫长路上。

多少次,我们站在平交道边,反复观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尽管全身被火车头喷出的水蒸气打得一塌糊涂,但是一个个却浑然不知。

也许那一颗颗浮躁的心早已随着转动的车轮和一团团腾空而起的烟云飘走了,跑远了,然而令人困惑的是,我们的前途究竟在哪里?我们的未来将托足何方?这又不能不让人充满了迷茫,充满了惆怅。

大客车过去后,走进我们视线的是一位穿着制服的巡道工,一路上,他不是敲敲这儿,就是拧拧那儿,不停地自顾自忙乎着。

在这条漫漫长线上,他每天都在徒步行走着,一边敲打着铁轨,一边丈量着人生,不能不令人感动。

坐在教室后窗边,我曾即兴写过一首小诗《包白线上的巡道工》。可惜的是,那些当年封存在抽屉里自娱自乐的“大作”,现在已散失得一干二净。

9

时光如穿梭般飞过,转眼间,我离开那个小窑洞、那个小山村、那所小学校已经整整四十年了。

多想再回到那个家,那个村,那所学校转一转,看一看,寻找一种回归的感觉,寻找一种真切的体验。

多想站在那条平缓的平交道上,看看傲骨铮铮的包白线,领略一番绿色火车所喷吐出的洁白云烟。

多想带着村里的那帮孩子,穿过绿油油的大美农田,绕过那座并不很高的小山,跨过平交道,说说笑笑走进四十年前那个有诗有梦的大六份子校园。

多想再见见那些亲友、那些同事、那些学生,大家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喝喝茶,叙叙旧,谈谈天,说说这些年来彼此的牵挂,无尽的思念。

假如真有这一天,那么就让我再次坐到教室后面,凭借一扇小窗,从乡村美景到外面世界,把自己的未来规划得如诗如画一般。

假如真有这一天,那么就让我独自一人踏进故乡银装素裹的茫茫雪原,去静静地感受大美北疆所带给人的那种唯美、空灵与震撼。

也许当年离开的时候,有些顾及不暇,有些太过匆忙,不曾挥手作别,也不曾回首一望。

然而谁能想到,今日归来,家乡却遭受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记忆中那个美丽的小山村顷刻间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救援队只有动用冲锋舟方才能够进村救人,那场面该是多么多么地揪心,那情景该有多么多么地感人……

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生死劫难,抹去了笼在心头的那片阴霾,坚强不屈的家乡人站起来了!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此刻大家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齐心协力,重建家园。

这就是傲骨铮铮的家乡人,这就是让我梦牵魂绕的下小营子村。

下小营子村——我可爱的第二故乡,好想说,因为有你,我的阅历才多了一段诗画,我的人生又多了一个梦想。

下小营子的父老乡亲,好想说一句:谢谢你们!因为你们,我的乡愁才如此深沉厚重,我的思念才如此悠远绵长。

2 018年 1 2月 于上海

作者简介

再访我的第二故乡(我的第二故乡张凤枝)(4)

·张凤枝·

出生于1955年,初中语文教师,现已退休,爱好文学习作,曾在《包头老年》专刋发表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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