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笔下的旅游胜地(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

文/春水如蓝


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非扬州莫属,这当然与扬州是《鹿鼎记》主角韦小宝的家乡有关。金庸虽然没怎么去过扬州,但书中有大量扬州元素,这些元素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很多人喜欢的韦小宝,金庸本人喜欢吗?扬州名士春水如蓝在本文中给您详细解答。


金庸笔下的旅游胜地(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1)


金庸先生的小说里面,本人最喜欢的是《天龙八部》,而不是《鹿鼎记》,最喜欢的人物是乔峰,而不是韦小宝。


韦小宝这人有什么可爱的呢,没有一点武侠人物的影子,奸诈狡猾,自私自利,满嘴谎言,无论是和海老公、太后、假公主、神龙岛主、胖头陀、瘦头陀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跟小玄子、陈近南、九如师太,韦春花、茅十八、天地会众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连赌咒发誓的时候,无论敌友,无论天地君亲师,苟有利于自己处,小宝都会用谎言欺骗对方。


逢到小宝说谎的情节,金庸先生还会解释小宝的心理动机,有一两处金庸先生竟然妙曼诙谐地向读者朋友谈起说谎技巧,金庸先生说,说谎的诀窍是要九真一假,假中藏真,真中藏假,真假难辨。


金庸笔下的旅游胜地(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2)

韦小宝是“反武侠”的角色


金庸先生所谈,仅仅止于小宝说谎吗?也不那么简单,综观全书,金庸先生在小说当中有关扬州人物、地名、方言、风习的构思和选用方面也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程度虽没有韦小宝那么严重,但也差不离多少。


忝为金庸大侠的粉丝,又是花猜花猜韦大人的贵同乡,笔者就在这篇拙文中做一回刻舟求剑的楚人,试举几个,说说该书中与扬州有关的真与假。


得胜山是真,丽春院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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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第二回中,身负重伤的茅十八在扬州城里和盐枭动手,杀了人后,带上韦小宝,连夜雇了驴车,出城而去。


车夫问道:“客官,去哪里?”那人道:“到城西,得胜山!”车夫一怔,道:“得胜山?这深更半夜去城西吗?”那人道:“不错!”手中单刀在车辕上轻轻一拍。车夫心中害怕,忙道:“是,是!”放下车帷,赶驴出城。那人闭目养神,呼吸急促,有时咳嗽几声。


得胜山在扬州城西北三十里的大仪乡,南宋绍兴年间,韩世忠曾在此处大破金兵,因此山名“得胜”。


车夫赶驴甚急,只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山下,说道“客官,得胜山到啦!”那人见那山只七八丈高,不过是个小丘,呸的一声,问道:“这便他妈的得胜山吗?”车夫说:“正是!”那小孩道:“这确是得胜山,我妈和姊妹们去英烈夫人庙烧香,我跟着来,曾在这里玩过。再过去一点路,便是英烈夫人庙了。”那英烈夫人庙供奉的是韩世忠夫人梁红玉,扬州人又称“异娼庙”,扬州妓女每年必到英烈夫人庙烧香许愿,祈祷这位宋朝的安国夫人有灵,照顾后代的同行姊妹。


这座得胜山,今天我们用百度地图搜寻扬州地面,是查不到的,如果放大一点区域搜寻,湖北的红安和麻城倒是各有一座山峰,称为得胜山。然而,百度地图查不到,扬州的这座得胜山不等于没有存在过。查《嘉靖维扬志》后,我们可以得知:“得胜山,在县西北三十里大仪乡,高七丈,周二十五里,宋绍兴初,韩世忠大败于此,因名”。


这么看来,金庸先生无疑是读过《嘉靖维扬志》的,而且功课做得很足,《鹿鼎记》中的得胜山山名、方位、距离、高度,都跟方志对得上。


书中的茅十八为什么要选这座山作为约架的场所,想来原因有三:第一,在他想象中,此山是一座很高的山,山高方可隐身,打个架没人看见,吵吵喊喊没人听见。第二,这得胜山离市中心偏远,三十里的距离,一旦打死了人,等周围民众告官后,官府差役再来追捕,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当事者早就“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了;第三,估计是此山名字好,得胜山嘛,刀起扬威,拳开得胜。但等茅壮士真正看到了这座山,心中却觉得这么低的土丘配不上自己的赫赫威名,觉得即使打架打胜了,也没有太大的愉悦感,故此大失所望,呸了一口。


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茅十八虽然是一江湖侠士,对山川地理的审美标准并不低。


今天的得胜山还在不在?笔者询问了几位大仪乡的朋友,人到中年的他们竟然都没有听说过,想是改过名了,还是交通建设、城市规划被开挖掉了?


为进一步了解得胜山的详细情况,我专程去了扬州仁丰里,向“喜阅书坊”的老板大慕老师求教,从他那里找到了一幅清朝前期的扬州地图,粘贴在下方,上面清晰标注这得胜山的具体位置是在扬州西北甘泉山的西北。


金庸笔下的旅游胜地(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3)

清前期的扬州地图


喜欢这个话题的朋友,可以看完地图,再去查一下百度地图,看看此山是不是划在了今天的杨寿境内。杨寿境内究竟有没有此山,如有了解这座山详情的本地读者,看过后,也请在下方给我们留个言,大家一块参详参详。


茅十八对自然风景的审美虽然要求很高,但到了人体审美的环节,要求倒是不高,也不是多有品位的,最多和泰森相仿佛,这点我们从他去的丽春院就可以看出来,因为书中韦小宝不止一次说过丽春院没有几个好看的姑娘,小宝当年最大的梦想就是回到扬州,开一家上档次的妓院,多找几个漂亮的小娘皮放在里面(此处顺便注下:“小娘皮”为浙东方言)。当然这么说话,有点埋汰茅十八。壮士也可能在水牢里呆久了,刚出来饥不择食,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去处。


那更好的去处在哪里呢?也是在大慕老师那觅得的一份清乾隆时期扬州地图,图上城池衙署、街道宫观、河流路桥,连羁押茅十八的水牢所在,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据清乾隆年间的李斗《扬州画舫录》分析,当时扬州的红灯区并不是瘦西湖沿岸,而是小秦淮河沿岸,据此可以断言,金庸先生书中的鸣玉坊和丽春院是不存在的,假的。“喜阅书坊”出品的《民国扬州旅游指南》一书里面,也明明白白写着,扬州历史沿袭下来的红灯区是有分类的,上等在石牌楼、武城巷,下等在麻油巷、永宁宫、官沟头,再次在萧家井,多宝巷,东营一带。


金庸笔下的旅游胜地(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4)

民国扬州地图


或者有读者会认为地图和书是说乾隆年间的事,《鹿鼎记》茅十八越狱是说的康熙元年的事,金庸先生叙事也可以自成道理,然而,无论康熙年间还是乾隆年间,过去的城市是里坊制的,到晚要宵禁的,真有鸣玉坊的话那是必须设在城里的。


这茅十八当年越狱出来,急切之间,城中无处存身,只能来这种地方暂时休息一下。这种地方人员复杂,如果官府差役搜查来了,需要一一比对,稍有了点动静,以茅十八这样的身手马上可以迅速地离开;再有,就是这些地方,往往出入服务齐全,交通方便,深更半夜了,茅十八转出巷口,小街上还能雇上驴车,也证明了这一点。从当时的扬州城区地形街貌来看,茅十八越狱后最合适去处,要么是往北到石牌楼,向西到永宁宫,先找个快活去处,休息休息,然后再从长计议。


所以,想来金庸先生也是觉得驴车如何出城是个麻烦,才在《鹿鼎记》第二回中,把鸣玉坊放在了瘦西湖边的,免得大家读后生疑。


“呱呱叫”是真,“辣块妈妈”是假

2

中国传统小说当中最容易让人产生真实感的就是方言。这一点金庸先生也是很擅长的,比如《天龙八部》里面,聪明又美丽的阿朱阿碧二姝说的就是苏州方言,吴侬软语中,交关交关之声,不绝于耳。而到了《鹿鼎记》中,韦小宝,一个扬州市井出身的无赖人物,怎么也得用方言腔调来为他赋丽增色,比如:“呱呱叫,别别跳”、“辣块妈妈的”、“乖乖隆的咚,韭菜炒大葱”,这三句因金庸先生之力,成了全国皆知的著名扬州方言,比之“扬州三把刀”,并不多让。


“呱呱叫,别别跳”和“乖乖隆的东,韭菜炒大葱”这两句话确然有之,扬州老辈人嘴边常有提起,但完整连用的很少,一般只说前半句“呱呱叫”或者“呱呱老的叫”与“乖乖隆的咚”。


只是“辣块妈妈的”一句,作为一个六环外的扬州郊区人,本人真的没有听说过。当年刚从《鹿鼎记》中读到的时候,就心里嘀咕了一下:“扬州有这句方言吗?”因被情节吸引,也没有细思,继续读书,过后也就忘了。偶而和外地朋友喝酒聊天时,这句话也会被谈起,我虽持否定态度,但是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直到这回大司马兄让谈谈《鹿鼎记》与扬州,我觉得其它话题被大家们在文章里已经说的太多了,没有重复的必要了,就把这句方言拎出来分析一下吧。


首先是来源。十来年前,金庸先生之子查传倜曾到扬州旅游,扬州文化学者韦明铧先生问起这一话题后,查传倜说,虽然他父亲一生之中没有来过扬州,但对扬州非常了解。年轻时代的金庸曾在上海一段时间,认识了不少扬州的厨师、搓背工、三轮车夫等等人物,和当中很多人说过话,有的还比较熟悉。如果“辣块妈妈的”这句话有出处,大约就来自于老上海的澡堂、饭店、茶馆、理发店的师傅们。


金庸笔下的旅游胜地(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5)

扬州澡堂文化很发达


其次是本义。扬州有人曾作分析,认为是“哪块妈妈的”意思,这一说法,那天在扬州仁丰里“喜阅书坊”向几位不相识的扬州人请教时,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先生也这么说的,还曾向圈中一群友友请教,当中有人也这么认为。


但有两点仍然令我存疑:一是“辣块妈妈的”这句感叹语,书中人物是做表示惊诧、呵斥、訾骂、发泄之用的,“哪块妈妈的”虽语音近似,按照国人骂人之习惯,语气强度似乎不够,太过绵柔,有失痛快之淋漓。二是,从来没有听到何乡何镇的扬州人嘴边说过“哪块妈妈的”的。


金庸先生不是扬州人,“辣块妈妈的一语”应为转音之误。即如转音,我的分析也有三点。


其一,疑是“辣骨妈妈的”转音,“辣骨”是扬州话里的常用语,有厉害、泼辣、狠毒、无情的意思,但这一推想,前后意思似乎不够连贯,和“哪块妈妈的”一样,起不到渲泄情绪的作用。


其二,较为激烈,也更为粗鄙,更近于国骂,语音的构成也更复杂,但有实例。笔者早年曾在工地打工,亲眼见两位江都吴坚的两位师傅骑在墙头戏谑对骂:“乐你侉妈妈的”,这里的“乐”字是方言音译,入声,普通话无法翻译,可用国际音标“lΛ”拼读 ,就是“日”、“操”的意思。


如果当年金庸先生在上海的澡堂里,从搓背、跑堂的师傅口中听到的方言,真是这样子的话,以他祖籍浙江海盐地方的口音复述,是极易把“乐”说成“辣”,“你侉”说成“块”,把“乐你侉妈妈的”说成“辣块妈妈的”的。当然“乐你侉妈妈的”一语,我也仅仅是当年,在工地上听过,并没有就此做实地调查。如果扬州东北里下河一带的民间詈言之中并没有存在过这句话,或者随着文明的进步,这句话已经成为过去式,那当年听到的这句话也就属于一例孤证,不足为训了。


其三,除却上面两点,“辣块妈妈的”一语,也有可能是金庸先生直接从浙东一带的方言里面转译来的,如果是这样,这话不妨就留给当地的朋友们来解读了。


为防止“辣块妈妈的”确曾存在过,但又因为年代变迁而湮灭了,我特意去扬州图书馆查阅了馆藏资料,检索了成书年代稍久的《扬州方言韵语长短句》(作者佚名,民国刻本)和《点缀方言·扬州话》(梦雨老人辑,清光绪刻本),均无所获。在此,借《扬州方言韵语长短句》的楔子结束这个话题:


几句市井流言,一幅呆鹅故态。其然究竟其然,可解而不可解。


知府是假,布政使等人是真

3

《鹿鼎记》第三十九回中写到,钦差大人韦小宝回扬州时,两江总督麻勒吉、江苏巡抚马佑以下的地方官员全数出城迎候,这批官员当中还有两个有名有姓,一个是扬州知府吴之荣,一个是江苏布政使慕天颜。


按金庸先生原著的意思,那些清兵同知,河漕盐运,通判、经历、照磨、司狱等人,咱就不说了,就单把《鹿鼎记》中这几个有名有姓的拿过来照磨照磨,查查他们的经历。


吴之荣作为清初明史案的主角,在书的第一回中就出现过,历史上确有其人,他在吴兴的宦历一如金庸书中所表,但到扬州任知府之事却是没有的,书中吴之荣的下场也是金庸先生虚构的,人家官做得好好的,累迁至右佥都御史,从二品,按级别相当于副省长了,都因在明史案中意志坚定,与朝廷在政治上保持高度一致。


《中国野史集成》中有清人范韩所撰《范氏记私史事一卷》,内云:康熙四年七月,“吴之荣归自闽中,行至半山,狂风骤起,雷电交加,之荣随成疟疾,寒热夹攻,两日而死,人皆称为天雷击死之。”和朝廷保持一致,自有上天护佑,能被雷劈?我亦存疑。


话说,当时的扬州知府另有其人,此人姓金名镇,号长春,明崇祯十五年举人,祖籍宛平,山阴人,主政扬州期间修编府志40卷,官声不错,后官至按察使,著有《清美堂诗集》。


康熙十二年,韦小宝回扬州来的那一年,金镇刚刚从赵良相手中接任扬州知府,应刑部主事、扬州人汪懋麟之请,正忙着重修毁圮已久的平山堂,直忙到这年秋天才竣工。堂成之时,这位知府大人曾摆筵置酒,前明进士,仕清后,官任户部右侍郎又改授广州布政使的曹溶路经扬州,躬逢其盛,作《金长真太守兴复平山堂落成宴集纪事五十韵》,当中对金镇大加吹捧,诸如“良牧真司命,端居便戢嚣。珉碑喧万井,玉节动中朝。上第森编戟,严符出丽谯。在公勤吐握,濒去惜岧峣”、“政续庐陵谱,弦从庆历调。”马屁之响,一时无两,属和者还有毛奇龄二十余人,一时江南北传盛事,而金镇本人也有两首诗记之,其中《秋日郡中诸友招饮平山堂旧址,因议修复,分得寒字,赋成二十韵》真如淡泊,尤其尾结“所期闾里晏,日日相追欢”,说明修造园亭之本意,在于淳俗安民,无意借此突出政绩,意境格调之高竟出其他人等了。


两江总督麻勒吉和江苏巡抚马佑都是满人官员。


麻勒吉,满洲正黄旗人,瓜尔佳氏,以翻译举人举会试第一,殿试一甲第一,此人生来好斗,每每恶人坏事,屡被夺官罢职,又屡因旗人身份和文名被重新启用。顺治大渐之时,曾奉命起草遗诏,为顺治更衣,奏请皇太后,又忙着宣示诸王贝勒。他于这一特别时期立下的功劳被随后的康熙小皇帝铭记在心,亲政之后,多有升迁。康熙五年,终于在郎廷佐之后接任两江总督成为封疆大吏,但七年之后的康熙十二年五月,就在书中韦小宝前脚刚刚离开扬州之后,麻总督就因镇江将军侵冒钱粮,被劾不先举发,械押至京听勘,丢掉了从一品大员的顶戴花翎。


该,肯定是搞团团伙伙了,皇上不拿你开刀,才怪。


《鹿鼎记》书中,江苏巡抚马佑的名字有误,见于《清史稿,表第四一,疆臣年表五》名为马祐,见于《清史稿,卷第二七三,列传第六〇》则为玛祐。玛祐,满洲镶红旗人,哲柏氏,和麻勒吉为同科翻译进士,康熙八年八月,从钦天监监正任上改授江宁巡抚,康熙十五年七月,卒于任上,真正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感动中国的英模典范人物。


慕天颜,字拱及,顺治十二年进士,甘肃静宁人,康熙九年从福建兴泉道台,擢升江苏布政使。《鹿鼎记》中金庸先生着力描写的江苏官场人物就是这位慕大人了。亏得他转弯抹角、大费心机地跟韦小宝周旋,才把禅智寺门前的芍药花给保护了下来,没让韦小宝的亲兵铲去喂马。书中韦小宝对慕天颜也是高看一眼的,觉得他不同于那些贼头贼脑的狗官:


“这官儿既有学问,又有口才,会说故事,讨人欢喜”。


没有让韦大人失望。康熙十五年,玛祐卒后,慕天颜就高升了,接任江苏巡抚,直到后来累官至漕运总督,也成为了从一品大员。看《清史稿。卷二七八》中此人的传录,的确不凡,官场之上,一路走来,御下甚严,很受上司待见。只是可惜后来固执己见,与河道总督靳辅为运河治理中高家堰河段的治理方案一事,两人明争暗斗中,都夹杂了个人意气,最后双双被劾,丢官罢职。


金庸笔下的旅游胜地(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6)

慕天颜真有其人


从这几位履历宦迹中,我们可以能看到什么呢?


一是可以知道钦差大人花猜花猜韦小宝荣归故里时,需要打交道的这些重要人物都不是酒囊饭袋,他们都是在清初江苏官场上呼风唤雨多年的好佬,韦小宝能和他们斗智斗勇,的确是要有点胆识和本领的。


二是这三位虽是秦制帝国的官僚,但主政期间确实也为地方百姓做了点实事。《鹿鼎记》中慕天颜劝阻韦小宝保留住禅智寺的芍药花也就罢了,真是值得一说的是这几位在为官生涯交集于江南的这一时期,曾共同为扬州以及江南其他地方兴修水利,蠲除逋赋。尤其慕天颜在苏期间多有惠政,请免纤夫,开释人质,善待狱囚,“江南民多颂之”。


康熙年间,扬州境内运河屡有决堤,《清史稿。志一〇二。河渠二》记载:“康熙元年,定运河修筑工限:三年内冲决,参处修筑官。过三年,参处防守官;不行防护,致有冲决,一并参处。四年秋,高邮大水,决运堤。。。六年,决江都露筋庙。明年,塞之。十年,决高邮清水潭。明年,再决,十三年始塞。十四年,决江都邵伯镇。十五年夏,久雨,漕堤崩溃,高邮清水潭、陆漫沟、江都大潭湾,共决三百余丈。”在这期间,麻勒吉、玛祐、慕天颜、金镇向朝廷上疏申请免除地方多年积欠赋税,减轻百姓负担。平日再与民争利、贪得无厌的朝廷到了民不聊生,没有韭菜可割的时候,看过也就只能同意了。请扬州的读者朋友记住做过点好事的他们吧,如果一时觉得不太好记的话,可以把他们的名字连缀起来,把他们想象成香气飘溢的一道菜就可以了:“麻油麻辣鸡,金镇莫添盐。”


三是从侧面证实了韦小宝荣归故里的具体时间。《鹿鼎记》书中,金庸先生并没有具体交代小宝是哪一年回扬州的,根据康熙裁撤三藩的流程节点可以得出大致年份。查《清史稿。圣祖本纪》,得知:“三月丁丑,上视麦。壬午,平南王尚可喜请老,许之。请以其子之信嗣封镇粤,不许,令其撤藩还驻辽东”,再结合《鹿鼎记》中康熙得知吴应熊逃出京城后和韦小宝的对话:康熙哼了一声,道:“这小子定是今早得到尚可喜、耿精忠奉旨撤藩的讯息,料知他老子要立时造反,便赶快开溜。”推算小宝回扬州的年份应在康熙十二年,具体时间应在四月下旬左右,因为离开京城之后,小宝先去了王屋山荡平草寇,再加上路程中化去的时间,怎么也得一个来月,重要的是这些推算得出的时间跟上面几位官场人物的宦历交集都是吻合的。


书中第二回出场时才十二三大的韦小宝,这时也已经长成了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小伙子了,无论是在庙堂,还是在江湖,三十八回中荣归故里的小宝都已经积累了相当的人脉和经验,有着帝国至尊小玄子和江湖老大陈近南的同时加持,加上他自己的灵泛活劲,这十二年来的人生,可谓是一路开挂。


史公祠是真,康熙敕文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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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过扬州的朋友都知道扬州的“瘦大个”之说,瘦是指瘦西湖,大指的大明寺,个则是说个园了。其实就在个园北门河对面,有一处在扬州人心中更为重要的去处,那就是梅花岭的史公祠——南明督师史公可法的衣冠冢所在处。


史可法在《鹿鼎记》里面被金庸先生反复提起过多次。


第三十七回“辕门谁上平蛮策,朝议先颁谕蜀文”中写道:


康熙道:“这就对了,清兵进关以后在扬州、嘉定杀戮很惨,想到这些事,我心中总是不安。”。。。。。。“你奉了我的上谕,到扬州去宣读,我褒扬史可法尽忠报国,忠君爱民,是个大大的忠臣,大大的好汉,我们大清敬重忠臣义士,瞧不起反叛逆贼,我给史可法好好的起一座祠堂,把扬州当时守城殉难的忠臣勇将都在祠堂里供奉,再拿三十万两银子去抚恤救济扬州、嘉定两城的百姓,我再下旨,免除这两个地方三年钱粮。”


上面这一段是金庸先生出于故事的需要而虚构的。史公祠并不是康熙敕建的,而是他的孙子乾隆敕建的,查《清宫扬州御档选编》中也未见关于康熙减免扬州三年钱粮的敕令奏批,倒是有四份乾隆与史可法相关的记录,分别是:《谕令将史可法等载国史以葆节义事》(乾隆三十一年五月二十六日)、《奉旨查史可法答睿亲王书及黄道周事》(乾隆三十二年七月初八日)、《上谕崇奖史可法等忠贞事》(乾隆四十年十一月十日)、《刘纶祠史可法祠墓一并照例遣官奠酒事》(乾隆四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乾隆年间赍旨前来扬州的也不是韦小宝,而是彭元瑞。


金庸笔下的旅游胜地(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7)

清宫扬州御档选编


据《扬州画舫录》所云:乾隆二十九年(1763年)翰林蒋士銓在北京琉璃厂偶然发现史可法画像和手简各一卷,买回去之后,被侍郎汪承霈索观,其中画像卷首破损,汪侍郎取馆阁所藏资料中及胡献徵等人的题跋重新装裱在画像卷首。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蒋士銓主扬州安定书院讲席,礼部尚书将彭元瑞视学江南,恰当时内府在王公功绩表传中发现多尔衮劝降史可法书,乾隆阅后,对史可法多有感慨,命彭元瑞来扬修墓建祠于梅花岭下,并题额“褒慰忠魂”。


《明史·卷二七四·列传第一六二》记载:


史可法,字宪之,大兴籍,祥符人,明崇祯元年进士,外貌短小精悍,肤黑,眼睛烁烁有光。曾历西安府推官、户部郎中,崇祯八年起参与军事,先后协从卢象升、潘大可、左良玉剿除河南、湖北、江西、安徽等地农民起义武装。崇祯十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安庆、庐州、太平、池州四府。崇祯十二年夏,总督漕运,巡抚凤阳、淮安、扬州。拜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虽为文官,然有古名将风,行军打仗之中,食必士卒先饱,衣必士卒先授。


崇祯十七年四月,闻李自成进犯北京,誓师勤王,刚渡江到浦口,接报北京已被攻破,崇祯吊死煤山,于是缟衣发丧。南京议立新君时,马士英、阮大钺议立福王,而张慎言、吕大器、姜日广等文官以福王有七不可“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移牒可法,议立潞王常淓,可法告之马士英。此时,马士英与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高杰诸总兵官已从淮安送福王到仪征,于是,史可法迎福王朱由崧到南京临朝监国。廷推阁臣时,众推史可法、高弘图、姜日广三人,而刘伯温后人刘孔昭也想并立,被以勋臣不得入阁为由而阻止,孔昭于是力推马士英。


两天之后,拜史可法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掌兵部事,令马士英以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督师凤阳。旨令下来,马士英大怒,乃拥兵入觐,拜表即行,以“七不可”之事逼史可法自请督师,出镇淮扬。福王即位第二天,史可法陛辞,加太子太保,改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改由马士英入阁辅政,掌兵部事,二人互换角色。以上是南明朝廷建立之时的内情。


而北方,早在李自成占领北京之前两年,满洲皇太极病死,多尔衮和济尔哈朗辅政年幼的福临(顺治),清军即已开始准备灭明的战争,中后所和前屯卫的守将吴良弼和李辅明都为济尔哈朗所杀,及李自成进入北京,因陈圆圆事,致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李自成匆忙称帝后,又匆忙逃出北京。顺治元年(崇祯十八年)十月初一,满清势力定都北京后,派出多铎和阿济格,率领大兵攻打西逃的李自成和江南的南明政权。这期间昏聩的南明政权竟以清军为友军,赍币劳军,遣使和谈,加封吴三桂“蓟国公”,希望和清军协同剿灭李自成的大顺军,遭到清廷和吴三桂的断然拒绝,殊为笑谈。


进入顺治二年(公元1645年),马士英、阮大钺等人操纵的南明政权,搜刮民财,卖官鬻爵,已尽失江南民心。如狼似虎的江北诸镇总兵之间也是相互猜忌。高杰本是李自成手下的叛将,初领扬州之时,驻守城外,军纪败坏,大掠地方,遭到地方官员的抵制,知府马明騄,推官汤来贺坚守月余,拒绝其进城,高杰知不可攻,才稍微松懈,直到史可法把瓜州划拨给他。刘良佐在临淮也遭到了地方官员抵抗。当中高杰与黄得功之间还发生过激烈冲突。当时受命扬州的史可法,与其说是督师,不如说一直是调解、奔走,四镇总兵并不受其节制。


尽管境况如此,史可法还是竭尽所能,做出一系列军事部署。一是安抚原有四镇总兵;二是遏制各镇之间的摩擦;三、奏荐李成栋、贺大成、王之钢、李本身、胡茂桢为总兵官,四、重新配置江北军事,令刘肇基住高家集,李栖凤住睢宁,防河,兼战略机动,将张天禄的驻扎瓜州作总预备队督战;五、命高杰部加强现有州县,延瞰宛洛荆襄。


可是,漫说史可法竭尽所能做到的这一点点努力,根本抵挡不了多铎自潼关东进南下扬州的脚步,就南明局势的变化和马士英的掣肘而言,也每每让他措手不及。


先是顺治二年正月,高杰在睢州为许定国所杀。及至四月初,镇守武昌的左良玉与黄澍合谋,召三十六营大将与之盟,自汉口至蕲州,列舟二百里,传檄声讨马士英,但出师未捷,病死于九江。良玉手下诸将秘不发丧,推其子梦庚为首领,继续东下。马士英闻报,急调黄得功、刘良佐,放弃淮南一线的防守,渡江防剿。当时大理少卿姚思孝、御史乔可聘等人建议不要撤出江北兵,坚守淮、扬,马士英怒骂:“你等东林党人,是要借口江防,纵左良玉进入南京吗?清军来了,还可以议和,左良玉来了,留着你们继续做官,我们君(朱由崧)臣都会去死的。”并檄召史可法入援。


黄得功是原江北四镇总兵之中唯一可以称道的人物。左梦庚兵下采石,黄得功率兵赶到得与之相持。等史可法渡江赶到采石矶,黄得功已经打败了左梦庚,史可法乃返,经天长往救盱眙。路上接到报告,说盱眙已经落入清军之手,史可法又一昼夜急行军奔还扬州。


黄得功、刘良佐领兵渡江之后,淮南地区兵备已经空虚。扬州城被清兵围困之后,城中留守队伍本应有三支:一支李本身所部,一支李栖凤所部,一支刘肇基所部。《明史》中有围城前,因讹传许定国部将来扬灭杀兴平军(高杰被封兴平伯,故其部曲称为兴平军,高杰死后,该部由其外甥李本身掌领),引起城中人夺城而出,舟楫一空之说,故不见兴平军总兵李本身于城中抵抗事迹。另《明史》又确载清军围困之后,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岐凤拔营投降,以及刘泽清在清军未到扬州之前就已经投降,加上《清史稿》记载,张天禄在多铎刚到扬州就主动投降了。所以,在扬州城被围之际,江北各镇实际已经无援兵可调。扬州已不可守,史可法坚守孤城只有政治意义,表示南明在江北仍有建置,仍未全部放弃。


名载于史书,在扬州保卫战中和史可法一起坚持守城的部队,只有刘肇基一部,主官刘肇基与部下乙邦才、马应魁、庄子固、楼挺、江云龙、李豫、陶国祚、许谨、冯国用、陈光玉、李隆、徐纯仁、李大忠、孙开忠、姚怀龙、解学曾等人及所有将士全部战死。


而扬州一府文官幕僚在这场保卫战的事迹也是可歌可泣,城破之时,知府任民育绯衣端坐堂上,大义凛然,面对强敌,英勇殉职,其阖家男妇,也全部投井自杀。另有从直、缵爵、伏龙、志畏、振熙、道正、志端、思纯、渭等待补官员,马鸣騄、吴尔埙、归昭、何刚等实授官员均不屈就义。扬州一城死难的烈士节妇之多,不可胜纪。


扬州城陷之后,有史可法于城破之时骑马出城的传说,然而并不可信,《清宫御档扬州选编》一书中,录有《清廷致信劝降史可法等情形事》、《扬州陷落史可法遇难等事》,根据多铎等人的奏报,清兵攻陷扬州后,“获其阁部史可法,斩于军前,其据城逆命者,俱诛之。”史可法守城之时的心迹可见其四月二十一家书。至于清军破城之后的屠城行为,可参见时人王秀楚所撰《扬州十日记》,虽然其中屠戮人数多有争议。


史可法、刘肇基、任民育、马鸣騄等官员以及这场保卫战中的扬州军民,在清军围城之际没有接受劝降,与城池共存亡,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写下了扬州保卫战中最壮烈的篇章,这不仅为扬州的后人怀念,也为满清后来的统治者所尊敬。弘历之所以敕建史公祠,当中既有为祖先洗地,缓和民族对立,要手下的汉人官员学做忠臣的意图,更主要的也是为史可法刚毅不屈的精神而深深折服,这从《清宫扬州御挡选编》的相关记录里不难看出。


金庸笔下的旅游胜地(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8)

史公祠


《鹿鼎记》中,金庸先生不止一次地借韦小宝之口表达了扬州人对史可法的敬仰。三百多年后的今天,史公祠已经成为扬州人的图腾,园内有众多赞颂先烈的诗碑石刻、楹联匾额。煌煌四卷的《扬州历代诗词》中也有很多凭吊史可法的诗篇,我从中选了三首推荐给读者诸君,其中有发现史公画像的蒋士銓的一首七律,史公弟弟史可程的两首五律,兹录于后:


《梅花岭吊史阁部》

蒋士铨

号令难安四镇强,甘同马革自沉湘。

生无君相兴南国,死有衣冠葬北邙。

碧血自封心更赤,梅花人拜土俱香。

九原若遇左忠毅,相向留都哭战场。


《展广陵先兄阁部墓有感》

史可程

一抔干净地,洒血酹孤樽。

雁序沦黄土,荪枝扎北门。

蛇龙缠日月,箕尾正乾坤。

浩气今何许,空嗟五丈原。


烈风梅岭肃,高会自平山。

方拾迷楼烬,谁寻遗镞斑。

雨垣颓似簣,江月晕如环。

批发痴公子,苍茫羽檄间。


吴三桂是真,韦小宝是假

5

从开篇场景、人物设计和整个构思来讲,《鹿鼎记》一书简直可以让人以为是金庸先生专为扬州而写的,当中最主要的两个人物,韦小宝、吴三桂,一真一假,一显一隐,都是扬州老乡。


先说吴三桂,这位将门之子,祖籍扬州高邮,从小在关外长大,父亲吴襄官锦州总兵。成年后,以父荫授都督指挥。其父在崇祯四年的大凌河战役中指挥失利,被削职下狱,吴三桂却被擢升为总兵,镇守宁远。


金庸笔下的旅游胜地(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9)

吴三桂与扬州也颇有纠葛


如果说韦小宝是无可争议的男一号,那吴三桂可认为是时隐时现的男二号。在书中,他几乎是各主要派别人物的死对头:在康熙和清廷看来,他是谋逆的反贼;在陈近南、韦小宝、九如师太、天地会众、沐王府等看来,他是判国的汉奸;在李自成看来,除了战场的对手,因为陈圆圆的原因,又成了水火不容的情敌。可以说,讨伐吴三桂是整部书中,除《四十二章》之外的第二主线,反清大业也就是一开始几回说得多一些,到后来,其实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江湖英雄们人物甚至都认为讨伐吴三桂比反清更重要、更迫切了。


书中少的是追问,多的是追杀。


吴三桂天生是汉奸吗?如果是,那为什么在清军攻打松山获胜后,洪承畴、祖大寿等人都投降了,面对皇太极三次招降,吴三桂都不予答复,坚守宁远?


吴三桂真的忠于朱明王朝吗?如果是,那李自成从西安出发,一路打下太原、宁武、大同,快到真定,逼近北京时,三桂接到崇祯入京拱卫的诏令,却只派简单的步骑兵先行,留着精锐部队跟随殿后,因而耽误战机,让李自成进了北京城,导致崇祯皇帝自杀?


当然,有人会说三桂此举是为了防止清兵趁机袭扰,攻打宁远,但是,急莫大于勤王,手中精锐不可以分兵吗?再者,崇祯刚死,三桂就答应了李自成的招降,忠臣的节义又在哪里?不需要更多的追问,我们就可以明白,影响吴三桂的一系列决策的最根本的原则是什么,在吴三桂心中,没有什么民族大义,也没有什么君恩臣节,自身的利益和安全才是决策原则和不可触碰的底线,这也是他后来在云南接到康熙要求撤藩命令时,立即做出反叛的真正原因。


诗人吴梅村在《圆圆曲》中写道:“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陈圆圆算是吴三桂引清军入关的直接诱因,这是毋庸置疑的。陈圆圆是吴三桂至为关切的自身利益和安全的一部分,一旦李自成部碰到了他的这根底线,吴三桂立马回头向满清借兵攻打李自成。而嘴上说为崇祯皇帝报仇,其实不过是糊弄天下人的耳目而已,因为之前他已经接受了李自成派唐通送来犒师的四万两白银,答应归降李自成了。


如果再从双方行为特征分析,即使没有陈圆圆之事的影响,就算吴三桂投降了李自成,也应该不会跟太久,他会观望一阵。流寇习气决定了李自成在北京不会呆不下去,迟早会走。如果不跟着一起走,手握重兵、时时注重维护自身利益的吴三桂必定会跟李自成及其身边的元老们发生冲突。


说到陈圆圆,还想起与这段历史事件也有所关联的另外一个扬州人,他就是田贵妃的父亲,崇祯皇帝的老岳父,田弘遇,正是他当年把陈圆圆从苏州带去北京的,似乎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秦已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当年的吴三桂才三十四五岁,如果趁变而起,混一宇内,并吞天下,大周也可以早立国三十来年。满清既然不一定进得来,小玄子也就没机会见到韦小宝,书中的一切就无从谈起了。吴三桂、田弘遇,两个蝴蝶一样的扬州人,扇了扇翅膀竟然改变了天下。


现在,让我们重新回到文章的开头,重新审视一下,再面对两个问题。


首先,韦小宝算侠客吗?


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要先弄清侠客的概念是什么?百度了一下:侠客一词指旧时武艺高强、替天行道的人。金庸先生在《天龙八部》里也借萧峰言,讲明了自己对侠客的认识:“大丈夫行事,但求义所当为。”还是古人讲的好:“行侠仗义”,真正侠士的行为出发点是一个“义”字,不关乎个人自身利益。


鹿鼎公韦小宝恰恰相反,他对自己的每一项行动都要衡量一下利害得失,当然这是正常的人性,他又不是什么高尚之士,要果真给小宝冠上一个侠士的帽子,他自己也未必乐意。


其次,韦小宝真的是扬州人吗?


扬州晚报记者王鑫写过一篇采访文章《韦小宝为何是扬州人?金庸之子曾在扬州解密》,立面有段话,也是查传倜来扬州时说的:“扬州人给金庸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扬州人勤劳、善良、聪明、伶俐,而且扬州人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都很强,这些都成为金庸创作“韦小宝”这个人物的原始素材,书中的韦小宝,上至皇帝,下至百姓,他都是游刃有余。当然了,金庸后来又赋予了韦小宝其他的性格特征,让这个人物显得格外丰满,格外令人印象深刻。”


但在接受杨澜的采访时,金庸先生所说却是下面这样的。


金庸:我写的韦小宝就是在海外见过的人多了。我想,阿Q是以前典型的中国人,现在典型的中国人不是阿Q。


杨澜:是韦小宝了吗?(笑)


金庸:对,是韦小宝了,不是说中国大陆,而是海外的、香港的。有一批中国人,因为华侨众多,为求生存,有一些中国传统中很不好的道德品性和个性。有一部分典型中国人,像韦小宝这样子,自己为了升官发财,可以不择手段,讲谎话、贪污、腐败,什么事都干。这种事情在康熙的时候很普遍,现在可能也没有被完全消除掉。


杨澜:这恐怕是整个人类存在的问题。但是这样的人生活过得很好,您在最后让他又有美满的家庭,又有……


金庸:在合理的社会中间,这种人将来要受到惩罚的,如果是很讲法制、法律的地方。像韦小宝这样完全不遵守法制、法律的人,杀人放火、坑蒙拐骗什么事情都干,在不合理的社会,这种人能很好,不止一个太太,有七个太太。有人问为什么写七个太太?我说那时候七个不够,还要多。


杨澜:妻妾成群啊!


金庸:那时候做大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太太,历史上是这样子,不是讲现在,而是讲康熙的时候。


杨澜:所以跟你过去的武侠小说所不同的,是用一个反英雄的角色,也是表达自己的一种社会理想,反面来写的。


金庸:不是理想,而是当时社会的现实。在一个很不民主、不讲法律的、专制的时代中间,韦小宝这样的人就会飞黄腾达,好人会受到欺负、迫害,所以写韦小宝这个人也是整个否定那个封建腐败的社会。


金庸笔下的旅游胜地(金庸笔下最生动的城市)(10)

很多人喜欢的韦小宝,金庸并不喜欢


对金庸老爷子的这一解答,亲爱的读者朋友,您又是怎么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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