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晚上去哪里看灯(正月十一去看灯)

#天南地北大拜年#那些年,每到正月初七初八,就会有人约父亲去祠堂里做龙灯。我们女孩子是不能去现场观看的,没有机会亲眼看到他们是怎么制作龙灯的。只知道村里的一大批青壮年会在这个时候聚集在祠堂,用竹子编制龙头,龙身,龙尾。大概像做风筝一样吧,然后用纸糊起来,画上鳞片,白天怎么看都不像,晚上舞起来却栩栩如生。那些年的蜡烛也是他们自己制作的,有熬蜡一说反正我觉得挺有趣,因为听说蜡是从一棵大树的果实里摘取熬制出来的。

正月十五晚上去哪里看灯(正月十一去看灯)(1)

每年的正月十一,龙灯就可以出场了。在祠堂排练好后,首先是在本村舞,龙灯不是谁家的堂屋都会去庆贺的,他们里面也有规矩,头年谁家娶了媳妇添了孙子,就会在他家多停留一会,说的吉利话也不一样。而头年一旦老了人嫁了女的人家就会绕着走。据说现在的人更讲究,龙灯要去谁家里先下个帖,前面有个跑堂的,白天专门发放帖子,只有主家接了帖,龙灯才会进家去。晚上龙灯还未进家,主家男人就会走出来点燃鞭炮十分隆重地迎接,主家女人则是站在堂屋一侧端着个精致的盘子,里面放着瓜子花生香烟红包,舞灯的人会象征性抓一点走,但盘子里绝对不会被抓光。大家说着拜新年恭喜发财的好话,在堂屋里舞动一圈,然后客客气气地离去。大家都相信,龙灯给自己拜了年,这年肯定有好运,每个主家都很热情大方。

童年的我们没有手机没有游戏,就是村里有几台电视机也很稀奇,冗长的电视剧激不起孩子们的兴趣。所以正月里跟着龙灯跑也是过年的一大乐趣。

天干大晴的夜晚,从村子里钻出来两条巨大的火龙,这对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来说,是相当有吸引力的。正月当然也会下雨飘雪,但照常风雨无阻地跟随着,常为打湿的新衣被母亲责骂还满不在乎。我们跟着龙灯走,还可以沿路捡些他们丢下来没燃完的毛蜡烛,那种自制的蜡烛虽然燃不了多久,但却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半截蜡烛对于小孩来说也是一种满满的收获。

正月十五晚上去哪里看灯(正月十一去看灯)(2)

一串龙灯通常有二三十个人来舞,好像是二十九个。一个村出一串还不够,至少要有两串,成双成对走出去才威武。前面有一个红色的宝灯,龙头和龙尾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中间的龙身子是一节一节的,上面由一块黄色的长布串联起来,大伙的动作必须协调,哪一个绊了摔了要立马起身,伤了还有预备队员替换。所以龙灯做好后必须在祠堂排练几晚上。一旦出门,里面的蜡烛不能灭,每过二十多分钟就要换一次蜡。所以舞好龙灯也不是轻松的活,做事一定要专心,否则会闹笑话的。

龙灯出村代表一个村乃至一个家族的形象,因为我们那里一个村基本上是一个姓氏,大家的荣誉感,竞争力很强。他们在外村表演时更为卖力。如果说在本村只是挨家挨户简单的拜年问候,在外村,就是实打实的技艺大比拼了。在邻村的晒谷场上,不仅龙灯要表演双龙戏珠二龙夺宝这些节目,而且同去的狮子也要大显身手。这时我们这些尾随的小孩就派上用场了,每人手上拿着从大人身上脱下的棉祆,毛线衣服等物。

只见宽敞的晒谷坪上,四周挤满了前来观看的人们。两圈火红的龙灯围住一个红色的宝灯在翻滚争夺,每到精彩处周围人叫好声不断,舞灯人身上则是大汗淋漓,要停下来歇一歇时,狮子灯出场了,这是两个壮汉钻进狮子皮里开始表演,虽然没有电视里黄飞鸿那么打斗得精彩,但要爬上十几张八仙桌叠成高度的擂台上舞狮,没有一点真本事是不行的,否则就成了一只脚怕手软的蔫狮子了,真可谓艺高人胆大,爬得那么高也不怕摔下来,还要在上面张牙舞爪的翻几个筋斗。既看得人心惊胆战,又为他们的高超技艺而喝彩不断。

其实最让人们喜闻乐见的,还是我们村的经典好戏,打鱼郎和蚌壳精的爱情故事。之所以好看,是因为服装道具到位,他们演艺精湛,每个人物模仿得惟妙惟肖。一个硕大无比的七彩蚌壳里,走出来一位翩翩少女,她一边舞动着曼妙的身姿一边唱着动人的歌,甩动着长长的水袖在晒谷坪上轻盈盈地转了两圈,看得周围的大老爷们眼睛直勾勾,哈喇子只想往下流,小媳妇们嫉妒得直揪丈夫的耳朵。“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果真是如花似玉,貌若天仙!”这个蚌壳精可不会怯场,向四周了抛了几个媚眼,落落大方了一回说起心事竟变得羞答答地反复吟唱。唱着唱着安然地躺下,晒起了“太阳”。那一瞥,勾人心魂,形象姿势简直太美了,她那几个妩媚眼神让观看的男人们心里酥酥麻麻的,这时一个身穿打鱼衣服的青年从阴暗处走了出来,趁机偷走了她的蚌壳。于是你争我夺,互不相让,武戏开场,最后暗生情愫,两情相悦……后面又出现了一个媒婆,摇着把扇子,忸怩作态,走起路来左摇右摆,走三步退两步,模样唱词十分地滑稽,逗得围观的群众哈哈大笑。

“这些演员都是你们本村的吗?”

“当然了!”

“演的可真好!”

可当我们告知,不光那个媒婆是个男人演的,而且那个蚌壳精也是男扮女装时,几个外村人几乎惊掉了下巴,非要跟着我回村一探究竟,一直看到那个蚌壳精卸装才肯死心。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反串。

回家时我同母亲讲起了这件事,母亲笑着回答:“你呀,真是少见多怪,每年都会有好几十小年青跑来我们村细看蚌壳精的真实容颜呢?这男人化起妆就是比女人更有女人味”。那个蚌壳精,的确是由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装扮的,他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鸭蛋脸,丹凤眼小嘴巴,唇红齿白。村里不是也有这样相貌出众的女孩子吗?为什么不由她们出来扮演呢?

“女孩子,谁敢抛头露面与那个打鱼郎在众人面前卿卿我我啊!女孩要矜持……”

如今那个蚌壳精已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了,扮演媒婆的矮个汉子也早已不在了,可他们的扮相带给人们的笑声,却依旧响在我的耳畔。

到了正月十五,村里龙灯还要与其他各村的灯种进行比赛,我也去看过一回,除了我们村威武的龙灯之外,我还看到了邻村优雅的蚕灯,一扭一扭的,每走一步像在跳舞。我现在还在想,那一定是一群女人舞的吧,能把一条蚕舞那么惟妙惟肖,另外还有一种怪异的喔呵灯,他们一边舞一边还要发出喔呵的喊声,其间带有一种浓重的宗教色彩,让我也不明白那是什么含义。

正月十五过后,舞龙灯这项活动也拉下了帷幕,大家把它身上的那块黄布拿下来保存好,用竹子做的龙头龙身子龙尾拉到河边用火烧掉,让它彻底地变回一条龙游向远方,来年又重新再做。

好多年没有看到龙灯了,疫情三年暂且不说,今年总该舞起来了吧!我打电话给父亲,问他今年我们村会举办龙灯会吗?父亲叹了口气,他们这一代已经舞不动了,其他的年轻人急着出去打工来养家糊口,哪有这个闲情逸致。村里没人愿接班。街上倒是有,不过已经完全商业化了,大家谈的不是爱好,不是传承,而是收益,那个龙灯队经常会为了几百块钱分账不匀而闹得不可开交!遥想当年我们很穷,但我们却很享受每个节日带来的无比欢乐,尽管都待在家里,做事没什么报酬,可是大家都很和睦!因为那时我们有精神支柱,古老文化也是需要传承的。

是啊,当一种传承文化变成商业再拿出来经营,会寒了多少人的心啊!梦里我又看见两条火龙在黑黢黢的大山里蜿蜒起伏,于是,我失眠了,便写下了这篇文章。

正月十五晚上去哪里看灯(正月十一去看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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