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文案（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默品其滋味，相思泪沾巾。"

一个朋友寄了一盒看起来包装相当考究的月饼给我，外面是木制的包装，雕刻着一幅嫦娥画；里面打开有一小幅字，正是这首苏轼的诗；再放着几个小月饼。

我也不是头一次读这首诗了。第一次看的时候，我还在想，你好好吃个月饼，哭什么呢？然而如今想起寄给我月饼的主人以前就住在我家楼下，我们从幼儿园开始一起上学，直到我早一年离乡求学开始就再不曾见过，后来又听闻她去外地复读、上大学种种，终究未曾碰面，也八成不会再怎么碰上面了，然而这个月饼却突然千里迢迢地从金陵之地西溯千里，寄到了我的手上，是不是有点不一样呢？

大约是不一样的。寄来的是苏式月饼，皮是千层酥脆，吃着容易掉渣，我得拿手接着；馅甜，沙沙地含着些大概是瓜子仁、核桃仁之类的东西，甜中带香，不干不腻。

再吃了一个，味道大同小异，我把身边的朋友叫来分了。今日正值中秋却天气阴沉，如果是还在家，我大概会趁着没下雨出门买麻饼；秋天的雨也有说下一阵就下一阵的脾气。

我不知道北方有没有中秋吃麻饼的习惯，起码我现在所居的地方并没有见到有门面在卖。但我家在川北，中秋时麻饼有几乎和月饼同等的地位，主要就是椒盐和冰糖也就是甜咸两个味道。

川北地带中秋喜吃麻饼，麻饼比月饼大，口感更硬，皮也厚，但更偏酥脆。里面的馅做的时候是把花果料、川白糖、食盐和花椒粉揉到一起，再加麻油，最后加饴糖和熟粉，所以即便是冰糖麻饼其实也是咸甜咸甜的。我印象中连饼带馅都费嚼，也可能是我咬大口了，要就着水吃；一个饼很殷实，而且耐放，所以大概是真的很干；我们家喜欢趁中秋卖的多便宜的时候多买点囤着，几个饼能当一餐。

我记忆中卖麻饼的地方就会有月饼，四方的摊位会围满人，忽然很有热闹的节日氛围。和麻饼一块卖的是散装的小月饼，这种月饼大概只有食指和拇指围一个圈的大小，两口感觉就能吃完，不过它挺厚，形状切得整整齐齐，就是一个带着环边的小圆柱体。

后来我确认它是在我认知里最为常见的广式月饼，长得褐黄，正面印满繁复对称的小花边，正中的小圆圈里印上几个字；而这种街边的小月饼正中一般就是它的味道：香橙，红枣，豆沙乃至牛肉之类。

它的包装就是塑料糖果纸那种密封的包装，看起来极其平易近人，而且确实便宜；吃起来就更平平无奇，我曾经故意咬开一个豁面：薄薄的皮层，里面就是纯的深褐色的泥状馅，不硬但有点干，多吃两个还会觉得腻。

家里在中秋节时随处可见这种小月饼，但我感觉它连在我们家都基本上只是过节凑凑氛围的小东西。包装纸绿绿紫紫，可以多叫些亲友到家里一人一个，勉强吃得完。它有点腻又不管饱，过了节连我也懒得吃它，只有来不及吃早饭才会随便抓几个走。但它确确实实是最标准的月饼，即便是这样便宜的小月饼也长得很好看，咬缺它的圆脸和花案会有一种咬月亮的简单仪式感，一种轻轻松松就能得到的"过节啦"的感觉。

我这样说，是因为小月饼确实是每年在家都能吃到。而我小时候可能家里有亲戚比较有钱或是贵重，又可能是当时更流行把月饼礼盒买来送来送去，总之是尚未出于某些社会或者别的原因情况改变的时候，每年中秋，我都能见到那种大大的月饼礼盒。

这种礼盒一般是正方形，包装是红底，配鹤或者什么繁复的祥瑞花纹，打开之后内衬是金色布料，嵌着九个圆的或正的小礼盒，小礼盒里就是一个将近一只手大小的月饼。

这大概是上得了台面的广式月饼。这样的月饼和我之前提到的小月饼比起来大一些，里面的馅也更丰富，比如久负盛名的莲蓉蛋黄馅，馅正中是一块小小的黄色，这就有什么双黄白莲蓉，还有红莲蓉……别的味道我记得什么椰蓉、绿豆、火腿、牛肉，很多。它们更大，馅更好吃，虽然我有时不免还是吃得腻腻的。有的礼盒会在正中留一块地方，还有那样一个过于漂亮的被我们家留下来装东西的一个礼盒——是一个巨大的金苹果，里面分两层，上面是四个小金苹果，下面嵌着脸大的一个圆盘，圆盘上刻着一条金龙——另找地方专放置一个大号的月饼，可以一家人分着吃。但这样的礼盒多半是要送人的，所以我每次偷偷去看这个礼盒的月饼都有什么味道时，就暗暗想如果这盒是留下来自家吃，我一定要吃这个味道……

不过总体上我觉得广式月饼不算是我很爱吃的类型，特别是在我们这里有人卖滇式月饼以后。后来我们家发现广式小月饼似乎不怎么吃得动以后，就买了几个用油纸包装着的月饼回来；这种月饼里面好像是火腿肉之类，壳硬一些，吃着总算不会那么粘黏。

发现这个貌似好吃而且管饱以后，家里出于好吃就多买屯着的习俗又买了一冰箱，每晚便说饿了就吃点月饼，久而久之，我又腻了。况且这个冷了吃着还有点油，又或这不是正宗的滇式月饼？我也不知道。这些月饼该长什么样，是什么流派，无一不是我在没吃上月饼也不在家以后一个个百度出来的。

今日天气阴沉，恐怕又要和前些年的中秋一样见不着月亮。月节过成月饼节也不算太差，与朋友一起嚼月，滋味哪还至于苦到泪沾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