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部电影的一些简单看法(这部被豆瓣影评人吹到天上的新片)

就算这是豆瓣男神、国内文艺青年最爱导演的电影第一次在中国内地上映,该说的还是要说:

韦斯·安德森的《犬之岛》,没玩儿砸,可是玩儿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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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和奖项看上去完全可以打我的脸打得啪啪的:豆瓣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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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番茄新鲜度91%、metascore81、IMDb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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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说这部电影作为今年柏林电影节史上首部开幕动画亮相,还帮韦斯·安德森拿下了最佳导演奖。

总之,无论怎么看,电影都不可能输。

从风格上看,自打1996年惊艳世界的处女作《瓶装火箭》被马丁·斯科塞斯评入他的90年代TOP 10之后,这位举世皆知的天才从《青春年少》、《天才一族》、《水中生活》、《穿越大吉岭》一路走来,到《月升王国》、《布达佩斯大饭店》先后入围戛纳金棕榈和奥斯卡最佳影片,风格日趋自成一体,这一次更是将他的强迫症美学发挥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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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英文配音阵容都华丽到不可思议。“老白”布莱恩·科兰斯顿为流浪狗首领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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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诺顿为善良勇敢的君主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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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姐”斯嘉丽·约翰逊为史上最美中女神豆蔻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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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蒂尔达·斯文为狗先知配音。

如果你还嫌不够意思的话,再加上新晋导演格蕾塔·葛韦格、奥斯卡影后「科恩嫂」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约翰·列侬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小野洋子怎么样?

还不行的话,加上山田孝之、松田龙平、松田翔太饰演的科学家路人甲乙丙总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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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整个世界影坛都来帮韦斯·安德森配音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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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斯·安德森还是完成了一次精彩但并非绝伦的演出,对于韦斯·安德森来说,这就是失败。

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猫奴,也不觉得韦斯·安德森对日本文化的表现有什么问题,必须承认的是,影片的影像表现依然精妙无比,处处透着韦斯·安德森独有的视觉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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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一个问题:韦斯·安德森这次忘了讲一个好故事

必须承认,这个韦斯·安德森有史以来的最烂故事依然源自一个绝妙的点子:

据韦斯·安德森自己透露,《犬之岛》的灵感最初来源于一块路牌。

他还在制作《了不起的狐狸爸爸》期间,在伦敦泰晤士河旁看到一块路牌上写着犬之岛。据说古时候国王会在这个地方猎狗,而现在已经成为了工业区。

你看,这就是牛逼导演和吃瓜群众的不同,当吃瓜群众还在忙着自拍P图的时候,韦斯·安德森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群狗和一座荒岛的故事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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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选择日本,则是因为韦斯·安德森本人很喜欢日本文化,更直言黑泽明和宫崎骏对他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个好点子已经出现了,接下来,只需要为这个好点子找一个故事的容器。

《犬之岛》讲述的故事发生于20年后的日本。

由于狗狗数量激增,动摇了猫派的统治地位,再加上犬流感肆虐,极端猫奴主义者小林市长,决定以此为契机彻底打压狗派。

日本政府下令流放了全部狗狗,这些被遗弃的狗狗被抛弃到一个远离城市的垃圾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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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所有狗狗都被人遗忘的时候,12岁的阿塔里为了寻找自己的爱犬,偷了一架飞机来到了这座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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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偷来的飞机就是不靠谱,半路抛锚。

小男孩被狗老大五剑客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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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叙事线在两个空间同时展开,在岛上,是男孩跟着五只狗一起寻找点点的过程。

在城市里,一边是以小林市长为首,要阻止男主找狗;另一边则以美国交换生特蕾西为首,策划了一场狗狗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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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两股叙事线合龙,也揭开了犬流感背后的大秘密。

韦斯·安德森在这个故事里装入了一个最大的私货:日本

整部电影中,充满了最具日本特色的文化元素:相扑、动漫、樱花、寿司、太鼓、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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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也引发了许多北美影评的质疑,认为这是一个模式化的日本文化。

我倒觉得这根本不是个问题,如果充满西方人眼中日本标识物的日本不是日本,那怎样的日本才是日本呢?

这只是一部动画而已,不是日本文化纪录片,再现一个真实的日本也不是韦斯的任务。

当然整部电影最有趣的,还是韦斯对配音的处理。

将故事设置在日本,最大的问题就是语言。因为整部片子除了美国交换生翠西之外,都是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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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日本人都说英语,这部不电影就毁了一半;如果大量使用字幕,就会搞出一部无声动画片。

韦斯·安德森用了一个极其取巧的办法——影片开始前的字幕提醒:本片中所有人均用本国语言说话,犬吠则由字幕呈现。

但正片开始后观众才发现自己又被韦斯·安德森耍了——影片以所谓的“翻译配音”方式,让所有的狗狗说出了一口流利的英语,不然也不需要老白他们这样一群奥斯卡级别的配音阵容了,反是男主在内的日本人说的日语既没有英语配音,也没有英语字幕,全靠观众自己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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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斯·安德森在这里透露出了自己整部电影最大的野心:这是一部狗的电影,不是一部人的电影。

你们最爱的韦斯·安德森,依然用影像保持着最伟大的天真

所有人都知道,韦斯是这个时代最受期待的电影童话大师和偏执犯,这部电影依然是。

简单概括韦斯·安德森的电影风格就是:看他的电影,就像在翻看一本童话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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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当整个世界的电影都变成了工业化大生产,但韦斯却坚持做一个大工业时代的手艺人。

在《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韦斯首次将“韦式”风格运用到定格动画之后,《犬之岛》顺理成章完成了其风格的一次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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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就是,在平面化的古典主义运镜之下,他的电影所有的镜头,几乎都是垂直位移和急拉急推。

整部电影的镜头都是左右上下前后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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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韦氏风格还包括:一个镜头能讲完的,绝不正反打。

大量轴对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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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拍摄特写镜头时,电影会将对象尽可能地放置于画面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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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单镜头美学发挥到极致,每一个镜头的色彩、造型都像一幅画一样被仔细描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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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高的视觉饱和度,浓墨重彩都不足以形容影片的用色。

除此之外,还有极高的手工质感。

今年3月16日,Fox Searchlight官方曾发布过一支有关《犬之岛》的制作特辑《Making of Animators》,讲述了 27位动画师长达445天的制作过程,240套布景和1097个木偶道具,需要动画师们据分镜头无数次的调整视点、布景、角色动作甚至是细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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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这一切不懂得拐弯儿、不知道取巧的笨拙的拍摄手法,最终缝纫出一套精致、复古、反工业的美学作品,而绝非一部按部就班的商业化制作。

极具仪式感的镜头下,从松柏庭园、樱花鸟居到神奈川冲浪,再到日本太鼓所敲打的背景乐等,还原日本游刃有余,更颇具日本浮世绘的绘画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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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斯甚至不忘致敬黑泽明,配乐对早坂文雄《Kanbei & Katsushiro》的引用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程度,而狗狗们分成两侧列队望向食物的场景,当然让人想起《七武士》

这个世界上最天真的导演,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天真,这正是韦斯·安德森为什么能打动无数少女心,也是他为什么能成为好莱坞中生代中最无限逼近伟大导演的原因。

可为什么只是逼近,而不是抵达伟大?

当韦斯·安德森的隐喻越多,感动却越少

因为和所有的鬼才导演一样,韦斯·安德森依然缺乏对自己作品绝对的掌控力,他能够拍摄出《布达佩斯大饭店》那样令人感伤的古典消逝的寓言,拍出《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那样充满人性百味杂陈的慨叹,可是也会拍出像《犬之岛》这样虎头蛇尾的电影。

倒并不觉得这部《犬之岛》的故事讲的特别差,起码从创意和叙事环节,还是有些许亮点的。

但可惜的是,这一次的韦斯·安德森实在太沉迷于隐喻了,这群被遗弃的狗狗们不可能不令人想起二战时期被驱逐的犹太人,而类似蘑菇云爆炸、世袭政治、城市名映射长崎市等等,又似乎在折射一部日本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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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韦斯花了太多力气去呈现一部政治惊悚寓言,却将故事最核心的东西:男孩与狗狗、与其他人的情感关系忽略掉了,以至于到了结局,这种故事层面沿路的松垮最终迎来了轰然倒塌。

当韦斯还在拍摄那些童话小品的时候,他可是一个故事大师。

《布达佩斯大饭店》的古斯塔夫先生,贪财好色、虚荣矫情,可那种近乎做作的诗意却赋予了这个角色丰富的完整性,而他与小门童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令人信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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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小门童多年之后会独自回到饭店,去回忆那段记忆中的黄金年代。因为古斯塔夫先生就代表了那个古典主义逝去的年代,即使他是个软饭界天王。

可是当韦斯试图变身为一个寓言大师之后,《犬之岛》中对于人狗情的描写,从头到尾都没给我一次真正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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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少年到底是如何打动狗主子团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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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驯服了四条狗之后,少年打开了收音机播放日本武士音乐,说到: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狗了。

这是什么意思,也是不懂。

说到底,犬之岛上,所有的狗无一例外都是忠犬。

故事的主题,在这里出现了自相矛盾:这难道不是一个讲述狗狗独立的故事吗?那么当狗狗们在故事结尾成为了新一代的上层武士,这到底是是一次胜利,还是一次倒退呢?

韦斯本应该完成一阕人与狗之间相互温暖治愈的动人之诗,可最终却只留下一串无尽隐喻和生硬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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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影片结束,狗狗都是人类的附庸,相对于那个市长良心发现的崩溃式结局和跳跃式叙事对故事流畅性的损耗,这才是整部电影最大的bug:韦斯想要拍摄一部狗的电影,可最终还是拍出了一部狗围绕人打转的电影。

而我第一次在看韦斯电影的过程中,内心毫无波澜。

童话大师韦斯·安德森:请找回你的童话,而不是寓言

没有一个引人入胜的好故事的最严重后果就是:韦斯电影最有标识性的视听语言,第一次给人一种喧宾夺主的感觉,结果反而削弱了主题力度和情感厚度。

在过去那些杰作中,韦斯过度饱和的用色总让作品有一种忧伤的童话感,这些匠心独运的视听元素,由于有一个言之有物、意有所指的好故事作支撑,很容易实现对于戏剧本身的升华。

可这一次,当《犬之岛》成为狗狗电影中最暗黑的寓言,纵使韦斯依然用他的过人影像想象力,将后工业主义的灾难现场,都拍出了魔幻主义式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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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丢弃的酒瓶构成了一个玻璃空间,就算是垃圾也被拍出对称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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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野心追不上故事,整部电影最终产生了剧烈的错位感。

过去韦斯电影里那种形式上的温暖欢快,与内在的悲悯的悖反之美没有了,剩下的是形式主义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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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斯·安德森,落俗了。

为什么我们如此热爱韦斯·安德森?不就是因为那种童趣中夹带的悲伤现实与永恒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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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男孩,永远在温柔地摧毁,但又保有着一丝孩童般的天真,即使一切无可挽回,万物石沉大海,他依然想用童真告诉世界希望的存在。

这种绝望里的希望,成就了韦斯电影的饱满与丰润。

但这种童真的老成是建立在极简的童话基础上的,而一旦韦斯要的过多、把自己的电影塞得过满,孩童的天真就逝去了,又怎么可能诞生天真浪漫的杰作呢?

所以,我要给出的药方也许和所有影评人相反:

不是让韦斯跳出舒适区,去轻易挑战更为复杂的叙事方式和更庞大的主题与寓言,而是回到自己的童话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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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大师韦斯·安德森最擅长的永远是童话,而不是寓言。

(电影烂番茄编辑部:番茄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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