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萋萋连天碧(星辰大海芳草萋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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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萋萋连天碧(星辰大海芳草萋萋)

芳草萋萋连天碧

这是一场艰辛的露营,生存的露营,漫长的露营。

这是川东地区人和公社修建人工大堰的工地,我们在这个工地附近的山岗上露营快有两个月了。大堰已经修好,今晚是最后一次露营,明天就各回各家了。

我清楚记得,两个月前我和坤哥第一次来这座小山岗露营时的情景。当晚,我们趁着月色爬上了山坡。来到山梁上,迎面吹来一阵晚风,好不清爽!坤哥说的果然没错,这里比临时搭建的工棚舒服多了。工棚太小,住的人又多,又不通风透气,住在里面实在闷热发慌。除了我和坤哥,许多年轻人也都爬上山坡露营来了。

天上繁星灿烂,浩瀚无边。四周已经沉寂下来,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慢慢进入了梦乡。只有田里的青蛙不知疲倦地此起彼伏地鸣唱着,还有山风吹着松林发出阵阵的沙沙声。

当时是1977年7月中旬,我高中毕业后作为知青插队落户到红旗生产队。这里是我过去多次看望过老知青的地方。这里的队长、会计还有许多知青我都认识,特别是坤哥和李素兰我更是再熟习不过了。他们俩的故事我一直萦怀于心,感慨不已。

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公社正在修建一条大堰。于是我随着生产队杨队长、坤哥、李素兰等一行十几个人,步行了五、六里山路,来到了修建大堰的工地。目光所及,工地规模大约有一两里长,民工有近千人吧。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呢。一路上杨队长告诉我们,人和公社虽然在长江边,但一到夏天,还是经常遇到干旱。在灾荒年,最惨的时候,几个月不下雨,地里庄稼都干枯了,没得收成,饿死了好多人。所以修建一条大堰也算是当地老百姓多年的心愿。根据规划,这条大堰是从水口水库引水到人和,全长大约20里,主要是修一条宽两米左右的明渠,低洼的地方要像修桥一样把水渠架起来,遇到大山,只能围绕着大山在半山上开凿修建水渠。我们修建的这一段是大堰的结尾部分,修好以后,就可以解决沿途的灌溉和饮水问题,以后遇到大旱也不会出现灾荒年的情景了。

生产队的十几个人与大队的一百多号人分在一个小组,小组的任务是开采修建大堰用的条石。我们带着铁锤、钢钎、雷管、炸药,跟着技术员进山了。

7月的川东地区正是火热炙烤的季节。临近中午,太阳正是火辣的时候,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得让人头晕目眩。地上冒着一阵阵的青烟,好像要把地底深处的水份都要蒸发出来。

坤哥比我年长10岁。我们两家是非常好的邻居。

坤哥的妈妈姓王,我们一直叫她王妈妈。王妈妈是大户人家出生,她公婆家也是大户人家。但他们同情革命,暗中帮助过地下党。她的大伯子哥哥本身就是地下党,后来还是川东地区的高级干部。

王妈妈的男人是他们家最小的儿子。两个哥哥都闹革命去了,家里的生意就慢慢从他父亲转给他。刚接手不多久,川东就解放了。他们家所有的田产、房屋、工厂和煤矿都上缴给了国家,祖上留下自家居住的大宅院也充公了。所以,解放初期她才和她的男人搬到管家院子来租了一间小偏房。虽然他们一家总是事事谨小慎微,但还是发生了灾难。在1956年的“肃反”运动中,她的家公被镇压了,她的男人也被判了20年有期徒刑。当时,王妈妈真是五雷轰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她想过去死,千百次地想过要去死。但她实在不忍心抛下她的孩子呀!她膝下有三个男孩,大的6岁,中间的3岁,小的才1岁多。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后来,多亏了大伯子哥哥收养了王妈妈的大儿子。但是她还要带两个小孩呀!过去的公主小姐,现在只能去做苦力,只能去做搬运工了。她每天起早贪黑,含辛茹苦,一干就是十几年,终于把两个儿子抚养成人了。王妈妈自己却留下了一身的伤病。坤哥初中毕业后在家待了两年,当时是动乱时期,没有升学和工作的机会。后来响应号召就下乡了,来到红旗生产队,至今将近十年了。

我们找到了几块比汽车还要巨大的大青石,用铁锤敲起来当当响。一般来说,大岩石上总会有些泥土,也总会有些杂草树木什么的。但这几块大青石真是奇特,泥土,杂草树木什么都没有。光突突的,好像专为我们修大堰而准备的一样。

我和坤哥两人一组,我们按照技术员划的线,在大青石上打炮眼。我头戴腾帽,手上带上帆布手套,我双手握着钢钎把钎尖对准划好的圆点,坤哥抢起大锤砸向钢钎顶部。我听到嗡的一声,两手一阵发麻。大锤的柄是用竹片做的,这样砸下去有些弹性,以免震得虎口伤痛。每砸一锤,坤哥的身形和大锤的竹柄就会弯成一条巨大的弧线,随着一声吆喝重重地砸在我双手握着的钢钎上。

李素兰为我们准备好了老鹰茶和晚饭。回到工棚的社员民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来不及洗脸洗手,就狼吞虎咽地把饭菜扫光了。李素兰还劝大家慢点吃,但怎么也劝不住。见大伙吃得开心,她也乐呵呵的。

李素兰比我大几岁,她是中学的校花。她的父亲是一个知识分子,右派,在60年代初从大学下放到川东地区来,担任中学的语文教师。李素兰从小受父母影响,为人乖巧,非常听话,学习方面非常用功,是班上最优秀的学生。由于她人长得漂亮,常常受到一些男生的骚扰,特别是一些二流子,经常要充当她的保护人,常常前呼后拥地追随着她,令她不胜烦扰。

高一的时候,李素兰认识了他们班上的一个男同学,这个男生因为家庭有海外关系,无论穿着与举止言谈都有超乎寻常的地方,加上他也是一表人才,为人也比较谦逊,所以在他无数次地追求之后,李素兰在一次农忙劳动中答应了对方。

由于年龄小,双方家庭差距比较大,所以一开始只是偷偷摸摸私下约会。她曾陪他去长江边看他游泳,也曾在篮球场看他打篮球,当然,也曾一起去看过电影。后来男生全家要出国,要办理出国手续的时候,男生才向父母说起他们的恋情,父母立即反对。说她的家庭背景那么不堪,一个右派子女,怎么可能一起出国去?你们想都不要想。

就这样他们分手了。李素兰心灵蒙受了难以愈合的创伤。高二这一年只上了半学期,就匆匆忙忙地下乡了。

第一次露营,我和坤哥在山上度过了惬意又难忘的一晚。第二天一早,从大青石上爬起来,我发现我的双手已打起了血泡,手臂也抬不起来了。吃过早饭后,我准备和坤哥一起去采石场,当我伸手去拿大锤的时候,手都抖起来了,怎么也拿不动。

坤哥说:“你是昨天出工用力过猛。今天就不要去工地了,留下来帮素兰他们做饭吧。”

李素兰说:“好啊好啊!你刚来,也太累了,又受了伤。好好休息两天吧。”

杨队长也附和着表示同意他们的请求。

于是,这一天我留在工棚里帮李素兰他们做饭,做一些挑水劈柴的杂工。

下午,我和李素兰给工地上送老鹰茶,我挑着100多斤的茶水在山路上走着。我再一次仔细看了一眼李素兰,这是一位只有20岁的绝顶漂亮的小妹子,高高瘦瘦的身材,明亮的丹凤眼略带一丝哀愁,甜甜的声音带着些许羞涩。这是一个多么楚楚动人的小妹子!我想,惟有坤哥才配得上她吧?

李素兰刚下乡的时候是冬天。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与忧伤逃避的心态来到这里。生产队最初给她分的房子是一间四处透风的木板房。当天晚上,寒风拍打着门板与窗户,寒气阵阵袭来,她的头都冻麻木了,全身瑟瑟发抖,这种冷以前从未经历过,真是彻骨寒心的冷。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她欲哭无泪,心灰意冷。

这就是我要奋斗一辈子的地方吗?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什么时候能够回到父母的身边?我的朋友,你还好吗,你在哪里?你会来看望我吗?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她一直昏昏沉沉地混着日子。直到她糊里糊涂地被人叫去开批斗会,直到一开始不让下地干活,只要在面粉作坊做工就可以,后来又偏要让她去干重活脏活,就是挑糞,就是犁田插秧,她才慢慢清醒过来,才慢慢认清身边的人。

有几个大城市来的知青,他们最是捉弄人,总是说,你是新来的,一定要有新人新气象,一定要更勇敢更坚决的和坏分子划清界限,勇于揭发批判他们的反革命罪行。你要多写写稿送到广播站,好让大家都认识你。还说你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怕,有什么事他们会罩着的。

最初给李素兰安排的工种是擀面作坊里的辅助工。这里清洁安静,劳动强度不大,是适合女孩待的地方。因为在面坊里做工,所以那帮知青在背地里叫她面粉西施。他们总是隔三差五地来骚扰,又是一翻追捧,又是打情骂俏,李素兰总是懒得搭理他们。

有一天,书记的亲戚来找她,拐弯抹角地想把她介绍给他的儿子。李素兰想着自己的处境,没有心情回应她。后来又约了几次,说是去家里吃餐饭,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她也没有答应。

后来,他们当然不会让她在面粉作坊继续待下去了,他们要分配她下地去干农活。她心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别人能干,我怕什么?我就豁出去了。但是头一次去挑糞她就被摔的屁股朝天栽到水田里去了,粪都淋了她一身。其实是王军故意把她绊倒的。见她摔倒后,王军和二杆子等几个平时吊儿郎当的青年故意夸张的叫喊,面粉西施摔倒了,面粉西施摔倒了。

第一个站出来帮李素兰的就是坤哥,他对着大伙大声说:“你们不要太欺负人了!李素兰是一个小妹子,刚来这里人地生疏,什么也不会,你们这样对她不公平。”

坤哥把李素兰从田里拉起来,又用田里的清水把她又脏又臭的一身冲了个透,又叫王会计的老婆张嫂拿来换洗的衣服让她换上,还对李素兰说:“你以后不用再干这些了,要干我帮你。我在生产队里干的比任何人都多,我的工分也没有比谁高一点,你不用怕他们。”

坤哥平时不苟言笑,与事无争。没想到为了李素兰,他竟然那么仗义,敢作敢为。她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敬意。

那一天,坤哥带着杨队长去了李素兰家。一阵寒风吹来,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坤哥说:“杨队长,你看看,这是什么破地方?四面透风不说,连那些小娃儿都成天在门板缝缝里偷看人家。人家还是小妹子。你看怎么办,应该重新安排一间房子才合适吧?”

不久,生产队给她分了一间大院里的房子,住得舒服多了。

后来,坤哥如他所说,李素兰所有的重活脏活他都帮她包下了,生产队分的自留地他也帮她承包下来。无论烈日炎炎还是刮风下雨,他都会按时给她挑水,施肥种地。时间一长,李素兰也慢慢养成了习惯,每到约定的时间,她都会等着坤哥的出现。如果没有按时出现,她就会感到心绪不宁了。

后来,队里有了一些流言。说坤哥看上李素兰了,说那个五类分子他配吗?她也扪心问自己,我喜欢他吗?我能爱他吗?他值得我爱吗?她内心一直恍恍惚惚,犹豫不决。坤哥听到流言,也出现了犹豫。他一方面担心自己,另一方面又怕连累了李素兰。所以后来他很少来李素兰家。以前他帮她挑水打柴、除草种地,忙完之后她都会给他煮一大碗面条。可是,后来李素兰准备的面条发霉了,他也没有来。

三年前的夏天,公社在江口修建一座有三个拱的大石桥。为此也从各小队抽调了民工。坤哥和李素兰都参加了大桥的建设。

在大桥快要建好的时候,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顷刻之间,山洪暴发了。洪水从上游猛烈地冲下来,带着无法阻挡的强大冲击力疯狂地冲下来。坤哥和工地上的民工从河中刚跑到岸边,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那座快要完工的大桥直接被洪水冲跨,轰然倒塌了。河面上溅起了十几米的水柱和浪花。惊魂未定之时,人们听见了呼唤救命的声音。从上游漂下来许多树木和杂物,在一棵漂浮的大树上发现有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大桥都冲跨了,小孩的生命还有救吗?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坤哥毅然决然地跳进了河里。

李素兰拼命地呼喊:“快救人哪!快救人哪!”她的声音都喊唦哑了,她在岸上朝着坤哥的方向一路追下去,一路呼喊,一路风雨,一路跌倒,直到近乎绝望的地步。

经过人们奋力抢救,终于在下游两里多的地方救出了小孩和坤哥。坤哥爬上岸的时候,一脸煞白,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为此,坤哥成了英雄人物。同时,他被领导看中,请他去公社的民办小学做代课老师。杨队长告诉他消息的时候,坤哥还不相信,为什么会选上他?

杨队长说:“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你当了英雄不说,你帮我写的工作总结,你帮我写的批判文章,都受到公社的表扬。我不能贪功啊,我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主任。现在缺人,找到你也是自然的事。你的工分队里会一一记上,如果有工资,你就自己存起来。”

做了代课老师,坤哥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不一样了。原来是个又斯文又有学问的仪表堂堂的小伙子呢。关注他的人多起来,就连说媒的也多起来。但他都一一回绝了。

这回,有一位从大城市来的知青月月对坤哥动了心思。她人也长得好看,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女知青。坤哥生怕招惹她,但还是避之不及。她总是借故来学校看坤哥,又是帮坤哥打扫房间,又是洗衣服,又是端茶递水的。坤哥多么希望现在来看他的是李素兰,可是,她一次也没来。

有一天月月突然对坤哥说:“没想到你本来是个文化人呢!你好好教书吧,明年一定推荐你上大学。”

坤哥毫不在乎地说:“什么文化人?我不过一介农夫而已。不过,你有什么资格推荐我呢?”

月月神秘地说:“我是没有什么资格,但是公社主任,地委书记总够资格吧?”

坤哥淡淡地说:“这样的大神?我怕是高攀不起呀。”

好景不长,几个月后,月月、端端等几个知青因招工都回大城市去了,从此没了音讯。

再后来,顶替坤哥代课老师职务的人也来了。据说是一个当官的亲戚。虽然生产队的社员纷纷为坤哥报不平,但是胳膊熬不过大腿,又有什么办法呢?当然,推荐上大学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坤哥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他卧床在家,终日不出门。

李素兰带着鸡蛋和面条来看望坤哥。她伸手在坤哥的额头上探了一下温度,吃惊地说:“你发烧了!”

坤哥有些激动,但还是控制着自己,故作镇静地说:“我没啥事。你不用担心。”停顿了一会,他又为难地说:“谢谢你来看我!不过,你还是回去吧,我怕我会给你添麻烦的。”

李素兰执着地说:“你的麻烦是不少,但是我也一样啊!我们是黑到一块了。”

有一天,坤哥的一个学生在放牛的时候,在牛背上写了一个忠字,被无知的小人举报,说在牛背上写忠字是对伟大领袖的不忠诚,这是反革命事件。这个学生回家后被他的父亲毒打了一顿。

坤哥知道后,赶去这个学生家,拦住他的父亲,说这个孩子不懂事,他是无意的,无心的。这个忠并不代表对伟大领袖的不忠,他只是无心的在写一个字而已。没想到当场被围观的有心人抓住把柄,说坤哥就是反革命,他就是地富反坏分子,要抓起来批斗他。

王军、二杆子等几个青年耀武扬威地冲过来,要把坤哥绑起来。这时候李素兰也在,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站在坤哥的面前,大声对他们说:“你们住手!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学生,不能这样对待老师!坤哥是一个好老师,他关心他的学生,爱护他的学生,你们不能这样对他。如果你们要批斗,要绑,就把我一起绑出去,就把我一起押出去吧。”

杨队长要过来拦抯,也被他们推开了。

当天,他们经历了辱没人性的游街示众,也经历了一场批斗会。那条写有忠字的水牛,还有那个学生,还有李素兰和坤哥,他们胸前都被挂上了木牌,李素兰和坤哥的木牌上面写有现行反革命分子,那个小学生面前写的是反革命孝子贤孙。当天烈日炎炎,站在批斗会的前台,李素兰差点昏厥过去。后来突然变天,狂风大作,闪电雷鸣,一场大雨倾盆而至。直到这时人们才奔跑散去,剩下李素兰和坤哥被淋得如落汤鸡似的,颤颤巍巍地相拥在雨中。

坤哥解开身上的绳索,抱着李素兰怜惜地说:“素兰,你又何必呢?本来不关你的事,你不该把自己搭进来。”

李素兰感受到了坤哥对她的深情,也抱紧了他,异常倔强地说:“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我愿意!他们太欺负人了,他们对你不公平!”

经过了这场风波,他们终于走到一起了。

在修建大堰的工地上干了将近两个月,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劳动强度,自身也感觉体魄健壮了许多,虽然我晒得脱了一层皮,而且晒得更加黝黑。

9月下旬,有一天我从公社得到消息,中央决定在今年恢复高考,所有应届高中毕业生,知青,工人,农民,军人,都可以参加考试,所有知青都可以申请脱产复习,准备参加高考。

这个消息一传来,立即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和反响。

我问坤哥:“我们一起回城里去复习好吗?只有两个月了,时间非常紧张。”

坤哥似乎有难言之隐,犹豫地说:“我要和素兰好好商量一下。本来,如果没有高考这件事,现在我们会结婚了。所以......”

我连忙说:“哦,恭喜呀!不过,为什么是现在呢?”

坤哥把我带到一旁,小声说:“我和素兰相处了两年多,一路走来非常不容易。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有身孕了。即使这样,还是有人不肯善罢干休,还在纠缠她,还放出狠话,没有他点头,李素兰想要考大学,休想!”

难怪之前一直开朗大方的素兰姐最近总是愁云密布。她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呀!

参加高考,这个机会也可能只有一次。但是结婚也是头等大事,何况还怀了身孕,这件事情既不好张扬,也不可能隐瞒太久(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很难想象难以承受羞于启齿的大事)。但是,如果现在还有当权者还在纠缠她,那就真的麻烦大了。我问坤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肯说,我又问素兰姐,她也不肯说。后来我找到杨队长,他终于告诉了我一段往事。

区公所要组建一支文娱宣传队,指名要李素兰参加。因为成分不好,她不想参与。但是,杨队长当时对她说:“这件事推脱不得,是头等大事,是刘书记亲自点的名。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李素兰只好只身去了区政府。由于天生喜欢音乐歌舞,平时只是强制压抑着自己,所以一到宣传队就展现了极好的天赋。她的气质、身材和相貌都是顶尖的。很快就融入到这个新的集体,并成为宣传队的女主角。

但是,她的姿色成了她最大的麻烦。先是宣传队的两个男知青为她争风吃醋,动起了刀子,其中一位当场倒在血泊之中,直接被送进了医院。她吓得不敢再在宣传队待下去,但领导不放行啊。这事还没完,后来书记又来了。先是名义上来宣传队看望大家,后来是叫她到办公室谈心,再后来是陪领导吃饭、喝酒。她已经感受到了一丝恐惧,整天提心吊胆,她想推脱但是无能为力。她装过生病,甚至直接逃离宣传队,但是没用,还是被人追回去了。最后,她留下一封信,就失踪了。不晓得她失踪的那两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一定是非常非常艰难的!

一阵巨大的鞭炮声,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在大堰工地上空回旋。人们在庆祝,人们在狂欢!大堰完工了!大堰今天终于要通水了,大堰终于要放水了!中秋节快要到了,工地上送来了一批月饼,还有酒肉之类的食物,说是今天聚餐后,工地上全体民工就地解散,各回各家了。

这一餐我们喝的是大堰引来的清甜的优质天然水。人和公社的千家万户也喝上了清甜优质的天然水。同时,我们还喝了很多酒,有高梁酒,红苕酒,还有名贵的贵州习酒。很多人都喝醉了。喝酒猜拳的声音一直持续到深夜。

这一晚我和坤哥又来到了山梁上,素兰姐也来了。

中秋时节,山风吹来,不免有一丝凉意。天空升起了一轮明月,却不见满天的繁星。我想起了我的亲人,想起了王妈妈,想起了管家院子。

坤哥和素兰姐现在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坤哥,你耽误了十年,今年你先参加高考吧。我嘛,我先回家把小孩生下来。明年,最晚后年我再参加高考。”这是素兰姐的声音。

坤哥温情地说:“你若生了小孩,以后什么时候才能考大学呢?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这对你不公平。再说,就算你考上了大学,你把小孩放在家里,你能安心地上学吗?”

李素兰惴惴不安地说:“如果不要小孩,坤哥你舍得吗?”

坤哥的声音有些沙哑,十分难舍地说:“我们的孩子,我们第一个小孩,我当然不舍。但是为了你参加高考,为了将来,我们只能放弃。只是,现在都几个月了,可以放弃吗?”

素兰姐迟疑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又说:“如果政策不排斥已婚青年,我们就先结婚吧。我们一起复习,一起参加高考。至于政审,应该不会受影响吧?”

坤哥嗓音低沉地说:“政审我们左右不了,但高考我们决不放弃。我们没有别的出路。也许,这是我们唯一的一次机会了。我只是担心你。我现在还不明白,你是生产队的人,还是区政府的人......”

李素兰安慰地说:“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怕。再大的权势,再高的地位我都不怕。你放心吧!”

他们商量着结婚、生孩子以及高考的事情,也商量着如何应对挥之不去的困扰,也在憧憬着他们的未来。而我,慢慢沉浸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遐思冥想之中,沉浸在未知未来的星辰大海之中。

第二天我就回城了,随即投入到紧张的高考复习之中。按照约定,坤哥和素兰姐在三天后也要回城。王妈妈煮了坤哥爱吃的泡菜饭,等了一天也没见他们的身影。之后又过了一天,两天,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

直到第三天傍晚,才收到李素兰发回的加急电报,电文是:“妈妈,坤哥因抢救溺水学生牺牲了。请节哀!儿媳素兰”

王妈妈抖着双手,颤颤巍巍的看完电报,嚎啕大哭,质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苍天哪,为什么?王妈妈当场昏厥过去。王妈妈的命运怎么这样惨啊?在场的邻居无不为王妈妈和坤哥的命运悲痛万分。

我不相信坤哥就这么悄然无声地离开了。无尽的悲伤一直笼罩在我心里。

更加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李素兰承受着多么巨大的打击?一个正在准备结婚的女子,一个怀有几个月身孕的女子,一个正在准备参加高考的女子,未来怎么办哪?

45年过去了。世事苍桑,风云变幻,多少往事沉入烟海。但是,我们露营的小山岗还在,我们修建的大堰仍然在造福一方,还有坤哥的坟墓一直在萋萋芳草中沉睡着,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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