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飘香散文(槐花香飘山里浓)

槐花飘香散文(槐花香飘山里浓)(1)

南山上有许多刺槐,花儿含苞未开时,村里人都到山上去撸,回家在锅里用开水淖一下,包包子,包饺子,蒸豆面渣,香醇美味,不过刺槐浑身长刺儿,撸花儿免不了受伤,扎着又痒痒又痛,出血珠儿。村里老人们说,蓉嫚儿就是那刺槐脱生的,浑身长刺,花留余香。

蓉嫚儿模样很俊,长得高高大大, 老吕是上门女婿,家里弟兄多,条件差,几位长兄成家立业,分居过日子,父母年长没本事,剩他小幺喽,万般无奈,给应下了蓉嫚儿这门亲事,于是他便倒插门来到我们村里。

蓉嫚儿大他六岁,离过婚,上有年迈老母,下有个几岁的闺女,从小无兄弟姊妹,独苗儿,娇生惯养,强盛霸道,嘴巴像割刀子,得理不饶人,头婚散伙那是自然的。老吕为人老实厚道,没有弯点子,只是话碎嘴快,多言多语一句话,惹得蓉嫚儿呼天抢地骂半晌。习惯了,老吕也没当棵辣葱,该吃吃该喝喝,没事似的,吃饱喝足,抹抹嘴,该做啥做啥。常了,蓉嫚儿一时不骂,嘴就痒,老吕一时不听见骂声,就像缺点啥。这样也没耽误事,几年下来,从蓉嫚儿肚子里又滚出了两个女儿,女儿不姓吕,跟蓉嫚儿姓于。老吕并不在乎,私下里跟别人说,姓啥也是咱闺女。

大集体时代,缺吃缺烧的,队上歇息时,别人依着地堰坐着石硼盖儿,山南海北天上地下胡扯聊天,他则要去刨草根儿,每天拄把一篓子草根儿,这是蓉嫚儿的指令,铁打的,风雨不误!有次他不爱动弹,没刨,回家说,队上赶活儿没歇息。蓉嫚儿没再说啥,可是她出去泼水,看到老刘头撅了一篓子草,回头气儿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把老吕骂了个狗血喷头。他闷头一声不吭,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赶紧上了山。恰巧老刘头也来了,他横眉冷对,嘟噜着数落:哪儿不能走,单在人家门口显摆,惹得咱吃气受骂!老刘头更倔: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我就走,自己不中用,怕老婆怨别人,你看全队哪个像你,窝囊!老吕没得着便宜,晚上回家跟蓉嫚儿喊:人家全队都说你撒泼,连个男人也管着!这下坏了,蓉嫚儿非得要个主儿,若不,就不让吃饭。最后,老吕熊了,招了。蓉嫚儿跑到老刘头门上,好一顿骂。

农忙时节, 队上喊饭在山里吃,蓉嫚儿用一个青花小瓷碗给他盛菜,队上的人都知道。习惯了,老吕每天中午都去找他的青花小碗。众人发现,蓉嫚儿给他换了碗,老吕就找不到。一次,蓉嫚儿又换了碗,喊饭人便告诉他,蓉嫚儿没给他拿菜。老吕则信以为真,捞起饼子干啃。直到老吕快吃完了,喊饭人才把扁篓里的菜碗送到老吕面前。老吕火了,追着喊饭人满山跑。

老吕做事勤快,仔细认真,上山闲不住,下山不空篓。雨后上山,见路面让水冲了,就会铲锨土垫一下。那年队上缺个赶马车的,队务会一商定,觉得老吕有责任心,车和牲口交给他放心,便让老吕走马上任了。他爱车如命,视马如兄,催马扬鞭,兢兢业业,百样事儿都做得很到家。不过,他的嘴也没闲着,走到哪儿卖弄到哪儿,给谁做点儿事,捎点东西,没人不知道,尤其给队长或者队务会的做点啥,保证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结果,干了一年,就让队上给拿下来了。

责任制后,老吕种田虽不是把好手,但是他家却迎来了开门红:三个闺女相继考取大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家中有个大学生就稀罕个人,这倒三位,可美坏了老吕,走到哪儿吆喝到哪儿,三两句就绕到闺女身上,在老吕的娘家也成了美谈。不过,闺女念书的功劳要归在蓉嫚儿身上,书念不好,题弄不明白,就要罚站或者不许吃饭,逼着闺女去向老师讨教。可以说,这一点比管老吕都严,霸道精神展现无遗。有耕耘就有收获,频传的捷报给蓉嫚儿迎来了开天辟地的美誉。

读书也需要资金,天宫作美,老吕管理的果树也喜获丰收,在两口子精心呵护下,几亩果树硕果累累,财源滚滚。老吕的嘴边有了闺女,又增添了果树。腿勤,嘴勤,整天美得合不拢嘴,话就在嘴边,兴致常伴左右。

几年的功夫,三个闺女又相继走上工作岗位,吃上了国家粮。老吕蓉嫚儿就等着享福就是,还摆弄果树做啥。日子顺心,眼见着蓉嫚儿骂老吕的次数越来越少,老吕整天一副笑脸,蓉嫚儿腰杆子笔挺,信心满满。老吕管理果树的兴致越来越高,锄草追肥,整形修剪,刻芽拉枝,疏花疏果,喷药套袋,结袋摘叶……百样活儿,做得井井有条。老吕的嘴还是闲不住,惹得蓉嫚儿也还时不时地给他上一堂生动的教育课,两人就像说相声一样,时常要逗一下嘴。如同生活的旋律,在山村的微波中荡漾,习惯了的老吕,在蓉嫚儿的斥责声中,做着一切该做的事情,说着一切不该说的话,享受着日子给他带来的乐趣,品味着生活的酸甜苦辣咸。仨闺女相继成家立业,各自过着自己的美满生活,天伦之乐弥漫在老吕的光阴里,朴实欢乐而有情趣。

那年,老吕还种了二亩花生,招了棉铃虫,他到山里去喷药,晌歪了还没有回来。正值盛夏,大热天晒死个人,蓉嫚儿忙到山里去寻,老吕竟然倒在石青窝子的水边上,已经没了气息,原来是农药中毒。蓉嫚儿抱着老吕呼天抢地大哭,那哭声狼嚎般撕咧在山野,哀凄声惊动了村里人,乡亲们来帮蓉嫚儿把老吕弄回了村里。

那时刚进行人体火化,二福用他的拖拉机拖着老吕走的时候,蓉嫚儿竟然疯了似地坠着车斗儿,骂着老吕那个挨千刀的,怎么能自己走,撂下她一个人受罪。那声音如狼嚎虎啸,哀嚎声撕裂着每一寸土地,震颤着每一位送行人的心。拖拉机竟然在原地突突地冒起了黑烟,举冢头儿忙令两个年轻人,过去架起了蓉嫚儿,那车才喘息着开去了。众人惊愕地瞅着蓉嫚儿,她瘫软在地上,嚎啕不止。许多人都跟着她泪流满面,唏嘘声伴着泪水,浸染在村前的路上,随着南边河水的哗哗声,久久不息,回荡在山野的哀凄中。

没了老吕,蓉嫚儿啥农活儿也不能干了,果树也不是一个人能管理的,她把地推给了别人,跟着闺女到了城里。挨个闺女家住了些时日,又回到村里,哪里也不去了。她那脾性在哪个闺女家也不顺心 ,自己在她的老屋里住着,常常嘟嘟噜噜的,半夜有时还会骂人,仔细听一下,在骂老吕。众人诧异,白天见了,细心端详,跟人搭腔聊天,也看不出什么两样。

以前老吕在的时候,槐花飘香的季节,蓉嫚儿总要到山里撸许多,刺槐扎了手,就骂老吕几句,再在嘴里允吸一下,就没事了。老吕很爱吃蓉嫚儿包的刺槐花包子,一气儿能吃上三个,吃得蓉嫚儿总要骂他几句。没了老吕,蓉嫚儿再没自己去撸槐花。只是几个闺女来家撸过几次,蓉嫚儿跟着闺女一块儿到山里去过,刺儿扎手了,她还是骂老吕,不过,每次只骂一声,就闭嘴了。闺女听了,眼里闪着泪花儿。

清明月一上坟,闺女们常常来家跟蓉嫚儿一块儿去。蓉嫚儿常常是一边往坟上压着纸,一边骂老吕,骂着骂着,泪水哗哗的……

老吕的几位兄长曾想把他埋进吕家的祖坟里,蓉嫚儿不允。于家的祖坟不让进,她在南山的向阳破上找了块风水宝地,把老吕葬在那儿。四下里满是林立的刺槐树,槐花飘香的季节,坟上撒满了花瓣,馥郁的馨香浸染着每个角落……

于喜京,男,山东海阳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散文学会会员,在《文学之友》《当代散文》《赣西文学》《林麓文学》《大沽河文学》《现代作家文学》《中国作家协会会刊》《胶东文学》《胶东文艺》等刊物平台发表小说、散文等作品几十篇。在网易《中国作家会刊》举行的第三届“龙魂杯”网络文学大赛中获小说二等奖,散文三等奖。散文《灾难中的每个个体》获烟台市优秀抗疫文艺作品三等奖。散文《二老孔和他的菜园子》(2019)、《誓言》(2020)分别获黄海数字出版社《胶东散文年选》最佳作品奖,引起广泛关注,作品先后被《当代散文》《齐鲁壹点》《齐鲁晚报》转发。八篇散文作品入选《胶东散文十二家•于喜京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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