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只是孤独 别怕只是不红了

作者 | 高宇栋

“你觉得你失意吗？”

《失意者联盟》把这个尖锐、冒犯的问题抛向了娱乐圈这个眼花缭乱、热闹非凡的名利场，找到那些愿意承认自己“不红”的明星，找他们聊了聊“失意”的故事。

带着一种好奇心与窥探欲，我忍不住一口气把六期刷完了，看完之后内心十分复杂，一方面感慨娱乐圈处于边缘地带的“失意者”，也有着如大多数平凡人一样的坎坷经历。

被邀请的人中，有《武林外传》里“祝无双”的扮演者倪虹洁，有《巴啦啦小魔仙》里的“小黑魔仙”刘美含，还有《小鱼儿与花无缺》的“最美反派”江玉燕的扮演者杨雪……这些人都曾有过一些“高光时刻”，最终因为种种原因销声匿迹，或再无水花。

▲《失意者联盟》嘉宾

娱乐圈的失意者故事，总是好看的。它的高峰似乎更热闹，低谷似乎更晦暗，但是这样的故事，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失意”更像是一种人生常态，而不是某种强烈极端的情绪，以至于它从不突兀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但你一直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它是喝完酒的感觉，惆怅中带有一种眩晕感的迷茫。

▲《失意者联盟》剧照

虽然“失意”很好描述，但是“失意者”却不容易界定。如果按照财富、名气、地位等世俗成功的标准来评判，大概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是“失意者”，但，这样的评判标准对于你我一样的普通人来说是公允的吗？

于是定义“失意者”成了一个深刻的哲学问题，需要不断追问来得到答案。

在节目里，我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答案，以及看到了他们摆脱“失意者”身份的困顿、挣扎与勇气。

耀眼的失意

“失意者”这个词似乎是专门为倪虹洁量身定做的。

很巧的是，她最有知名度的角色——《武林外传》里的祝无双，苦苦寻觅爱情却始终不得，同样也是一个失意者。

这份命运陡然间成了倪虹洁现实生活里的映照。

▲“失意者”倪虹洁

倪虹洁最初踏入娱乐圈的经历，就带有着一些悲情的色彩，被半哄半骗地拍下了内衣广告的她，成为了家里的耻辱。一家人吃饭，热热闹闹，电视里突然播到她的广告，全家人就都沉默了，尴尬。

▲1999年，倪虹洁拍摄的连体内衣广告

在观念保守的时代，她俨然太过先锋。

之后在娱乐圈的经历也不顺遂，一同出演《武林外传》的姚晨、闫妮抓紧机会持续发力，都成为了一线女星，消失四年的倪虹洁再次回来时，已经接不到戏了。在人人奋进的时代，她突然落后了。

▲倪虹洁在武林外传中饰演祝无双

面对这样的失意，她在节目里说“是我自己的选择，怪我自己咯”，镜头里的她眼神还是有藏不住的落寞。

如果仅是娱乐圈里的这些沉浮，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但现实生活里，负债千万、婚姻破裂、孩子疏远，也使“失意”牢牢钉在了她人生里。

主持人问她，十五年过去了，如果重新演一次祝无双，会做什么改变？

她想了一下，回答说要重新给祝无双一个新的、不一样的人生。

▲倪虹洁希望能够想祝无双所想，重新给她一个全新的人生

主持人又接着问，如果重新过一次你的人生，会做什么改变？这次她思考得更久，过去经历的种种，宛如走马灯在她眼前闪现了一遍，最后她说，不想做什么改变。

也许是最终妥协了，也许是终于想开了，也许两者兼有，她把“失意”两个字划掉，觉得自己应该是“得意者”，她为自己仍然抱着对所有事情的热情与好奇而得意，千回百转的坎坷曲折里，她表现得执意与纯粹。

对于杨雪来说，“失意者”这个词好像又没那么适合。

▲杨雪

不同于其他娱乐圈里那些没有机会的人，她是主动选择“停下”的那个人。

她留下过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荧屏形象，《蝴蝶飞飞》里的钟小印、《小鱼儿与花无缺》里的江玉燕、《活佛济公》里的白灵……机会她并不缺，每个角色她也诠释得很好。那些震慑心魄的蛇蝎美人，二十一世纪以来，她的许多荧屏形象，至今无人能越。

▲杨雪在《小鱼儿与花无缺》中饰演江玉燕

生活里她有足够的财富、不老的容颜，美满的家庭，没有绯闻或花边新闻，百度词条里她“个人生活”那一栏就只有两行。

说实话，我本不认同她是“失意者”。

但看完她这一期，我意识到她有着自己的挣扎与选择。

她的“失意”，其实也正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女性所要面临的。

▲当被问及为什么消失（在大众视野里）了？杨雪笑着回应

怀孕后她淡出娱乐圈回归家庭，为了照顾女儿她一年只接一两部客串，超过五天的行程一概不考虑，她想先尽力完成“妈妈”这个角色，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说自己看到好多角色还是会心痒，谈起之前演戏的经历，眼神里总是充满着高兴与渴望，她热爱演艺事业，但又不希望女儿从小没有妈妈的陪伴。

这个时代呼吁大家走出家庭，做独立女性，事业与家庭育儿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普遍。“女性”出走了，可是“妈妈”还留在家里，世间哪会有妈妈舍得缺席自己孩子的成长呢？

▲杨雪与女儿

梦想与家庭成为了大多数妈妈生命天平的两端。

看完杨雪的经历，很多观众就表达了不理解，“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值得吗？”

在众人眼里，杨雪是“失意”的。

但是节目播出后她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看到部分观众为我感到惋惜，我内心是很温暖的。但妈妈也是一个很丰满很了不起的角色，谁说做妈妈就比做演员低一等呢？我选择陪伴她，因为我爱她，而并非因为我是女人。”

她清醒且独立，别人却为她感到不值，连主持人也忍不住问，你不怕自己的美貌、才华就在岁月中被蹉跎掉吗？

她笑了笑说，你别给我机会，不然我就是一把利刃。

看到她高兴骄傲地展示自己为女儿所做的一切时，我的内心被打开了一些口子，被他人定义的“失意”，对她来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幸福。

▲杨雪认为女儿就是自己的成就

把“成为妈妈”当作“失意”，那才应该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失意”之一。

“失意者”，是刘美含自己给自己“争取”来的——她是唯一一个主动向节目报名想要接受访谈的明星。

▲刘美含

14岁以电视剧《女生日记》出道，16岁出演《巴啦啦小魔仙》，2009年进入《快乐女声》全国15强，随后成为女子团体i Me中一员，2013年参演超十亿票房的《心花路放》……

她的履历足够精彩，却总没有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她名声大噪。

▲刘美含在《巴啦啦小魔仙》中饰演黑魔仙严莉莉

为什么来上节目，她说因为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但我感觉，她其实是有很多问题想问。

她袒露自己的焦虑，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后续举动，比如考研、微博喊话浪姐等，也许她很想问自己，我到底是不是“失意者”。

▲刘美含坦言接受了自己的平庸

她把与自己内心的对话摆到观众面前，渴望在这场交锋后得到一个答案。

节目尾声，她唱起自己在2010年写的一首歌，发觉那时写的歌有点像在说现在的境况，翻开这首歌下方的评论，2月27日还有人在留言说爱她，她哽咽到唱不下去。

在充满遗憾、束手无措的当下，她喝着“人生失意”这杯酒后，略感醉意。

回过头看自己的人生，童星出道作品成为经典、在国内先锋女团当偶像、出演了十几亿票房电影……她选择咽下失意，继续探索。

三个人不同的遭遇正是人生失意的百态。

相同的是，她们都还在以积极的姿态面对人生的每一个“出口”。她们划掉“失意”，成为得意者倪虹洁，前行者杨雪，探索者刘美含。

失意，当代流量密码

“失意者”是在给嘉宾贴标签吗？

近些年以“失意者”作为流量密码的节目，也是层出不穷，这一噱头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之前的《演员请就位》请来了各路出道多年还在演着配角、始终得不到好剧本的“三四线明星”，倪虹洁就是其中一个。

▲明道参加综艺《演员请就位》坦言自己无戏可拍

每每到了拉票环节就开始煽情怀旧，明星上演一番哭诉的戏码，观众纷纷表示“回忆杀”，节目频频登上热搜赚足流量。

同样的还有浙江卫视的《王牌对王牌》，把“失意者”的价值利用到了极致。

每期节目各种经典作品的演员重聚，大家抱作一团地，问彼此近些年去哪了。

虽然观众审美疲劳后再看这种无底线消费情怀的行为，只会觉得尴尬，但节目还是获得了非常多的关注。

▲《欢迎来到蘑菇屋》07快男重聚

最近大火的《浪姐》第一季到第三季中，不少姐姐也是作为“失意者”流量担当给节目带来了热度。

吃瓜群众在感慨她们咖位这么大还能请得动时，其实对于里面一些姐姐来说，《浪姐3》已经是她近些年最出圈的作品了。

就连最近重回大众视野的王心凌，上节目的前几年还在被各种负面舆论攻击，事业下滑期间接连遭受感情挫折、被传整容失败，那些日子对她来说是“失意”的。她重新翻红，失意的那十几年，才似乎瞬间被大家从记忆中抹掉。

▲王心凌凭借《浪姐3》舞台上的一首《爱你》重回大众视野

看这些“失意者”被大众一个个又重新关注，过去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大家都感叹还是过去的时代“真香”。

对过去的怀念，也许大部分都来源于对现实的不满，失意的从来不是哪个个体，而是整个娱乐时代，

当下的娱乐圈全然被与张兰汪小菲母子同行这种“头条”占据了，资本秉承着只要获得热度“黑红也是红”的定律买热搜、买水军，实力与作品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更不会有人关注大众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精神生活。

▲比起商人，汪小菲更像个娱乐人物

吃瓜好像成为了现世纪最成功的生活娱乐戏码，而好的剧本与好的制作流逝殆尽。

也许并不是“失意者”成为了流量密码，而是人们也许早已厌倦了“得意者”的作秀。

洞察资本与流量时代的恶臭之后，大家找到那些被放逐、无人问津的失意者，重新擦亮他们，“文艺复兴”后他们有了更多的光彩。

“失意者”也许早就该联盟起来了。

作者 | 高宇栋

编辑 | 季洁

排版 | 八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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