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里的二姨太是谁(白鹿原上的男人和女人)

白鹿原里的二姨太是谁(白鹿原上的男人和女人)(1)

白鹿原上的男人和女人(二)

——鹿兆谦(黑娃)

黑娃是整部《白鹿原》里留给我印象最深、也是最让我感佩的一个人物。抛开世俗的眼光和《乡约》所构建的心理框架下具有明显时代局限性特征的道德审判标准,他是一个敢爱敢恨、敢作敢为、敢于冲破传统道德观念约束去挑战封建权威、敢于为自己的人生做主而且果敢有担当的男人。

他的人生经历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即鲁莽叛逆的“黑娃时代”和开化顿悟学为好人的“鹿兆谦时代”。

黑娃时代的他,偷过财主的小妾,闹农协铡过人,参加革命军打过仗,落草为寇报复过鹿子霖和白嘉轩,这些经历充分暴露出他简单粗暴的个性,以及不计后果任性而为的行事风格。

鹿兆谦时代的他,只做了一件事,被政府招安升任县保安团炮兵营长。正是在这个时候,受妻子高玉凤的影响,幡然醒悟学为好人,并拜朱先生为师求学修身,连朱先生都慨叹自己众多弟子中真求学的竟是个土匪胚子!他在这个阶段的变化,也说明一个道理,环境往往是造就一个人人格涵养的重要因素。

然而他的结局却是悲惨的,被同是革命兄弟的白孝文县长当做反革命分子镇压,与其说他死于白孝文之手,不如说他是死于自己的单纯和敦厚,用今天比较流行的一种说法就是“政治不成熟”。他的结局也应证了朱先生给彭县长题写的一幅字:好人难活!

“鹿兆谦”这个名字是白嘉轩送他进学堂时给他取的,但依着他叛逆的个性,心理上似乎并不接受这个名字,也只有老师徐先生和白氏兄弟以这个名字称呼他。每当听到白氏兄弟叫他鹿兆谦,他的内心就会增加对他们的敬重,但是他终究还是不能耐住在白氏兄弟方桌上的寂寞,坐到鹿氏兄弟的方桌上去了。而鹿氏兄弟仍然称呼他“黑娃”,他却觉得受用,而且他对鹿兆鹏产生了崇拜,这种亲切的感觉甚至连同鹿子霖一起被崇拜起来了,因为鹿子霖不像白嘉轩那么凛然正经的威严,更没有一张神像似的脸,还时常和他逗玩,所以在情感上他更情愿亲近于鹿氏兄弟。

黑娃的性格里充斥着叛逆、自卑和简单,这是他童年幼小心灵在特殊成长环境里植养起来的。

一方面,他所处社会地位的影响。

父亲鹿三是白嘉轩家的长工,虽然白家两代人都将他视为自家人,但这只是情感上的认同,在社会地位上永远也不可能跨越阶级鸿沟,主仆关系依然体现着阶级属性。所以无论白家对他如何“义举善待”,都不可以消除阶级观念而和他实现人格和权利上的平等,换句话说,我可以对你好,但是你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能僭越了地位。忠厚务实鹿三,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因而他的日常除了干活就是干活,很少有参与社会活动的机会,无形中将这种不平等的阶级性种植在了黑娃的心里,让他对白家人产生了畏惧甚至抵触心理。直到他十七岁那年对父亲提出要外出熬活,鹿三劝阻他留下来给白家干活时,他陈述坚决不留下的理由是“嘉轩叔的腰挺得太硬太直”。多年后的土匪生涯,他曾指派手下弟兄报复没有接纳他和田小娥的白嘉轩,明确指示不要取性命,只打断他的腰。可见,自幼心理对白嘉轩“阶级性”的畏惧塑造了他叛逆的个性。

二方面,贫困的家庭生活影响。

作为长工家的孩子,食能果腹已经是好日子了,也就奢谈不上基本生活以外的物质和精神享受。贫困不光限制了黑娃的想象,更限制了他的味觉体验。当鹿兆鹏给他一颗冰糖,他含在嘴里的时候浑身颤抖起来,竟然哇的一声哭了,愤怒的说:“我将来挣下钱,先买狗日的一口袋冰糖。”以至于鹿兆鹏再给他赠予一块水晶饼的时候,他恼怒的扔掉了,因为他害怕晚上做梦都流一摊涎水。多年后他当了土匪,在一次打劫时抢到一袋冰糖,同伙们嚷嚷着要分食的时候,他制止了,然后将一泡尿洒了上去,可见贫困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多么深刻的刺痛,也塑造了他自卑心理。

三方面,畸形家庭教育的影响。

鹿三是个没有文化的粗人,教育儿子自然简单粗暴,只有一种手段——打。上学堂第一天,黑娃不小心砸了徐先生的脚背,打!伙同鹿兆鹏、白孝文一起偷看骡马配驹,被告知家长,打!拐回来财主小妾,打!甚至干女儿白灵好奇的追问他骡子独自底下吊的“物件”是啥东西时,他暗自想:“要是我的亲生女子,早一巴掌抽上去了。”在这样的家庭教育环境下成长完全是自由式放养,加之学业半途而废,完全没有接受过正规正常教育的黑娃,个性里形成了行事简单、虑事不周的风格,对他来说,这是致命的缺点。

基于上述三个方面,黑娃的人生轨迹便在童年时期就被奠定了。

黑娃的人生理想很朴实,就是想通过自己努力改变自己家庭的生活现状,从白家独立出来,有自己可以自主经营的一块田地,不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然而他在郭财主家熬活时,却遇上了郭家小妾田小娥,他的人生道路从此改变了既定轨迹。

小娥在郭家不过是一只“泡枣器皿”和泄欲工具,除此之外,还兼有家仆的职责,于是他便在年轻的长工黑娃身上释放了自己长久压抑的情绪,也用放纵的方式达到报复郭家对她非人待遇的目的。后来黑娃对她真挚的爱情重新激发了她对新生活的向往,冲破各种阻碍跟随他回到原上,她的愿望也很朴实,和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过平淡的日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嫌瞎也不嫌烂,只要有你……吃糠咽菜都情愿。”

可是顽固守旧的族长白嘉轩却容不下族里添增这样一个来历不清的“烂货”,搬出族规劝阻黑娃放弃这个女人,黑娃毕竟是一个重情义的男人,“我一丢开她,她肯定没活路了。”最终鹿三迫于颜面和压力,将黑娃和小娥驱逐出户,他们只好在村头的一孔破窑洞安了家。族规,这个封建主义色彩浓厚的道德约章,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把尖刀,往往可以杀人于无形,尤其是握在白嘉轩这样“腰硬腰直”的人手中,便又增加了几分冷酷和无情。

在白鹿原上,唯一一个赞同和佩服黑娃的人是接受过新式教育且思想激进,却被家长逼婚的新生代青年鹿兆鹏,他慷慨激昂的对黑娃说:“你——黑娃,是白鹿村头一个冲破封建枷锁实行婚姻自由的人。你不管封建礼教那一套,顶住了宗族族法的压迫,实现了婚姻自由,太了不起太伟大了。”黑娃却认为兆鹏是在耍笑自己。可见黑娃的内心是单纯的,简单到他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行为理解到这个层面上。

如果说不顾族规决然迎回心爱的女人是黑娃叛逆性格的一次实践,那么闹农协事件便将他的叛逆个性演绎到了极致,也将他的简单单纯披露无遗。他从“农讲所”培训回来,建立了农民协会,自任主任,在白鹿原上掀起了一股“风搅雪”。说白了,他自认为可以让自己扬眉吐气的“革命”,实质上是充满泄愤私仇意味的阶级斗争,砸了祠堂毁了乡约碑,铡了碗客和老和尚,批斗了总乡约和乡约,心理收获了复仇的快感,以为这就是革命。然而他不明白,革命不是一把铡刀,没有成熟的思想指引和长远的战略谋划,单靠这种简单粗暴十分幼稚的做法只能是急功近利、作茧自缚。

“革命”失败后遭遇反扑的黑娃,不得已丢下小娥自己逃亡去了。简短的习旅生涯让他练就了一手好枪法,习旅覆灭后他被逼无奈落草为寇。在入伙那天,他放声大哭:“堂堂白鹿村出下我一个土匪罗!”走到这一步,完全要归因于他的简单鲁莽和不成熟。不过在他内心的情感上还是十分在意“仁义白鹿村”的名誉的,然而世事难料,他需为自己的叛逆和简单埋单。黑娃虽然迫不得已走上一条自毁的道路,但是后来的所作所为却并没有泯灭良心,他没有彻底放弃小娥,也曾有过多次义举,比起那个后来道貌岸然的白孝文来,高尚了许多。与黑娃的人生经历相比,白孝文走的正道,黑娃走的是邪道,然而他们的道行和道义却大相径庭,假君子永远比真小人可恨。

黑娃一生最大的错误也是最大的遗憾,是非但没有给予小娥一个圆满的归宿,还因为自己的鲁莽葬送了他们简单的幸福。为什么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我试图在他的个性中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总感觉牵强附会,不能自圆其说。思索再三,我还是将答案落脚在世俗的“爱情”上。不可否认,黑娃对小娥的爱是真挚的,曾经为了小娥做出过巨大牺牲,但是在闹农协失败后,他的生命遭遇了威胁,他没有顾及小娥的生存和孤冷,决然抛下她独自一人外出避难,他也应该想到,同为农协妇女主任的小娥将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和遭遇,然而没有然而,他逃离了。他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带着小娥一起亡命天涯,就像小娥当初不顾一切跟随他,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另一种是勇敢的留下来,和小娥一起承担酿就是后果,或许可能会像何老大那样悲壮的死去,但是总可以留下一个爱的绝唱。可是他偏偏做出第三种选择,我只能理解成陈忠实先生为了演绎更加悲戚的故事而故意这样安排的,或者这是黑娃在爱情方面不成熟的又一表现。总之,黑娃走了,留下一个无底黑洞,将小娥幽困在里面,等待受尽屈辱后鹿三给她的后背插进一把冰冷的梭镖。她对小娥的爱并不彻底纯粹。

黑娃后来被共产党人鹿兆鹏设计招安,当上了县保安团炮兵营长。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的人生开始发生了逆转。真正对他启蒙的是第二任妻子高玉凤,这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从灵魂深处撼动了他,引领他走上人生正途。他幡然觉悟,决心学为好人,于是拜朱先生为师,表明想念书求知活得明白时,朱先生震惊不已,感慨道:“别人是先趸下学问再出去闯世事,你是闯过了世事才来求学问;别人趸下学问为发财升官,你才是个求学问为修身为做人的。”这是对黑娃半生颠沛流离的总结,也标志着他从“黑娃时代”正式转入“鹿兆谦时代”,闯荡半生,混账半生,糊涂半生,终于重新做人了。固执的白嘉轩也接受了学为好人的鹿兆谦,一洗往日的恩怨,亲自出面主持了他的入祠祭祖仪式。

至此,黑娃实现了人生超越,从一个流落社会底层的痞子,成为族人敬仰的高干,犹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很有一番励志意味,最重要的是他将会成为一个明白人而立身于世,很圆满。不,世间那有那么圆满的事情,前面说过,黑娃的人生完全是由他幼年形成的个性心理决定的。

虽然决心学为好人,立志读书修身,但是单纯简单的个性依然没有改变。他不知道他从土匪接受招安全是鹿兆鹏一手策划的(书中并未明确说明,笔者反复推定),一来为他这个曾经的好兄弟谋一个出路,二来为将来解放滋水县提前部署一份再生力量。一切都按部就班顺利进行,鹿兆鹏策动了县保安团的起义,几乎兵不血刃解放了滋水。可是由鹿兆谦发起的保安团三个营的联合起义,成果却被白孝文一人霸占了,二营长焦振国看透了世态,早早讨了一份起义证明件,解甲归田了,临走不忘提醒他:“我总怯着孝文补打到团长脸上的那一枪。”但是单纯的鹿兆谦不以为然。他以反革命罪被捕后,还向审讯人员陈述起义获胜的整个过程,都是由他领导的,让他们去问一问白孝文县长可以作证!这是什么?是政治上的不成熟,他把自己加速推上了断头台,因为单纯的心理,根本想象不出想要他姓名的人恰好是白孝文!

刑场上,黑娃提出了人生的最后一个请求,不要把他和岳维山、田福贤一起处刑,单独执行。可是冷酷的白孝文并没有搭理他……

陪斗的鹿子霖看到这一幕后,心里喊着:“天爷爷,鹿家还是弄不过白家!”这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我想起《红楼梦》的一句诗来: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鹿兆谦的一生是一幕悲剧,如果没有从黑娃到鹿兆谦的转型,这幕悲剧反倒悲得不够深切,假如把他的悲惨经历全然都归罪于时代和世道,是有失公允的,一分为二吧,时代是罪魁,他自己是祸首。无论他自己有几分过,但从人性角度客观评述,他是一个真实的男人,应当受到膜拜!连“圣人”朱先生都认为他是自己最好的一个弟子,亦有几分爱惜和崇拜,更何况我这样的凡人。

(未完待续)

,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

    分享
    投诉
    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