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父和曾祖母坟墓:缅怀曾祖父和曾祖母

全国解放后,辛劳一生的曾祖父因中风瘫痪,离开了人世;曾祖母的一双小脚走过了八十四个苦难的岁月,离开我们已经很多年了。我的父辈这些天谈起她,“如果没有你曾祖父和曾祖母,就不会有韩家如今的家势和人力了。”我这些天动笔写亲情,就真应该写写他们了。

我小时候,曾祖母年事已高,但她整日迈着小脚,在灶间忙活,还要喂猪、喂鸡、看护一群重孙。记忆中的曾祖母特别慈祥,儿孙、重孙绕膝,她都能照顾周全。可以说,曾祖母这一辈子没为自己活过,也没享过一天福,如果她能活到现在,也许她能为自己活活:吃好、穿好、见见世面。

曾祖父和曾祖母坟墓:缅怀曾祖父和曾祖母(1)

曾祖母

曾祖母生在兵荒马乱的清朝末年,在饥寒逃难的岁月中,她终于长到十五岁了,由她的母亲做主嫁给了一个小户人家。婚后七八天,他的母亲便去探望她,晚上,母女两住在这家人唯一的草房里,她的新婚丈夫和公婆住在窑洞里。深夜,地动山摇,山崩地裂,一场震动世界的大地震(一九二零年海原大地震)把她们母女从睡梦中摇醒,她们娘儿俩从断壁残垣里爬出来,看看满天的星斗,忍着寒冬的侵袭和余震不断的恐惧,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直熬到天明。坍塌的窑洞已把公婆与丈夫深埋,面对已被掩埋在坍塌的窑洞里的丈夫和公婆,曾祖母大哭一场后,只好随母亲回了娘家。

曾祖父和曾祖母坟墓:缅怀曾祖父和曾祖母(2)

一九二零年十二月十九日海原大地震时被撕裂的震柳

一年后,曾祖母嫁给了曾祖父韩庆荣——一个大家庭的长子。曾祖父的前妻因痨病夭亡,也没留下一男半女。曾祖父老实勤劳,干活一刻也不懈怠,一家二十几人的吃穿用度全靠他支撑,他的母亲还吸鸦片,烟瘾一犯便拿起烟枪砸他的头,他跪在面前不敢吱声,只等他的母亲怒气消下去,他便扛着羊羔,披星戴月,翻山越岭到几十里外的集市上换来鸦片。

其实吸烟片的祖太太不是曾祖父的亲生母亲,算是侄子,曾祖父的父亲名叫韩福,一九二零年大地震时,在油坊榨油被打死在油坊里,曾祖父韩庆荣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后被土匪枪打死在韩家石窑对面,他们的母亲也英年早逝。韩福的弟弟韩兴天资聪慧,博学多识,后考取功名,被人尊称为韩老爷,韩兴和妻子梁氏,视曾祖父为亲儿,曾祖父也非常孝顺。梁氏生了二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其中她的三儿子过继给她的娘家人梁老太爷,起名韩梁义,虽另立门户,但他的三儿子韩梁义也隔三差五也拿些烟泡来孝敬他的生母。曾祖母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官宦人家,但旧社会的女人命比纸薄,在婆家备受折磨,年纪轻轻就吞金而亡,也没留下一男半女。

曾祖母悉心侍奉公婆,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茶饭针线样样不差,她的婆婆有时爱在外人面前夸她几句。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了几年。后来,曾祖母生了我的祖父韩忠,我的姑奶奶韩英。又过了几年,生下了二爷爷韩孝,奶水还算足,二爷爷长得白白胖胖,很讨人喜欢。

但是二曾祖母赵氏刚生了儿子韩杰,没有奶水,曾祖母就用自己的奶水同时哺育两个孩子。曾祖母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她悉心着这个儿子,更何况这个儿子聪颖乖巧、英俊帅气,特别讨人喜欢,全家人对他更是倍加呵护,他一直成为了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他便是我的三爷爷。

曾祖父和曾祖母坟墓:缅怀曾祖父和曾祖母(3)

三爷爷

曾祖父让二爷爷韩孝给了没儿子的三曾祖父韩梁义顶门,其实都是一个孩子两家养。曾祖父韩庆荣和曾祖母李氏主要抚养三个爷爷,还不顾路途遥远,送三个儿子在七十里外西吉新营读书。除我的祖父韩忠小时候顽皮荒废了学业外,二爷爷和三爷爷的学问还是挺有功底的,三爷爷后来参军,在县武装部任部长,后转业在乡政府的放大站工作至退休。

曾祖父们因为这样一起抚养孩子,家族内的所有人之间感情更加融洽,更加深厚,曾祖父和曾祖母的宽厚仁慈让全家族的人尊老爱幼、祥和安康,这种家风传承至今。

曾祖父和曾祖母坟墓:缅怀曾祖父和曾祖母(4)

大爷爷

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一帮土匪冲进村庄,全家人吓得手足无措,全家人慌乱中扶老挈幼逃命,逃离家门不远处,曾祖母对丈夫说:“你带着爹娘、弟妹、儿子先往后山逃,我回去给咱拿些吃喝,咱不能让全家二十几口人饿死在路上。”

曾祖母不顾劝阻,返回家中,急忙在灶间装干粮。这时,土匪撞开门冲进院子,躲也来不及了,她慌忙解开头发,掏出灶膛的灰烬摸满全身,蜷缩在屋角,吓得浑身发抖。几个土匪发现了她,问道:“你是这家的什么人?”

她没吭声。一个土匪说:“看模样,肯定是这家的烧火丫头,咱们正缺少一个烧火丫头。”

这帮土匪在院中支起一个大铁锅,蓬头垢面的曾祖母 跪在锅前烧火,她眼看着家中的猪牛羊被宰杀、一袋袋的粮食被喂马,油缸和蜜罐被打翻,她心如刀绞。过了几天,土匪还是大吃大喝、大肆的糟蹋粮食,毁坏屋舍和家具,没有一点撤离的意思。曾祖母想:再熬下去,肯定会丢了性命。于是,在一个寒风萧萧的深夜,曾祖母提了些土匪煮的肉,爬出后院,顺着山沟逃走,不慎失足掉到荆棘堆里被刺得鼻青脸肿,全身火辣辣的疼,她也全然不顾。等天明时分,她在一个石洞里找到家人,夫妻俩抱头痛哭,这一场生离死别使曾祖母赢得全家人的尊重。

韩家老幼在石洞住了一个多月,白天曾祖父带着他的三个弟弟走村串户讨些吃喝,晚上全家上下挤在一起互相取暖,一直熬到土匪撤离韩家大院。回到家,看见附近的穷人在沙石里淘洗被土匪倒在街道上的粮食,曾祖父跌坐在门前的石狮前嚎啕大哭,他的父母亲更是哭天抢地,这韩家几辈人创下的家业毁于一旦,他们诅咒这世道,哭诉着命运。

曾祖母竭力劝慰公婆和丈夫,并收拾残局。一家人在寒冬里艰难地熬到了春暖花开。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又是匪寇横行的乱世?曾祖父在他的父母的提议下,决定在离家八九里之外的一个石崖上凿石屋,以防匪患。

曾祖父和曾祖母坟墓:缅怀曾祖父和曾祖母(5)

一个大工程在一九二五年春天开始了,雇佣的七八个石匠在离地面四五丈的石崖上凿洞,他们用最原始的方法,一凿一斧的干,起早贪黑地干,历时二年零五个月,花去八百大洋,石屋终于完工了。

曾祖父和曾祖母坟墓:缅怀曾祖父和曾祖母(6)

石屋面积一百多平米,里面有客厅、卧室厨房、厕所。曾祖父又带领他的三个弟弟在崖下的平地上修建了一个院落。秋收过后,一家老幼便搬进新家。平安时,他们便住在崖下的院落,耕田织布,生儿育女,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马上沿梯子爬进石屋,然后撤掉梯子,关上石门,只在几个瞭望眼里观望里面的动静。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过着,曾祖父的两个妹妹相继出嫁,他母亲的鸦片瘾丝毫未减,二曾祖父也染上了烟瘾,家中渐渐有些入不敷出。曾祖母操持着家里的里里外外,只求全家人别挨饥受饿。我的祖父和姑奶奶也渐渐长大,能帮家里了。

一个秋日的午后,人们闻讯土匪又来了,附近的村民都来石屋避难,石屋一下子收容了几百人,那场景不堪想象。四曾祖父由于帮村民,没来得及上石屋,土匪就已冲到石屋下,抓住了他,把他帮到石屋对面的大树上,对着石屋大喊:“交出钱粮,不听老子的话,他就成了老子的刀下鬼。”

曾祖父用家里唯一的土枪从哨眼向对面山放了几枪,土匪恼怒了,用烧红的铁锹烧烤四曾祖父的脊背,“交枪交钱······不交的话,老子烧死他······”

他们愣住了。

土匪又喊“快点,再拖延时间,我们就动手了······”

曾祖父急得直跺脚,说:“这可咋办?交了枪,这石屋的乡亲们怕――”

他的母亲梁氏长叹了口气,说:“唉——能咋办?听天由命吧——”

石屋里没动静,土匪有些不耐烦,用枪顶住四曾祖父的脑门,“快,答应老子的话,拿钱粮!”

石屋还没动静。

只听“砰,砰”两声,四曾祖父应声倒下。

土匪撤走了。此后的一段时间,全家人被哀伤缠绕。 现在,去看韩家石窟,石窟的对面山上有一座孤坟,就是老四的坟茔,也是老四被打死的地方。

韩家石屋在那个苦难的岁月里收容了许多逃难的穷苦人。还有一个掉队的红军,那红军当时受伤严重,屁股上的皮肤溃烂,曾祖父和曾祖母用土方子为红军疗好了伤,后来,这个红军身体完全康复后,就追红军大部队去了。

时光如梭,穿行于人世间,善良的曾祖父母音容也随之被他们的儿孙们淡忘,但他们的品行如同血脉已渗透在他们的后人的血液里,因此,他们的后世子孙们虽很平凡,但都坚强,也很朴实善良。愿他们的子孙继承发扬祖宗之贤德,自强不息,生生不息!

在修韩氏家谱之际,谨以此文缅怀逝去的先人!共勉!

相关内容描述来自于父辈们的口述,不妥之处指正!

韩庆荣之重孙女 韩荣执笔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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