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写给父亲的一段话(谍战剧之父麦家的人生海海)

麦家写给父亲的一段话(谍战剧之父麦家的人生海海)(1)

小说《人生海海》

“你不是人,从今后,我不会再叫你一声爹,不会同你,吃一桌饭,不会管你,是死是活。我只管葬你,料你也活不长了,早死早收场。”

——麦家小说《人生海海》

人生海海是闽南方言,意为人生如大海般变幻莫测,阴晴无常。

小说《人生海海》采用第一人称,上面的对白,是父亲对爷爷说的话,句句诛心。

因为爷爷出卖了上校,而上校是父亲过命的兄弟。

上校是全书的主线,年轻时在村里当木匠,后入国军,自学成军医,医术精湛,获上校军衔。还救得一名军统女军官,获其赏识,被强行招至麾下。为获取日军情报,上校不惜做日军遗孀男宠。

日军遗孀不满上校与中国女人勾搭,在其小腹刻字:这屌只归于日本国。这成为他难以示人的痛处。

日本投降,上校奔赴解放战争前线。偶然机会救了共军将领,又加入共军,参加抗美援朝。战后回国,被医院同事设计诬陷,转业归乡,继续行医救人。

坊间流传,上校伤了下体,是太监。上校置若罔闻,从不辩解。在运动中,上校被红卫兵诬陷成“汉奸”“特务”,村里青年小瞎子尤为积极。小瞎子想看看上校究竟是不是太监,发现上校腹部有字,触碰了上校的底线。

小瞎子并没看清到底什么字,为以防万一,上校割掉小瞎子舌头,挑断他手筋,让他不能说不能写。上校在爷爷和父亲的帮助下逃跑,这个战场上的英雄成为通缉犯。

小瞎子用脚在地上写字,谎称上校腹部刻着:上校是“鸡奸犯”。父亲跟上校最要好,也被认为是“鸡奸犯”。

父亲不在乎,可爷爷在乎,为洗清父亲的嫌疑,爷爷跟公安局达成协议,爷爷告发上校下落,公安局出告示,证明上校腹部的字跟“鸡奸犯”无关。

就这样,上校被抓了。

爷爷告密一事败露,父亲跟爷爷决裂,说出了这番话:

“你不是人,从今后,我不会再叫你一声爹,不会同你,吃一桌饭,不会管你,是死是活。我只管葬你,料你也活不长了,早死早收场。”

上校平日救死扶伤,在村民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因爷爷的告发,全家遭到村民唾骂。

爷爷在羞愤中上吊,我和两个哥哥都以不同的形式逃离了家乡,母亲也病逝,只有父亲独自守住这个家。

特殊年代的父子关系

《人生海海》麦家创作的分水岭。

麦家是军校毕业,代表作《解密》《暗算》《风声》都属于他的专业领域,而《人生海海》进入了他的情感领域。

麦家跟父亲的关系很差,他曾在《致父信》中写到:

“我12岁那年,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三个人打我一个,老师还拉偏架,把我打得鼻青脸肿。我气得要死,夜里不回家,堵在一户同学家门口,等着他出来,准备跟他决一死战。

你知情后,提着一根毛竹抬杠赶来,我以为你是来替我报仇的,激动得朝你扑上去,哭诉自己莫大的冤屈。结果你当着同学父母的面狠狠地扇了我两个大耳光,把我已经受伤的鼻梁都打歪了,鼻血顿时像割开喉咙的鸡血一样喷出来,流进嘴巴里,我像喝水一样,一口口喝下去都盛不下,往胸脯上流,一直流到裤裆里。

要不是同学父母及时阻拦,你还会用竹抬扛打我的是吗?我看见的,你已经举起抬扛要朝我劈下来。那根抬扛跟你的手臂一样粗,劈下来我死定了,不死也废了,不是断手就是跛脚,不是驼子就是瘫子。

父亲,你怎么会这么狠心!

父亲,你怎么能这样打我!

父亲,你错了!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跟同学打架?

因为你!他们骂你是“反革命”、“牛鬼蛇神”、“四类分子”、“美帝国主义的老走狗”,骂我是“狗崽子”、“小黑鬼”、“美帝国主义的跟屁虫”。总之,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我为了捍卫你的尊严,一打三,临危不惧,视死如归。我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你却把我当混蛋,当猪狗......”

我相信麦家那时对父亲的恨,跟《人生海海》里父亲对爷爷的恨是一样的,是致死都不妥协的。

此后,麦家再没喊过父亲一声爹。

直到麦家经历了汶川地震,看到灾难下悲痛的老人,终于唤醒他对父亲的牵挂。他回到父亲身边,彼时81岁的父亲患了老年痴呆症,已不认得他。

父亲病危时,麦家在赶一部书稿,一天半后必须交稿。麦家在心里默默的对父亲说:“给我一天时间,等我交了稿再来安心陪你。”父亲没有坚持一天,只坚持了两小时。

杂志社尽了最大的人道,给我宽限了十天。几千字写得肝肠寸断,我在灵堂上守着父亲的遗体写,在亲人不绝于耳的哭声中写,在荒诞和绝望中写,这不是任何意义的写作,这是对我写作这件事的嘲弄和惩罚。我想这一定是父亲安排的...只有上天的人才可以这样极端有贴切的羞辱我,教训我。

麦家写给父亲的一段话(谍战剧之父麦家的人生海海)(2)

迷失与救赎

麦家成名后,写作事业被商业裹挟,作品质量越来越差,批评声越来越多。他经受着各种各样的考验、诱惑,在父亲死后,他的内心不知何去何从。他在父亲的床上躺了半年,最后母亲把床拆掉,赶他走。

人生的挫败,让麦家频繁地回老家“舔伤口”,频繁的和母亲在一起,这唤醒了麦家对故土、故乡的感情,使他重新燃起创作的冲动,成就了这部回归乡土和个人情感的《人生海海》。

麦家说:“

《人生海海》是我一次全新的出发,不论是题材,还是手法,还是思想情感,都与过去一刀两断,回到故乡,回到童年,聆听我最初的心跳。我写乡村小世界,写命运大世界,写父子情深,写世道人心,写在绝望中诞生的幸运,写在艰苦中卓绝的道德。”

为写好它,麦家给自己硬性规定:

不能少于5个开头,每天不能写多于500字,如果一时兴起,写的多了,第二天只做修订,绝不往下写。

如果有别的事忙,或状态不好,写不到500字,那就算了,不补。

写完后,至少要改5遍。实际上,他的开头写了15个都不止。

麦家花了五年,《人生海海》二十几万字,平均每天不到200字。

他说,这听上去有些傻,但做事的时候就是要傻一些,人一聪明就爱钻空子,甚至连狗洞都钻。

是这些曲折的经历,使他写出了《人生海海》。

“这是我生命的厚积薄发,也是我生命起落浮沉的人生写照。人生无处可逃,只有握手言和。我就是这么经历过来的,也是这样鼓励自己,在人生海海里面,好好地活着,别倒下。”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人生路非常长,岔路口非常多,不能找理由犯错,走错路,但如果走错了路,必须找理由回头,改正,灯泡里的钨丝只能驱散你们眼里的黑暗,心里的黑暗只能靠自己才能驱散。

人生海海,错了可以重来。”

麦家写给父亲的一段话(谍战剧之父麦家的人生海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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