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成真都市小说(暗恋成真完结)

第一章 逃离冬夜,白雪覆盖了整座洛京,今天小编就来说说关于暗恋成真都市小说?下面更多详细答案一起来看看吧!

暗恋成真都市小说(暗恋成真完结)

暗恋成真都市小说

第一章 逃离

冬夜,白雪覆盖了整座洛京。

腊月初八的宫宴上。

慕瓷有些恍惚地看着觥筹交错中的那一抹芝兰玉树般的身影。

沈如归,当朝摄政王,好友彩云公主的皇叔,亦是她恋慕了六年的男人。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沈如归似有所感,偏头看来。

四目相视,慕瓷呼吸一窒,仓皇别开眼,转身欲走开。

却还是晚了一步,沈如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慕瓷。”

慕瓷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慢慢转回了身。

眼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近,她脸上的笑有些僵硬:“见过摄政王。”

沈如归嗓音清泠:“躲什么?才多久没见就生分了,以前不是叫皇叔吗?”

慕瓷眼睫颤了颤。

她八岁时生母离世,身为姨母的太后怜自己幼年丧母,便经常招她入宫陪伴。

故而自己与同在太后膝下长大的彩云公主关系十分要好,后来与沈如归相识,便也跟着彩云一起唤他“皇叔”。

可此刻,慕瓷不知道该怎么不生分?明明两人同在洛京,却生生隔了一年不曾相见……

一年,三百多个日日夜夜!

紧攥的手指甲扣进了掌心,阵阵刺痛。

慕瓷强撑着抹笑:“没躲,只是见皇叔忙碌不敢打扰。”

她语气客气疏离,沈如归眉心微皱,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一道男声袭来:“王爷。”

紧接着,就见几个人端着酒朝两人走来,顷刻间便将慕瓷隔在了人群外。

透过空隙,慕瓷望着沈如归的侧脸,有些晃神。

她是何时意识到沈如归在躲着自己的呢?

好像是在一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几次想找沈如归解释,却总是寻不到人。

后来,便也就明白了。

想到这儿,慕瓷心里微微发苦,转头间瞧见正与人高谈阔论的丞相父亲,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静默退离。

出了宫殿,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慕瓷却如同劫后余生般长舒了口气。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脑海里闪过刚刚和沈如归的对话,最终抬脚往宫门走去。

走了一段路程,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

慕瓷仰头望着轻缈的白雪,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

却听身边一阵轻响,紧接这,一把油纸伞覆过她头顶。

沈如归低头看着她:“丫鬟去哪了?怎么任由你在这里淋雪?”

慕瓷一怔,好久才慢慢收回手:“她在宫外等我。”

“要回丞相府?今日这般晚,怎么不宿在宫里?”

慕瓷默了瞬,抬头看他:“一年前开始,我便再未留宿宫中。”

听到这个时间点,沈如归没有任何反应:“雪大了些,我送你出去。”

话落,他便往前走去。

慕瓷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一年前一样行事独断的男人,抿了抿唇,还是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伞下两人挨得很近,近到慕瓷呼吸间就能闻到沈如归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

一路安静,不知不觉到了宫门口。

慕瓷看着马车旁等着的丫鬟婵儿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沈如归行了一礼:“多谢皇叔相送,慕瓷先行告辞。”

话落,便快步朝婵儿走去,像是逃离。

沈如归看在眼里,却是什么都没说,自顾上了马车。

丞相府的马车内。

慕瓷透过半挑的窗帘,望着摄政王府的马车走远,慢慢垂下了眼睫。

丞相府闺房内。

昏黄的烛光中,架子上一袭红色尤为醒目。

慕瓷缓步走上前,手轻抚上去,眸色复杂。

这是及笄那年,她为了能嫁给沈如归亲手绣的嫁衣!

上一章第二章 嫁衣

抚过嫁衣上的细密丝线,慕瓷不由想起当时一针一线缝制它时的心情。

那时她刚办过及笄礼,姨母拉着自己的手说:“晚儿长大了,姨亲定为你寻个好亲事。”

当时她心中说不出的欢喜,羞涩,期待,也有……不安。

因为自己早已有了倾慕之人。

她甚至想着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或许有机会穿上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嫁给他。

可不想只是一场痴望。

这件花了半年时间才做成的嫁衣,在这里一放就是一年,不见天日。

思及此,慕瓷心里划过一抹涩然。

这时,婵儿从外进来,伺候她洗漱。

慕瓷望着这大红的嫁衣,沉默了很久:“婵儿,把它收起来吧。”

婵儿应声上前。

房间内静默,只剩衣料摩擦的声响。

慕瓷望着那抹红色一点点被折起,心里也像被蹂躏般。

她忍不住开口阻止:“算了,还是放在那儿吧。”

蝉儿莫名,却不敢多问,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慕瓷一步步走上前,将刚折起的嫁衣慢慢展开挂在架子上,一点点抚平上面的折痕。

她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末了也只是无声叹了口气。

这夜,慕瓷辗转难眠,脑海中沈如归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

翌日。

慕瓷刚用过早膳,便听婵儿说:“小姐,彩云公主来了。”

她一愣,彩云即将嫁给从小恋慕的虎骑将军,现在不是应该在忙着筹备婚事吗?

怎么有空来相府寻自己?

来不及细想,慕瓷起身去往前厅。

可不想刚进去,就看到彩云公主身后那抹颀长的身影——沈如归!

四目相对,她心中倏地一紧,抿了抿唇上前:“慕瓷见过皇叔,见过彩云公主。”

沈如归微微颔首。

彩云公主拉着她手,将人扶起身:“晚晚不必多礼,我今日是特意来寻你帮我拿主意的,尚衣局给我做了好几件样式的嫁衣,皇叔也不懂这些,你可定要帮我好好瞧瞧。”

慕瓷点头应下:“公主有事派人过来唤我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彩云公主笑了笑:“婚事都有母后为我操持,我在宫里也无事,对了,你上次说要送我的梅花帕子可绣好了?”

慕瓷点头:“绣好了,在我房里呢,我这就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拿便是,你留在这陪皇叔说话吧。”

说着不待慕瓷反应,彩云公主已经招呼一旁的婵儿往卧房里去。

慕瓷望着她背影,心知她是想给自己和沈如归一些相处时间。

可……

她犹豫了会儿,转过身看向坐在椅子上品茶的沈如归,打破了沉寂:“皇叔今日不忙?”

沈如归轻轻将茶盏放下:“嗯,彩云的事要紧。”

慕瓷点了点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上去冷漠,心却是柔软的。

要不然六年前,也不会冒险救她了。

想到这儿,慕瓷又有些失神。

气氛再度静默。

慕瓷正思索着要不要再找些话题来说,忽然听后院传来彩云公主的一声呼喊:“晚晚!”

慕瓷一惊,正好沈如归也看了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连忙往后院而去。

一进院里,慕瓷就见彩云公主拿着一件鲜红的嫁衣站在门口。

“晚晚,这便是你及笄时做的嫁衣吗?真好看,若不介意,送给我可好?”

闻言,慕瓷下意识扭头去看身旁的沈如归,他目光淡然,置若罔闻。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再转头看到彩云公主目光中的深意,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好。”

上一章第三章 喜欢

北风呼啸而过,时间仿佛因为慕瓷的话被定格了般。

彩云公主看看两人的神色,打破沉寂笑道:“我说笑呢,这嫁衣对晚晚意义非凡,我怎会要?”

说完便将那嫁衣给了婵儿,自己则是拉着慕瓷往府外走。

慕瓷跟在她身边,经过沈如归时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沉默路过。

尚衣局。

彩云公主选了几件好看的便去试衣,偏殿中只剩慕瓷和沈如归相对而坐。

气氛中夹杂着几分尴尬。

慕瓷垂着眸,手指无意识绞着手帕。

却听沈如归声音响起:“婚事定下了?”

慕瓷一怔,下意识摇头:“未曾定下。”

但很快,便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想到那件喜服,慕瓷不禁看向沈如归,捏着帕子的手微紧,想要问些什么。

这时,殿内突然跑进来一宫人:“王爷,皇上和几位大人在上书房等您,说有要事商议。”

沈如归闻言,起身告辞离去。

慕瓷所有想说的话尽数被堵回了嗓子眼。

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如归的身影逐渐远离,再到消失不见。

换好衣服出来的彩云公主一出来,就看到她站在殿外的身影。

“皇叔走了?”

慕瓷回过神,点了点头:“皇上召见。”

说着,她又不自觉往沈如归离开的方向望了望。

彩云看在眼里,不由问:“晚晚……可是还喜欢皇叔?”

短短一句话,却像在慕瓷心里重重敲了一下。

她沉默了好久,终还是不愿否认:“喜欢。”

闻言,彩云眸有异色,却什么都没说,只拉着人去定喜服。

待一切选定已是未时。

慕瓷孤身回到丞相府,看着房内被婵儿重新挂在架子上的喜服,她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她抱着暖手炉踩着雪一步步走在院落中,脑海中不由想起多年前的一次场景。

那时也是这般的雪冬,她不过十岁,跟着宫人往太后姨娘所居的慈宁宫而去。

宫路雪厚,没走多远,自己便被雪埋了大半个身体。

可宫人前行不曾回头,眼看着越走越远,她怎么也赶不上。

这时,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雪中救出,抱在怀里。

慕瓷永远记得看见沈如归时的惊艳。

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见他,但少女情窦初开的种子却是从那时开始埋下的。

古人曾说一见萧郎误终生。

慕瓷不知萧郎如何,她只知自己这一生,从初见沈如归时便误了!

忽然,脚步声响起,婵儿走上前:“小姐,彩云公主派人来说太后晚上要在慈宁宫办家宴,邀您前去。如今摄政王已在府门前等着您呢!”

听到沈如归的名字,慕瓷心一窒,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的朝府门外走去。

这一路而来的急切,在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时,倏然退却。

慕瓷握着暖手炉的手紧了紧,平缓了呼吸走上前:“皇叔。”

话落,车帘被掀开,露出沈如归清冷的面容:“上来。”

慕瓷顺从上了马车。

一阵轻晃,马车朝皇宫驶去。

车内一片安静。

慕瓷忍不住去看对面手执书卷垂目看得认真的沈如归。

察觉到她的视线,沈如归眉目微抬:“有事?”

慕瓷沉默不语,好一阵儿,才迟疑开口:“皇叔,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沈如归头也未抬:“什么?”

“一年前你为何躲我?”

沈如归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没躲,只是那时公务繁忙。”

慕瓷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知道他只是随口敷衍自己。

车厢内沉寂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沈如归正要下车,慕瓷却突然开了口。

“一年前我及笄那日托彩云送去的那方绣有你名字的手帕,你收到了,对吗?”

第四章 赐婚圣旨

沈如归起身的动作一僵。

回头迎上慕瓷的目光,他慢慢坐了回去:“是。”

慕瓷眼睫颤了颤,心里一直以来的猜想被证实,这一年来沈如归的躲避也有了解释。

求证般,她再问:“这便是皇叔躲我的原因吗?”

沈如归没有说话。

可此刻的慕瓷不愿退缩,大胆地说出了心里的话:“皇叔,我喜欢你。”

沈如归眉头一皱:“你一个小孩,懂何为喜欢!”

闻言,慕瓷并不意外,只是说:“我懂。”

她当然懂,那是她自小到大第一次为一人心动,至此经年,深切浓厚。

她语气执拗,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澄澈与真挚。

沈如归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说:“本王是你长辈!”

“可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她今年十六,而沈如归也不过二十四。

沈如归眼里的冷漠不加掩饰,拒人于千里之外。

慕瓷心里像有针在扎一样。

她忙别开眼不敢再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和了那疼。

马车内的气氛变得尴尬而紧绷。

车外的小厮见没有动静又小声的喊了声:“王爷?”

沈如归应了声,看向慕瓷:“先进宫。”

说着起身就要掀开车帷。

却听慕瓷微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条手帕呢?”

沈如归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沉声回:“扔了。”

听到这两个字,慕瓷呼吸一窒。

可沈如归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马车一轻,车厢内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慕瓷坐着没动,很久才垂眸将眼底的热意压下。

小厮掀开车帷,询问地开口:“慕小姐?”

慕瓷这才起身下了马车。

慈宁宫。

慕瓷和沈如归到的时候,太后和皇帝公主三人正在闲聊。

见着两人进来,忙招呼人坐下。

主位上,十七岁的少年天子沈慎看着慕瓷忽然开口说:“我记得晚晚和彩云是同龄吧?彩云即将完婚,也该给你找个归宿了。”

慕瓷闻言下意识的看向沈如归,只瞧见他面无表情的脸。

她落在腿上的手慢慢攥紧,收回了目光正欲开口。

却听一旁的太后说:“晚晚不急,哀家还想让她多陪一段时间。”

太后膝下就只有彩云一个女儿,早就把慕瓷做亲闺女看待,怎么舍得一下接连把两个女儿都给嫁了。

她看了看一旁的沈如归,她说:“倒是摄政王,这么大年纪身边也该有个暖心人了。”

“臣的事,臣自有想法,就不劳太后费心了。”

沈如归淡漠回着。

太后皱了皱眉,慕瓷瞧出她的不悦,忙拉着人说起了别的事,余光却不自觉瞟向沈如归。

他只端着茶碗,垂眸不语,与这热闹隔绝。

几人聊了会,在慈宁宫用过晚膳后,慕瓷起身告辞。

太后不放心:“这么晚了,你和摄政王一起走吧,回去也顺道。”

慕瓷想要开口拒绝,可沈如归已经应了下来,她只能顺从的跟着他往外走去。

出了宫门。

两人上了马车,慕瓷正欲坐下,马不知为何却突然受了惊,带着车厢一阵颠簸。

“小心!”

沈如归一把扶住她。

慕瓷正欲道谢,却见一块明黄绢布,不知从何处掉了出来,滚落在她脚边。

她忙躬身去捡,却只见其上,开头“赐婚”两个字刺眼非常!

上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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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对不起

外面的狂风拍打着车帷。

慕瓷弯整个人僵住,只定定的望着那几行字,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这是赐婚圣旨?

那沈如归接下是不是代表同意了?

赐婚的又是何人?

慕瓷心中苦涩,甚至没有勇气打开那卷圣旨,去看后面赐婚对象的名字。

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来,将其捡起。

慕瓷视线随着那手上移,看着沈如归,想要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倒是沈如归先开了口:“坐好,小心着些。”

他没有一句解释,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直至马车驶停在丞相府门口,慕瓷下了马车。

沈如归才再次开口:“别多想,早些歇息。”

车帷落下,车轮滚动起来。

慕瓷看着熟悉的马车渐渐驶远,没入黑夜,消失不见。

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抖,连嗓子也有些发涩。

二更的梆子已经敲响。

寂静的雪夜里。

慕瓷坐在塌上,看着面前零散的物件。

那玉佩,是她那年在太后宫里第一次跟着彩云公主叫沈如归皇叔时,他送自己的见面礼,这些年她一直佩戴在身上。

那狼毫是十一岁那年她练完一整本字帖的他给自己的奖励。

珠花是十二岁的生辰礼。

耳坠是十三岁时上元节和彩云公主一起上街时,他买来送给自己的……

直至最后一样,那是一支白玉兰簪,是沈如归送她的及笄礼。

眼前的每一样东西都见证着她对沈如归的感情一年年加深,看着看着,慕瓷眼眶渐渐泛红。

此时,守夜的婵儿从外间进来:“小姐,夜已深,该歇息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泪意压了下去:“帮我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又是一夜辗转,慕瓷始终不得入睡。

翌日清晨,彩云公主派人来请她入宫。

彩云殿。

彩云公主看着面前神色低落的慕瓷:“晚晚,昨天我就感觉你不对劲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瓷沉默了一阵儿,还是将马车上发生的一切如实相告。

闻言,彩云公主却沉默了,没有丝毫的惊讶,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些心疼。

慕瓷一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彩云公主为难开口:“我是知道皇叔一直有一个心仪的人,但不知道是谁。”

慕瓷放在膝上的手有些发颤,良久才开口:“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你难过。”

听着彩云公主的回答,慕瓷再也绷不住情绪,眼泪顺着眼眶涌出,怎么都止不住。

彩云公主心疼也担心,伸手将人搂在怀里:“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慕瓷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紧抱着她,任由眼泪往下流。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宫人端着晚膳鱼贯而入,她才慢慢从彩云公主的怀里出来。

餐桌上,彩云公主拿起酒壶给慕瓷斟了杯酒:“古人说一醉解千愁,也许喝了便不会难受了!”

慕瓷看着面前的酒杯,从小到大,她从未饮过酒。

可想到昨日发生的那些事,心里的苦闷,她便也想放肆一回。

慕瓷接过酒杯,仰脖一口喝了下去。

“你别喝这么急啊,会醉的!”彩云公主在一旁欲要阻拦,可却拦不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慕瓷一杯一杯的喝下去。

桌上酒壶空了又空。

彩云公主看着慕瓷双眼红肿,醉意昏沉的样子,想了想唤来宫人:“去请皇叔过来一趟,就说晚晚吃醉了酒!”

一炷香后。

沈如归从殿外疾步走进,看见趴在桌上脸色绯红的慕瓷,他脸色有些难看。

彩云公主见到他,连忙起身:“皇叔,晚膳时晚晚多饮了两杯,有些醉了,可否劳你送她回相府?”

沈如归看了她一眼,面色冷沉:“以后不许再这么胡闹!”

说着,他径直走向慕瓷。

然后,就听彩云公主的声音响起:“皇叔,你若是真的要成婚,以后就别再见晚晚了。”

第六章 还小

沈如归脚步微顿,却没说话,直接将慕瓷打横抱起,转身往外走去。

彩云公主看着他的背影,无声长叹了口气。

马车上。

沈如归把慕瓷安置在软垫上。

正打算将环着他在脖子的手拿开,却见她睁开了眼。

眼前人面容有些模糊,隐隐约约看见熟悉的轮廓。

慕瓷伸出一只手去摸他的脸:“沈如归,是你吗?”

沈如归看着她喝醉的模样,有些无奈:“松手,本王送你回府。”

闻言,慕瓷却更加用力搂紧了他:“我不想回府,不想……”

沈如归见状头痛,恐吓道:“你要是再闹,本王就把你丢出马车!”

孰料,慕瓷不仅没松手,反倒是红了眼眶:“你为何要凶我?我这么喜欢你,又没做错事……”

听到这话,沈如归愣了愣,一时倒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最后只能放缓了语气:“我没有凶你。”

“你有,你生生躲了我一年时间,还把我送给你的手帕丢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送男子手帕,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还弃如敝履……”

说着,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落了下来。

沈如归缄默了瞬,伸手替她将泪抹掉:“你还小。”

“我及笄了!彩云和我一样大,都要成婚了。”

慕瓷说着,觉得脑袋愈发沉重。

头一歪,靠在沈如归的臂弯处,闭上了眼嘟囔着:“爹说我也该成婚了,我连嫁衣都准备好了。”

她声音很小,在寂静的马车内却异常清晰。

沈如归一直没有接话,只是听着她越渐舒缓的呼吸,轻巧的将人放躺在软垫上。

夜明珠发出的暖黄色光亮照在慕瓷脸上,落下几道明暗线条。

沈如归看着她熟睡的模样,良久,才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臂。

他起身掀开车帷,低声唤来外面的侍卫:“你去丞相府传个话,就说慕小姐今夜宿在宫中,不要提她醉酒的事。”

侍卫应声而去。

翌日一早。

慕瓷扶着宿醉醒来隐隐胀痛的脑袋,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发怔。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姑娘醒啦,奴婢伺候您洗漱吧,王爷正在等您用早膳呢!”

“王爷?”慕瓷愣了下,紧接着,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

想到昨晚自己说的话,还有沈如归的沉默,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洗漱后,慕瓷跟着丫鬟来到膳厅。

她看着坐在厅内的沈如归,脚步顿了顿,复又上前:“昨夜醉酒失态,劳烦皇叔照料,我就不再叨扰,先行回府了。”

“用完早膳本王送你回去。”沈如归将一块杏仁糕放进她眼前的餐盘里。

慕瓷看着,默默收紧了手:“不用了,我食杏仁会发疹。”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沈如归伸手将人拽住,看着她还有些泛红的眼:“何时的事?本王怎么不知?”

慕瓷心微紧,浅声问:“重要吗?”

闻言,沈如归沉默了,而后开口:“是本王不周,你想吃什么可以现在说。”

慕瓷看着两人相触的手,忽然很想让沈如归记起以前两人的回忆,争取那微小的可能。

“我想吃前年上元节在城南吃的那家馄饨。”

沈如归一愣,随即应了下来:“好,本王让人去买。”

慕瓷却拽住了他:“我想皇叔陪我亲自过去。”

沈如归眼底闪过抹什么,终究还是同意。

可等两人乘坐马车来到城南,原本摆放馄饨摊的地方一片空无。

“王爷,卖胭脂的人说那馄饨摊一年前就不在了。”

侍卫的话响在耳畔,慕瓷紧攥着手,声音沙哑:“要不我们去吃刘记家的豆腐脑吧。”

可找了一圈,那家豆腐脑摊子也早已没了踪影。

慕瓷笑的勉强:“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西施糕点铺做的芙蓉糕特别好吃……”

说着转头去寻,未料刚迈开脚步,便看见对面西施糕点铺子的门紧关着。

腊月的寒风席卷而来,将慕瓷吹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怔怔站在街道上。

忽而想起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有些东西不会永远停留在原地,有些人也不是想等就能够等到的。

事到如今,只有她还固执的守着回忆……

好一会,慕瓷僵硬着转头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沈如归,满眼苦涩悲哀。

“皇叔你看,好像连老天爷都在告诉我,应该放弃你了!”

上一章第七章 故人

细细的雪花又飘了起来。

沈如归神色复杂,最终还是闭口未言,想要带着她去吃其他东西。

慕瓷却说:“不用了,皇叔,我想回家了。”

沈如归依言送她回相府。

相府门前,慕瓷目送马车离去,许久才转身进府。

闺房内。

慕瓷看着面前的嫁衣,喉间有些发涩。

婵儿在一旁见她神伤,不由劝说:“小姐,要不还是把它收起来吧!”

闻言,慕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头说:“再等等吧。”

她想再试试。

如果有一天这嫁衣不再挂在这儿,那一定是她得偿所愿,或者彻底死心。

婵儿也不好再多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姐,上午沈府送来帖子说沈大小姐要在明日举办冬日宴,邀请你去参加!”

沈太沈的千金沈如眉是洛京第一才女,可她们二人素来没什么交情。

虽是如此想,但慕瓷还是去了。

沈府。

洛京各大名门小姐齐聚一堂。

慕瓷一眼就看见坐在上首的沈如眉,她穿了件素白衣裙,鬓间戴着银白朱钗。

在这一片花花绿绿的贵女中气质显得尤为出尘。

见到慕瓷来,便含笑着上前招呼:“慕家妹妹来了,快进来坐。”

见她如此热情,慕瓷轻浅福身:“沈姐姐。”

众人打过招呼,喝了些热茶暖身后,沈如眉便提议大家一起出门去园里踏雪寻梅,赏雪对诗。

听闻沈太沈府中梅林如海,乃是洛京一绝,今日许多人便是为了一睹梅林盛景而来。

一行人便都跟着沈如眉往后园走去。

不想刚拐过廊角,沈如眉脚步忽的一顿,脸上笑意更真切了些许:“王爷,您怎么来了?”

“找沈太沈商议点事。”

熟悉的男声响起,慕瓷抬头,便见一身玄衣的沈如归从旁走出。

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身边众人已经向他行礼。

而沈如眉正在一旁与他说话,两人看上去很是熟稔。

忽而,沈如归的视线飘誩了过来,与慕瓷四目相对。

正在说话的沈如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王爷与慕妹妹相识?”

沈如归收回目光,神色淡淡:“见过几面。”

只是见过几面?

慕瓷从未想过,她对沈如归这么多年的感情,从他口中说出来,竟只有这寥寥几字!

还是对他来说两人的关系真的只是如此简单?

慕瓷心里有些发堵,捏着帕子的手紧攥着,走上前向他行礼:“皇叔。”

听到她的称呼,沈如眉微微有些诧异。

她视线在两人间打了个转,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又同沈如归说起了别的。

而沈如归和沈如眉说话时看上去十分温和,像是相识许久的故人。

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慕瓷心中正猜测着,就听见身旁小声议论的声音。

“沈姐姐和摄政王看上去真是郎才女貌,好不般配啊!”

“是啊,这洛京城里能配得上沈姐姐的恐怕也只有摄政王了吧!我看她们言语密切,说不定好事将近……”

好事将近!

慕瓷忽然想到那则赐婚圣旨,又想到彩云公主说的沈如归心仪之人……

所以,沈如眉便是他心喜之人吗?

上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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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等不到

直到入夜回府,慕瓷心中的疑问也没有得到解答。

昏黄的烛光中。

慕瓷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多年来和沈如归有关的点点滴滴,再想到沈府上他和沈如眉言笑晏晏的画面,心中顿时涌上一股酸涩。

思索了整整一夜,慕瓷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如归,索性躲着不见。

也是这时她才懂,如果一人真心想躲,便是身处一城也可不见。

就像曾经的沈如归,也像如今的她。

这日,彩云殿。

慕瓷正在和彩云说着成婚事宜,听到宫人禀告摄政王前来的消息连忙起身告别。

孰料,刚出殿门,迎面就撞见一身蟒袍的沈如归。

慕瓷垂眸朝他一礼就要离开,却被叫住:“你最近在躲本王?”

脚步一顿,慕瓷稳了稳心神:“皇叔误会了,不过是巧合罢了。”

她语气疏离的厉害,沈如归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慕瓷捧着手炉的手紧了紧:“没怎么,皇叔若没别的事,慕瓷先行告退。”

话落,她便要往外走,却被人拽住:“慕瓷,本王允你走了?”

沈如归声音冷厉,半分不像对待沈如眉时的温和。

慕瓷心里憋闷,静默了好一会,终是问出了多日藏在心底的问题:“皇叔,沈小姐可是你心仪之人?”

沈如归神色一顿,半晌不语。

慕瓷只当是被她说中,心口微窒。

她慢慢将手抽出:“我明白了,不打扰皇叔了。”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沈如归看着慕瓷远去的背影,眸光逐渐变得复杂。

彩云公主出来看见这一幕,不禁问:“皇叔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如归收回目光:“你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彩云公主见他不愿提及,内心挣扎了番,还是劝说:“皇叔,缘分天定,有些人放在心里了再放不下,这个道理您该比我懂。”

然沈如归依旧缄默不语。

寒风裹着雪,刮在脸上生疼。

暮色四合,丞相府春暖阁。

慕瓷手执酒杯,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酒。

婵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劝道:“小姐,少喝点吧,喝多了伤身!”

慕瓷并不理会,只是看着杯中酒液想,古人诚不欺我,酒当真是个好东西,醒时忘忧,醉时解愁。

她仰头将酒灌下,外面忽然有人来报:“小姐,摄政王来了。”

慕瓷抬眸,只见一抹颀长的身影已经进入暖阁。

沈如归扫了眼桌上的酒壶:“怎么又在喝酒?”

慕瓷不答反问,“皇叔找我有事?”

沈如归闻言顿了顿:“彩云让本王来看看你。”

“看我?为何要来看我?”

沈如归看着她不语。

慕瓷起身,一步步走向他:“彩云知晓我心悦你,知晓我为你与沈小姐的婚事伤心,这些皇叔可知?”

沈如归声音冷淡:“你喝多了。”

闻言,慕瓷有些想笑,可又笑不出:“那皇叔便当晚晚是醉了,你可否告诉我,为何明知我对你的感情却一再放任不管,你既有了心仪之人又为何不告诉我?”

如果早知道他心有所属,她也不会抱着期望傻傻等待这么久,也不会任由自己陷得这么深,更不会像现在这么难以自拔……

她眼神中的情感太过灼热,沈如归把脸撇向一侧,沉声说:“本王说过,只把你当小辈。”

这话慕瓷听了许多次,这次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皇叔可知喜欢一人久了心会累,失望多了心会死?”

沈如归袖中的手紧了紧,说出话的话依旧冷的像冰:“既然这么累,就不要喜欢。”

慕瓷看着他,再说不出话来。

醉意升腾,她有些发昏的坐回椅子上。

视线呆滞的望着桌上的酒盏,慕瓷沉寂了下来。

暖阁内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沈如归见状,转身走出去,吩咐守在外面的婵儿:“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别让她再喝了。”

话透过厚厚的门衾传进来。

慕瓷听着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明明不爱他,却总是这么关怀备至。

直到耳边传来婵儿恭送沈如归出门的声音,她才倏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要起身去追。

可下一瞬,慕瓷又生生止住了自己起身到一半的动作。

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去爱他,但做不到在被明确拒绝后还继续纠缠不清。

死死扣着扶手的指节逐渐泛白,慕瓷最终坐回椅子。

一阵风吹来,熄灭了烛台上的灯火,慕瓷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眼眶。

这晚,慕瓷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穿着大红嫁衣,等着沈如归前来迎娶。

可是时间过了许久,他还是没来。

宾客中不断有人叹息:“摄政王不会来了!你等不到他的……”

不会的,他会来的。

慕瓷辩驳着,整个人猛然惊醒。

窗外日光刺目。

慕瓷怔怔望了许久,忽然想起一句老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一刻她恍若明白:她和沈如归,有缘能相识,无分守终身。

第九章 胆小鬼

洛京下了整夜的雪终于停了。

婵儿进屋服侍慕瓷洗漱。

“小姐,福叔刚刚过来传话说老爷让你用完早膳去东院一趟。”

慕瓷闻言点头,她是有几日未去东院请安了。

东院书房。

慕瓷进门朝慕尚行礼:“父亲,女儿给您请安。”

案前,年过四十的慕父面容威严:“起来吧,我特意叫你过来是有事同你商议。”

慕瓷不解起身:“何事?”

慕父从案前走出,看着面前知书达理的长女目光柔和了些许:“晚晚,你可知梁国?”

慕瓷微愣,点了点头:“听闻梁国近来骚扰边境,可是要与我国开战?”

“晚晚放心,边境的骚乱已经平定,梁国也签订十年不战的协议,只是,议和时梁国欲与我国结秦晋之好,陛下已经答应,彩云公主成婚在即,眼下又没有别的人选,朝堂有人提议派你去和亲。”

慕瓷闻言怔愣,许久未能缓过神来。

这一刻,她脑海中什么都没想,也只有一问:“和亲一事,摄政王可知晓?”

慕父一愣:“自是知晓,和亲一事还是他竭力促成……”

父亲后面说了什么,慕瓷听不清,只记得那句沈如归知晓!

她心如刀割,痛到难以呼吸。

慕瓷没办法再待下去,转身便朝外跑去,就连她父的呼喊都全然不顾。

一直到进了摄政王府。

沈如归不在府内,慕瓷便去了书房等。

屋内蔓着淡淡檀香,和沈如归身上的味道一样,熏得人迷醉。

博古架上,一个眼熟的盒子让慕瓷不禁疑惑。

那赫然是前年沈如归生辰时,她亲手镌刻的木盒。

她以为他早就扔掉了,却不想竟还留着,甚至放在了书房这么惹眼的地方。

慕瓷走上前拿起,有些沉,她抚着上面的纹路,鬼使神差的打开,整个人却是一愕。

木匣里面零零散散放了好些物件。

有她及笄送沈如归的手帕,还有她曾经练过的字帖,不知何时遗落的耳坠……

正在她越来越震惊时,一卷熟悉的明黄绢帛出现在面前。

慕瓷拿起,手不断颤抖,却不敢打开。

正在此时,门口光影一暗。

“你在做什么?”

沈如归站在门口,看到桌上的东西和慕瓷手里的圣旨,他神色一顿。

慕瓷抬头看他,却嗓子干涩,说不出话。

书房内,一时寂静。

沈如归沉默着上前收好桌上的匣子,又伸手去拿她手里的圣旨。

可慕瓷却紧紧抓住不放。

她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声音沙哑:“皇叔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沈如归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

慕瓷顿了顿,鼓起勇气再问:“那方手帕皇叔也没什么要说的吗?你不是说扔了?”

沈如归面色如常:“许是我记错了。”

慕瓷嗓子发紧,竟分不清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倒是沈如归收回手:“不早了,我差人送你回府。”

说着,竟不再管慕瓷手中的圣旨。

眼看他就要转身出门,慕瓷忍不住开口:“你心里的人其实是我对吗?”

害怕再听到他否认,她一把打开圣旨,只见上面赐婚二字之后,誊写的赫然是自己的名姓!

那一刻,恍若新生。

心鼓震鸣,慕瓷指着那名字给沈如归看:“不然这个又作何解释?”

沈如归看着她的举动,久久不语。

窗外的日光照在他身后,逆光中他的脸上阴暗不明。

慕瓷上前一步,看着他轻声问:“皇叔,沈如归,我再问你一次,你心仪之人是我,对吗?”

沈如归没有开口,脚下却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生生踏在慕瓷的心上,她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满腔热血瞬间冷却。

她怔怔看了沈如归好久,最后垂眸,缓缓卷好手里的圣旨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书房。

房门一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窜了进来,与寒风一起刮来的还有慕瓷的话。

“沈如归,你就是个胆小鬼!”

第十章 和亲

慕瓷回府后大病了一场,一连三日都避不见客。

闺房内,炉火烘的人昏昏欲睡,却掩不住卧榻上阵阵的咳嗽声。

婵儿看着面色苍白,眼眶却红肿的慕瓷,忍不住说:“小姐,心病得需心药医,您这样下去,身子也挨不住啊!”

慕瓷没说话,只是望着不远处屏风上挂着的嫁衣。

那么红,和她的心一样的红。

可为什么,沈如归要这么对自己呢?!

他明明也心悦自己,却偏要拒人千里,不敢承认。

难道这份感情对他来说,就那般见不得人吗?

慕瓷想不明白,内心苦涩酸楚,神思牵动之下,又咳了起来。

婵儿在一旁满目担忧,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久,ⓨⓑγβ慕瓷咳嗽稍缓,开口却是说:“婵儿,替我去和父亲说一声,和亲一事……我同意了。”

婵儿一愣:“小姐……”

可迎上慕瓷如死灰般的目光,她只能转身往外走。

但就在出门一刻,慕瓷又叫住了她。

婵儿以为她改变了主意,孰料,却听她说:“那件嫁衣……也一并拿去扔了吧。”

慕瓷望着那件嫁衣,眼里有不舍,有悲伤,可更多的是无力无奈,亦是心如死灰……

她这一场一厢情愿了九年的感情,在这样不堪的局面下惨淡收场。

自己和沈如归……终究是一场错缘!

想到这儿,慕瓷闭上眼,一行清泪缓缓从脸颊淌下……

三日后,和亲队伍出发的日子。

慕瓷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任由喜婆抹上脂粉。

她垂眸看着身上华丽的喜服,却终究不是那件自己亲手所绣的嫁衣,而心中也再不会有所期盼。

相府门前的乐声高亢,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慕瓷蒙着喜帕,被喜婆一路引上喜轿。

洛京街道上也是一片的欢歌。

轿外,喜婆的声音传来:“姑娘,该哭嫁了。”

慕瓷也想哭,可这几日来她的泪早已流干,此刻只觉心里空荡一片,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水。

半晌,喜婆无奈地唤了一声:“起轿!”

轿子摇摇晃晃的启程,载着慕瓷那颗死去的心。

送亲的队伍穿过城门一路北去。

听着抬轿人和城门守卫的话声,慕瓷终究还是没忍住。

她掀开喜帕和轿帘回望,高耸的洛京城门随着队伍的走远,一点点变小,直到再看不清……

最终,自己还是没能见他一面。

慕瓷眸色黯淡,缓缓收回了视线。

罢了,此地怕是再难归来,而有些人怕是也终身不复再见……

翌日,皇宫彩云殿。

彩云公主刚穿好喜服,正在梳妆,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

她脑海里满是慕瓷和亲一事。

从皇兄那听闻此事后,她便去了丞相府,可慕瓷却称病避而不见,连劝说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只让婵儿传了句话:“我心意已定,只是可惜,不能参加你的婚宴,日后山高水远,怕是再难相见,好生珍重,愿你与夫白头偕老,恩爱两心同。”

想到这些,彩云心里就有些发酸。

这时,殿外有人喊:“摄政王到。”

几日未曾见面的沈如归看上去有些疲惫。

进了殿内,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成婚乃彩云一生大事,这么重要的日子,以慕瓷的性格不可能不来!

心下隐隐有些莫名的不安,他开口问:“晚晚呢?”

彩云公主瞟了他一眼,没有往日的敬意,甚至有些埋怨。

“晚晚自是随皇叔的意,前去和亲了!”

沈如归闻言浑身一震,随即斥责:“你在胡说什么?”

彩云见他样子,心里涌上了猜想:“晚晚前去和亲一事,皇叔不知?”

沈如归怎么可能知道,前几日自己被刺客刺伤在府休养,未理朝政。

梁国要和亲的事他虽知晓,但这些年他已经放权让皇帝自己决定政务,所以没有再管这些小事。

却没想到……

就在他怔愣之际,彩云的声音再度响起:“皇叔,我不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晚晚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她决定的事便再难更改。”

“更何况此行山高路远,你与她怕是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沈如归心中一震,看着面前眼眶发红的彩云。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不可能!

慕瓷怎么可能去和亲?她明明……

倏然,沈如归想起那日书房一别后她说的那句“胆小鬼”,想起她走时背影里溢满的死寂。

他心不断下沉着,沈如归走着,步履越来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一路飞奔至丞相府。

沈如归脚步一窒,只见那庄穆的府邸正遍布红绸,洋溢喜气。

他呼吸发紧,一步步往里走。

丞相府小厮见他,忙上前请安。

沈如归看着他,声音艰涩问:“你们家小姐呢?”

“小姐昨日便出发去梁国和亲了。”

小厮的话如雷轰鸣在耳畔。

沈如归眼前一花,之前还未愈合的伤泛起刺痛。

他却顾不得,一把挥开身前小厮。

径直走到慕瓷闺房门前,一把推开门——

屋内却早已空无一人,而属于慕瓷的东西也尽数……消失不见!

第十一章 黑影

和亲的队伍傍晚抵达二十里外的荔城。

驿站。

慕瓷换下嫁衣,这一路少则半月,多则月余,等到了边境,再重新穿上嫁衣。

婵儿端来膳食,路上她流了不少眼泪,到现在眼睛还是红肿的。

慕瓷轻叹:“婵儿,辛苦你了,跟着我背井离乡。”

婵儿又忍不住抹泪:“小姐别说这种话,婵儿的命都是您给的,奴婢不是为自己伤心,是替小姐感到委屈!”

“我有什么可委屈的?代表盛国嫁去梁国做皇妃,多大的荣耀。”

“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

慕瓷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别哭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总能好好活下去的。”

婵儿闻言这才收了泪,慕瓷拉着她和自己一块用膳。

翌日一早,和亲的队伍准备出发。

慕瓷却被单独请上一辆朴素的马车。

即便是为了方便赶路也不至于找一辆这么不起眼的马车吧?

慕瓷带着疑惑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并没有跟着人群,反而往回去的路走她这才发现不对劲,一把掀开车帷,同行的只有一个马夫和十来个带刀侍卫。

“你们想做什么?”她喝道。

领头的侍卫调转马头,来到她面前恭敬道:“慕小姐,我等奉摄政王的命送您回京。”

摄政王?回京?

他这是想做什么!

侍卫怕她有所顾虑,又说:“和亲的事宜王爷自有安排,慕小姐不必担忧。”

慕瓷闻言逐渐捏紧手心。

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沈如归凭什么帮自己做决定!

“我不回去!你告诉他,既然踏出城门,我就再也没有回去的道理!”

侍卫为难:“慕小姐还是当面和王爷说吧。”

慕瓷冷然地看着他:“送我回驿站!否则你们就带着我的尸体去见他!”

侍卫闻言不敢再擅自做主,只好再把她送回驿站。

驿站内和亲的队伍已经出发,慕瓷命侍卫带她追赶。

晌午,在城外的树林,终于追上了和亲的队伍。

晚上,她们在一处客栈落脚。

房里,婵儿不解地看着慕瓷:“小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婵儿,你早就知道摄政王要送我回京的事?”

婵儿点头:“赵侍卫昨晚和我说的,我知道小姐你喜欢摄政王,一定是不愿意去和亲的,他们让我代替你,反正梁国皇帝也没见过你。”

慕瓷看着她,又怜又气:“傻丫头,皇上早就派人把我的画像送过去了,你如何假扮得了我?”

“啊?那可怎么办?”

慕瓷叹了口气,郑重地和她说:“婵儿,我和亲的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不仅仅是你我性命的问题,更是整个相府甚至关乎两国和平的大事,明白吗?”

话已至此,婵儿哪里还能不明白:“小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慕瓷又安抚了她两句,这才让她下去。

夜里,慕瓷躺在床上望着门上的红色窗花,这才想起今日是除夕。

以往这个时候相府必定是灯火通明,一片喜庆,一家人在一起守岁。

如今,自己远赴异国他乡,只能在这客栈中独自度过除夕……

窗外一阵风吹灭了烛灯,她想起忘记关窗了。

起身来到窗边,慕瓷刚伸出手,忽的一道黑影从外窜了进来。

“啊……唔……”刚出口的惊呼被堵在一只大手里。

借着窗外莹莹白雪,慕瓷看清了面前刚刚还出现在自己脑海的脸,逐渐止住了挣扎。

沈如归见状这才拿开手。

房内一时静默无声。

两人在黑夜中对视良久,慕瓷才开口说:“没想到皇叔也会做出这种夜闯闺阁的事。”

沈如归没理会她的挖苦,只沉声问:“为何不愿回京?”

慕瓷转过身往烛台走去:“皇叔快走吧,若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沈如归上前,抢她一步点燃烛火。

暖黄的光亮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慕瓷脸上的苍白,良久,她才抬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如归低头,烛光跳跃在他沉沉黑眸中:“本王不允许你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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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如果

慕瓷怔怔地看着他,忽的嘴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皇叔凭什么不允许?陛下都允了,我爹也允了,全洛京的人都允了!”

沈如归盯着她,肖薄的唇紧抿。

慕瓷把脸撇向一侧,不再看他。

一阵夜风吹过,烛影飘忽。

沈如归哑声问:“你答应去和亲可是因为本王?”

慕瓷眼睫微颤,指甲深入手心:“皇叔想多了,和亲是陛下的决定,自古婚姻大事遵从的都是父母之命,哪有我说话的余地。”

沈如归闻言眉头紧皱,一把拉过她的手腕:“你若不愿本王立马带你离开!”

慕瓷转头:“我若回去,如何向我爹、向陛下、向梁国、向全天下的人解释?”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无论我愿不愿意,都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如果你愿意……”

“皇叔是想让我从此隐姓埋名吗?我不愿意。”她忽而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与其隐姓埋名,有家不能回,整日过着不能见人的日子,不如风风光光做梁国皇妃。”

沈如归哑然,落空的手逐渐攥紧,面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不知过了多久,空旷的房间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好,本王亲自送你去梁国!”

说完沈如归大步出了房门,随后屋外响起他吩咐侍卫的声音。

慕瓷松开紧握的手,看着手心一道道红痕,惨然一笑。

翌日,和亲的队伍继续赶路,只是队伍前多了一抹高大冷峻的身影。

路程也因为沈如归的加入加快了许多。

慕瓷一路基本都在马车上,到了驿站休息也只是在人群中远远瞥见沈如归,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这天,大雪封山。

一棵被积雪压倒的大树横在官道上,阻拦了车队的进程。

沈如归吩咐车队就地修整,又派一队侍卫处理阻路的障碍。

侍卫宫人围在一起烧火取暖。

婵儿掀开车帷问:“小姐,要不要下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天寒地冻,早上在驿站灌的汤婆子早就冷了,慕瓷坐在马车内颠簸了半日也觉得手脚冰冷,闻言便下了马车。

树林里,侍卫宫人三五群人围在一起。

沈如归的侍卫齐安见到慕瓷主仆二人连忙招呼:“慕小姐,这边!”

慕瓷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婵儿上前将火堆旁一块石头上的雪拂去,正准备请慕瓷坐下,一件黑色披风扔了过来。

“垫上。”

婵儿抬头:“谢谢王爷!”

慕瓷看了眼男人冷峻的侧脸,被婵儿扶着坐在披风上。

火堆上正烤着两只刚打的鸟,散发出阵阵香气。

齐安眼看着自己的披风被人当坐垫,有些幽怨地看了眼自家主子,想到沈如归这几天的冷脸,猜测可能和面前这位有关,他转头说:“我再去打点野物来,那个,婵儿是吗,你跟我一起去。”

“我”婵儿正欲拒绝这个忽然指使自己的男人,可转念想到对方身份又怕给自家小姐招来麻烦:“小姐……”

慕瓷看出齐安的用意,转头对她笑笑:“你也去帮帮忙吧,注意安全。”

婵儿这才跟着齐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火堆旁仅剩慕瓷和沈如归相邻而坐。

一时无话,慕瓷望着火堆。

柴火燃烧发出几道“哔啵”声,一个火星子忽的弹在她伸出的手掌上,烫得她短促地“啊”了声。

一只大手蓦地把她的手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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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余地

白皙的掌心瞬间被烫出一个红点,沈如归垂眸看着半晌没有动静。

慕瓷抽回手:“我没事。”

沈如归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丢在她怀里。

慕瓷摸着带着他体温的瓶子,打开盖子闻了一下,应该是烫伤药。

她想说只是一点小火星,用不着上药,可是看他不容置喙的模样只好低头擦了一些在手心。

擦完她将药瓶还给他:“多谢皇叔。”

沈如归看着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低声说:“梁国地处西北,那里比盛国更为严寒,且那里的百姓以放牧为生,梁皇又喜欢四处征战,嫁过去的生活远没有你想象的好。”

慕瓷闻言一怔,随即笑道:“民间有句俗话不知皇叔可曾听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认为话粗理不粗。”

沈如归看着她,半晌才说:“翻过这座山,再有三百里路程就会抵达与梁国交接的边境,在此之前,你若反悔随时可来找我。”

慕瓷垂眸:“好,多谢皇叔。”

正说着她腹中忽然发出一阵响动,慕瓷连忙捂着肚子,神色有些窘迫。

沈如归宛若未闻,只是抬手取下火上烤熟的肉递了过去。

慕瓷接过东西,低声道了句谢。

道路很快被清理干净,车队继续前行。

马车内。

慕瓷伸手挑开窗帷。

车队前,沈如归骑在马上,挺拔的身姿犹如皑皑白雪中的一棵青松。

回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她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越往北去,风雪越大。

一夜过后。

清晨,沈如归重整队伍,准备出发,探路归来的齐安向他回禀:“王爷,前面山路狭窄,冰雪深厚,马车恐难前行。”

正准备上马车的慕瓷闻言顿足,她将头转向这边:“那就把马车卸了吧。”

沈如归驭马上前:“你会骑马?”

慕瓷摇头。

“你与我同乘一骑。”

“不用了,我啊……”不待她多言,身子一轻她已经被他提在身前坐下。

撞进他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龙涎香萦绕在鼻间,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慕瓷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出发!”

一声轻喝,身下的马动了起来。

随着速度的加快,迎面的风雪如刀割般刮在脸上,令人睁不开眼。

“进去。”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一张温暖的大氅瞬间将她包裹。

慕瓷整个人窝进了沈如归的怀抱,顿时与外面的风雪隔绝。

这一刻,她心跳如雷,冰冷的脸上逐渐升温,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速度缓了下来,外面隐约传来杂乱的声音,慕瓷从大氅中露出一张绯红的脸。

半山腰处突然蹿出一群大汉,身着皮草,手扛大刀,脸上就差写着匪人二字。

和亲队伍虽然看似浩大,但有一半都是手无寸铁的宫人,加上路途严寒,一路上已经病倒了不少,面对这么一群凶猛大汉已有不少人露出恐惧之态,沈如归带的一群护卫倒是立马做出防御之举,沈如归本人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对面为首的大汉率先站出来喊了两句,无非就是索要钱财之话。

“尔等宵小,可见我旌旗?!”沈如归沉声道。

对面的大汉瞥了眼那绣着“盛”字的旗子,不屑道:“老子劫的就是你誩们这群打着为国卖命的贪官污吏!”

说着也不再废话,直接一挥手,身后的大汉立马冲了过来。

“藏好!”

慕瓷闻言躲回大氅,只听外面兵器相交,一阵吵杂,时不时有人痛呼倒地。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身下的马一声嘶鸣,猛然狂奔起来。

慕瓷钻出头来,只见马的腹部不知何时中了一箭,已经脱离人群,正在山路上胡乱狂奔着。

如刀般的风从脸颊刮过,慕瓷忽的瞪大双眼喊道:“沈如归,前面是悬崖!”

第十四章 一次次失败

下一瞬,她只觉腰间一紧,沈如归抱着她从马上扑向一旁的草丛……

落地没有预料的疼痛,身后的怀抱一直紧紧将她搂着,慕瓷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看着身边的山丛树木不断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撞到一个物体后两人的滚动终于停了下来,身上传来一阵闷哼后抱在腰间的手失去了力气。

一时寂静,慕瓷恍惚回过神来,去推身上的人:“沈如归?”

没有动静。

她用力一推,从紧紧包裹的大氅中滚落出来。

面前高高的山坡上一道长长的雪痕漫延至身下,身后是一棵松树,沈如归躺在一旁昏迷不醒。

慕瓷心中一阵慌乱,扑上前去叫了几声沈如归都没有反应。

翻过身来,只见他后背一片狼藉,后脑勺上一阵殷红,正往外汩汩流血。

她手忙脚乱去他怀里摸药,摸到上次给她擦手的瓶子,顾不得其他,倒了药粉在他后脑勺上扯了自己的衣袖给他包扎,嘴上惊慌地念着:“沈如归,你不要有事,我求你……”

做完这一切,沈如归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她把沈如归驮在背上,试图背着他爬上山坡,但她不仅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还低估了沈如归的体重。

在一次次失败的尝试之后,她崩溃地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身边传来一声轻响。

沈如归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伸着手在她脸上轻抚:“别哭了……”

正在流泪的慕瓷楞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地抓着他的手:“你醒了!”

沈如归眼睛微阖,薄唇微启:“别怕,很快就会,有人来寻……”

说完他又昏睡了过去。

“沈如归!”

慕瓷叫了一声,见他没有反应,知他再度昏迷,沈如归的话令她安心了许多,抹了眼泪,感觉脸上一阵紧绷。

她环看四周一片白雪茫茫,心中有些恐慌与无助。

再看地上昏迷不醒的沈如归,她勉强打起精神。

慕瓷起身用手清理出一誩片雪地,找来些棕叶铺在地上,把沈如归移到棕叶上放平,又找来两个火石在一旁生了火。

树林间升起炊烟袅袅。

慕瓷希望率先引来的是侍卫而不是匪人或者山中野物。

大概是上天听见了她的乞求,没过多久山坡上便传来一阵呼喊。

“王爷,慕小姐……”

慕瓷站起来大喊:“我们在这里!”

直到山坡上露出齐安和婵儿的身影,慕瓷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安放下了。

山下客栈。

沈如归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

慕瓷站在床边,看着沈如归昏睡的脸,想到他先前的举动,心中百感交集。

“小姐,你先去换件衣服吃点东西吧,你这样身子会受不了的。”婵儿在一旁劝道。

慕瓷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狼狈的模样点了点头。

换好衣服,楼下大堂。

慕瓷吃着面前的饭食有些味同嚼蜡。

“姑娘,请问这里有人吗?”

一道清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慕瓷抬头,只见一锦衣公子正垂眸看着她。

婵儿看看周围,明明那么多空位,这人怎么偏偏要坐小姐对面?

正欲质问,却听慕秋餅餅付費獨家晚已然开口应下:“公子请便。”

那锦衣公子闻言在她对面落座,叫小二过来却点了一份和慕瓷一模一样的吃食。

婵儿见状连忙低声提醒:“这人好生奇怪,小姐小心点!”

慕瓷如何不知这人奇怪,看着对面的男子半晌,这才开口:“公子可是识得在下?”

那锦衣公子见她发问露出一抹淡笑:“晚晚认出我了?”

慕瓷本是随口一问,听到此话不禁一惊,仔细打量起他来。

此人倒是生得不俗,尤其是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欲要将人魂魄勾走。

半晌,慕瓷得出结论:“在下好似未曾见过阁下。”

锦衣公子露出伤心模样:“好啊晚晚,你说过会永远记得阿度的,现在却说未曾见过!”

阿度……

“你是阿度?!”

第十五章 珠子

慕瓷八岁那年母亲病逝后曾被姨娘怂恿父亲送去在开国寺住了两年。

那段时间慕瓷每日跟着念经诵佛,吃食住宿也与出家人无异。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后山遇见了一个偷吃烤鱼的小男孩,佛门重地居然开荤!

慕瓷当场就要去找方丈揭发,未曾想一条烤鱼伸过来,她的口水就没忍住了。

自此,她就认识了这个时常带她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男孩——阿度。

“可算想起我了?”

男人的声音拉回了慕瓷的回忆。

她看着面前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完全无法与记忆中总是蓬头垢面的黑小子联想到一块。

“你真的是阿度?”她狐疑地问。

男人无奈,从怀里掏出一物:“你看,这可是我临走前你送我的珠子?”

慕瓷看着那枚发旧到看不出颜色的珠子,不禁一笑:“你还留着呢。”

那是她九岁那年听说他要走随手从身上扯下的一粒珠子,说是以后见面的信物,不过是些稚子之言,没想到他一直记着,想到这她不禁心下感动。

“没有这个你还不认我了呢。”他嗔了句。

慕瓷摇手:“不会的,只要你是阿度我就会认你,阿度,你怎么在这?”

赵无度正欲开口,抬眼忽见她身后的男人,顿时收了笑意。

慕瓷见状转头,就见沈如归不知何时已从楼上下来。

她连忙起身:“你怎么就出来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的伤无碍。”沈如归淡声说,转而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这位是?”

赵无度起身拱手:“在下姓赵,名无度。”

四目交接,有些不言而喻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游走。

慕瓷没注意两人的神色,只道:“皇,你饿了吧,坐下一起吃。”

在外面慕瓷都是不叫他皇叔,免得暴露两人身份。

沈如归依言坐在她旁边。

小二过来上菜。

沈如归看向慕瓷:“认识?”

慕瓷一怔,看了眼对面的赵无度,点头:“幼时玩伴。”

“何时认识的?”

“我和晚晚认识的时间恐怕比你都要早呢!”

赵无度在一旁接话道。

赵无度说的到没错,壹扌合家獨γ慕瓷是十岁才认识沈如归的……

慕瓷正想着,就见沈如归蹙眉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的解释。

“在开国寺的时候认识的。”

说完之后慕瓷不禁又反问,自己有必要跟他解释吗?

好像自从山上下来她就对沈如归的感觉就变了。

沈如归没再说话。

对面的赵无度接着先前的话题说:“我准备去北城办点事,晚晚,你们何往?”

北城是盛国和梁国交界的最后一座城市。

慕瓷说:“我们要去梁国。”

赵无度闻言眼睛一亮:“梁国,正好顺路,一起同行可好?”

这事她可做不了主,慕瓷看向一旁的沈如归。

沈如归慢条斯理地用餅餅付費獨家着饭食,头也不抬地回了句:“不行。”

沈如归的伤虽然并无大碍,但是时至午后,天黑前再想赶往下一个城镇歇脚怕是不能。

一行人在客栈休息了一晚。

沈如归虽然拒绝与赵无度的商队同行,但是翌日一早出发时,后面不γ远处还是跟了一队人马。

慕瓷坐在马车内,没有看见沈如归阴沉的脸。

齐安见沈如归脸色苍白,不禁劝解:“王爷,您的伤还没好,外面风雪大,还是去马车吧!”

沈如归转头冷冷瞥他一眼,就在齐安以为自己的提议要被拒绝的时候,却见身旁的马头忽然调转,往马车而去。

车内,慕瓷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正靠着车厢昏昏欲睡,忽的一阵冷风窜了进来,紧接着车厢一沉,空气中多了股熟悉的气味。

她倏地睁开眼,就看见对面坐着的沈如归。

慕瓷坐了起来:“皇叔,你怎么来了?”

“齐安说我的伤不能吹风。”

慕瓷闻言问:“皇叔头还痛吗?”

沈如归看着她:“痛。”

“很痛吗?要不要再叫大夫看看?”

她正欲起身,却听他在身后忽然开口。

“慕瓷,我再问最后你一次,你当真要嫁去梁国吗?”

上一章

第十六章 情急之下

慕瓷的动作一僵,半晌没有动静。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齐安的声音。

“王爷,外面山路崩塌,我们过不去了。”

沈如归打开车帷,只见前路堵塞,一人都难以过去。

“早上不是探路了吗?”

“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想到,可能是不久前崩塌的……”

沈如归下车:“去附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

齐安领命前去。

众人在原地等候,不久齐安归来答复:“王爷,那边有条山路,不过需要绕道很远,可能天黑前到不了下一个落脚点。”

沈如归蹙眉,抬眼望向餅餅付費獨家远处,看见白雪茫茫中不远处伫着一栋房屋。

立即下了决定:“我们先去那里避避风寒,你留下来带人把道路疏通。”

齐安应答。

沈如归带着众人来到房屋前,得到屋主许可后进了屋内。

而里面,赵无度的商队已经挤了一屋。

众人只好在院里燃起火堆,屋主大方地拿出吃食分与大家。

慕瓷正拿着一个烤地瓜准备吃,一旁忽然递过来一包牛肉干。

“晚晚,吃这个。”

慕瓷转头只见赵无度一张俊脸近在咫尺。

她微微后退,接过他东西:“多谢!”

赵无度顺势坐在她身边,对着对面的沈如归说:“看这架势我们不会要在这里过夜吧!”

沈如归没做理会。

晌午过后,齐安终于带着人回来。

一行人再次上路,结果没走多远大家开始纷纷腹痛。

“王爷,一定是刚才那家人有问题!”

齐安说着,一群黑衣人忽然从四面八方的山林里冲了出来。

车内的慕瓷听见外面的动静,掀开车帷来看。

只见队伍中多了一群手拿长剑的黑衣人。

不远处沈如归和齐安正与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

在她惊诧之际,马车旁的两个护卫忽然倒在地上,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一个黑衣人已经蹿到她面前。

慕瓷张口欲喊,对方一个手刀劈下来,她只觉脖颈一痛,紧接着两眼一黑,顿时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慕瓷睁开双眼,下意识抬手遮挡了一下照在身上的日光。

环顾四周,装饰简单,应该是一间客栈的客房。

慕瓷手脚发软地从床上坐起,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一个魁梧的大汉端着饭食进来。

把饭食放在桌上后转身就往外走。

慕瓷连忙叫住他:“壹扌合家獨γ站住,为什么抓我?”

大汉回过头来朝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慕瓷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最后大汉恐吓似地朝她低吼了一句,转头出了房门。

慕瓷看着房间的胡床,想着大汉的模样和话语,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她没敢去动桌上的饭食,在房里带了半日,房门再次打开时大汉手里拿着一条麻绳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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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瓷识相的没有反抗,手被反绑在身后,大汉又拿一块发臭的麻葛布将她满头满脸地围了起来,另在外面给她披了件麻葛做的披风,这样一来,估计连她亲爹来也认不出了。

一把拽过她的手臂,大汉发音别扭地说了句:“你,中毒,别想跑,老实跟着我!”

原来给她下了毒,难怪手脚提不起劲。

慕瓷低眉做顺服状。

大汉满意地拽着她往外走。

这是一件极具异域风情的客栈,出了客栈,街道上人来人往,有汉人也有如同大汉一般身材魁梧留着一脸胡子的人。

慕瓷四下搜寻,企图寻找熟悉的身影,半晌无果,最终被推上一辆破旧的马车。

大汉一行有四五个,一路带着她出了城,每隔两个时辰会给她喂一次药。

慕瓷知道对方暂时不会害自己性命,也开始吃一些他们拿过来的干巴巴的大饼。

如此跟着行了两日路程,直到到了北城边境。

过了北城就到梁国了。

夜里,北城客栈。

慕瓷看着烛台上的灯火,陷入沉思。

她还有使命在身,不能再任由他们把自己带离北城!

慕瓷甩掉披风,借着烛火烧烤绑在身后的麻绳,忍受着火舌炙烤皮肉的产生的灼痛。

片刻后,麻绳烧断。

她顾不得去看手腕的灼伤,一把推开窗,往下看去,她的房间距离地面十来丈,周围无物体支撑,跳下去不死也伤,况且她现在手脚无力,也跑不了多远……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情急之时,她立即脱下脚上的鞋子从窗户扔了下去,转身躲入桌布底下。

房门打开,大汉进来见屋内空无一人窗户大开,跑到窗边一看,地上之余两只鞋,立马呼朋引伴前去追去。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慕瓷这才从桌子底下出来,大汉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返回来,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令她没想到的是慕瓷刚出房门没多远就见已经有一个大汉开始回来,情急之下她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上一章

第十七章 有所不知

北城太守张逸正端着一杯酒敬对案的男人。

“王爷,实在多有怠慢,下官先敬你一杯。”

说完只见对面的男人无动于衷,张逸喝了酒,干笑两声:“此地看起来有些寒酸,但这里的酒和胡姬都是最好的,王爷一路舟车劳顿,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话音刚落,只见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这个房间大概是整间客栈最大的客房了。

慕瓷一进门就被灯火通明的房间晃花了眼,再看里面一副歌舞升平的场景,简直与自己仓皇逃亡的模样成鲜明的对比。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

“何人擅闯?”张逸问。

慕瓷见面前拿刀的侍卫穿着一身官服,心下不由一喜,此前大汉为了隐人耳目把她做男子打扮,脸上也涂了不少黑粉,她学着男子朝里拱手道:“抱歉,打扰诸位了,在下路遇恶人追杀这才不小心闯了进来,各位大人,可否让在下在此处躲避一二?”

“谁知你是好是坏,本官万一帮错人岂不是助纣为虐?”

慕瓷绕过侍卫朝里看去,正欲辩解,看到案前的男人目光忽的一顿。

沈如归看见长发高束,灰头土脸的慕瓷也是一怔。

四目相对,两人震惊之余心中更是一喜。

尽管如此,沈如归仍是不动声色地对张逸说:“张太守,本王看此人面相并不坏。”

张逸闻言诧异,这一整晚都没开口的冷面王爷怎么忽然替一个莫名闯入的小子说话了?

无论如何,既然沈如归都开口了还是要给他这个面子的:“下官也这么认为。”说着转头对慕瓷说:“你就在这里躲避一下吧。”

慕瓷收回看着沈如归壹扌合家獨γ的目光,行礼道:“多谢大人。”

外面走廊一阵纷乱,餅餅付費獨家不一会房门被人敲响。

侍卫上前开门,几个大汉一眼便看见站在里面的慕瓷,但看着屋里众人,又沉默着走了。

沈如归朝身后的齐安使了个眼色,齐安立马跟了上去。

房门再度被关上。

沈如归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出门后他一把拉过慕瓷。

“晚晚!”

男人担忧的目光看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可有哪里受伤?”

慕瓷闻言眼眶有些发热,这几日的委屈似要憋不住了,可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忍不住低下了头。

见她皱眉,沈如归也低头向看手上抓着的手。

只见白皙的手腕上一片红肿不堪,上面附着大大小小的水疱,他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他们拿火烧你?!”

慕瓷摇头:“这是我逃跑时烧绳子不小心烧的。”

她的手脚忽然一阵发软,身子下沉,被沈如归一把搂住。

“晚晚,你怎么了?”

慕瓷想起自己好像有两个时辰没吃解药了,又不想沈如归担心,只说:“大概是累了。”

这时齐安一脸颓色的回来:“王爷,让他们跑了。”

沈如归皱眉,冷喝:“废物,还不去追!”

“是。”

慕瓷抓着他的手,小声说:“皇叔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

“本王不仅要惊蛇,还要让蛇生不如死!”沈如归冷声说完,打横将她抱起往外走去。

回到驿馆。

沈如归将慕瓷放在床上,坐在床边看着她。

慕瓷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问:“皇叔知道抓我的是什么人吗?”

“晚晚以为是何人所为?”

慕瓷思索道:“看他们穿着打扮像是梁国人。”

沈如归颔首:“偷袭我们的黑衣人也是梁国人。”

慕瓷从床上撑起身子:“他们想做什么?”

沈如归眸色幽深,沉声道:“阻止和亲,司机开战。”

慕瓷皱眉:“他们不想和亲为什么还要同意议和,父亲说和亲是他们提的!”

“你有所不知,梁国政权分割两派,以端王为首是主和派,皇帝则是主战。”

“皇叔的意思是,议和的是端王,阻止和亲的是梁皇?”

沈如归点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还想嫁过去吗?”

慕瓷脸色有些苍白,一时无言。

上一章

第十八章 五座城池

长时间没服解药的慕瓷逐渐脱力,躺在床上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如归发现异样,追问之下慕瓷才说出实情。

那边齐安回来禀告:“对方擅于遁逃,只抓到一个,当场服毒而亡,怀中只有一瓶药和一封信。”

沈如归展开信,信中只龙飞凤舞写了一句话:“想她活命子时城外五里亭单独前来取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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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出瓶中唯一的解药喂给慕瓷服下。

慕瓷看到信拉着他说:“皇叔,别去。”

沈如归扶着她躺下:“你放心,我在这陪着你。”

慕瓷看着他。

一阵睡意逐渐来袭。

再次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微微泛白。

婵儿趴在一旁睡着,慕瓷一动她就醒了。

“小姐,你醒啦!可有哪里不舒服?”

慕瓷扶着有些胀痛的脑袋从床上起来:“婵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快辰时了ⓨⓑγβ,小姐一晚上没吃东西饿了吧,我这就去拿早膳。”

说着转身出了门。

慕瓷从床上下来,有些发昏的脑子半晌才清明过来。

想起昨晚的事,她神色一怔,连忙朝外走去。

门外。

慕瓷看见端着膳食回来的婵儿,上前问:“沈如归呢?”

“王爷,奴婢不知。”

“他的房间在哪?”

沈如归的房门前。

慕瓷有些忐忑地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

听到沈如归的声音她壹扌合家獨γ松了口气。

推开房门。

房内,沈如归正在案桌前低头写着什么。

抬眸见到她便问:“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慕瓷走到他身边将他打量一圈,有些狐疑地问:“你没去?”

沈如归扭头:“你是希望我去还是没去?”

“我当然不希望你去,他叫你去一看就是居心不良!”她不假思索道。

沈如归淡淡一笑:“我已经去过了。”

“什么?!”慕瓷上前:“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沈如归起身张开手臂:“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吗?”

见他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慕瓷这才安下心来,又问:“那你们说了什么?”

沈如归垂眸看着她:“晚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真的想嫁去梁国吗?”

慕瓷闻言垂眸:“不愿意又怎么样,我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本王让你光明正大的回去,可好?”

慕瓷看着他目光中的笃定,心中倏地一跳:“皇叔为何执意不让我去和亲?”

问完她又害怕听到答案,急忙撇了脸重问:“皇叔可是有什么法子解决这桩亲事?”

反正梁国皇帝也不想要这门婚事,她也没必要再死乞白赖地嫁过去。

沈如归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默了默说:“梁皇提出拿你交换五座城池。”

慕瓷抬头,五座城池?沈慎会同意吗?

沈如归摸摸她头顶的发丝:“放心,有我在。”

从沈如归的房间出来慕瓷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走廊上,忽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臂。

“晚晚,听说你被人掳走了,你还好吗?”

慕瓷回过神来,只见赵无度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我没事。”

“没事就好,晚晚,我家中发生变故需要马上离开北城,临走前我有个东西想要送给你。”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这个你拿着,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拿着这把匕首来梁国找我,等我处理好家中事宜一定会去找你的。”

慕瓷看着手里宝石镶嵌的匕首,推拒道:“这太贵重了,我。”

“收下吧,这是我母亲去世之前留给我的,晚晚,认识你我很开心。”赵无度说着把匕首放在她手心。

握着带着他体温的匕首,慕瓷心中也有些动容,想起幼时那段在开饣并国寺的日子,赵无度是她第一个朋友。

“阿度,我也很开心能再次与你重逢。”

赵无度低头看着她,目光中有些不明的情绪:“晚晚,可以给我一个临别的拥抱吗?”

慕瓷看着面前朝她张开双臂的男人,有些踟蹰,还未待她组织好言语,对方已经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身后,正准备出门的沈如归神色不明地看着这边。

上一章

第十九章 温汤

慕瓷回过神来,挣脱他的怀抱,有些不太自然地说:“够了吧。”

“不够,下次见面我还要!”赵无度笑着,慕瓷被他这话说得有些脸热。

这小子,一看平时就没少逗弄小姑娘吧!

赵无度带着他的商队走了。

傍晚,慕瓷坐在客栈的窗前,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路上行人多是披着皮草魁梧男子,极少有汉人,客栈老板娘是位五官深邃的胡姬美人,性子很是外向,见着沈如归就热情地上去与他攀谈。

慕瓷看着被美人围堵的男人,他的脸上依旧平淡无波,好似一个断绝了七情六欲的老僧一般。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使他动容呢?

慕瓷忍不住想。

又想到临走前在他书房看到的东西,和他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

他对自己也不是全无感情吧?

为何不愿意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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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姬美人见自己使尽浑身解数男人也不为所动,嗔怪地睨了他一眼,转向其他客人而去。

沈如归抚了抚衣摆,来到她对面坐下,目光逐渐被外面的雪景所吸引。

大堂人不多。

慕瓷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不禁小声问:“皇叔,我们还需要在这待多久?”

沈如归收回视线,低声答:“等到圣旨就回去,昨天张太守邀请我们去他府上住几日,你可愿意?”

听他这意思自己不用和亲已成事实,慕瓷有些怔忡:“我听皇叔的。”

用过午膳,张逸就亲自带着人来接沈如归。

太守府虽然不如京城人家繁华,但在这偏僻的小城中已经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府邸。

赶了月余路,大家都疲惫不堪,在此修整几天也是不错的。

傍晚,慕瓷吩咐婵儿:“帮我准备些热水沐浴。”

婵儿神秘兮兮凑到她耳边:“小姐,刚刚府上的夫人特意派人来请您去她们的温汤沐浴呢!”

太守夫人?

慕瓷跟着府上的下人来到后院一处偏僻的温汤殿。

太守夫人柳氏正带着她的女儿张如英殿外等候,见到慕瓷前来连忙朝她行礼:“慕小姐。”

慕瓷还礼:“夫人小姐客气了。”

三人客气了几句往里走去。

温汤池。

柳氏看着慕瓷露在外面的香肩不禁感叹:“不愧是京城来到小姐,这赛雪的肌肤比那美玉还要好看呐!”

慕瓷被她一路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象征性地回了句:“夫人小姐品貌也是上乘的。”

这话她说来倒也不算违心,柳氏虽然半老徐娘,但这位张小姐生得却是十分美貌,不同于京城小姐的那种柔弱美,而是一种未经修饰,带着些张扬的美。

柳氏闻言却是叹息:“我这丫头哪里比得上慕小姐,说来不怕你笑话,这丫头从小就爱舞刀弄枪,这都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婚事都没有着落呢!”

慕瓷看她一副愁容模样,心中不禁纳闷,这边境男子众多,这张小姐生得貌美,又是太守之女,怎会发愁嫁不出去?莫不是要求太高了?

她不禁问了句:“不知张小姐想找怎样的夫君?”

张如英闻言并没有小女儿的娇羞,反而大方说道:“我喜欢摄政王那样的。”

慕瓷一怔。

柳氏在一旁嗔怪:“真是不害臊!”转而再看一旁的慕瓷:“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说话口无遮拦的,慕小姐不要见怪。”

慕瓷勉强说了句:“张小姐真是率性。”

“慕小姐,老妇冒昧打听两句,摄政王可有家室?”

慕瓷摇了摇头,明白了今晚这母女二人请她来的目的。

母女两见状一喜,张如英不禁又问:“慕小姐可知摄政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沈如归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她若是知晓便不会困扰这么多年了。

见她再度摇头张如英有些失望,又问:“那他喜欢吃什么?”

慕瓷神色有些恍惚:“他喜欢吃杏仁糕。”

接着柳氏母女又问了些其他关于沈如归的问题,慕瓷选择地回答了几个,就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汤池。

上一章

第二十章 浊酒

回到房里,慕瓷心情有些沉重。

一连几天,慕瓷都没有看见沈如归,只偶尔从婵儿口中得知张如英去他屋里找过他几次。

这天,慕瓷正在屋里刺绣打发时间,婵儿过来说张如英约她去城里游玩。

“小姐,咱们来这里好几天了都没出去看过,要不出去走走吧!”

太守府门口。

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慕瓷才知道张如英还叫了沈如归。

没想到他会答应陪张如英出来游玩,他以前不是最不喜欢陪姑娘家出门吗?

慕瓷坐在马车内看着外面并驾齐驱的两人。

难道说他喜欢这种类型的?

想着她心里不免有些酸涩。

到了街上,外面一阵热闹打断了慕瓷的思绪。

掀开窗帷,只见街上围聚了一堆人在一起,里面不断有人发出叫好声,不知是在做什么,看着倒是令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慕瓷看了一会,有道身影挡在她面前。

“那边有人在比试角力,如英她们已经过去了,你可要下车看看?”

慕瓷听他叫张如英这么亲热,心中顿时一哽,哪里还有心情去看什么角力比试。

这时婵儿从人群中挤出来。

“小姐,就是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打架,没啥好看的。”

张如英跟在她后面:“什么抱在一起打架啊,这叫角抵,在梁国只有角抵比试博得第一的才能称得上勇士呢!”

“这就勇士了?我看也没什么厉害的嘛!”

听着两人争论沈如归勾了勾唇,转头来却见慕瓷神色低落:“怎么了?”

“没事,那边人太多我就不去了。”她说完放下了窗帷。

此时,阴郁的天上蓦然下起了棉絮般的大雪。

马车外的几人躲闪不及,张如英提议道:“王爷,我们去酒肆中避避雪吧!”

酒肆。

几人刚坐下。

齐安进来和沈如归耳语了几句,两人便一道出了酒肆。

慕瓷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没想到这边境之地竟然如此开放,女子亦可和男子同桌喝酒。

正在她左顾右盼时,张如英已经给她倒了一碗酒。

“来,喝碗酒暖暖身子!”说着朝她举碗。

慕瓷有些迟疑。

张如英见状也不催她,ⓨⓑγβ只自顾仰头一口喝光了自己碗中的酒。

慕瓷看着她豪迈的样子,不禁低头去看碗里的浊酒,闻着倒是有一股奶香味。

“这酒好喝吗?”她小声问。

她只喝过女儿家酿的果酒。

张如英眼眸发亮:“马奶酒,好喝,你试试!”

慕瓷信以为真,拿起来喝了一大口,烈酒入喉,顿时将她眼泪都呛了出来。

“咳咳……好烈。”

张如英笑了起来:“京城的小姐酒量不行啊!”

慕瓷一怔,想到她和沈如归在一起时的模样,一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硬气:“谁,谁说不行了!”说着也学着她的样子将鼻子一捏一口气喝完了一碗酒。

“谁让你这么喝的?!”

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慕瓷从碗中皱着一张脸抬头,看见沈如归蹙眉的模样,目光中似有责备。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燥意,她放下碗:“皇叔管得未免太多了些。”

管她出嫁管她喝酒,凭什么!

想着她伸手想要去拿酒壶,却被一直修长的大手抢先夺走。

“你还给我!”她起身去抢,猛地脑袋一晕,脚下一个不稳扑了过去。

沈如归连忙伸手扶住她:“你喝醉了。”

“不可能,我才喝一碗!”她伸出一根手指来,却隐约看见了重影,不禁晃了晃脑袋,眼前只觉越来越模糊……

沈如归看着她逐渐迷离的眼神,无奈叹息:“你可真是又逊又爱喝。”转头向一旁的张如英说:“我先送她回去了。”

上一章

第二十一章 梦

马车上。

慕瓷今日出门特意穿了很厚,此时喝了酒只觉浑身燥热,迷迷糊糊伸手想要侧开衣领,却被一张冰凉的大手阻拦,挣脱不开,她索性抱着那冰凉贴在脸颊。

那只大手在她脸上捏了捏:“你这是第几次在本王面前喝酒了?嗯?”

慕瓷摇头欲摆脱那只手,嘀咕道:“酒,好……”

沈如归挑眉:“哪里好?”

“唔……一醉解千愁……”

沈如归看着她绯红的脸,不禁蹙眉:“你有何愁?”

慕瓷迷糊地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忽的心中一阵苦涩,眼泪也涌了上来:“沈如归,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还要对我这么好……”说着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沈如归一怔,见她哭得伤心,伸手去为她擦掉腮边的泪。

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慕瓷努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伸出手捧着老是在自己眼前晃动的脸:“你,你说什么?”

沈如归只是看着她,不再说话。

“一定是做梦……”她自我喃喃了一句,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忽的,她停下动作。

“反正是做梦。”

说着一张带着酒气的红唇迎面贴上了他微凉的薄唇。

沈如归浑身一僵,看着面前神情迷醉的少女心跳倏地转快。

不知过了多久,慕瓷手上脱力,倒在他怀里渐渐睡去。

沈如归坐着半晌没动,好一会才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翌日一早。

慕瓷从宿醉中醒来,躺在床上回想起昨夜,她似乎梦见沈如归了……

“小姐,王爷说我们准备启程回京啦!”婵儿进门开心的唤道。

慕瓷从床上惊坐起来:“回京!”

太守府门口。

太守一家出门送行,张逸好几番和沈如归提及张如英,都被他避重就轻地带过,渐渐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如英脸上也有些失落,勉强和沈如归说了几句道别的话。

上车前,慕瓷拉着他的袖子问:“皇上同意我们回去了?”

沈如归看着她张合的红唇,目光一闪,只应了声“嗯”便走开了去。

慕瓷看他神色有些奇怪,上了马车不禁问婵儿:“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小姐,你昨夜喝多了,是我扶你回的房。”

果然是梦!

慕瓷心里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没注意婵儿有些不太自然的神色。

回去一路轻车简行,比来时快了许多,不到半月就回了洛京。

阔别将近两月,洛京城白雪已融,绿芽新生,已是一片春色。

重归故土,慕瓷长舒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着相府的门匾,以为再也不能回来的地方,慕瓷心中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甚至看着以往不待见她的姨娘和庶妹也觉得亲切了许多。

只是,还没等她在房里坐上一会,慕尚便找了过来。

“晚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取消婚事,还答应割让五座城池给梁国?”

慕尚面色不虞地问。

慕瓷便把梁国的情况和他说了。

不曾想慕尚听完后却勃然大怒:“糊涂!此事是梁国的内乱,与你有何干系!”

“可是,梁皇他并不愿意娶我,我嫁过去也不会好过的。”

“和亲事关两国大事,怎可以计较个人得失,可是你恳求摄政王回来的?你现在回来名声都毁了!”

看着慕尚责备的眼神,慕瓷有些伤心地问:“父亲,我是您的女儿!我的终身幸福对您来说难道就一点都不重要吗?”

慕尚闻言神色没有一丝波动,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句:“你太令为父失望了!”甩袖而去。

看着慕尚离去的背影,慕瓷失落地坐在椅子上。

没想到,看见她回来父亲竟会是这种反应。

上一章

第二十二章 花朝节

当天晚上,慕瓷被太后召入宫中。

慈宁宫。

太后,彩云公主和慕瓷一块坐在塌上。

太后握着慕瓷的手嗔怪道:“你说你这孩子,要出嫁也不和姨母说一声,皇帝也瞒着哀家,你知道突然得知你被送去和亲哀家有多难过吗?!”

慕瓷自责:“姨母,对不起,当时事出突然,我又染了风寒,所以就没来和您告别。”

彩云公主也在一旁帮着说:“母后,谁愿意远嫁呀!皇兄下了旨,晚晚也是没有办法,您就别怪她了。”

太后看着慕瓷,拍了拍她的手,轻叹一口气:“好啦,姨母也不是怪你,姨母是舍不得你!回来就好!”

随后,两人又问起她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聊了一会,慕瓷和彩云公主一道出宫。

宫道上。

料峭的春风吹来,彩云公主一张小脸裹在雪白的狐裘中。

“晚晚,你出城和亲那天把皇叔给吓坏了,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见他那么慌乱的模样,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在意你的,你这次和亲失败是不是也是他一手促成?”

慕瓷不禁想到一路以来沈如归的种种表现,心中升出一些茫然来。

“我现在越来越不懂他,以前我以为他对我无意,所以伤心,后来在他书房发现那些东西,我大胆猜测了他的心意,可是他却始终不愿承认,再后来,他又阻止我去和亲。彩云,你说他究竟对我何意?”

彩云公主闻言也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嘟囔道:“唔,这个我也没弄明白,总之,我认为皇叔对你不一般。”

慕瓷摇头叹息一声,不再谈论此话题,转而看着她红润的小脸说:“还未恭贺你新婚之喜,婚后生活可还如意?”

彩云公主面色上些羞赧:“我还好,将军他对我很好。”

慕瓷见状欣慰点头:“如此甚好。”

出了宫门,两人即将分别。

上马车前,彩云公主又忍不住回头看她:“晚晚得闲记得来将军府找我。”

慕瓷颔首:“那是自然。”

闻言彩云公主这才依依不舍地与她道别。

慕瓷回家在相府待了几日。

这日,她想起去将军府看看彩云公主。

彩云公主在将军府的生活与宫里做公主时没有太大区别,虎骑将军陆征对她确实很好,府里不仅没有一个妾室,对彩云公主的各种要求也是百依百顺。

慕瓷到时她正躺在院里的美人椅上嗮太阳。

“这初春的天气小心着凉!”慕瓷上前提醒。

“晚晚,你来啦!”

见到她来彩云公主十分高兴,拉着她吃这吃那,聊了好些家常。

“晚晚,明日花朝节,咱们上街去玩吧。”

慕瓷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不禁好笑:“都嫁人了怎么还这么爱玩?”

彩云公主俏皮地皱皱鼻子:“你不知道,你不在这段时日可把我闷坏了,京城那些妇人小姐的宴会一点意思也没有,咱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好不好嘛!”

慕瓷最是受不了她撒娇,无奈连声应好。

翌日,洛京东大街。

慕瓷与彩云公主二人从马车上下来。

“小姐,那边有好多人在祭拜花神,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婵儿话音刚落彩云公主连忙应着就要去看,被慕瓷及时拉住。

“彩云,那边人太多,我们过去容易冲散,还是在桥这边人少的地方走走吧。”

彩云公主不满问:“这边有什么好玩的?”

慕瓷抬眼看了看:“我看那边的桃花似乎开了,有好多人在踏青呢。”

彩云公主闻言被吸引了过去。

慕瓷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眼一旁的婵儿,婵儿自知说错话,缩着脑袋不再讲话。

河边有一处种了好些桃树,此时有些早开的桃花正含苞欲放,吸引了许多行人的目光。

好些少女正在桃花树枝上粘着五色彩纸。

彩云公主不禁问:“她们这是在作甚?”

慕瓷笑答:“此为赏红,女孩粘五彩纸或绸带在花枝上,即献给花神的礼物来装扮花神,凭自己喜好装饰花树打扮的越漂亮者为魁,也是一边祈福一边赏花之意。”

彩云转头问一旁的侍女:“可有带彩纸?”

侍女连忙从怀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彩纸。

婵儿在一旁歉疚地说:“小姐,我不知道要赏红,没带彩纸。”

慕瓷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见婵儿低着脑袋一副自己做错了事不好意思抬头的模样,便宽慰她道:“无碍,我用发带亦可。”

说着将头上一条粉色的发带解下系在树枝上,扭头问:“好看吗?”

一阵春风吹起她满头青丝,回眸那一笑瞬间惊艳旁人。

婵儿有些呆愣地看着她点头:“好看!”也不知说的是发带、桃花还是人。

慕瓷满意的收回手,去看一旁的彩云公主,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熟悉的女声。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如归,你看,今年的桃花开得真好。”

慕瓷转头,只见沈如眉一身粉衣正与满园桃花相得益彰,而她身边,却是几日未见的沈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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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生辰礼

男人似有所感,目光也朝这边看来。

四目相接,慕瓷慌忙错开眼。

沈如眉也发现了这边几人,笑着过来招呼。

“公主,慕妹妹,你们也出来踏青呀?”

彩云公主闻声回过头来:“皇叔!你怎么在这?!”

“嘘,公主小声些,莫被旁人发现!”沈如眉连忙说道。

旁边已经有几人的视线看了过来。

沈如归低声说:“此地人多,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

几人跟着来到旁边一家酒楼。

雅阁中,四人临窗而坐。

慕瓷颔首坐着没说话,彩云公主看着对面的两人开口问:“皇叔怎么和沈小姐在一起?”

沈如归闻言看了眼慕瓷,淡声说:“碰巧遇见。”

彩云公主狐疑,看着沈如眉忽然一顿:“沈小姐头上这支簪子很是别致。”

沈如眉伸手轻扶了一下发簪,有些羞赧地低头笑了一下:“这是如归送我的生辰礼物。”

此话一出,场内一时沉寂,无人再接话。

沈如眉看看对面的慕瓷,主动开口:“慕妹妹这次北上好似清减了许多。”

一路奔波,自然是会清减的。

慕瓷颔首应了一句,转头看向窗外。

心里却忍不住回想刚刚沈如眉的话。

原来,他也会送别的姑娘簪子。

还有沈如眉那句如归,如此的亲密……

“慕妹妹会来吗?”

几道视线忽然看向她,慕瓷蓦然回过神来问:“什么?”

彩云公主笑:“晚晚一看就是在出神呢!”

沈如眉好脾气地解释道:“后日我想邀请大家来府中小聚,不知慕妹妹可有空闲?”

慕瓷一怔,不禁想。

沈如归也会去吗?

她的目光不禁瞟向一旁的男人。

她们二人坐在一起看上去真是般配……

“抱歉,我后日有事,可能不太方便。”她低声说道。

沈如眉闻言并无不悦:“没关系,咱们改日再聚也是一样的。”

这一场莫名的聚会最后无疾而终。

回到马车上,彩云公主还在嘀咕:“这个沈如眉看上去和皇叔关系不一般啊!”

慕瓷坐着一言不发。

回到相府,慕瓷又是一整夜的失眠。

后日是慕瓷母亲的忌日,她早早就和慕尚请示过打算去开国寺为母亲超度的事。

翌日,慕瓷早早就收拾好东西出发。

这一去,她打算在开国寺小住一段时间。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她需要静静心。

开国寺。

方丈带着慕瓷回到她以前住过的小院。

这里六年前发生过一次差点令她丧命的大火,如今的厢房是后来新建的。

慕瓷进入厢房,这里的陈设和原来她住的时候别无二致。

想到那些以往的时光,慕瓷心下有些触动。

“多谢灵境大师。”

灵境大事朝她行一佛礼,出门而去。

在开福寺这段时期,慕瓷每日上午去佛堂礼佛,下午回小院抄写佛经,偶尔到院里走走。

日子过得倒也闲适。

这日清晨出门时她发现对面厢房似乎住了人,不过寺庙有来往的香客暂住也是常事,慕瓷并没有放在心上。

佛堂中,慕瓷跪在蒲团上跟着灵境大师默念佛经,旁边倏地一沉,一道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慕瓷不禁睁眼朝一旁看去,却见一张少年清隽的脸。

“皇上!”她低呼。

沈慎扭过头来朝她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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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盘棋局

待礼佛完毕,出完佛堂,慕瓷连忙朝他行礼。

沈慎伸手将她扶起:“此处不是皇宫,表妹不必多礼。”

慕瓷起身,沈慎与她一同往后院走去。

“表妹怎来了开国寺?”

慕瓷答:“近来母亲忌日,前来悼念一段时日。”

沈慎转头:“朕记得相国夫人是在你八岁那年病逝的?”

慕瓷颔首。

“相国夫人是位秀外慧中的女子。”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悠扬。

慕瓷闻言不禁朝他看去:“皇上见过我娘?”

沈慎点头,神色有些莫名的复杂:“有过几面之缘。”

慕瓷一直有听说过先皇恋慕母亲的传言,不过此时涉及皇家隐私,她也不便多问。

沈慎垂头看她:“表妹,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关于这点父亲和姨母都有说过,只是,说这话时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些浅淡的忧愁。

慕瓷不想再继续母亲的话题,转而问:“皇上怎么也来了此处?”

“朕这几日颇有些心神不宁,都说开国寺的香火最是养心便也来小住几日。”

慕瓷不禁想到今早看到对面厢房的身影,便朝他颔首:“如此。”

自此,慕瓷便时常遇见沈慎,他是个喜好下棋之人,有时一起礼佛完毕也会同她一下就是一下午。

这日慕瓷在佛堂没看见沈慎,回后院的时候看见他在院里与一人对弈,转过拐角才看清那人样貌,竟是沈如归。

“皇叔此棋好狠,容朕思索一二。”

沈慎抚着下巴转头,一眼看见站在廊下的慕瓷,顿时如找到救星般朝她招手:“表妹,快来帮朕瞧瞧这局。”

原本打算默默走开的慕瓷只好走过去。

慕瓷尽量忽略沈如归朝自己投来的视线,看了一会棋局,得出结论说:“皇上这局已成败势,恐怕难以扭转。”

沈慎闻言摇头叹息一声:“朕大概是有些乏了才让皇叔钻了空子,等我改日休息好了再找皇叔切磋,表妹,这局就交给你了。”说着也不待她回答,带着宫人翩然而去。

留下的二人四目相对,一时无声。

“坐。”沈如归开口。

慕瓷闻言在他对面坐下。

“你会下棋?”

慕瓷点头:“会一点。”

“来一局?”

沈如归一边收拾棋盘一边问。

“我棋艺不精,恐怕不是皇叔的对手。”

“无碍,打发时间罢了。”沈如归很快收好棋盘,对她示意:“你先。”

慕瓷见他执意,只好依言去拿棋子。

下了几步,沈如归问:“来这几日了?”

“有将近半月。”慕瓷抬头问:“皇叔来此可有何事?”

沈如归低眉执棋:“梁国反悔了,联合东面的赵国准备朝我国发兵!”

“啪嗒”慕瓷手里的棋子掉在桌上:“不是已经签了议和协议吗?”

“他们以我国拒不和亲为由,撕毁了协议。”

慕瓷气愤:“可用和亲交换城池是他们提的啊!没想到梁国竟然如此卑鄙!那现在如何是好?”

沈如归抬眸:“本王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们,此事你不用操心,你就暂时住在这里不要回去。”

“为何?”

沈如归踟蹰了一会才说:“朝堂上那群老古董想把你推出去,你放心,本王已经派人把开福寺保护了起来,没人可以进来,你千万不要下山。”

慕瓷一怔,久久没回过神来。

沈如归又叮嘱了几句,慕瓷才勉强答应下来。

沈如归见她神色恍惚,也没有了对弈的心思,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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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交换

慕瓷回到房中,心情有些复杂。

第二日上午,相府来人接她回去,慕瓷想起沈如归的话,想要拒绝,没想到却是慕尚亲自来了,她只好让守在开国寺的护卫放行。

厢房中。

慕尚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桌上:“我就说你不该退这门婚事,你瞧瞧,现在弄出祸端了吧!”

慕瓷上前解释:“父亲,梁国狼子野心,就算我嫁过去他们也会找其他理由开战的!”

“那样至少我们相国府不用蒙羞!”他怒喝一声:“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吗!一旦两国开战你就是全天下人口中的罪魁祸首!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我启禀圣上派人把你送去梁国赔罪!”

慕瓷摇头:“不,是梁皇自己提出用五座城池来换这桩婚事,是他们言而无信,爹,你相信我,我从没有主动说过要退婚!”

“就算我愿意信你,可天下那么多人他们信你吗?不要再辩解了,跟我回去吧!”

慕尚不容她再多说,朝一旁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立马围了上来。

慕瓷见状苦笑:“父亲不必如此,我跟您回去就是。”

出相国寺的时候沈如归留下的侍卫再想阻拦,慕瓷上前道:“劳烦大家了,我跟父亲回家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几人目光看向慕尚,慕尚不满地开口说:“她是我女儿,我还能害她不成!”

慕瓷就这么被慕尚带回相府,关在自己的房间不许出门。

这日,慕瓷坐在椅子上看着亲自来给她送饭福叔问:“婵儿呢?”

福叔回答:“婵儿违背主子的命令被关在柴房反省。”

慕瓷站了起来,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愠色:“你们不要为难她!”

福叔仍旧是一副恭敬模样:“小姐放心,只要她听话,老爷是不会为难她的。”

她不过是让婵儿去打探一下梁国那边的消息没想到就被他们关了起来。

慕瓷明白,慕尚要的是自己听话罢了。

可她还不够听话吗?

让她去和亲的时候她毫无怨言,回来面对他的指责自己也默默忍受,现在她都乖乖在房里待着了,还要怎样?

慕瓷记得她还小的时候慕尚是一个很慈爱的父亲。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好似就是母亲去世那年。

如果母亲还在就好了……

慕瓷在房中待了三日,第四日,慕尚来了。

“你这几日考虑得怎么样了?”

慕瓷懒得和他兜圈子:“父亲直接说来意吧,可是要送我去梁国了?”

慕尚叹息一声:“晚晚,你是我的嫡女,我也不舍得送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啊!可是国家危难面前,怎可计较个人得失。现在大家都说因为你逃婚才引发这场战事,你不为盛国的百姓考虑也要为相国府的名声考虑一下啊,爹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百姓和名声都比她的幸福重要,慕瓷无话可说,只等着慕尚把话说完。

“皇上召你入宫定是询问此事,你可一定要好好回答,切不可因小失大。”

原来是沈慎要召她入宫问话。

上书房。

沈慎一身黄袍坐在案前批阅奏折,见到她来抬了抬眉目:“表妹稍坐片刻。”

慕瓷闻言颔首坐在外间的椅子上。

过了一会,沈慎从案前转出来到她面前。

“表妹可知朕召你过来所为何事?”

慕瓷起身道:“晚晚不知,望皇上明言。”

沈慎踱步:“丞相想必有跟你提及过梁国之事。”

“略有耳闻。”

沈慎负手驻足:“朕也不跟你兜圈子,近日朝堂上多人上奏说要送你去梁国以平战乱,你父亲也同意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慕瓷闻言并无讶色与恐惧,只低头行了个跪拜大礼:“晚晚若能以一己之力平定战乱乃是千古幸事,必然绝无推辞,怕只怕届时不仅不能平战乱,反而引得梁国嗤笑我国懦弱好欺,有损皇上威名。”

沈慎挑眉:“表妹此言何意?”

“想必皇上也知晓梁国皇帝好战,当初求和并非他本意,所以才会拒绝和亲,过后又以此为借口撕毁两国盟约,引发战事,此事本是他们理亏,可若把我送过去即代表我国在向他们示弱,只会助长梁国嚣张的气焰。”

沈慎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表妹所言极是,朕也是这么认为,所以特意派摄政王和虎骑将军一同去平乱。”

慕瓷一怔:“摄政王?”

怎么会派他前去?

“你可能不知道,皇叔深知梁皇本性,所以早就留了后手,在送出去的城池里安插了不少细作,此去相信不日便可大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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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等太久了

慕瓷闻言愣了好一会。

又听沈慎在一旁道:“细作的事情暂时不可透露风声,如今大家依旧对你议论纷纷,朕建议你来宫中住一段时日避避风头。”

慕瓷颔首。

出了皇宫,慕瓷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宫门口,自家马车不见踪影。

齐安上前开口:“慕小姐,您的马车已经先回府了,王爷邀请您同行。”

慕瓷依言上了摄政王府的马车。

车上。

沈如归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双目。

慕瓷便一眼就望进了这一双深眸。

“皇叔。”

沈如归应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眼:“慕尚可有难为你?”

想到慕尚对自己的态度,慕瓷心中有些难受,低头不语。

沈如归见状也明白了:“也罢,我不在这段时日里你就暂时住在宫中吧,太后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慕瓷闻言朝他看去,沈如归的脸上神色如常,只有些许淡淡的疲惫。

“皇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如归侧目看来,看这她不语。

慕瓷继续问:“皇叔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沈如归张了张唇,正欲开口,慕瓷又说:“皇叔可不要说什么长辈的关照,你知道我对你不是晚辈对长辈的感情。”

沈如归阖上唇,良久都没有开口。

马车很快抵达相府门口,慕瓷坐着没动,似乎还在等着沈如归的答案,可沈如归一路再没说一个字,最终,她失望地闭了闭眼:“沈如归,我求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说完她立即跳下马车,她以为再也听不见他的回答,可那一刹,身后忽然出来一句低沉的嗓音。

“晚晚,等我回来。”

脚步一顿,慕瓷随即讽刺一笑:“我等得太久了!”

说罢匆忙进府。

翌日,慕瓷没有去为沈如归送行。

过后,她站在城门上看着大军远去的队伍,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

回去的路上她转去了将军府。

彩云公主正在屋里大发雷霆,地上一片狼藉。

慕瓷躲过迎面飞过来的一个茶杯,不禁问:“彩云,这是怎么了?”

彩云公主闻言扭过头来,见到慕瓷立马抽抽搭搭地上前:“晚晚,这些人好没用,连个酸枣糕都做不好!”

慕瓷为她擦了擦泪:“不就是酸枣糕嘛,想吃我给你做,哪里用得着发这么大火啊!”

彩云公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捏了一番才低声说了句:“我有孕了脾气自然没那么好嘛!”

慕瓷已经:“你有孕了?”

彩云公主点头:“今天才诊断出来,大夫说有两个月了。”

“将军他知道吗?”

彩云公主失望摇头:“他刚走我就晕倒了,然后就检查出来了。”

慕瓷见状安抚道:“没关系,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彩云这才勉强露出了笑意。

当日,太后知道此事后高兴得不行,又觉得彩云公主一个人养胎不放心,当即让她搬回彩云殿,而慕瓷也以陪同的名义搬进了宫中和彩云公主同住。

进宫后慕瓷除了陪着彩云公主就是去太后那里请安。

这日眼光明媚,正是春日的好天气。

慕瓷从慈宁宫回来的路上经过御花园,见一个衣着鲜亮的妙龄少女正在路边翘首以盼。

“你说皇上真的会从这里经过吗?”

“会的,我特意从刘总管那里打听到的,皇上这几日都来御花园散步!”

慕瓷闻言不禁暗自好笑,宫中最近在选秀,想来是哪位秀女在此等着和沈慎邂逅呢。

如此想着慕瓷不欲坏人好事,正打算绕道而行,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呼喊。

“表妹!”

转过头来一看,正是沈慎。

慕瓷驻足,待沈慎走近这才行礼:“皇上。”

沈慎拉过她的手腕往一旁的亭子走去:“你过来,朕有事同你说。”

慕瓷被他拉近亭子坐下。

“皇上找我有何事?”

“表妹,你可否帮朕劝劝母后,能不能不要再给朕选妃了!”沈慎苦恼道。

慕瓷闻言不禁问:“为何?皇上年满十七,选妃是迟早的事。”

沈慎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那些女人看着都烦,朕懒得应ⓨⓑγβ付她们。”

慕瓷本想劝解两句,可见沈慎一副女人都是麻烦的模样顿时无言,只得含糊应了声。

“皇上,可有边境那边的消息?”

沈慎这才露出笑来:“表妹放心,皇叔已经首战告捷,相信不日就可全胜归来。”

慕瓷闻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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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从小便知

慕瓷在宫里待了两个月,如沈慎所言,沈如归和陆征此次大胜的消息已经传来,大军不日即将回京。

这日,慕瓷辞别太后,准备回相府。

临走前太后忽然问了句:“晚晚,你是否即将要满十七岁生辰?”

慕瓷点头:“是的。”

太后抓着她的手叹息:“已经是大姑娘了,彩云都快当妈了,也该给你找个归宿了。”

慕瓷低头不语。

太后又问:“晚晚可有中意之人?”

慕瓷一怔,随即摇头。

“晚晚,姨母是真舍不得你出嫁啊!不如……你留在宫中陪哀家如何?”

留在宫中?

慕瓷抬头,太后面容慈爱,目光中却透着丝丝复杂的神色。

“晚晚没懂姨母的意思。”

“母后不过是舍不得你想把你留在身边罢了。”

身后,沈慎走了进来。

慕瓷行礼。

沈慎道:“表妹免礼,听说你这就准备回相府了?”

慕瓷颔首:“承蒙姨母和皇上关照两月有余,晚晚是时候回府了。”

沈慎点头:“你回去想必丞相也不会再难为你了,如此,趁着天色还未暗赶紧出宫吧。”

慕瓷闻言这才告辞离去。

看着她离去,殿内的母子二人神色忽的淡了下来。

太后更是一甩衣袖:“皇帝不是喜欢她吗?怎么不让哀家把她留下给你做皇妃!”

沈慎站着没动:“母后说笑了,朕一直把她当表妹,从未有过其他心思。”

太后睨着他,冷哼一声:“如此最好,你知道,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沈慎敛下眸中晦涩:“母后放心,朕从小便知道。”

丞相府。

慕瓷一回来就被叫去东院和大家一起用晚膳。

“呦,咱家大小姐回来啦,我差点以为这是去宫里当娘娘了呢!”崔姨娘阴阳怪气地开口。

“是啊,姐姐这么久不会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怎么苛责你了呢。”庶妹慕盈盈也跟着说。

慕瓷看了她们一眼:“姨娘妹妹想多了,彩云公主有孕,我不过是去陪了一段时间。”

“彩云公主有孕要你陪同,你是宫女还是产婆啊!”

“你”

“够了!”慕尚放下筷子,看向一旁的姨娘庶女,呵斥:“就你们话多!”

姨娘瞬间不敢开口了,慕盈盈却还忍不住辩驳:“爹,我们也是为您说话,当初毕竟您也是准备送她去梁国的,她这样做分明就是躲着您。”慕尚一个横眼过来,崔姨娘连忙拉住女儿,制止她的话语。

慕尚这才转头脸色不虞地看向慕瓷。

“你年纪也不小了,别以为能躲得过去,这几天我会叫官媒为你物色人选。”

慕瓷闻言没有什么波动,只是低头吃饭。

慕尚说干就干,没两天就给慕瓷相好一门婚事。

“小姐,老爷也太过分了,居然让你嫁给萧如风,说是宁伯侯府的世子,那可是一个实打实的花花公子,京城那家秦楼楚馆他没去过!”

慕瓷听着一旁婵儿的抱怨,默默收拾了手上的绣帕。

“别说了,熄灯睡觉吧。”

婵儿见状愈发着急:“小姐,你就不气吗?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我的终身大事对于他来说从来只是利益往来。”

婵儿替她委屈:“老爷怎么这样……”

四月十五,正是慕瓷十七岁生辰。

婵儿早早为慕瓷梳洗打扮好,却不见她出门,不禁问:“小姐,今日生辰难道要在房里度过吗?”

慕瓷正在窗前看书,闻言不甚在意道:“这样不好吗?”

府中除了婵儿大概也没人会记得她的生日。

“小姐,今日摄政王和虎骑将军班师回朝,你不去看看吗?”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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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都一样

等到傍晚,宫中来信,今日庆功,朝中五品以上官员携家属前去。

宫宴上。

慕瓷正看着盘中膳食出神,忽然有一人蹿到她身旁。

“晚晚,生辰快乐呀,吶,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彩云公主笑着将一个小盒子送到她手里,慕瓷打开一看,是一套宝石做的头面,且不论礼物贵重,光是这份心意就足以令她感动。

“彩云,谢谢你。”

慕瓷说着去看她的肚子,四个月大的肚子已有微微隆起,她伸手抚了抚,和她说了几句闲话。

整个宴会期间,慕瓷都没有去看对面的沈如归一眼。

将要接近尾声,慕瓷感觉有些气闷,率先离开宫殿。

殿外的晚风微凉,吹去了她一身燥热。

慕瓷一人走在宫道上,忽然想起去年腊八节的那场宴会。

许多记忆纷沓而来。

“慕小姐。”

一道陌生的男声令她回过神来。

慕瓷看着面前这个笑容肆意的男人:“你是?”

“不认识我?”他打开手里的折扇状似风流地摇了摇:“我可是你未来夫君啊!”

看到他这副轻浮浪荡样,慕瓷不禁想到昨晚婵儿的话,顿时蹙眉:“这位公子麻烦让一下。”

萧如风闻言不但不避让,反而抓着她的手:“别害羞嘛,反正迟早都是要见面的,今天你爹还派人过来询问婚期呢,看样子是巴不得把你快点嫁给我……”

“放手!”

正在慕瓷挣扎之际一道冷声从身后传来。

两人转头,只见沈如归一身玄衣站在身后,面色阴沉,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萧如风下意识松开了手解释:“王爷,你别误会,我与慕小姐已有婚事,我找她只不过是想商量一下婚期。”

“别做梦了,滚!”

“王爷,你这不能不讲道壹扌合家獨γ理啊,我和慕小姐的婚事可是丞相亲自定下的。”

萧如风说着却见沈如归上前一步,目中闪过一抹狠戾:“需要本王动手?”

他连连后退:“不,我还有点事,先行告辞了!”

说着识相地跑了。

沈如归这才收了狠戾,转过身来看慕瓷。

“皇叔。”

慕瓷朝他虚以一礼,绕过他便要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本王有话同你说。”

慕瓷驻足,低着头:“皇叔请说。”

沈如归将她拉到一偏僻处:“刚才萧如风说的是真的?”

“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沈如归咬牙再问:“你要嫁给他?”

“是我爹让我嫁给他。”慕瓷纠正。

“又是你爹,他叫你去和亲你就和亲,他让你嫁给一个纨绔你也嫁,慕瓷,你到底有没有思想,你不会拒绝吗!”

沈如归头一次这么大声的吼她,慕瓷脑袋有一瞬的空白,良久才开口说:“对于我来说嫁给谁都一样。”

嫁不了想嫁的人,嫁给谁都只是将就。

“那如果嫁给我呢?也一样吗?”男人低沉的声音宛如一道来自地狱的蛊惑。

慕瓷一怔,随即自嘲一笑:“皇叔莫要说笑了。”

“本王从不说笑。”

沈如归自然是从不说笑的,只是慕瓷此时宁愿相信他在说笑。

她奋力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皇叔不要再逗我了,每次在我就要死心的时候说这些话,你觉得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沈如归身形一僵,有些怔愣地看着她面上滑落的泪痕。

慕瓷撇开脸,转身快步离去。

回到相府。

慕瓷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崩溃,狠狠趴在被子上痛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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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来势汹汹

第二日早上起床,慕瓷发现枕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白玉,入手温润,上面雕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凤凰,叫来婵儿询问,也不知是何人何时所放。

“先把它收起来吧。”慕瓷心中隐约已有些猜测。

上午,媒婆上门只说慕瓷和萧如风两人八字不合,这场莫名开始的婚事就这么结束了。

慕尚不知从哪听到昨天晚上慕瓷和沈如归偷偷私会被萧如风抓包这才导致婚事不成的话,一气之下命人将慕瓷送去开国寺反省。

慕瓷回到开福寺反而得以自在。

清晨,慕瓷跟着灵境大师在后山采茶。

细嫩的芽头落在掌心,呼吸着清新的茶香,连日来的郁气似乎都得以净化。

背着背篓走在回去的路上,慕瓷远远就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当即放下背篓。

“灵境大师,我的东西好像落在山上了,我回去一趟。”

说着她匆匆逃离。

可接下来几天沈如归却像是阴魂不散般,不论她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最后慕瓷索性不再躲着他,光明正大见着了也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走过,而沈如归也从来不主动找她搭话,每次来似乎都是为了找灵境大师。

直到这天。

慕瓷日里在后山遇到一场大雨没来得及躲避,回来后全身湿了个透,当天晚上就发热严重,加上这段时间心病郁结,这一场风寒来势汹汹,慕瓷好几天都没能下床。

傍晚迷迷糊糊中,慕瓷似乎看见床边坐了个人,喉间干哑,她低声唤了句:“水。”

立即有个温热的物体贴在她的唇边,慕瓷下意识张开嘴巴,喝了几口温水。

喝完水她脑子似乎清醒一些,认出了坐在床边的人是沈如归。

“怎么又是你。”她嘟囔了句。

“不愿意见到我?”他问。

慕瓷闭着双眼:“不愿意,你总是令我失望又给我希望,给我希望后又让我绝望……”

沈如归闻言静默了好一会,低声说:“我答应,这次绝不再让你失望,好不好?”

慕瓷闭着眼睛没动静,好似睡着一般。

沈如归却握着她的手自顾自地说着。

“晚晚,你说你不明白我为何对你那么好,其实一开始对你好完全是因为你乖巧懂事得令人心疼,第一次在慈宁宫见你你才十岁,笑起来令人感觉温暖和美好,渐渐的,我想守护这种美好,及笄那天收到你的手帕我很开心,可是,你才十五岁,我怕你只是把对我的依赖错当成男女之情,我不想耽误你,可是,当你说喜欢我,当你要嫁给别人,我知道,我不能再自欺欺人,如果我不耽误你,还会有别人来耽误你,那么我不甘心,还是让我来耽误你好了。”

慕瓷躺着没动,只有眼角滑落一颗晶莹的泪滴。

这天晚上,慕瓷做了一个梦,梦见十岁那年,小小的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房间不知何时变成火海,正在她惶恐无助之际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誩他宛若神祇般救自己于火海。

沈如归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在他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这个人。

五岁那年她和母亲去街上看先皇御驾亲征归来时就见过那个青松般挺拔的小少年。

很早之前,她就同母亲说过,要嫁那样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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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恍若隔世

慕瓷这一觉睡得特别漫长,再次醒来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看着熟悉的闺房,慕瓷动了动被压麻的左手。

趴在床边的婵儿惊醒过来:“小姐,你终于醒啦!”

“我怎么回来了?”她一开口发现嗓子干哑,婵儿连忙递来温水。

“小姐,你前日晚上在开福寺发热得厉害,还好王爷连夜背你下山找大夫,大夫说了,再晚一点轻则烧坏脑子,重则命都没了!”

慕瓷喝完水,下意识问:“那他人呢?”

“王爷见你退温就回去了。”

慕瓷闻言有些怅然若失。

三日后慕瓷的病彻底好了,这才出门去看望孕中的彩云公主。

彩云公主见到她极为高兴,拉着她便往外走:“晚晚,你来的正好,夫君和皇叔正在射场比试呢,我带你过去!”

没想到沈如归也在。

将军府射场。

慕瓷和彩云公主坐在阴凉处看着射场两人。

陆征是属于肌肉类型的,浑身一看就特别有力量,箭矢射出去十有八九能中靶心。

而沈如归今日一身白衣则看上去比较像一个温润公子哥,拉起弓来也十分赏心悦目,结果确实百发百中。

“好!皇叔好厉害!”彩云公主一声喝彩把慕瓷的思绪拉回,看着朝这边走来的沈如归,想到那天晚上在开国寺他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她心中没由来地一阵乱跳。

彩云公主见两人碰面,拉着一旁的陆征就要走:“哎呀,夫君你怎么衣服都汗湿了,走,我们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

陆征则是一脸莫名,自己不过是射了会箭,衣服哪里就汗湿了?

不过他家公主既然这么说就权当是有这么回事吧。

空旷的射场上仅剩两人。

沈如归拿着弓上前:“想试试吗?”

慕瓷有些迟疑地说:“我不会。”

“我教你。”

说着,他将她拉到射场中央,让她拿着弓,站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怎么搭箭,怎么发力。

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包裹着慕瓷,她感觉四月的日头有些毒辣,照得她两颊发热。

“这样,瞄准靶心,用力往后拉,松手。”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慕瓷精神有些恍惚,直到箭矢飞出去射在靶子上才回过神来。

仔细一看并没有射中靶心。

“你出神了,手抖了一下所以射偏了。”

“我太笨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就要放下箭,身后的人却依旧饣并保持着半拥着她的姿势没动。

“皇叔?”

好一会,身后才传来一道低音:“那天晚上的话你听见了,是吗?”

慕瓷闻言装作不知:“皇叔指的是哪天?”

沈如归松开她,扶着她的双肩转过来:“开国寺那天,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她的面色更红了:“不,不用。”

沈如归垂眸看她:“晚晚,之前是我太谨慎,伤害了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慕瓷忍不住抬头:“皇叔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那个半年前没有得到的答案,沈如归今天终于给出了答案:“对,我心里的人一直是你。”

“那你为什么送沈如眉发簪?”

沈如归愣了一下:“那个是我在路边买来打算送你的,碰巧她那天生辰误会了,我就顺势送给她了。”

慕瓷心里好受了些许,又问:“我床头的玉佩,是你送的?”

沈如归颔首:“我记得第一次送你的玉佩你一直佩戴在身上,从去年开始就不戴了,猜测你可能是不喜欢了就重新做了一个送给你。”

“那是你做的?”

“我去梁国时雕的,喜欢吗?”

慕瓷点头,心中洋溢着什么东西,有些暖洋洋的。

转而她又确定什么似的问:“皇叔这次真的是认真的吗?”

沈如归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笃定道:“本王向来金口玉言。”

慕瓷闻言也露出笑来。

那边彩云公主远远看着两人在那里聊了半天,见两人终于笑了,心中也不禁跟着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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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晴天霹雳

回府的马车上。

沈如归看了看对面的慕瓷:“晚晚,那封圣旨你也看了,拿出来生效可好?”

慕瓷一惊,就要成婚吗?

一切似乎来得太快了些。

“再过几日吧。”她低声说。

沈如归知道她需要时间慢慢接受,也不催促,只说:“好,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

回到家中,接连几日,慕瓷思考了许多。

自己确实对沈如归有多年的感情,既然他对自己也有意,眼下两人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好像没有什么理由一再拖延。

彩云都快当妈了……

这么想着慕瓷便想先知会一声亲人,母亲早逝,她早就把姨母视为亲人,这日就想去跟姨母说这件喜事。

慈宁宫中。

门外的宫女正准备通报,慕瓷忙说:“不必通报了,姨母没休息的话我进去就是。”

宫女回答:“太后午睡刚起。”

慕瓷常来,宫女也就随意了些。

慕瓷颔首,兀自进了慈宁宫。

到了里屋,正想开口,却听隔间太后正在和身边的齐嬷嬷在说话。

“你说慎儿怎么性子就这么执拗呢!自从三年前知道了那件事后对哀家就生疏了许多,当初的事情哀家也后悔啊,知道晚晚是姐姐和皇上的孩子我一气之下才做的那种下毒的事……”

“娘娘,您就别自责了,您这些年不也把晚晚当做亲女儿一样对待吗?相国夫人也不会怪您的。”

“要不是为了绝了慎儿对晚晚的心思,我是死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门外的慕瓷宛如晴天霹雳,愣在原地半晌才木然地往外走去。

“慕小姐,你怎么又出来了?”外面的宫女叫住她。

慕瓷有些不太自然的说:“姨母不太方便,我改日再来给她请安。”

出了皇宫,坐在马车上慕瓷才慢慢消化在慈宁宫听到的话。

她是先皇的女儿!

母亲是姨母下毒害死的!

难怪,难怪提到母亲,姨母和父亲就是那样一副复杂的神色。

难怪,父亲自从母亲去世后就对她大不如前,想必是知道了她的身世吧。

难怪,父亲执意要她去和亲。

微风吹动窗帷,路边隐约看见摄政王的府邸。

沈如归,他是自己的亲皇叔……

慕瓷心中一痛,险些要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她们好不容易终于可以在一起,老天爷偏偏要开这种玩笑!

慕瓷躺在马车,看着车顶眼眶的眼泪不停从眼角流出。

慕瓷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门外婵儿轻唤:“小姐,咱们到家啦!”

家,这里不是她的家。

或许她都不应该姓慕。

婵儿见半晌没有动静,不禁挑开车帷来看。

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哭了?!”

慕瓷坐起来擦了擦眼泪:“没什么,刚刚风沙眯了眼,我现在还不想回家,我们去西街吧。”

马车继续行驶。

到了西街。

慕瓷挑开窗帷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布衣百姓,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锦衣,忽然感觉十分碍眼。

她吩咐驭马的小厮把外衣脱下来和自己换。

在马车换上粗布外衣和裤子,慕瓷把头发束成一束。

下了马车,慕瓷直接吩咐婵儿和马车先回府。

“小姐,这怎么行,西市这么乱,还是让奴婢跟着你吧。”

“无事,我穿成这样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先回去,我逛一逛自然会叫人送我回去的。”

“可是……”

“听话!”

慕瓷忽然一声冷喝吓了婵儿一跳,在她的执意之下婵儿终究是含泪走了。

慕瓷走在大街上,感受着市井的气息。

路过一家酒肆,迎面飘来的酒香让她不禁想起在北城的那次和张如英的喝酒。

慕瓷忽然很想大口喝一碗酒,喝完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几乎是凭着这一股冲动,她踏进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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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不可说

“酒家,我要一坛女儿红。”

看了看满堂大汉,慕瓷还是不敢放任自己在这种地方喝醉。

抱着一坛子女儿红正打算走出酒肆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喝,忽然,迎面撞上一人,手上的酒“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酒坛子顿时四分五裂,里面的酒全撒了。

“你!”慕瓷正准备斥责来人,抬头却看见一家熟悉的脸:“阿度!”

赵无度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假小子:“晚晚?!”

“你怎么在这?”两人同时问道。

赵无度笑了笑,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酒:“来喝酒?”

慕瓷苦笑:“让阿度笑话了。”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我也是来喝酒的,既然有缘遇见那就一起喝啊!”赵无度环顾四周:“唔,这里人太多,来,晚晚,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百花楼,二楼雅间。

赵无度点了一大桌子菜,甚至帘子外还有一位妙龄女子低头抚琴。

慕瓷却只顾喝酒。

赵无度见她一来就闷头苦喝,不禁问:“晚晚,你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慕瓷摆手:“不可说!”

赵无度一愣,随即笑道:“好,既然不能说那就喝吧。”

慕瓷今日不知为何,酒量出奇的好,怎么喝也喝不醉。

最后,赵无度不禁感叹:“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都快赶得上梁国女子了。”

慕瓷抬头:“梁国女子?那是怎样的女子?”

赵无度思索道:“梁国女子呀,骑马喝酒吃肉,你们中原男人干的事她们都干。”

“男子干的事都干,可真是恣意潇洒!”慕瓷不由羡慕。

“晚晚想去梁国吗?哪里有广袤的草原,常年不融的冰山,还有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慕瓷转过头来看着他:“那里会有我的家吗?”

赵无度认真起来:“我可以送你一个家,草原只要一个帐篷,随处都是家。”

“随处都是家……真好。”慕瓷呢喃。

喝完最后一杯慕瓷感觉有些头晕了,她起身说:“差不多了,我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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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要往外走去,却差点被脚边的椅子绊倒,赵无度连忙扶了她一把:“你小心点,我送你回去吧!”

出了房间门,两人又迎面撞上一人。

沈如归看着面前的两人,立马下意识将女人搂入怀中:“晚晚!”

再转头去看男人:“你对她做了什么?!”

赵无度耸肩:“我什么也没做,我不过是看她心情不好,陪她喝了点酒而已。”

沈如归看清面前的男人,脸上闪过一抹杀气:“你还敢来盛国,是不是找死!”

赵无度却是嘿嘿一笑:“等你抓到我再说!”说着他一个纵身从走廊飞向对面的屋顶。

齐安在一旁道:“王爷要不要去追?”

沈如归看了看怀里的慕瓷,沉声说:“不用了,去安排马车回府!”

齐安闻言立即领命前去。

慕瓷被人搂在怀里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她难受地扭了扭:“放开我。”

沈如归死死掐着她的腰肢:“慕瓷,你怎么这么喜欢喝酒?随便在男人面前喝醉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慕瓷睁开双眼,看清面前男人的脸后忽然开始奋力挣扎:“沈如归,你放开我!”

沈如归头疼:“你这又是耍哪门子酒疯呢?”

见她反抗的越来越厉害,沈如归索性一个手刀劈在她的颈后。

翌日,慕瓷睁开双眼,看见一顶床帐,有些许眼熟。

坐在床上半晌,直到一个双髻丫鬟端着水进来说:“慕小姐,你醒啦!女婢服侍您洗漱,王爷还在等您一起用早膳呢。”

半炷香后,慕瓷看着桌前的沈如归,险些以为时间退回了去年十二月。

“慕瓷,本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喝酒呢?”

慕瓷回过神来,哑声说:“昨日麻烦皇叔了,我这就不再打扰皇叔用早膳了。”

“站住!”沈如归叫住面前欲走的人:“每次喝多了就想溜,本王会吃了你不成?”

慕瓷顿住脚步问:“皇叔还有事吗?”

听她一口一个皇叔叫的疏离,沈如归蹙眉:“坐下,把醒酒汤喝了!”

慕瓷闻言低头拿起桌上的碗仰脖一口喝完:“多谢皇叔,我先走了。”

沈如归起身拉住她,低声问:“你怎么了?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慕瓷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他的声音更轻了些:“怎么,在外面跟男人喝酒本王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

说着把她往怀里一带:“好了,不高兴就不说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喝酒必须有我在场,知道吗?”

慕瓷听着,眼泪忍不住掉了出来,被她紧忙擦去。

沈如归发现异样,想要拉出她来看,慕瓷却紧紧抱着他的腰,就在他以为慕瓷已经气消的时候,怀里的人却突然说了句:“沈如归,你还是当我皇叔吧。”

第三十三章 将错就错

沈如归忍不住把她从怀里捞出来:“你说什么?”

慕瓷早就擦干泪水,强作镇定地说:“我发现你还是做我皇叔比较合适。”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我吗?”

“皇叔,你说的没错,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错把亲情当做了爱情,现在我明白过来了,抱歉,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

沈如归眉头紧蹙:“你在跟我说笑?”

“没有,我很认真。”

沈如归沉默许久,再开口语气中已经没了温度:“突然对本王说这些是因为赵无度?”

慕瓷一怔,既然误会了也好,那就将错就错吧:“是,我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他,从小在开国寺的时候就喜欢。”

“够了!”沈如归断喝一声,冷声说:“你走吧。”

慕瓷迫使自己往前走去,走到门口,她忍不住扭头再看他一眼。

沈如归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慕瓷,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回来,我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的目光中带有一丝隐隐的恳求。

慕瓷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不用了,皇叔。”

她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待一刻,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他大哭,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他,可是,告诉他又能怎么样,改变不了结局,与其两个人折磨,还不如让她以为自己变心,这样他也会慢慢死心吧。

慕瓷不知怎么出的摄政王府。

大街上,四月的春风本该是温暖和煦,她却狠狠打了个哆嗦,只觉手脚一片冰冷。

赵无度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

“晚晚,你没事吧,昨天那个男人非要把你带走,他人多,我没办法,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却见慕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是目空一切的麻木地走着。

赵无度不禁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晚晚?”

良久,慕瓷终于回过神来,哑声说:“我没事。”

赵无度见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问:“你要去哪?”

慕瓷摇了摇头,她也不知现在该去哪里。

“你用早膳了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如何?”

早食店里。

慕瓷看着面前一桌子精致的吃食,口里却只觉发苦,毫无食欲。

赵无度见状忍不住小心询问:“晚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慕瓷依旧闭口不言。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出门散散心就好了。”他继续劝慰。

他的话不知哪里触动到她,慕瓷神色忽然动了动:“阿度,你什么时候回梁国?”

赵无度没料到她突然有此一问:“怎么了?”

“带我一起吧。”

赵无度闻言神色忽然复杂起来:“你说真的?”

慕瓷点头。

她想离开洛京,这里的人和事都令她一时难以接受。

赵无度答应了,两人约好在明日晚上从渡口乘船出发。

慕瓷回到丞相府。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用膳。

慕尚给慕盈盈定了一门婚事,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据说不仅文武双全,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一家人都很满意。

慕瓷看着她们的欢声笑语,心里的落寞愈发深沉。

最终,她起身回了房间。

找出衣橱里的檀木盒子,慕瓷一件件翻看着有关沈如归的所有物件,眼不知觉又落了许多,最后,她把那块凤凰白玉佩戴在腰间,把所有物品都用手帕包好装在怀里。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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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终究晚了

翌日,慕瓷去将军府探望彩云公主。

“这是我这个做姨母的送给孩子的长命锁。”

彩云公主从她手里拿过沉甸甸的金锁,感动之余又有些困惑:“等他出生再送也不迟啊!”

今晚她就要离开这里,怕是等不到孩子出生了。

慕瓷低头,隐藏起心中的苦涩:“我怕到时候你要收的礼物太多,我这个小玩意反倒不起眼了,索性现在先给你。”

彩云公主见状嗔怪:“瞧你这话说的,再多的礼物也没你的称我心啊,这把锁多精致,寓意也好!”

慕瓷见她满意,也露出一抹欣慰。

慕瓷在将军府待了半日。

傍晚,慕瓷早早用过晚膳上床歇息。

待外间的蝉儿熟睡后,她将一封事先写好的信放在桌上,悄悄出了门。

将军府这边。

彩云公主正在用晚膳,却听下人说摄政王来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晚晚刚走皇叔就来了。”

进门的沈如归脚步一顿:“她来做什么?”

“来送长命锁,感觉她今天奇奇怪怪的。”

沈如归闻言脚步一转,又走了出去。

彩云公主在后面大喊:“哎,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本王路过顺便看看你,既然你无恙本王就先走了。”

自从昨天早上慕瓷说了那番话沈如归心里就一直憋闷得慌,后来回想慕瓷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不相信她只是把自己当皇叔。

想找她问清楚又不好直接去相府,所以才转来彩云这里看能不能遇上,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回去的路上,路过相府,沈如归叫停马车。

相府门前,齐安上前轻扣门环。

不一会府门打开,管家福叔见了沈如归连忙行礼。

沈如归没开口,齐安问:“你家大小姐可在?”

“在的。”

管家领着沈如归来到慕瓷的院子。

沈如归在院里等候,福叔上前敲门。

婵儿迷糊着眼开了门。

“快和小姐禀报,摄政王来了!”

“啊?哦!”婵儿的瞌睡顿时醒了大半,连忙转身回屋去。

不一会,房内发出一声惊呼。

“小姐不见了!”

沈如归冲进房间,只见床上被褥整齐,房内根本没有慕瓷的影子。

“晚上吃完饭小姐就上床休息了,我一直守在外面,怎么会突然不见,是不是进了贼人把小姐掳走了……”

婵儿急的眼泪都快掉了出来,这边沈如归发现桌上的信,上前打开一看,顿时脸色阴沉。

福叔见状上前:“王爷,这可是大小姐留下来的?信中说了什么?”

沈如归却抿着唇,一言不发。

半晌,他倏地转身朝外走去。

“齐安,叫人把城门封死,任何人不准出入,你跟我去渡口!”

洛京渡口。

慕瓷和赵无度成功汇合。

赵无度看着她孑然一身不禁问:“你没有包袱?”

慕瓷摇头:“那些都是相府的,不是我的。”

赵无度也没再追问,两人上了一艘客船。

船在水面上滑行,慕瓷看着身后的万家灯火,心中百感交集。

“舍不得吗?”

若说没有不舍是假的,慕瓷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最后却不得不离开。

这一次,比上次和亲更令她难过,上次是不得已,她没有选择,而这次,是她亲自推开了他……

忽然,渡口聚集了一堆火把。

赵无度立马反应过来:“不好,有人追上来了,船家,开快点!”

慕瓷看着岸上人头攒动的一群黑影,会是谁,慕尚?还是他?

“慕瓷!”

沈如归的声音传了过来。

慕瓷站在船头顿时怔愣了下来,真的是他!

“晚晚,小心危险!快进船舱!”

赵无度将她拉进船舱。

慕瓷坐在舱口,看着对面岸上,企图搜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忽的,船身一沉。

舱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船帘倏地被人掀开。

沈如归整个人就这么闯入视线。

赵无度一步站在她身前:“摄政王擅闯民船,不知所为何事!”

“滚开!”

一声冷喝在空旷的船舱内响起。

赵无度还欲开口说话,隔空一掌内力忽的将他打飞在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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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为什么

“阿度!”

慕瓷连忙出舱去扶他。

赵无度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慕瓷想伸手用帕子去帮他擦去。

一只冰冷的大手蓦地攥住她的手腕,紧接着她被一股大力拉起,猛地撞上一堵坚硬的胸膛,仰头便对上一双愤怒的双眸。

“慕瓷,没想到,你为了他居然连相府千金的脸面都不要了,私奔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慕瓷心中一阵刺痛,奋力推开他的胸膛:“我做什么就不劳皇叔费心了!”

沈如归死死地抓着她:“你跟本王回去!”

慕瓷挣扎:“我不回去!”

“慕瓷!”沈如归怒喝一声:“你知道他是谁吗?”

慕瓷看着他愤怒的模样正欲开口,却听他又说:“他是梁国皇帝!那个不愿娶你还出兵攻打我国的粱皇!”

慕瓷怔住,半晌才转过头去看地上的赵无度。

赵无度支撑着起身:“晚晚你听我说,我确实是梁国皇帝,一开始我也不愿意和亲,但是知道和亲的对象是你后我就后悔了,可我不想你卷入这场纷争,所以派人偷偷带你回梁国,没想到却被你逃跑了……我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只要你愿意,梁国的皇后……”

“够了!”慕瓷打断他的话。

她后退两步,为什么会这样?

姨母是杀害母亲的凶手,父亲原来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最爱的人成了亲皇叔,就连幼时的朋友也成了敌国的皇帝……

怎么一夕之间身边的人都变成她不能接受的身份了?

沈如归见她面色苍白,放缓了声音上前:“不论如何我们先回去再说。”

“你别过来。”慕瓷一边后退一边说。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沈如归停住脚步:“我不过去,你别后退了,小心!”

慕瓷不知不觉退到了船沿,蓦的脚下一空,她整个人往后仰去。

“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在她耳边炸开,随即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她包围。

身子不断下沉,慕瓷没有挣扎。

或许,就这样沉浸在这里也很好……

寂静的夜色中,又一道水声乍响。

胸腔的气息越来越少,慕瓷逐渐感觉呼吸困难,难受地睁开双眼,却隐约看见一道黑影拨开层层黑幕朝她游来……

春日的阳光透过檀木窗棂,照在床上一张苍白的小脸上。

慕瓷从迷蒙中睁开双眼,看见一顶不算陌生的床帐,猛地从床上坐起,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她缓和了好一阵。

“醒了?”

身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沈如归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下巴长出了点点青色的胡茬。

慕瓷欲开口,嗓子却干哑得说不出话来。

沈如归将一杯水递到她的唇边,

慕瓷接过喝了几口,嗓子微微湿润了一些。

沈如归又端来一碗温粥打算亲手喂她。

“我自己来。”

沈如归将碗放到她手里,看着她默默喝粥。

等一碗见底,他才开口:“可以和我说说为何连夜出京吗?”

慕瓷抬眸,低声说:“对不起。”

沈如归看着她:“我不要对不起,我要的是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相信你会忽然移情别恋。”

慕瓷咬唇,知道这事以他的性格迟早会知道。

“皇叔,你知道我母亲为何而亡吗?”

沈如归一怔:“你母亲的事你知道了?”

“皇叔原来早已知晓?”慕瓷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沈如归默了一会,才说:“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怕我伤心?难道我现在知道就不伤心了吗?为什么,你明知道我的身世还要和我在一起?”

沈如归闻言愣了愣:“什么身世?”

慕瓷嘲讽一笑:“皇叔不知道吗?我是先皇的血脉!”

沈如归蹙眉;“这种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慕瓷撇开脸:“皇叔不必再瞒我了,我从太后哪里听到她亲口说当年知道我是母亲和先皇的孩子所以毒害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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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空欢喜

沈如归有些啼笑皆非:“慕瓷,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推开我跟赵无度跑的?”

慕瓷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难道这还不够吗?你是先皇的弟弟,饣并是我的亲皇叔,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说着她泪意上涌,瞬间红了眼眶。

沈如归却将她拥入怀中:“傻丫头,本王可没有你这样的侄女。”

慕瓷从他怀里抬头:“你什么意思?”

沈如归叹息一声,低头为她抹去颊边的泪:“太后确实是因为误会你是先皇的孩子所以才害了你母亲,但是那只是误会,后来得知你母亲和先皇是清白的太后一直很后悔。”

慕瓷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沈如归无奈点头:“滴血验过亲,你确实不是先皇的血脉,跟本王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明白吗?”

慕瓷有些怔忡。

难不成是自己误会了,闹了这一场大乌龙?

她仍旧有些不敢相信,生怕这只是一场空欢喜。

慕瓷从床上起身:“我要去找太后问清楚!”

沈如归没法,只好陪着她进宫。

慈宁宫。

慕瓷行过礼,太后如往常般来拉她的手却被躲开。

太后面上划过一抹复杂,嘴边的关怀声咽了下去,她摸了摸手上的护甲:“听说你上次来宫中找哀家却又不知为何匆匆离去,你可是在哀家宫中听到了什么?”

慕瓷从她语气中听出一丝危险,想想殿外等候的沈如归她有了些底气,承认道:“上次我确实无意听见几句不该听的,怕有什么误会今日特意来找太后说清楚。”

太后手上紧了紧:“你听见了什么?”

慕瓷顿了顿,避重就轻问:“我听见太后说我是先皇之女,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太后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才自嘲一笑,拉着她的手歉疚道:“晚晚,姨母对不起你,当初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见先皇对你母亲百般维护就以为她们之间有什么,才会误以为你是他们的孩子,才会在淑妃的唆使ⓨⓑγβ下做出那种事,晚晚,你能原谅姨母吗?”

听到她的回答慕瓷喜忧参半,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和沈如归的确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对于这个从小爱护她的姨母,慕瓷很难再像从前一般对她敬爱……

出了慈宁宫。

走廊尽头,沈如归一步步朝她走来。

“晚晚。”

慕瓷看着面前低眸凝视自己的男人,再也忍不住扑到在他的怀中抽泣起来。

沈如归静静拥着她,待她心情平复下来这才带着她出宫。

马车上。

沉默许久的慕瓷终于开口说:“皇叔,对不起,都怪我没调查清楚就私下决定。”

“你这次确实过分了。”沈如归看着她歉疚的模样,又问:“想好怎么和你父亲解释了?”

慕瓷一怔,想起自己临走前写的那封信,心中有些懊恼。

“出门云游,亏你想的出来。”

慕瓷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你看了我的信?”

沈如归看着她,目光沉了下来:“慕瓷,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消失让我找不到,好吗?”

慕瓷内疚地点头:“对不起,我答应你,再也没有下次了。”

沈如归这才将她搂入怀中,叹息一声:“放心,你出逃的事我已经帮你隐瞒,只说你去彩云那暂住两天。”

相府书房。

慕尚对着进门的慕瓷指了指架子上的一架新琴:“喏,那是你的生辰礼物,这位路冶子大师动作属实太慢了,老夫都提前大半年跟他定好的,催了好几遍今天才送来,害得错过了你的生辰。”

路冶子是有名的制琴大师,慕瓷去年无意间说过想要一把好琴,没想到慕尚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关系,父亲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感动了!”

说着她坐在琴前试了一段音:“不愧是大师,这琴音清脆悠长,女儿很是喜欢,多谢父亲!”

慕尚看着她,目光忽然变得幽深,似乎透过她看见另一个熟悉的影子:“每次一看见你就忍不住让我想起你母亲,自从她去世后我对你的关怀就少了许多,一来是公务繁忙,再者也是怕睹物思人,晚晚,这些年你可怪为父?”

慕瓷心下微微触动,垂着头未语。

慕尚轻叹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老夫让你去和亲让你嫁给萧如风,你心中必是存有怨怼的。”

慕瓷从前不理解,现在似乎很多事情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父亲心里还有她这个女儿,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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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一生休

慕瓷的生活回归正轨,自从得了新琴,她大多时间都在院里弹琴,偶尔去将军府探望一下彩云。

这日她正在给窗前看一本诗书,婵儿从外面进来神神秘秘将一封信交给她。

慕瓷疑惑地问:“谁给的?”

婵儿脸蛋红扑扑的:“齐安!”

慕瓷闻言心中一动,展信一看,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跃于纸上“申时南湖见”。

正是沈如归的字迹。

婵儿凑过来笑嘻嘻说:“小姐,摄政王这是在邀你游湖呢!”

慕瓷嘴角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刚过,小姐可要梳妆打扮一番?”

慕瓷低头看看自己:“我这样不行?”

婵儿思索道:“小姐这样也好看,只是一般出门幽会都是要打扮一番才显得重视嘛!”

慕瓷嗔道:“什么幽会!真是不知羞!”

说着自己也脸红了起来。

天气渐暖,慕瓷换了身鹅黄色的长裙,腰间坠着那块晶莹的凤凰玉佩,头上只简单戴了支沈如归送给她的白玉兰簪子。

南湖。

沈如归一身白袍伫立在路边一棵杏树下。

“皇叔!”

沈如归闻声回头,恰逢一阵微风吹过,树上的杏花飘落在他的肩头,他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春风般和煦的笑意。

此情此景,慕瓷蓦地想临行前在家里看到的那首诗歌。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想着她心中难免羞涩。

“晚晚?”

沈如归走至她身前,执起她的手。

慕瓷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手:“皇叔……”

这大庭广众的,蝉儿还在旁边看着呢!

“晚晚,不要再叫我皇叔了。”

慕瓷闻言点了点头,出门在外这么叫他确实不是很好。

“那皇,那,我们去游湖吗?”

沈如归颔首:“南湖的莲花开得不错,特意邀你来赏景。”

只是游湖赏景吗?

慕瓷坐在船上,看着水面上伫立着的朵朵莲花,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可想吃莲蓬?”

沈如归随手摘下两个饱满的莲蓬。

慕瓷接过来细细剥着,去了莲心递了一颗给他。

沈如归接过放入口中:“很甜。”

慕瓷闻言也低头给自己剥了一颗,入口确实清甜。

“晚晚。”

慕瓷抬头,只见沈如归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皇叔怎么了?”

他蹙眉:“不要叫我皇叔。”

慕瓷停下动作:“那……叫什么?”

沈如归看着她顿了一下,忽然说:“叫夫君。”

慕瓷闻言不禁瞪大双眼,却听他又沉声开口:“晚晚,嫁给我吧。”

慕瓷的心跳得很快,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好一会,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一道声音说:“答应他啊!你不是早就想嫁给他了吗!”

慕瓷最终顺从自己的心意点了头。

沈如归眸中微亮,笑着将她拥入怀中。

翌日。

一道圣旨来到相府,慕家大小姐许配给摄政王做王妃,不日完婚。

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整个洛京的人都在翘首以盼地等着这场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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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夙愿

三个月后。

天色未亮,慕瓷就被婵儿从床上唤醒。

在镜前开脸,梳妆打扮了将近两个时辰。

“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婵儿捧着一件喜服前来。

慕瓷一惊,上前摸了摸,熟悉的触感直接熨帖道她心里,想到一路以来的种种事情,她鼻头微酸:“当初不是叫你扔了吗?”

婵儿笑道:“这是小姐一针一线绣的,奴婢不舍得扔,想着小姐万一哪天后悔,这件喜服还用得上。”

“婵儿……”

“小姐快穿上吧!今天就穿着这件喜服嫁给心爱的人,一定会白首到老的!”

慕瓷忍下眼中激动的泪意,换上喜服。

这是她第二次穿喜服出嫁,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穿上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嫁给最爱的人,多年的夙愿达成,慕瓷从没有那一刻像今天这么幸福,也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样流这么多泪。

十里红妆,迎亲的队伍走在街上,围观的百姓挤满了洛京城的街道。

漫天的喜糖和铜钱迎来了不绝于耳的声声祝福。

沈如归一身喜服坐在马上,听着百姓的祝福与赞美,回头看了眼花轿,露出深深的笑意。

晚上,慕瓷坐在喜床上等着沈如归来揭开喜帕。

忙碌了一天的她此时却不觉疲惫,只是绞着手中的帕子,心中既是紧张又是期待。

直到一阵开门声传来。

一道稳健的脚步朝这边走来。

慕瓷听着耳边喜婆的祝词,透过喜帕看见一双绣着如意云的金履,心中一阵砰砰乱跳。

“王爷,快挑开盖头看看新娘子吧!”

沈如归接过喜婆递来的秤杆,轻轻挑起喜帕的一角,慢慢往上,看到熟悉的喜服,他的嘴角笑意更深了些,再往上,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

喜婆又在一旁说了好些动听的话,这才退出婚房。

房间内,红烛明亮。

沈如归俯身印在慕瓷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轻声说:“晚晚,你真美。”

慕瓷羞红了脸蛋,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夫君,还没喝合卺酒呢。”

沈如归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来到她面前。

慕瓷接过酒杯与沈如归交杯。

喝过合卺酒,沈如归拿下她手里的酒杯,低声问:“可醉了?”

慕瓷摇头:“夫君可不要太小看妾身的酒量。”

沈如归拥着她轻笑:“好,再叫一声夫君。”

慕瓷脸上的颜色堪比身上的红衣:“夫君……”

她的声音很快被堵在唇舌,男人俯身而上……

三个月后。

将军府中一片热闹,彩云公主成功诞下一名男婴,今日正是满月宴。

慕瓷抱着怀中的小娃,只觉心中一阵柔软。

彩云公主在一旁笑道:“晚晚若是喜欢,自己赶紧生一个!”

慕瓷笑着,看向人群中的沈如归。

男人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目光相及,两人相视一笑。

回府的马车上。

慕瓷靠在沈如归怀中,想到彩云公主的话,不禁抬头问:“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沈如归低头笑道:“怎么,晚晚想要孩子了?”

慕瓷娇嗔:“问你话呢!”

沈如归拥着她,低声道:“只要是晚晚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慕瓷闻言紧紧抱着她的腰:“夫君,同你说个好消息,我有身孕了。”

沈如归一怔,握着她的双肩闻:“此话当真?”

慕瓷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点了点头。

沈如归的目光也落在她腹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来,紧紧抱着她:“太好了!”

回到王府后,沈如归又叫来御医,诊断后确认慕瓷怀孕两月。

慕瓷自此便开始了养胎生活,沈如归几乎每日下完朝就守在她身边。

随着时间的流逝,慕瓷的肚子越来越大。

来年初秋。

慕瓷成功诞下一对龙凤胎。

沈如归逐渐不再插手政事,抽出跟多时间陪伴妻儿,只做一个闲散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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