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尔基山辽墓完整（吐尔基山采石场发现契丹古墓）

文 / 老芮

采石场惊现辽古墓，考古队抢救发掘

2003年3月9日，吐尔基山的采石场上，一阵乱石滚落后，一片异常齐整的石壁突然裸露出来。巨大的石块整齐地堆叠着，明显残留着人工雕凿的痕迹。

辽墓所在位置，乱石堆砌

仅仅过了1天，吐尔基山发现“东西”的消息就很快传了出去，一拨又一拨“挖宝人”找到梁矿长，希望谈个合适“准挖费”，如果挖到了宝贝，还答应给梁矿长“分红”。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梁矿长，拨通了通辽市公安局的电话。接到梁矿长的汇报后，公安局立刻联系到通辽市博物馆，博物馆紧急组建了一个“考古小组”，赶往梁矿长的工棚。这位久候多时的直爽的蒙古汉子，二话没说，就带着考古队员来到了“乱石”现场。

经过考古小组的现场勘查，初步确认这是一座辽代石室墓，墓的规模中型偏大，墓主人身份较高。令考古小组精神一振的是，墓葬周边未发现盗洞，该墓似乎未遭到盗掘。辽墓“十室九空”，如果这座墓葬没有被盗，那其中将会有珍贵的文物出土……

考古勘察工具

为了确保古墓的安全，考古小组日夜巡查，不敢松懈。直到3月20日，内蒙古考古所副所长塔拉重新组建了考古队，对吐尔基山墓葬进行全方位的发掘时，考古小组才如释重负。

在塔拉的指挥下，对石壁附近的大量碎石进行了1个月的清理后，一条甬道显露出来。墓室在山腹中开凿，再用石块垒砌出甬道和墓道。两壁抹白灰面，最后填封门石封死墓道。若非遇到开山采石，很难被发现。白灰面墙写有未知文字，经专家确认，这正是失传了700多年的古契丹文，考古队最终确认，这是一座罕见的辽早期契丹墓。

甬道与封门石，白灰面墙写有古契丹文

望着封门石，让塔拉犯难了，巨大的封门石有一人多高，重达数吨，加上甬道狭窄，山体岩石松散，若动用重型机械，极有可能造成山体坍塌，损坏古墓。考古队员只好一点点清理封门石边缘的泥土，数日之后，封门石的边缘被挖出了足够大的缝隙，考古队员用绳子套住封门石，在数十人的牵引之下，封门石轰然倒塌，一时间尘土飞扬。

然而封门石的后面并没有出现预期的墓穴洞口，而是一道木门挡在了前面，还有1米多厚的泥沙淤积在木门旁边。清理掉泥沙，一道两扇对开的木门便暴露在阳光下，每扇门各有上下3排铜鎏金门钉，每排6个，门上有一把铁锁，已经锈死。

主墓室木门

由于铁锁已经锈死，而要进入墓室就必须把木门打开，为了避免破坏铁锁，考古队员只得将木门和门框整体卸下来。然而展现在眼前的依旧是1米多高的淤积泥沙，但泥沙与墓门顶部留有约30厘米高的缝隙，考古人员打着手电筒小心地朝缝隙里面探寻。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中，古墓中央一个鲜红的棺材出现在考古人员面前，画在棺材上的一只金凤凰，仿佛正要从幽暗中飞出来……

彩棺上的金凤凰图案

琳琅满目的随葬品

之后的发掘过程，每一位考古队员都是在惊喜中度过的。墓葬的随葬品丰富而有特色，墓室内主要有金银器、铜器、瓷器、漆器、木器、玻璃器及丝织品等；内棺内随葬品主要有鎏金银牌饰、金手镯、金戒指、玛瑙手链、玛瑙项饰等。金银器在造型、纹样及工艺方面，既模仿唐代金银器的制法和特征，又融入本民族审美追求，极为精湛，堪与唐代金银器相媲美。

例如这盏人物纹八棱金杯，器型匀称饱满，敦实庄重，杯体八面均刻有不同生活场景、动物风貌，图案复杂，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无不体现出辽代工匠精湛的技艺。由此可见墓主人一定是一位身份尊贵、品味非凡的契丹贵族。

人物纹八棱金杯

人物纹八棱金杯纹饰（高清）

再比如，还有摩羯形金耳坠、银鎏金双狮纹五曲花式盒、镶水晶饰蟾蜍纹金戒指等顶级金银器，可谓是琳琅满目，件件精品，让人目不暇接！

摩羯形金耳坠

银鎏金双狮纹五曲花式盒

镶水晶饰蟾蜍纹金戒指

但是，最让考古队员兴奋的还是保存完好的凤纹彩棺。因为像这样完整的彩绘木棺和棺床，在内蒙古境内还是首次发现。

凤纹彩棺开棺，墓主人身份扑朔迷离

墓葬里出土了如此之多的顶级国宝，这墓主人显然不是一般人，那么，会不会真像标题中所说的那样，这位“墓主人”是一名女萨满呢？

很可惜，一般墓中都有的墓志碑，考古队把这座墓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对于墓主人身份的疑问，或许只有开棺后才会找到答案。

吐尔基山墓中的凤纹彩棺

2003年6月12日上午，沉睡了千年的凤纹彩棺，在恒温恒湿的内蒙古国家文物库里迎来了首次开启的日子。

彩棺被8名工作人员徐徐开启，只见里面还有一层内棺，这口柏木制的内棺棺盖上，有金色的团龙和展翅的凤鸟图案。打开内棺，覆盖着厚厚丝织品的墓主人终于露面，隐约可见头部的金冠和脚上的铜铃。

金冠 第1层项饰与第2层衣服

墓主人身上裹着10层丝织衣服，外面的两层破损得厉害，里面几层保存得比较好，戒指戴在手套的外面，头发编成两根辫子，辫子外面包着贴金的丝织品，另有金箍戴在包头的丝织品外面。

保存最好第7层衣服

棺内的随葬品有带流苏的金牌饰、摩羯形金耳环、金手镯、金戒指玛瑙手链、圆形金银牌饰、金耳勺、带香囊的玛瑙项链（上有镂空金球）针线包、荷包以及铜铃等。其中带流苏的金牌饰上雕有牡丹和样云，圆形金牌饰上雕有三足乌，圆形银牌饰上有桂花树、仙女、玉兔等图案；个别金戒指上嵌有玻璃；针线包里还有金针。

第2层项饰与第4层衣服

骨骼鉴定表明，墓主是一位梳着两条辫子的年轻姑娘。

但是，令考古人员失望的是，彩棺中依旧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墓主人身份的印章、墓志或其它文物。而墓中还出土了大量的与艺术有关的文物，如铜鎏金钟、铜鎏金长铃银角号等，莫非这与墓主人生前的活动有关？

另外，在墓主人的体内发现了大量的水银，这是导致墓主人骨骼默黑的原因。为什么会在体内发现水银呢？是为了尸体防腐？还是墓主人因水银中毒而死？

墓主人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

墓主人身份推测

内蒙古考古学界已经确认：吐尔基山古墓所属的时期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创建大契丹国时期，这也是迄今所知时代最早的契丹贵族墓。同时，根据墓中出土的文物判断，考古专家们一致认为墓主人是一位地位崇高的女萨满师，那么她究竟是谁？

耶律阿保机

辽太祖时期具有萨满身份的契丹女贵族，应当首推耶律阿保机的女儿——质古公主。据《辽史·公主表》记载：质古在当时被尊为“奥姑”。

那么，“奥姑”是什么人？

奥姑在契丹社会中，是女子中地位尊贵之人，同时也具有女萨满的身份，专职为人们祈福消灾。那“质古”是否就是彩棺的主人呢？

据《辽史·公主表》所载：“辽太祖一女，名质古，未封而卒”，质古未受封公主就死了，年龄不会超过20岁。并且，据史书记载，质古的母亲是西域回鹘人，而不是契丹人，质古就是契丹与回鹘人的混血儿。

然而，经过考古专家对尔基山墓主人进行年龄和人种学及分子体质人类学的测定后，发现这位女子的年龄在30岁左右，头骨与DNA数值显示她属于东亚蒙古人种，并无回鹘人的基因。

因此，吐尔基山墓主人不可能是质古公主。

吐尔基山墓主人复原图

在我看来，有一个人最有可能是吐尔基山墓真正的主人——同为“奥姑”的余庐睹姑公主。

原因主要有两点：

第一，她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之妹。她与太祖同时期，因此墓中能够随葬太祖时期的大批珍贵器物。同时，也正是她奥姑的身份，墓中才能随葬萨满的法器。

第二，她的丈夫是契丹北宰相萧室鲁。后面会说道这其中关联。

具有皇妹、奥姑、公主三重高位的余庐睹姑，死后不仅没有墓志，并且体内有大量水银呢？

公元907年（太祖元年），耶律阿保机从部落酋长，变成了独揽大权的契丹皇帝。此举立即激起了各部贵族的强烈反对，包括阿保机的弟弟剌葛、妹妹余庐睹姑及妹夫萧室鲁等，都参与了反对阿保机称帝的叛乱，但他们很快就遭到阿保机严厉的镇压。

据《辽史》记载：太祖七年（913年），官任北宰相的萧室鲁因兵败自杀。八年（914年），余庐睹姑在狱中病故。在吐尔基山墓主人的体内发现了大量的水银，可以推断出余庐睹姑是服用含有水银的食物或酒水中毒而死。这一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43岁，余庐睹姑公主约30多岁，这与吐尔基山墓主人的年龄是相符的。

那为什么余庐睹姑没有墓志呢？

原因很可能是余庐睹姑公主是戴罪之身，既不能与罪夫合葬，又不能以契丹贵族的规格下葬。尽管如此，兄妹二人的骨肉之情应该还是很深的，这一点可以在在随葬品中窥得一二，阿保机不但为她随葬了大量金银珠玉、绸缎首饰，而且还随葬有象征祈福的萨满教器物，以及大量乐器。

也许，妹妹曾经与兄长不合，但是她依旧是自己疼爱的妹妹。妹妹因政治斗争不幸去世，耶律阿保机匆匆为她修建了这座安息之地，将她生平心爱之物皆数随葬，却不设墓志，似乎她不曾来过，也不曾离去，却是耶律阿保机心之永殇。

参考文献：

1. 《考古探寻：内蒙古吐尔基山辽墓彩棺开棺纪实》· 内蒙古文化厅
2. 《再解吐尔基山辽墓墓主人身份之谜》塔拉 张亚强 · 内蒙古日报
3. 《马背华器 流光溢彩——吐尔基山辽墓金银器鉴赏》 张彤
4. 《解密吐尔基山辽墓》塔拉 张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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