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毛蛋姐(毛蛋姐散文)

虞城毛蛋姐(毛蛋姐散文)(1)

毛蛋姐大我一岁,童年时候,我们住在同一山沟里。在她出生后,她的没有文化的父母,给她取了个男女通用的名字“毛蛋”。虽然住在同一山沟里,但她家住得较偏僻。我家住在正沟,她家住在岔沟,从我家到她家要翻几座小山。她比我出息。在她八岁的时候,就被她父母送到十几里外的大队学校读书。而我八岁时的那年春天,父母张罗着要把我送到她读书的大队学校上学,我嫌离家远,死活不依。一月后的某天,我得到一个惊喜的消息,当晚大队学校里要放电影。于是我诓父母,说我要上学,父母听后自然欣喜,连连夸我出息了。父母当天下午就送我去了学校,一路上还不住的宽慰我,“到了学校后,要安心上学,不要怕远,你毛蛋姐也在学校里,她个子高,哪个同学欺负你,她会给你帮忙的。”当晚,毛蛋姐和我坐同一条凳子上看电影,这是父母有意撮合的,其用意是让毛蛋姐游说我上学。那晚,毛蛋姐给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鼓动我上学。次日,老师给我发了课本,可我死活不进教室,父亲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昨天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咋说变就变了,你毛蛋姐也给你做了那么多思想工作,我们大家的好心都成了驴肝肺?”但善良的父母和天真的毛蛋儿姐哪里知道,我此番不是为了上学,完全是奔那场《地道战》电影去的。或者说这是我的一个阴谋诡计。见我实在不愿上学,父母只好带我回家,

我回家了,毛蛋姐继续上学。由于山区的特殊环境,学校里每十天放一次假,每次假期三天。这种模式一直持续了几十年,我后来做民办教师的时候,依然沿袭这种模式。由于学校大都采用的是周五下午放假,毛蛋姐家住得比较偏远,每次放假回家都要途径我家。大多时候都因为天色已晚,而不得不留宿我家。父母待毛蛋儿姐如同亲生女儿,虽然我们家多添一个碗,但也多添一份欢乐,毛蛋姐喜欢唱歌,嗓子像银铃一样动听。《红色娘子军》、《白毛女》、《闪闪的红星》等在那个年代里耳熟能详的歌曲,毛蛋姐都能声情并茂的唱给我们。让我最开心的是,晚上,毛蛋姐和我钻在一个被窝里,绘声绘色的给我讲学校里发生的新鲜事。比如最近放什么电影了,最近大家在传阅什么连环画等等。让我最感兴趣的是,毛蛋儿姐给我教识字,如“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等等比较简单的汉字,都是毛蛋姐教给我的。后来,还教了我好多的汉字。虽然我没有上学读书,但遇上这样一位好为人师的毛蛋姐,让我不出家门,不入校门,就学到了好多知识。

一九七三年春季,父亲作为生产队长,经过多方筹备,在我们山沟里办起了教学点,我的小学生活从这一天开始。毛蛋姐也从这一天开始转入教学点里读书。我们一个教室坐着四个年级,毛蛋姐读三年级。开学第一节课,老师给我们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在背到“第七条,不许调戏妇女”时,我笑出了声,被老师勒令罚站。从此也给老师留下了极坏的印象。这一天调座位的时候,老师有意把我和毛蛋姐调在一起,其用意是监管我,因为毛蛋姐是班长。不同年级的两个同学坐在同一个教室里,而且又做同桌,这恐怕是中国教育史上一大奇闻。我和毛蛋姐就是这奇闻的亲历者。我和毛蛋儿的关系非常融洽。当别的男女同桌之间都划着一条分界线,而且还要显赫的写上“超过界限要得病”的咒语时,我和毛蛋姐之间是没有任何界限的。有时候,在我听课走神儿的时候,毛蛋姐会用胳膊肘碰我一下,示意我认真听课。

课外做游戏的时候,我和毛蛋姐也大多被划在同一区域。即使不在同一区域,毛蛋姐都会把我召唤到她身边。比如有一个游戏叫“钩钩铃”。男女同学对面分成两排,每排同学手牵手。这边喊“钩钩铃”,那边喊“跳马绳”,这边喊“马绳儿开”,那边喊“叫谁侩?”这边就要喊对方某个同学的名字,“叫某某某狗奴才,给我滚过来”。被喊到的同学,就要向对面冲,如果冲开,就从对方拉一个同学过来,如果冲不开,就留在对方。即使我和毛蛋姐不在同一个编队,如果轮到毛蛋姐喊话,她一定喊“叫虎子那个狗奴才,给我滚过来。”我不敢怠慢,立马朝毛蛋姐那边冲,冲不开,就留在了毛蛋姐那边,跟她牵起手继续做游戏。虽然被唤作“狗奴才”,但认为能跟毛蛋姐牵手,当这个“狗奴才”值了。

学校里搞勤工俭学,老师带同学上山割黄芦条子,黄栌条子可以用来编框。卖到供销社里,能给学校带来一些经济收入。我和毛蛋姐被划分在一起,我们配合很默契,我割条子,她捆条子。只一个下午就保质保量的完成了任务。记得在割条子的时候,我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毛蛋姐连忙扯下自己的衣服口袋给我包扎。那天她哭了,哭得很伤心。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她哭。以至于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而是站在一边发呆。在以后的历次校外劳动中,我和毛蛋姐几乎都编在同一个小组。而每次毛蛋姐都不忘叮嘱我注意安全。俨然一个知冷知热的大姐姐。而她当时才只有十三岁。及至现在想起这些事,我还心生感动。

后来发生了一件令我和毛蛋姐彼此都不愉快的事情。那天,老师突然接到通知,要去公社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临行之前,老师给我们留了作业,并安排毛蛋姐负责班上的纪律。还把一架“公鸡啄米”的钟表交给毛蛋姐,要求按作息时间上下学。如果谁违反纪律,就记上名字,等老师回来后,接受批评。我因为大声喧哗,被毛蛋儿记录在案。我深知如果老师回来,一定会遭到严厉批评,轻则被罚站,重则被罚做一大周的值日。于是便动起了歪主意。趁毛蛋姐不备,我将钟表盘上的指针往回拨了两个数字,又把钟表盘后面所有的旋钮卸下来扔在校外的荒地里。当老师的脚步还没有跨进教室的时候,我便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我说,毛蛋姐把钟表拧坏了。结果,我和毛蛋姐两败俱伤,我因为不遵守纪律,违反了“三大纪律的第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被罚做一大周值日。毛蛋姐因为“拧坏了钟表”,违反了“八项注意的第四条,损坏东西要赔偿”。被罚值日一周,她父亲还给学校买了新钟表。在劳动日值普遍低下的年代,一架新钟表,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幸的是,我们彼此没有记仇,好像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毛蛋姐以各方面的优秀,深得我父母的赏识。有一次,吃早饭的时候,父亲冷不丁问我:“你也十二、三岁的人了。再过几年就得给你订媳妇,这是你一生的大事,到时候。咱就订你毛蛋姐咋样?”父亲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我感到意外。我立时红了脸。嘴里喃喃着,我不要,我不要。话虽这么说,可我心里还是满高兴地。心想,要是真能订了毛蛋姐给我当媳妇该多好。尽管我当时还不理解媳妇的真正含义。类似这样的话题,后来还说过一次,记得还是父亲最先提起,其内容还是等我长大了,就把毛蛋姐说给我当媳妇。这一次,母亲可是插了话;“要不得的,大相不合,咱虎子属兔,毛蛋属虎。虎兔犯克。咱农村还有一种说法,宁叫男大十,不叫女大一。毛蛋比咱虎子大一岁,咱娃就是打光棍儿,也不找个犯克的媳妇。”父亲本该还想说什么,见母亲态度坚决,也就作罢。在我的记忆里,这件事以后再也没有提起。

一九七五年的春天,我们家搬出了这个闭塞的山沟,落户到三十里外的另外一个大队。我转学到了新学校里,开始了新的学习。毛蛋姐留在山沟里继续上学。后来,她又去了公社学校读初中。因为当时的通讯条件差,我和毛蛋姐从小学校里分别后就失去了联系。随着交往范围的扩大,我有了更多的新同学。山不转水转。五年后,我也去了公社中学。在那里,我再次见到毛蛋姐。那时她上高二,我读初三。她已经出落成花枝招展的大姑娘,我也变成了个大小伙子。和我说话的时候,她还带有几分羞涩。完全没有了童年时的豁达和开朗。一年后,毛蛋姐高中毕业回家,又是一年后,她嫁人了。

童年生活是美好的,童年记忆是深刻的,那个曾经教我识字,和我一起做游戏,跟我一起割黄芦条子的毛蛋姐,留在了我的记忆中。如果父母当初不讲迷信,毛蛋姐也许真的就成了我的媳妇。但那只是也许,人生是有许多变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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