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漂泊文案（别样的乡愁评卢当应诗集鹏城印记）

来源：读特

吴笛

假设一幅画叫“还乡”，家乡是一片萧条的秋色，那个走向家乡的背影一定是个略有些佝偻的老者，或者是《愚公移山》里的智叟；愚公是不会离家的，他正在家乡豪气满怀、神采奕奕、红光满面地干活，现在有了汽车，他不移山了，他在修路。卢当应的这本《鹏城印记》实际就是“纸上还乡”，他把他鹤瘦的身体烙印在“还乡”的路上。

现代“写书”的人做“出版”的事是不多的，卢当应是少有的。书写的人是用情的，按照序言者惠波的题言：情不经商。这好比卖酒的是一个嗜酒者，何以为继？所以掂量这本书，果有不同，有用纸的质量不同，有“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奢侈，谁会在自留地里，肆意开着张三李四的花？鹊巢鸠占，风景依然这边独好。应当认可，在当今“自媒体”的时代，纸质阅读和电子阅读已经扳了很久的手腕了，显然纸质的书香和可触性以及流年浸漫的韵味是忽地翦灭的电子阅读无法项背，无法替代的；好比“人约黄昏后”和“网恋”那完全不同的感受。纸上的字里行间在自然的光影下，不只是亲切和妥帖，而是有着万千气象，金桔色的晨光、玫瑰色的霞光、白莲色的月光都让你的阅读有不同的体验和心境，不只是我们闻到如兰花草般美好生活气息，而是我们的灵魂被一束束文字的光芒所引领和升华。小卢就像这文字天地的使者，他被引领，他更引领他人。

现在有人困惑的是，文学成了“小圈子”，或者叫“小众”。其实是社会的快速发展，文学对整个社会进行了渗透，反而使文学本体淡化了。这就好像从腌鱼腌肉的表层看不到盐粒一样。文学不但渗入到一切现代艺术，而且渗入到现代工艺、现代制造、现代建筑和现代生活，我们从一首流行歌里、一帧招牌、一句广告词、一杯创意奶茶、一件有寓意的工艺品里看到了文学的影子，更何况年轻人现代娱乐“剧本杀”里的陈词和故事；文学就像科技里的数学，它隐身，它又无所不在。然而纯文学的追求者绝不会满足“文学的隐身”，他一定会去讴歌“人之常情”，一种“愁怨”一定是最美妙的文字，现代人也许把那千古绝唱的“情愁”淡化了，却由于人们大规模地从远处迁徙和城市与乡村越来越深刻的割裂，让“乡愁”加剧了！快捷的飞机和高铁是这“乡愁”加剧的载体，远不像古人骑在毛驴上那种“近乡情更怯”的意境。但像小卢这样把一本“怀乡”的诗集“割裂”成“故乡”“他乡”和“原乡”的故意，那真是梅花三弄，“愁肠三断”了。“故乡”就是家乡，“故乡”和“家乡”的区别在于，故乡是不能再回去居住了，或者没有直属亲属了；没有迁居过的人是没有故乡的。“他乡”显然指小卢迁徙到的现在的生活之地——深圳。而原乡是原指一个宗系之本乡，换言之，原乡是指祖先未迁移前所居住的地方。所以对个人而言，家乡是居住的地方，故乡是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原乡是祖先居住过的地方。但直觉小卢这里讲的“原乡”不是“原乡”原来的意思，而是他创造的一个“意境”，翻开诗集一看，果不其然。其诗的题目是：佛本无念、曾经的道观、沧海变桑田、永恒的漂泊、时代的脚步、心中天地、梦在前方、定格时光……显然小卢的“原乡”就是他的魂灵精神之所在的地方，他要皈依返还和追求的地方。把现代人普遍具有的“乡愁”撕裂成三部分，并且归附到精神层面上来，小卢是把这个文人情怀的“乡愁”写到了极致。

山林依旧青翠

香客依旧虔诚

只是

人已经不是那些人

其实这才是他愁之所在！于是小卢挣扎在“乡愁”里寻寻觅觅，在文字里构建他的“故乡”“他乡”和他精神的“原乡”，然而“抽刀断水水更流”，他在《瞬间机缘》里写道：故纸堆里苦苦寻觅着章句/荒废了春夏秋冬/迟暮了梅兰竹菊/走出紧闭的大门却蓦然发现/江上清风的惬意/山间明月的悠闲/非是浮生的半日/不过一瞬间的机缘……。诗人是走不出自己的“愁怨”的，“乡愁”对于多数人实际是“初衷”：

我们总是习惯向前看

却忘了回头

看一眼自己曾经出发的地方

小卢在第一首里就开宗明义，不要忘记出发的地方和为什么出发，把家乡作为“故乡”的人，其实其魂灵已经和“家乡”割裂，真正意义上的“故乡”是回不去的，因外“他乡”已经是“家乡”了！看他写的《离开》:有的时候/以为已经厌烦/却总是到别离之后/才觉得不舍/于是又回头/渐渐习惯/渐渐厌烦/只是/突然发觉/离开一个地方越久/越是思念/故乡如是/深圳亦如是。

严格意义上人做不到在“故乡”和“他乡”的“两栖”，“故乡”只是藏着你儿时的天真和挂念，安厝你那不安的灵魂。诗人优于常人的最大优点是，他将“乡愁”铺陈在纸上，“纸上还乡”正是诗人的高明之处。当“来了就是深圳人”的“深圳人”聚集酣畅的时候，高亢一首典型的“乡愁”诗，田地的《南方北方》，即把聚会的意境推向了高潮，“乡愁诗”加烈酒使这些为故乡惆怅的“深圳人”爱恨绵长……小卢的诗集不失时机的为“深圳人”的乡愁上火上浇油！

正是“此意应当情当应”。

（吴笛：深圳市南山区作家协会主席、前海诗社社长）

（原标题《别样的乡愁——评卢当应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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