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之所爱也（太平公主此生至爱）

《大唐贵女》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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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大明宫词》中，有这样一个名场面：某个烟花璀璨、明月当空的上元夜，十四岁的太平公主，遇到了她未来的第一任丈夫薛绍。

那时的太平公主，天真而热烈；那时的薛绍，面容明亮，笑容柔和。于是，太平公主十四年生命所孕育的爱情向往，终于第一次有了清晰可见的形象。“一见薛绍误终身”，这也是《大明宫词》给观众的经典爱情启蒙。

陈红饰演的太平公主成为一代经典

可惜，这只是影视剧虚构的悲情浪漫想象。真实的历史是，薛绍会被选中，并不是因为灯火阑珊处的美丽邂逅，而是唐高宗李治为女儿精心挑选的夫婿。

薛绍，出身河东薛氏。母亲是唐太宗李世民嫡女、李治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城阳公主。

薛绍的父亲薛瓘，城阳公主的第二任丈夫。唐太宗亲自挑选的。史载，薛瓘“神宇辉杰，高标朗秀，颇有才学”，这样强大的基因，薛绍的样貌应该不差。

二

薛绍会被武则天选中为太平公主夫婿，猜想有这么几个原因：第一，他与太平公主是姑表兄妹，亲上加亲；第二，他与太平公主年岁相仿；第三，他性格恬淡温厚，与公主互补；第四，长得帅。

麟德（664-665）初年，城阳公主卷入了一件巫蛊案。这是死罪，城阳公主因为和高宗皇帝关系好，毫发无伤。但丈夫薛瓘却被贬为房州刺史，房州是湖北房县，今天的神农架林区所在地。城阳公主可以不去，可能是她对丈夫怀有歉意，也可能是夫妻情深，于是两人一起出京，踏上了流放路。最后，城阳公主死在房州，薛瓘也在不久后追随而去，然后两人灵柩一起回京。

城阳公主去世时，薛绍只有11岁，他应该是在京城跟着哥哥薛顗长大的。虽然父母不在，但家族恩荫，哥哥庇护，还是给了薛绍一个锦衣玉食的安稳童年。

然而，命运巨浪卷来，安静的少年薛绍，依然要被无数只翻云覆雨手尽情摆弄，这是李唐贵戚子弟的宿命，李家、武家、杨家、上官家、薛家……谁都无法逃脱。

这些初唐门阀家族，合力制造了一个华丽的密室，他们在密室中联姻、乱伦、密谋、勾兑、厮杀。他们的孩子也出生在密室中，锦衣玉食的代价，是永世不能走出这间密室，直至死亡。

这些左右薛绍命运的翻云覆雨手，有岳母武则天、大哥薛顗、妻子太平、儿子薛崇简……更悲哀的是，那个后来大张旗鼓为父亲越制建墓的小儿子薛崇简，最后成为太平公主八个孩子里惟一的幸存者，被赐姓李，连父亲的姓氏都没保留下来……

赵文瑄饰演的薛绍

三

然而，薛绍本人似乎是一个忧郁的贵族少年，宁愿沉溺和躲避，也不愿做一点点挣扎。

薛绍的悲剧，从他被赐婚那一刻，就已露出端倪。因为同是家族中得宠的孩子，大哥薛顗不免担心，去问同族叔叔、时任户部郎中的薛克构，薛克构说了一句：帝甥尚主，国家故事，苟以恭慎行之，亦何伤！然谚曰‘娶妇得公主，无事取官府。’不得不为之惧也。

这意思是，皇帝外甥做驸马，是国家常有的事，谨言慎行一些，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娶了公主做老婆，等于平地多了一级官府来约束本家族。也不能不让人感到害怕呀！这道理，薛顗懂。他为弟弟担忧，但更为家族担忧。

他内心一直有些不满：太平出嫁前，武则天觉得薛绍的嫂子萧氏、成氏出身不够高贵，想要薛绍的哥哥们休妻。最后还是有人说，萧氏是出身兰陵萧氏，方才作罢。也许，就是这个小小的插曲，为日后薛顗谋反种下了因果。

薛绍和太平公婚姻持续了八年。八年中，他们共育有四个孩子。甚至在薛绍因哥哥谋反被牵连下狱时，太平还怀着他们的小女儿。可见，他们虽然并不是如《大明宫词》里那名场面一样相遇，但两人感情应该不差。至于豢养男宠这类香艳事迹，太平公主是从第二段婚姻才开始的；参与朝政，则是在690年之后——如果太平公主一生爱过一个男人，那个人一定是薛绍。反推之，薛绍之死，也许是太平从万千宠爱的公主向政治家转变的推动力。

薛绍为何而死，各种史料中记载不一，新唐书说薛绍和大哥薛顗一起，参与了琅琊王李冲的谋反；旧唐书则说薛绍系被诬告，资治通鉴则说薛氏三兄弟与琅琊王通谋……而薛绍墓志中则说，他是“仓促遇害”。

四

不过，太平公主似乎也没有为他求情。薛绍死后第二年，也就是690年，太平公主便嫁给了武攸暨。显然，弄死薛绍是出自武则天的想法。为了李武联盟，武则天杀死了武攸暨原配，再利用谋反事件杀死太平公主原配，大概就是这样。

这一节细思极恐，因为这个时间段，正是武则天大力发展武家势力的时节。琅琊王李冲在山东，联系同在山东的济州刺史薛顗是合理的，但联系远在洛阳的政敌枕畔之人薛绍，未免有点太胆大了。因此，薛绍之死，实际上可能就是武则天找个理由要除掉薛绍，实现李武联姻目的而已。

薛绍下狱后，依然是如此安静。因为他是驸马，没有人能杀他，却也没有人来管他。于是，他就在洛阳狱中活活饿死了……

直到神龙政变后，706年，唐中宗开始为武则天当政期间被杀的李唐宗室平反，除了寻找后人、恢复官爵之外，就是将墓葬等级拔高：按照正一品规格，给薛绍开启了李唐宗室使用双室砖券墓的先河。在薛绍之前，这种形制是正一品以上开国元勋，或者太子、公主使用的，

《大明宫词》中归亚蕾饰演武则天

五

2019年12月，由出土墓志证实，薛绍墓在咸阳空港新城被发现，墓室为带四个天井和前后砖券墓室的大型唐代墓葬，下葬时间为神龙二年（706年）。

这年正月廿二日丁酉，在薛绍长子薛崇胤、次子薛崇简的主持下，薛绍“归葬于雍州咸阳县河东府君旧茔”。可惜，哀荣没有持续多久，新建的薛绍墓就被毁了。这或许是薛绍墓中并无遗骸棺椁、且有被扰动迹象的原因。考古学家推断，这可能是李隆基干的，他有毁墓前科。

先天政变后，李隆基迁怒于所有与太平公主有密切关系的人，薛绍和上官婉儿一样，都跟着太平公主在死后又被折腾了一次。

于是，千年后薛绍墓出土时，便只留下了一地冰冷的石棺床、石板，更让人“扎心”的是，薛绍墓考古发掘领队李明说，薛绍墓陪葬一切如制、并未见有任何个人情感色彩，即便墓的形制逾越，也是大唐王朝当政者的政治考量，无关乎太平公主对他的感情。

可怜薛绍，与太平公主仅仅过了八年幸福生活，却献祭了一生安稳。回想初唐激烈宫斗，薄命的又何止红颜，不论男女，不论胜败，穿过历史的尘埃，都是政治的祭品、命运的棋子。

西安薛绍墓

撰稿：十三妹

编辑：渡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