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工地受伤找包工头谈些什么(面对手术台上曾经坑我的包工头)

#2022职场年终盘点#尽管他满身满脸的鲜血,但他左额头上那个明显的刀疤,让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做还是不做,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术刀。

爸爸工地受伤找包工头谈些什么(面对手术台上曾经坑我的包工头)(1)

我叫向军,出生在苦瘠甲天下的宁夏西海固地区西吉县,这里由于因生态恶劣,1972年曾被联合国粮食开发署确定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之一”。

记忆中,这里不通水、不通电,村子里的土路只能容一辆小型农用车通过,邻村的姑娘们不愿嫁进来受苦,山大沟深、土地贫瘠、干旱少雨、自然条件恶劣、发展基础薄弱。

水是又苦又咸的碱水,当地牛都不肯去喝的,却是维系村里人生命的源泉。

在这块士地上,生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年年耕种、岁岁劳作,土地却似永不知足的魔鬼,在吞食了一粒又一粒的粮种后,竟吝啬得不愿长出一棵苗儿来。

天公也无情,眼见土地干涸,裂缝纵横,却不愿降一星半点儿雨。我们无能为力,只能望天兴叹。生活于此的我们这个五口之家,更是难上加难。

在读书方面,哥哥真的没有天赋,他读到初二时,就不想再读了,那个时候,家里正好缺少劳动力,于是哥哥便不再读书,跟着父亲下地干活。

看到哥哥读书没有希望了,父亲一门心思想着家里要有个能读书做官的,便把希望寄托在了我和妹妹身上。

可正当我中考刚结束才一天,父亲上地干活时,出了事。

爸爸工地受伤找包工头谈些什么(面对手术台上曾经坑我的包工头)(2)

那天,父亲赶着牛去犁地,他一手牵着牛,一手扶着肩膀上扛着的铁犁。正走着,牛不知怎么的,一脚踩到了路旁边的地窝蜂,那地窝蜂疯了似的冲向了牛。

等父亲明白过来以后,那群地窝蜂已经在牛身上蜇了好几下,老黄牛被蜂一蜇,疯了似的向前冲去,父亲拉着牛的手还没有松开,就被老黄牛拖到了地上,牛蹄子在父亲的胸口狠狠地踩了两蹄子。

父亲瘦弱的身体哪受得了老黄牛这结实的一踩,顿时鲜血就从口里流了出来。然而父亲却仍没有敢松掉手中的缰绳,他知道,那头老黄牛就是自己的命根子。

等路过的邻居发现父亲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母亲和邻居连忙就把父亲拉到架子车准备向医院送,可这时的父亲知道自己可能已经不行了,躺在架子车上,一边劝母亲不要再折腾了,一边给母亲交待道“军军是个上学的料,千万不敢让他失学,砸锅卖铁都要供军军和小妹把学上出来。”

就这样,父亲带着遗憾走了。

安葬完父亲后,家里又欠下了一笔钱,哥哥去西安打工挣钱去了。为了给自己挣将来的学费,我卷起行李,来到西吉县城开始自己的打工生涯。

这是我人生第三次进县城,记得前两次进城时,是父亲带着我来县城买新华字典,可如今父亲却已不在人世间。

爸爸工地受伤找包工头谈些什么(面对手术台上曾经坑我的包工头)(3)

我终于在一个建筑工地找下了一份活,包工头四十来岁,长相就看起来很凶狠,留着一撮小胡子,左额头上有一条五六公分长的刀疤,据说是打架时留下的。

包工头对我说,本来不收我这种年龄太小的孩子,可看在农村娃来城里打工不容易的份上,就暂且收留了我,工钱嘛,根据情况,按小工算。管吃住,成年小工一天十块,而我是七块。

吃的是半生半熟的面条,菜里面没有一点油水,住的房子就是正在盖的大楼的一楼,几块木板拼起来的床,上边铺着一层麦秸,再上面铺着褥子,一块砖头就是枕头。

好在是夏天,虽然不冷,但蚊子多得能吃人,一晚上我身上就被蚊子叮了十几个包。一个房间二十多个人就乱成一窝蜂,使我心里充满了忧虑与恐惧。我几次想回家,但一想到母亲那忧愁的目光,一种责任感,激励着我向工地走去。

第二天天麻麻亮,就听一个声音喊到,上工了。工友们都上工了,但一个工友感冒了,这时带工队长说:“你他妈的不上工,装什么?”我听了很吃惊,却不敢为他争辩。

我的工作是和灰浆、递砖头等。火一般的太阳烤着大地,空气浑浊得让人无法呼吸,灰尘弥漫在天空。我在铲着三个人推来的砂浆,一锹一锹地往架子上扔,半个小时就满头大汗,汗流浃背。

“你,小伙子,这边都没砖了!怎么这么没眼色!”“这边,这边。没浆了!”

“哎呀,你干吗呢?砖都没渗水就给我扔上来了!”

“这能砌墙吗?浆太硬了,再稀一点!”

爸爸工地受伤找包工头谈些什么(面对手术台上曾经坑我的包工头)(4)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坚持,搬砖头、扔砖头、和浆,虽然心里挺不是滋味,但仍在大工的吆喝下迅速地传上所需的东西。但是,不久,我就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了。

双手火辣辣地疼,两条腿僵硬得像灌了铅,只能无意识地循着声音,盲目地用铁锹送上大工所需的料。

汗水浸湿了我的衣服,黏黏的,像无数条虫子在身上爬,难受极了。我却无能为力。

两个小时后,我感觉自己的脸像被刀刮了,腰酸背痛,真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可看到工友们在忙,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到了中午,我感觉四肢无力,连十指都握不起来,回房便睡下了。工友端着饭盆说:“小伙子,快点去吃饭啊,下午还要上工呢。”

我什么话也没说,工友说:“出门不比在家里。”这使我想起奶奶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下午干了两个小时,我的双腿在发抖、眼睛在冒着金星,就在这时搅拌机坏了、队长说:“可以休息一会儿。”我急急忙忙走回灶房,吃了一根大葱和两个馒头,喝了一瓢自来水。

劳累时,我仿佛又看到了故乡那贫瘠的土地,又看到了母亲那期望的眼神,便鼓足心中的力量,坚持了下来。

值得欣慰的是,工友们都把我当小弟弟看待,知道我才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他们很同情我。

转眼间,我快将近在这儿干了两个月,马上也该开学了,我已利用下雨的时候,专门跑到县教育局打问了一次,我被录取到了县重点高中。

爸爸工地受伤找包工头谈些什么(面对手术台上曾经坑我的包工头)(5)

玉汝于成,三年寒窗苦读,我终于考入了宁夏医科大学。凭着助学金以及助学贷款等,又是五年寒窗,毕业后,我应聘到了市人民医院,成了一名急诊科大夫。

前一段时间,正准备收拾下班,突然急诊室里推进来一位车祸患者,是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只见他满身满脸全是血。

听随行的人讲,这个男人开车时,突然刹车失灵,撞向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不偏不倚地正好被卡在了方向盘和座位中间,是路过的好心司机把他救了出来,并送到了医院。

时间就是生命,作为医生,抢救每一名病人是天职。

当我换好衣服,进了手术室,准备给他做手术时,我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留着一小撮胡子,左额头上有一个明显的刀疤,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他就是多年前克扣我工钱的那个包工头。

顿时,我拿着的手术刀停在了空中,以前的一幕幕如过电影般地放了出来。

记得我打了将近两个月时间的工,即将踏上回乡的路途,我去找包工头结账,可找了几天,却不见那个小胡子包工头的踪影。

每次去都是人不在,或者去市里了。我回到工友们中,商量了一下,工友们说:“这个包工头可能不想给发工资,想赖账呢,唉,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

我问他们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眼看着开学的时候马上要到了。无奈之中,我只好先回了家,准备上学的东西,来西吉县上高中,然后再瞅时机要钱。

母亲看到我辛辛苦苦打了将近两个月时间的工,却一分钱也没有讨到后,她一边诅咒着那该死的包工头,一边安慰我道,你哥哥寄来点儿钱,你先去上学吧,钱的事,娘在想办法。

到了学校后,我一边上学,一边利用周末多次跑到工地去讨要工钱,可每次都被推来推去,最后,三百六十二元的工钱,我只讨回来二百。

爸爸工地受伤找包工头谈些什么(面对手术台上曾经坑我的包工头)(6)

剩下的一百六十多块钱,被那个留着小胡子的包工头全部以各种各样的名义给克扣了。对那个包工头,我恨死了,可我是学生,没有一点儿办法。

那时的我,就犹如一头可怜的小羔羊,无助的被人欺凌。从此我这个左额头长着刀疤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一下刻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不是怨家不碰头,没有想到,今天这个左额头上长得刀疤留着小胡子的包工头落在了我的手里,他的生死大权交给了我。

“向老师,你怎么不开始呢?”一旁的助手小刘的一句话,让我回到了现实当中。

面对曾经的仇人,给他做不做手术呢,我这一刀下去,可以让他死,也可以让他生,谁让他当初欺侮我呢。

此刻,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两个小人,一个小人说,此仇不报非君子,这会儿不报仇,还等什么时候。

另一个小人说,你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天职,不能因为个人的恩怨,放弃了医生的职业道德。

是呀,我是一名医生,虽然他多少年前,曾经想方设法盘拨了我一百多块钱,但应该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这个事情而丧失了我的职业道德。

可一会儿,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父亲去世的那一幕,母亲看到我打工却没有讨到工钱时愤怒又无奈的一幕。

一会儿,又是导师给我讲的医生职业道德的一幕。

小刘的催促声再次响起,是呀,我是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虽然我和他有着很多的个人恩怨,但此刻的我是一名医生,君子不趁人之危,个人的恩怨等救活了他再说吧。

理性终于战胜了感性,终于,我拿起了手术刀开始履行一个职业医生的道德情操。

爸爸工地受伤找包工头谈些什么(面对手术台上曾经坑我的包工头)(7)

讲述:向军

整理:渭北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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