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九七九(我的一九七六)

我的一九七六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母校令狐七年制学校

薛喜祥

冬去春来、花落花开,转眼间,又是一年春草绿了。年龄越大,对“光阴似箭、岁月如流”的感受越是真切;年届退休,青春年少时的过往,仿佛就在昨天。由于职业使然,对自己上学时的点点滴滴思考更多一些,记忆也就更加清晰一些。

  怀旧是温馨的!重温往事,感叹时光的飞逝,会让我们更加感恩!也会让我们更加珍惜今天。趁着记忆尚未流失,为家乡的教育历史提供我们上学的那个年代的一些鲜活细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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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我读七年级,即初二(当时,农村学校小学五年制、初中二年制)。由于年龄尚小(十三、四岁),所以对国家的政治生活感受不深,了解甚少,但对社会生活,尤其是对学校生活,还是能谈出一些感受来的。

  一般来说,个人的生活和整个国家的命运不可避免地难以分割,每个人的命运,又和自己所处的历史时代紧密相连。叙述一个人,就是叙述一段社会的历史,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一、半筐猪草

  1976年的前半年,我们国家的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与前几年差不多。就学校而言,还是按“开门办学”的教育方针办学,即,“学生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当然,农村学校的学生是以学农为主了。学农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比如:从我们村去往小智村的路上二里处,路西边有一块地,那是学校的小型农场。从积肥、春种、夏锄、到秋收等农活,都是由老师带领高年级的学生来完成的;农忙季节,参加生产队我们力所能及的生产劳动;还去邻村——代郡插过秧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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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地,还在校园里盖了猪圈和兔窝。兔子,我记不清最终养了没有,但是,猪是养了。我们班是全校的最高年级,所以饲养员就由我们班的两位同学担任,其余同学及其它年级的同学,负责打猪草。那时候“读书无用论”盛行,崇尚“白卷英雄”、“反朝流小将”,所以文化课学的好的同学不如劳动表现好的同学受推崇。饲养员是选出来的劳动积极、吃苦耐劳、喂猪内行的同学,当时在同学们心中那是明星一般的存在。

  虽然教育方针里明确写的“学生以学为主”,但是从学校的课程安排到学生自己,对文化课的学习还是不够重视。上午上课,下午参加劳动,农忙季节甚至全天劳动,这是常态。而且有一项必须的劳动,那就是打猪草。我们班每两三天打一次,那天下午又轮到了。我们一行五个要好的同学结伴到校外的地里打猪草。到达目的地后,几个人不是积极地割草,而是坐在水渠上的一座桥的护栏上玩起了游戏。可不是现在的电子游戏啊!而是在地上画几个方格,用小土块、小石子当棋子,类似于围棋的那种游戏。大家玩兴大浓,忘记了时间,等到日落西山,各自的筐里还是空空如也。这时候着急了,匆匆忙忙胡乱割了一些草,也不管猪是否爱吃。天完全黑下来了,就是质量不高的草也割不下了,所以,只能带着半筐劳动成果回学校了。毋容置疑,我们的成果数量之少、质量之低肯定是班里之最。负责劳动的老师见状,问其原因,当问到我时,我回答:“我不想经常劳动,想学习文化知识。”当时老师没有说话,但满脸怒容,毕竟学生没有积极劳动,没有完成他交给的任务;再说,既没有好好割草,也没有看书学习呀!纯粹是强词夺理。后来又若有所思,慢慢平静了下来。当时我确实是强词夺理,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不想好好劳动,所以就把劳动时间用来玩游戏了,而拿想学习来搪塞。当时我们既没有看书学习,也没有完成老师安排的劳动任务,无论如何说也是不对的,“强词夺理”更是错上加错,所以,今天我在这里正式向老师承认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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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武术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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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学校教育的目标是:“使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但对文化课重视不够。德方面主要是加强政治课的学习;体方面,除了上好体育课外,学校还成立了武术队。武术队由高年级的部分同学组成,教练是薛万海老师。训练时间是早晨6点到7点及上学时的课外活动时间。如果是参加表演前的集训,也会利用劳动时间。当时我对参加这项活动特别积极,学的时候也特别用心,练习也格外认真。每天早晨常常是提前到校进行练习。我们最初在武术队学会的是棍术、初级长拳一、二路等。我除了在学校学和练的时候刻苦认真外,回到家还要反复练习;而且,为了记忆动作的快和牢,我还把老师教的动作画下来,并标注上动作名称,与书店卖的武术图解类似。由于万海老师对我的重点培养和我自己的不懈努力,在众多的队员中脱颖而出。万海老师就把我定为武术队长,由我领武。有一次,当时我们公社的付芳春书记来学校检查工作,看了我们的武术表演后夸奖了我。老师的信任,付书记的认可,使我大大增强了自信心和荣誉感,更加激发了我练好武术的热情。

那时候,学校、大队、公社联校等经常组织各种集体活动。比如:五四、六一、七一等节日,都要组织大型文艺汇演、团体操表演等来进行庆祝。为了参加这些活动,我们学校除了武术队要准备表演节目外,高年级(五、六、七年级)各班也组织武术练习(校武术队队员也参加各自班级的表演节目),准备表演节目。比如:当时六年级练习剑术、七年级练习刀术等。每次参加大型活动,武术队及各班的团体武术节目气吞山河、整齐划一、动作优美的表演都会受到观众的喜欢。

武术队除了表演过棍术、初级长拳等团体节目外,还表演过两个特别节目:一个是“棍术双人对打”,此节目由我和我的另一位同学共同表演,就是各自做着棍术的动作,但是需要互相配合。比如:他从我头顶打来时,我用双手拿棍架起;我从侧面打去,他立起棍来挡住;他从地下扫来,我就弹跳起来。即:逢打必挡、逢进必闪、逢虚必打。俩人一招一式,你来我往、配合默契。真是:刺扫劈打如破竹,蹿踏跃跳似龙腾。特别是出场时的动作,俩人分别从两边相向而出,手里的棍子像孙悟空旋转的金箍棒一样转动,很是引人注目。虽然此节目动作不是很多,但是形式新颖,即使公社联校汇演中也是独一无二,所以使观众眼前一亮,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另外一个就是我表演的一套单人拳术了,这套拳术动作多而且复杂。如果团体表演,当时由于时间紧,不容易排练整齐,所以就安排我一个人上场表演了。我的动作行云流水、轻如飞腾、重如霹雷,表演获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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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学校武术活动开展得极大成功,再一次证明了“名师出高徒”。直到今天,万海老师领着我们练习“二踢脚”、“蹲马步”、“压弓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双人棍术对打的设计者也是万海老师了。老师的教学耐心细致、方法恰当,很能引起同学们的兴趣。所以老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教导落实得很好。我的七年级岁月是在自信、快乐中度过的,这与我练习武术有很大关系,每每忆起这些,我从内心感谢万海老师。

三、闭卷考试

  斗转星移、时光似水,时间转眼到了秋假后的新学期(那时候农村学校一年有三个假期,过春节时的寒假、夏收时的暑假、秋收时的秋假),客观上农活少了,可供学农劳动的机会不多了。从学校方面来说,以前好像是找着活儿让学生去劳动。这个学期,即使是学校的养猪劳动,也很少让我们参与了。总之,尽量不让误文化课了。很明显地上课时间大大增加了。我感觉到,因为“开门办学”打开的“校门”在缓慢地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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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七年级时的大部分考试都是开卷。开卷考试的后果是:学生该背的不背了,该记住的没有记住,大大影响了学习的效果。突然有一天,老师说:“寒假前期末考试要采用闭卷考试。”这样同学们着急了,老师们的教学热情更高了。那段日子,班里学习气氛浓厚,老师们则查漏补缺,想方设法弥补过去我们拉下的。

  期末考试开始了,除了闭卷,更特别的是,全公社联校的老师们交叉监考,我们是离我们村二里的谷村学校的老师来监考的。同学们习惯了开卷考试和自己的老师监考,这次是闭卷,对同学们来说,既新鲜又紧张。对于我来说,还感觉有点刺激和兴奋,为什么会这样呢?以前,虽然学校不举行正规的闭卷考试,但是每节课后,老师还是会布置作业的,并且严格要求交的。我还是班里会做作业的几个同学中的一员,因为当时的考试题目不难,所以我感觉到刺激和兴奋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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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年过去了,但那次考试的情景还会不时地在我脑海中浮现。印象最深的是监考老师在教室的地下不停地走来走去,紧张气氛弥漫在整个教室。可是考分、名次一点也没有印象了。可能有两个原因吧!一是,老师没有公布考试成绩,更没有排队,只是个摸底考试而已;二是,我自己考得不好不坏,没有特别之处,所以就印象不深刻了。无论哪种情况,当时的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考试预示着国家的教育方针、政策、制度要改变了。

  事实也是如此,要放寒假了,老师告诉我们,过了春节,高中招生要进行文化课考试,并且以文化成绩为主录取。不像前几年那样,推荐入学,不进行文化课考察。

  为了迎接升学考试,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组成了一个学习小组。利用寒假在一个同学家的空房间里一起学习,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取长补短、共同提高。虽然学习的房间没有取暖设施,冻得手都是僵的,但是学习热情似火,寒冷也就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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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7年正月我们参加了高中升学考试,学习小组的同学都考出了理想的成绩。我认为除了基础较好外,学习小组也功不可没。

  通过小时候的努力,我认识到,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认真对待,一定会有收获的。另外,人生中很多事情,去做才会有希望!

四、师恩难忘

1976年时,教过我的薛补贵老师、薛林贵老师、薛万海老师、薛天福老师都是我的恩师。那时候他们对我特别地偏爱和呵护!如果没有老师们在母校对我的悉心培养和教育,就没有今天的“中学数学高级教师的我”,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我了。母校难忘!恩师难忘!几十年来,老师们在我脑海里的美好记忆常常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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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补贵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薛老师1971年曹张农业中学毕业,当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生之一,那个年代高中毕业生绝对称得上文化人了。他教我们的时期,正是“读书无用论”大行其道的年月,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薛老师都不遗余力地引领我们认真学习语文及其它文化知识。我的语文基础较好,薛老师功不可没。

薛老师性格豪爽,与学生亦师亦友;爱才惜才,对有特长的学生给予足够的爱护和培养。我就是在薛老师的呵护下自信心越来越强,最后走得更远。

薛老师还拉的一手好板胡。那时候,学校、大队都有“文艺宣传队”,每次演出,他的板胡独奏那是必演节目,所以我们常常能听到他拉的悦耳动听的曲子。

  薛林贵老师,1962年毕业于定襄中学。1964年“四清”借干参加工作,1966年回家乡任教。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之前,村里上过中学的人那是凤毛麟角,所以称薛老师为我们村当年的“才子”当之无愧。他教我们数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学“三视图”时,他让每个同学都用泥巴做个立体图形,由老师分配形状,这样就各不相同了,有的几何体还是机器零件的模型呐!然后拿到课堂上用来演示如何形成“三视图”。这种教法,大大提高了同学们学习“三视图”的兴趣,当然由于联系实际,也有具体几何体,所以教学效果特别好!

薛老师还写的一手好毛笔字。我记得,他经常在办公室用旧报纸练毛笔字,我最喜欢他写的隶书。几十年来,我一直还是最喜欢隶书这种字体,可能我小时候老师那手漂亮的隶书书法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植根了吧!我们毕业后过了没几年,薛老师去政府部门做了领导干部。

  薛万海老师,是我们的武术教练。他当时也就十大几岁,高中毕业不久。薛老师教授时,示范动作灵活优美,讲解细致、清楚,特别地突出动作要领的强调,使我们一学就会。我上高中时,他还给我上过一段时间的课。他从小到大上学一直就是班里的高才生,1977年恢复高考后,考入大学,后来成为忻州市的知名教育管理者。

  薛天福老师,我们的化学老师。周万海老师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上课时,特别重视画图。因为我们学校没有化学实验室,实验仪器也很少,所以用图来尽量说明实验的过程,使同学们尽可能地把这门实验性很强的课学好。画图还是常常让会画画的同学,在课间时间把图画到黑板上。小时候没有在意这种做法,后来我想,当时老师可能有两个目的,一是,节约课堂上的时间,老师能给同学们讲更多的内容。二是,能调动同学们学习的积极性,起码画图的那位同学学习化学的积极性提高了,也能画好化学方面的图。

  天福老师从小到大也是班里的高才生,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学校,后来成为政府部门的领导干部。

我的这些敬爱的老师们,当年是我们家乡的“名流”。他们有知识,有文化,有情怀。在当时那种特殊的背景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培养我们,使我们多学文化知识,多掌握各种本领。使我们在“德、智、体、美、劳”各方面全面发展,虽然当时教育目标提的是“德、智、体”三个方面全面发展。当年,是以他们为代表的一批“民办教师”撑起了我们家乡义务教育的一片天空,他们的学生不会忘记,共和国也不会忘记!敬爱的老师,师恩难忘!

五、教育丰碑

我在我们村的七年制学校上了七年学,于1977年春天进入曹张人们公社五七高中学习。1977年底国家恢复高考。1979年7月,我高中毕业参加了高考,被一所师范院校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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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地处忻定盆地北部,距忻州古城20公里。这里地势平坦,交通便利,气候宜人。

1976年时,村里有三百多户,户籍人口一千五百多人,长住人口也是一千五百多人。这是因为当时户籍制度的原因,户籍人口和长住人口一般是“一一对应”的。学校有十一名老师,七个年级,七个班,二百多名学生。教室无电灯,上晚自习学生自带煤油灯。假如有电灯,也常常停电,基本派不上用场。教室窗户少有玻璃,大部分是用纸糊着。

现在村里学校的条件与我小时候比,不能同日而语了。现代化的教学设施与城市学校相比毫不逊色,可是很难听到众多孩子们齐声地琅琅读书声了,偶有读书声,也是孤零零的。随着前几年我国城镇化进程的推进,大批孩子随迁到了城市读书(现在村中有户籍人口2045人,常住人口不足千人);就是家在村里的孩子,家长也为了让孩子能够受到更好的教育,尽力让孩子去城里的学校读书,毕竟城里的学校师资水平总体要高,孩子也能开阔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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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间,我看到日渐萧条的家乡学校,想起我小时候在家乡上学的情景,阵阵心酸。心想,母校就这样消亡了吗?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步改变了认识,人们追求更好的东西这是天经地义的,无可厚非的。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人们生活水平与四十多年前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而且中国自古以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重视对孩子的教育。有些乡村学校确实满足不了孩子们的高要求,所以一些乡村学校的萧条甚至消亡是大势所趋,这是社会文明进步的表现。试想,如果人们对孩子们的教育还是不十分重视,去哪里上学也无所谓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民族悲哀,那要比消亡几所学校危险得多。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对乡村学校的萧条甚至消亡这种事情,我们每个人都要正确对待。

今天,虽然我的令狐七年制学校已不复存在了,但是在她培养过、呵护过的令狐庄儿女心中,那是永恒!她也是我们那几代人永远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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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母校,流光无语、飞舞而逝,转眼四十五年过去了。回忆起在母校的时光,那是如歌的岁月。她时而如风雨激越,时而如溪水潺潺,构成了我生命中刻骨铭心的乐章。虽然在岁月的长河中,我们在您那里只是一瞬,但在我们的人生中与母校共度的七载也是不短的时日。是您用极大的耐心,让我们的翅膀慢慢变硬,是您尽力给了我们飞向更高更远的勇气和力量。我思念家乡的母校,还有那琅琅的读书声。今天我忆起母校,用文字来呈现令狐庄教育史上的这座丰碑——令狐七年制学校。

写于二零二一年二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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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薛喜祥,1962年生,山西忻州市忻府区令狐庄人。太原六十二中数学高级教师。近年致力于家乡传统文化的挖掘和宣传,代表作有:《五岳庙春秋》、《忻府区古村落——令狐庄》、《山西令狐庄的北京知青记忆》等。

【注】: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在此一并致谢!

来源:薛喜祥 忻州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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