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心碎无人知(爱你时我在尘埃)

晚间二十二点,A城豪庭别墅区一片寂静,昏黄的路灯照着街道两旁,静寂而悠远简真细心的将最后一件男士衬衣熨平,挂进衣橱,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爱你心碎无人知?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爱你心碎无人知(爱你时我在尘埃)

爱你心碎无人知

晚间二十二点,A城豪庭别墅区一片寂静,昏黄的路灯照着街道两旁,静寂而悠远。简真细心的将最后一件男士衬衣熨平,挂进衣橱。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腰际,将屋内的烫衣板收起。缓步走入厨房,热了杯牛奶喝下,才觉得好些。起风了,虽还是初秋,但她依然觉得,有些冷。

裹紧外衣,简真蜷缩进沙发里,电视上播放着时下最热门的一部古装剧,但简真却是什么都没看进去。拿过置于茶几上的手机,期待中的电话以及短信,如往常一样,如白纸一样干净。

墙上闹钟的指针已指向十一点,可她等待着的人,依旧不见身影。简真心中一阵苦涩。认识这个男人十年,爱恋了他六年。两年前,通过商业联姻,她终于如愿嫁给了他。

可他......两年了,他从没动过她,一直分房而居,没给过她一场婚礼,没有钻戒,没进教堂,只有那本结婚证证明,他们是合法夫妻。这座别墅,没有幸福,没有温度,就像是一座囚笼。

但她甘愿做这笼中的囚徒,甘愿为他放弃一切,甘愿在她十八岁时,成为他的新娘。只愿,他在需要她的时候,他能看她一眼。自嘲的笑了笑。

留在桌上的饭菜已冷却,手机中那串熟悉的号码,她点了又删,删了又点,始终,没有拨出去。拨出去又咋样?她的电话,他根本就不接。家里有事,会由保镖告知他,她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下人。

关了电视,简真上楼准备休息。等待至绝望,也便没了等待的必要。结婚头一年,他还经常回来,可是后面这一年,他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的初恋回来了,因生病,住在医院里,他需要去陪她。

简真的血型很稀有,但刚好与他的白月光相匹配,她答应为她捐骨髓。自己,成了那个女人的救命稻草。简真有时候觉得,她很犯贱。可是没办法,她爱他,哪怕是被他利用,她也甘之如饴,只要他能回来。

许是有些受凉,肚子有些绞痛。简真躺进被窝里,脸色苍白,浑身冒着冷汗。六年前的冬日,她跳进刺骨的海水中救出了他,可她因此受寒,每到例假那几日,她便腹痛难忍,备受折磨。

精神恍惚之际,身上的被子被人一把掀开。简真睁开眼,男人冷峻的俊颜出现在她的面前。许是灯光有些刺眼,让简真的眼底有些酸涩。真好,他回来了,是知道自己不舒服吗?她努力扬起嘴角,笑着说道:“你回来了。”

男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异样,长身玉立。“最近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告诉我。”简真喜极而泣。他心里,还有有自己的吧?只是下一句,却让她喜悦的心情沉入了谷底:“羽聂等不了了,最迟下个月,就必须完成骨髓移植手术。”

他的意思是,你要好好的养好身体给羽聂做骨髓移植,他不想穆羽聂出事。简真哭的更厉害了。她不想哭的,可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觉得不舒服,头有些发晕,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她已在医院,手背上挂着点滴。好似,有人进来了。简真转头,是顾倾寒。他依旧如往常那般冷漠,出声询问了简真的身体状况,然后,转身就走。简真喉头哽咽,鼓足勇气叫住了他:“顾倾寒,我们是夫妻。”说完这句话,简真眼中的泪水,流了下来。

她不想哭的,尤其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可现在,她控制不住。说她委屈也好,说她软弱也好,这一刻,她就是想哭。顾倾寒转过身,近一米九的修长身影居高临下看着简真,说出来的话,冰冷,刺耳:“我说过,除了那张纸,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你要记得,你还有用处,我才容忍你的存在。”

他的眼神冰冷,看着简真,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好似面前的她,是一团脏东西。要不是为了羽聂,他会向她妥协而还留着她?呵,开什么玩笑!简真苦笑。存在?什么样的存在?被顾家所有人碾进尘埃里的存在。

她的身份,顾倾寒以及顾家其他人,根本就不承认。即便两年前是简家救了顾家。“顾倾寒,既然如此,我们......离婚吧。”她用了六年的时间想要捂热顾倾寒那颗心,可那颗心根本就不属于她,她怎么努力都没用,他将她所有给予的温度,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A城人都传言,她简真没脸没皮,追在一个男人的身后跑,可那男人根本就看不上她。她成了A城的笑话,谩骂和侮辱一直陪伴着她,可她,从没有放弃过。可是现在,她想要放手了。两个人的爱情,很甜,一个人的爱恋,很苦。

她看上的那棵歪脖子树,树下,已坐了人,她排不上队。昨日家中管家打来电话,爷爷身体出了状况,很不好,公司的很多事务,爷爷想要她回去去处理。结婚后,她很少出去。

顾倾寒也说过,不想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她是顾家少奶奶的身份。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换不回他一个目光,她尽力了,也绝望了。顾倾寒的气息十分冷冽:“我顾倾寒的人生,岂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不是你的骨髓可以救羽聂,你以为,我会答应和你离婚?想要离婚,可以,等羽聂度过危险期,你便可以离开。”

原来,他早都知道穆羽聂身体不好,也早都知道她的血型。心,更疼了。即便针头已经拔除,可依旧让她觉得疼痛难忍。“顾倾寒,我爷爷生病了,我要回去看看。我可以为她捐血捐骨髓,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嫁给了你。”

顾倾寒转身,看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简真。他是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厌恶她用顾氏威胁自己,厌恶她横在自己和羽聂中间,让羽聂伤心。只是,就这么放她离开,不知为何,他却是不愿的。顾倾寒终是转身走了。

他急着要去陪伴医院病床上的穆羽聂,简真以及她的爷爷,他根本就不想管。他们的死活,与他何干?......许是因为疼,也许是心中有事,简真一夜未睡,天将复白,她才隐隐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中,置于床头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小姐,不好了,老爷晕倒了......”她一骨碌爬起,来不及洗漱,胡乱的套上衣物,便打车冲向医院。父母早亡,只留下她这么一根独苗,爷爷悉心教诲她多年,对她疼爱有加,她不能让爷爷出事!

坐在车上,简真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街边的风景飞速的向后移动着。秋天了,树叶渐变枯黄,没了往日的颜色。就像她和顾倾寒,或许,待那最后一片叶子落下,他们之间,也将步入尽头。

想起那个男人,简真没了往日的期望,心中,只祈祷着爷爷不要有事。想起昨日和爷爷通话时,爷爷的话语还在她耳边回响:“爷爷很好,就是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家中桂花树上的桂花我让李嫂都收集了起来,等你回来,给你做桂花糕吃。”想起这些,简真便泪如雨下。

桂花糕,简真很爱吃。老宅院中有几颗很大的桂花树,每到桂花成熟,爷爷都会让李嫂收集桂花,做许多桂花糕给简真。李嫂做饭的手艺很好,尤其是这桂花糕,香气四溢,香甜可口。

终于到了医院楼下,简真打了管家的电话,下楼亲自接了简真上去。VIP病房里,简锐爵双眼紧闭,身形明显消瘦了许多,显得很是苍老,脆弱不堪。简真心底紧揪,双腿颤动。

她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那只没有打点滴的左手,泪如雨下。两月不见,爷爷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记忆中,爷爷眼神锐利,做事雷厉风行,即便是十年前饱受丧子之痛,依然用他坚强的臂膀扛起了简氏,拉扯大了简真。

可是现在,他两鬓斑白,风烛残年,仿似轻轻一用力,他便会碎。从内而外破碎。简真压住心中的悲痛小声抽泣。她错了,错在不该因为顾倾寒不喜欢她回家见爷爷,而不回家。她转头,看向管家:“张伯,爷爷这样,应该时日不短了,你为何不告诉我实情?”

管家嗓音凄然:“是老爷不让说的,老爷说,他年纪已大,有点病痛也是正常的,不需要大惊小怪。”不要大惊小怪吗?爷爷,要是您出了什么事,小真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将脸靠在爷爷瘦削粗糙的手掌上,泪水,无声落下,浸湿了简锐爵的手掌心。

爷爷,您一定要好起来,等您好了,小真一定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不再离开。小真也知道错了。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的,没了顾倾寒,小真依旧是那个自信骄傲的简真。

街边的高楼上,偌大的电视墙上面,顾倾寒拥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两人缠绵对视,爱意缱绻。他的嘴角飞扬,眼神专注,笑得很美,美的勾人心魄。原来,他也是会笑的。

医院送来的报纸,张伯收起来了。昨日,老爷就是看见了报纸以及电视上的报道,再加上最近公司被人恶意打压,股东刁难,终于扛不住倒下了。

清醒时,他为简真安排好了一切,嘱托张伯将东西亲自交给简真。管家立在一旁,黯然伤神。老爷不容易,但小姐,过的也很难。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纠结谁对谁错了。

管家上前,递给了简真一个文件袋。“小姐,别太难过,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他只是暂时昏迷,会好起来的。这里面的东西,老爷一再叮嘱,让我亲手交给你。”

简真没有去接,将爷爷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擦干眼泪,转身出去便去医务室找大夫。她必须知道,爷爷的病情。路过一间病房,那里面,顾倾寒坐在床边,温柔的将一个女人揽在怀里,温和的与她在说着什么。

女人俏笑嫣嫣,将头,靠在顾倾寒宽厚的怀抱中。他们,才是幸福该有的样子。简真眉头紧蹙。虽已知晓她的存在,可亲眼看见这一切,她依旧觉得,心脏,很痛。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意识一般,耳边一直回荡着医生的话:肺癌晚期引发多种综合症,无法治愈,估计,也无法再清醒,让她做好准备后事的事宜。

她不愿相信,爷爷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他是简真心中最坚强的依靠,是她疲惫以及困苦时能够依靠的那面墙。可是现在,残酷的现实却告诉她,那面墙,要塌了。

她觉得精神一阵恍惚,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管家见她身体欠佳,便派人强行将她送了回去。她将冰冷的身体泡进热水中,可是心脏处,依旧一片冰凉。她用手臂紧紧环住自己的身体。谁来救救爷爷,救救她?

院外,那辆熟悉的豪车缓缓驶来。车门打开,修长的身影从车内钻出,带着一股温润和煦的气度。他回来了,心情不错的回来了。简真眼眶湿润。他终于想起自己了。

下车的男人并未看向别墅内,而是低下身,接着,便从车内后座抱下来一个女人。有玻璃遮挡,简真没看清女人的脸,但她的心,猛地便跌入谷底。大门打开,顾倾寒抱着女人进了门,细心呵护着她,将她一路抱进客厅,放在沙发里。

随之而来的,还有两名医护以及提着许多东西的女佣。底下,一阵忙乱。女佣在顾倾寒的示意下去收拾房间。顾倾寒陪在女人的身边,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如同三月天上的暖阳,暖了别人,却寒了简真的心。

简真站在楼上,心酸的看着下面的一幕。这里,属于他们,而她,不管多努力,也融入不进去。她捂住心口,那里,很痛,痛得如同凌迟一般。可再怎么痛,她都要去面对。她不想爷爷离开她。

她缓步下楼,在顾倾寒面前站定,余光,看清了沙发里,女人的面容。是她,那个用了自己一年血液的女人,外界眼中,顾氏的女主人。她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假装很平静的看着顾倾寒。

“爷爷身体有恙,求你救救他。”恒泰属于顾氏旗下的私立医院,他认识很多医生,定是能够找到医治爷爷的名医。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好似抽空了简真浑身所有的力气,她的腿,有些发软。

那个男人,知道面前站了一个大活人,可是,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专注地看向往他怀里瑟缩的女人。“羽聂的手术定在下个月,这一个月里,你最好哪里都不能去。”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复羽聂揽进怀中,轻拍她的背部,无声地安慰。

穆羽聂假装推搡了一下他,眼睛却看向简真,有些慌乱,可那眼底,直直看着简真,带着浓浓的挑衅,似一条暗藏着的毒蛇。“别怕,这里是我家,你安心养病,没人会伤害你。”顾倾寒温柔地安慰着怀里的穆羽聂,简真看着,心如刀割。他,不愿救爷爷。

简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客厅的。清醒时,她已站在别墅的顶层。顶层有一片花房,里面,有这六年她种植的一些蔬菜以及一大片紫色薰衣草。薰衣草,等待爱情的花。她就如同这片薰衣草,在无尽的等待里,从灿烂辉煌走至衰败绝望。

这片薰衣草在简真的细心呵护下,即便是已入秋季,依然开得灿烂。这里,是她的专属领地,除了她,没人上来。简真伸出手,白嫩纤长的手指拂过花枝,心中一片悲凉。她席地而坐,将身影埋进花丛里,双手抱膝。爷爷,我该拿什么去拯救你?

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落。简真,醒醒吧,做了六年的梦,该醒了。耳畔突然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倾寒,这里好漂亮,我很喜欢这里。不过,我不太喜欢这片薰衣草,你能不能为我种上红色郁金香?因为......因为,它代表爱情。”

顾倾寒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冰冷,充满宠溺与怜爱:“嗯,过两天我就让人在这上面装上温房,种上郁金香。”两人你情我侬,丝毫没有发现花海深处的那抹身影。即便是发现了,又有谁会在乎?

两人离开后,简真站起身,拿起花房里的大剪刀,将那片薰衣草,一根不剩地全部剪完了。天上下起了小雨,很冷,几乎冻僵了简真的心。丢下剪刀,看着脚下的一片狼藉,简真扭头就走。没了等待,便也没了奢望。有些东西,一旦放手,她便不会再回头。

回到卧室,简真将浑身脏得看不成的衣物丢进垃圾桶,哆嗦着进了浴室,打开淋浴器。温热的水兜头而下,为她驱走了不少寒意。好在,小日子已过,腹部不疼了,可心,依旧很疼。洗过澡,简真穿好睡衣。

镜中的女子,一头青丝裹在浴帽里,修长洁白的脖颈纤细柔弱,巴掌大的绝色小脸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浮现一抹青色,眼睛红肿,像一只惹人爱恋的小白兔。

简真摸了摸自己消瘦的脸颊。这还是她吗?曾经那个肆意张扬,自信骄傲的简真吗?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她放下了所有自尊与骄傲,满目璀璨只为他绽放,活的,都不像她自己了。

她的这二十年里,很认真的认真了一次,为了一个人,忘了自己,忘了过去,只为与他同行,不求结果,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他爱她,只求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看着他,想着他,只愿他能有一个回眸,能看她一眼。可惜,没有。

六年了,那个男人的心肠是石头做的,他看不见她为他煲的粥,做的饭,熨展的衣物。他的眼光,全部放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她的一切,他都看不见。

洗完澡,吹干头发,简真打开包。回来时,管家再三叮嘱,让她别忘了看文件袋里的东西。那里面,除了简真拜托他让刘律师拟好的离婚书,一串某银行保险柜的密码,以及,一把钥匙。

她将那把钥匙放好,然后将那串密码输进了手机备忘录里存好,划亮火柴,烧了那张纸。她的心,一直在颤抖。爷爷,这是在安排后事吗?看着床头的那封离婚协议书,她的泪水,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昏昏沉沉中,楼下的欢声笑语吵醒了简真。她拿过手机,周六早上七点整。许是习惯使然,她进了浴室洗脸刷牙,喝了一杯温开水,然后很自觉地去了楼下厨房。

这六年间,她为了追顾倾寒,以钟点工的身份进入这座别墅,伺候了他六年。而自从尝过她的手艺,每到周末以及寒暑假,她名义上的婆婆和小姑子也会来这里,心安理得地使唤着她,让她做这做那,即便两年前她和顾倾寒领了证,她们对她的态度,也没改观。

可是现在,那两张收拾得体,尖酸刻薄的脸,却坐在沙发里,亲热地拉着穆羽聂的手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旁边,还有顾倾寒相陪。简真的心已痛至麻木,可依旧觉得眼睛发涩。

曾经,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为了顾倾寒,她放弃了所有,甘愿为他做羹汤,也甘愿被他的家人所奴役。她曾经的光鲜被他冷漠的眼光一点点磨灭,只剩下这一副羸弱的皮囊。

简真厨艺很好,她跟在李嫂的身边,学过好长一段时间。只是,她的一切,都献给了顾倾寒。可他,不屑一顾。熬了营养粥,简真又做了几道爽口小菜。佣人将饭菜端上桌,简真拿了自己的份去楼上吃。

桌子上,永远没有她的位置。顾婉儿吃得津津有味,十五岁的青雉小脸很可爱,但说出的话让简真很不喜:“妈,多吃两口,这简真要人样没人样,也就这厨艺还不错。”

何复英嘴角轻撇。她何家大小姐什么样的饭菜没吃过,怎么将这普通的饭食放在眼里?不过女儿爱吃,她倒也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穆羽聂黛眉轻蹙,尝过一小口掩住口鼻做呕吐状。

顾倾寒见此,忙出声询问:“是不是不合口味?让佣人重新去做。”穆羽聂擦了擦嘴角,满脸歉意:“我吃不得海鲜,里面加了虾肉,我......”“是我疏忽了,王妈,再去熬些蔬菜粥过来,记得,一定要多炖一会儿。”顾倾寒叮嘱着王妈,扶着穆羽聂去了客厅。

顾婉儿边吃边火上浇油:“要我说,就是那简真故意这样的。羽聂姐姐都住进来好几天了,我就不信她会不知道羽聂姐姐会忌口什么。哥,不是我说你,这样歹毒的女人,你就不该放纵。”

何复英也在一旁附和:“她就是见不得羽聂好。”顾倾寒脸色沉了下来。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伤害穆羽聂。安慰了穆羽聂两句,顾倾寒起身上了楼。

房中,简真端着粥碗,慢慢喝着,时不时夹上一点碟中的小菜。身旁投来一道暗影,简真抬头,是顾倾寒。他的脸色很冷漠,如以前一样。虽没了期待,但简真依然很欣喜。他来了,这次,他会帮自己救爷爷吗?

这几天,她一直往医院跑,但爷爷,没有醒转的迹象,她很焦急。她去找过他,可是,这几天,他陪穆羽聂出外散心,不见人影。顾倾寒剑眉微蹙。相较于下面的热闹,这里,显得很是孤寂和冷清。

但他没有一点同情和垂怜,只是淡漠地看着她,说出口的话,也没有一点温度:“收起你那份小心思,羽聂是我用生命去保护的人。以后,若是再敢针对她,别怪我不留情面。”眼中希冀的光芒彻底暗淡。

简真放下手中的碗。“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针对?她何时针对过他人?这六年间,她除了顺从,便是忍耐,何来的针对?“你知道羽聂对海鲜过敏,却依然在粥里放海鲜。她身体本就不好,若是出什么事,你拿什么偿还?”

他觉得,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羽聂难受,甚至出事。她爱惨了他,自然不希望家中出现别的女人。可是,这里是他的家,她无权掌控家中的一切事宜。

简真静静地直视着他。顾倾寒,营养粥里加虾肉,是你爱喝的味道。顾倾寒继续说道:“好好做好本分,或许,我还会放你离开。若不然,你就困在这里做一辈子的佣人。”简真不想再退让。

她拿过那封离婚协议书递给顾倾寒。“顾倾寒,骨髓捐献书上我会签字,这封协议书你看看,要是没有异议,请你签了。明日,我便会离开这里。”简真的眼神一如顾倾寒一般冷漠,说出来的话,没有半点温度。

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半点意义。他的眼中,除了那个女人,根本就看不见别人。爷爷,只能她自己去救。顾倾寒心中一冷。他以为,她说离婚,只是在和他赌气,可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却连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

哧,欲擒故纵吗?想要用这种方式让他妥协,怎么可能?她不知道的是,为了报复她,顾倾寒一年前就已经对简氏集团进行打压。最近简氏因为简锐爵的病情,更加的岌岌可危。

前几日简氏珠宝商行被爆出了假玉石而引发不少的骚动,股票一直下滑。本就病重的简锐爵架不住一众股东的质问以及外界的指责,终于吐血昏迷了。本就是为了粉碎简真的依靠,顾倾寒怎么还会去在意她爷爷的死活?

周天下午,简真看完爷爷回来一头栽倒在床上。这两天胃口不好没怎么吃饭,她浑身酸软,有些头昏脑胀。顾婉儿上的楼来,颐指气使的冲着简真喊道:“你这个女人,真的是一头懒猪。这都几点了,你还赖在床上不起。快起来,给我将书包收拾好,还有做三份桂花糕我要带去学校吃,快点。”

顾婉儿今年刚考上A城一家贵族学校,平时寄宿在学校里,只有周末才回家。对于顾家的人,除了顾倾寒,简真没有一个是喜欢的。不过现在,那唯一的喜欢,也快要没了。

简真起身,无视她的吆五喝六,径直下楼,去了厨房。她很饿,即便不为她,她也会去做些吃食。这两年,在这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疼她自己,还有谁会心疼她?她要将身体养好,以全新的面貌去见爷爷。

这会儿不是饭点,那几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拉家常,显得简真,就是一个外人。她无视那些人,先是熬上了粥,然后才和面做桂花糕。她也想吃了。简真得了李嫂的真传,做出来的桂花饼不但美观,而且很可口。

做好后,简真就着稀粥吃了两块桂花糕,这才觉得好受了些许。晚间时,何复英送顾婉儿去学校,两人离开了别墅。简真没开大灯,和衣坐在落地窗前。A城最近的天气一直不好,连续几天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即便有风,也吹不散她心底的阴霾,就像,外边的天气。走廊尽头那间房,是顾倾寒的卧室。此时,房中的灯光还很亮,两个小时前,顾倾寒和穆羽聂相携进入了那间房,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简真收回目光,有些想抽烟。抽烟,她不会,但她就想体验一次烟草刺激喉部的感觉,被烟熏流泪的感觉。翌日一早,顾倾寒去了公司,别墅里除了简真,便还有穆羽聂。

昨晚,那封被顾倾寒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被送了回来,附带,还有一本离婚证。简真松了一口气,可看了看这间她住了两年的房间和手中的离婚证,心中,还是一阵钝痛。终于结束了,他和她之间,噩梦般的一切。

简真不想下去看那些人的嘴脸,拿起手机点了一份外卖,然后起身收拾自己的衣物。成婚两年,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属于她,除了几件旧衣物,什么都没有。不过,房间内的那架钢琴是要搬走的,那是爷爷在她十六岁生日时送给她的。

吃过饭,简真去了那家银行,将那封协议书和离婚证还有爷爷留给她的文件,锁进了爷爷留给她的保险柜。她没看里面有什么东西。爷爷留给她的,不管是什么,她都喜欢。

收拾好衣物,她踱步上了顶楼。满目的薰衣草已不见丝毫踪影,入目的,是一间偌大的温室,里面开着鲜艳欲滴的郁金香。表达爱吗?表达她穆羽聂又多爱顾倾寒吗?还真是讽刺。

两年前她在顾氏集团濒临破产时选择离开,一年后,却带着一副破败的身子选择回来。他们的爱情,还真是“高尚”,高尚得让简真忍不住想要大笑。没了期许,这个地方,便就还给他们吧,虽然从来就不属于她。

耳边,女人的声音响起:“怎么样?这花,很漂亮吧?”简真没有回头,这个声音,她知道,是那个让她很厌恶,很反感的人来了。许是没有外人在场,她不再伪装,说话声音没了柔弱,很是清脆。

女人见她不理,也不恼,自顾自说道:“我认识倾寒六年,其实最初,我并不喜欢他,可是,他却很喜欢我,视我如命。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愿意给我,包括他的命。他说,他的命,是我给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两年前,本以为他不成气候,我便离开了他。谁想,他还真是个人才,两年的时间,他又站在了世界顶端。这样的人,人人都趋之若鹜,就连你这简家唯一的大小姐都未能免俗。可惜啊,你做多少努力都白费,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人。外界都在传,说倾寒是多么的清心寡欲,可你我都知晓,他将所有的爱,都放在了我身上。与其说两年前我用离开打击他,倒不如说,我的离开给了他更加努力的动力,因为,他想要变得更优秀,那样,才会更配我。我这个人呢,不懂爱别人是什么感觉,但我很爱我自己,也爱钱。但是在外边的时候,我会常常想起他的好,所以,我选择了回来。我也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能得如此优秀的人如此垂怜,可能,就是我生来就命好吧。父母疼爱,同事交好,就连顾倾寒这样的极品男人,也对我不离不弃,不像你,命中注定的天,刹,孤,星。”

简真回头,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一字一顿,仿似在提醒简真的不堪,又好似在炫耀她的不可一世。她的眼中,带着满满的不屑和挑衅:“倾寒说,医院里空气不好,不宜我将养身体,遂把我带了回来。这个家,本就不属于你,也就你自己犯贱,好好的大小姐不做,非要来这里为奴为婢。不过呢,我不是你,我的世界里,不容许出现让我碍眼的东西,即便,顾倾寒不喜欢。所以,带着你的不堪和罪恶,滚出这里吧,你这个该死的第三者!”

她的语气冰冷恶毒,声音不大,却也是铿锵有力,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久病不愈的病人。简真心中升起一股恶寒,心跳加速。她看着女人嘴角扬起的那抹邪恶弧度,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下一秒,那还站在她身边的女人走向楼梯口,就那样直直栽了下去,速度快的,让简真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等到底下传来一阵阵惊呼声,简真才回过神。这个女人,自己把自己摔下去了!

她连忙下楼,楼下,已乱作一团,穆羽聂已经昏了过去,她的额头,沾染着一大片,醒目的红,两名医护手忙脚乱的为她处理着伤口。她觉得有些刺眼和反胃,胃部,一阵痉挛。

大门口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少顷,满身阴寒的顾倾寒疾步冲了进来。他眼神布满焦急,看见躺在血泊中的穆羽聂瞳孔猛缩,俯身,便将她一把抱起,冰冷的目光直射向捂着腹部,面色煞白的简真。

“你要是不想活,我弄死你!你给我等着!”说完,他抱着穆羽聂匆匆离开了别墅。简真双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被人算计了。那个女人,在向自己宣战。可是,有必要吗?

她和顾倾寒已是一别两宽的陌生人,她用得着拿自己的身体来做这些无用功吗?只是在她看来的无用功,却是拿捏顾倾寒的最有力的利器,它会要了简真的命!

即便她什么都没做,但顾倾寒一定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她做的!简真心里一阵恐慌。要是爷爷还好着,哪怕顾倾寒真的会因为此事要了她的命,她也没什么好惧怕的。可是现在,她不想死!她还要去看爷爷!

想至此,她踉跄着站起身,只是走到大门口时,门口的保镖却告诉她,顾倾寒没回来之前,她哪都不能去!简真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上了楼。她将身子缩进床脚,等待着他的狂风骤雨。

翌日一早,顾倾寒一身寒气直奔简真而来,强劲有力的大手高高扬起。但看见简真苍白的面容时,他收回了手掌,薄唇微启:“羽聂从没与你争抢过什么,你为何就不能放过她?看她躺在医院里,你就觉得开心了是吗?”

简真被他一身的凌冽气息吓坏了,她胸腔憋痛,脸色涨红,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她坐在地上,拼命地喘息着。在他面前,她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她可以把爱还给他,但他,不该为了别的女人一再质疑她!她不欠他什么。她只是,爱错了人!

顾倾寒眼底的狂躁渐渐褪去,居高临下看着简真,眼神凉寒,也掐断了简真最后一丝念想。但她还是抬起头,沙哑地说了一句:“我什么......都没做......”不管,你信不信。

医院里,穆羽聂浑身缠着绷带还处于昏迷中,看上去柔弱不堪,让人怜惜。顾倾寒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紧紧拉着她的手,心中羞愧不已。顾倾寒三夜未合眼,即便眼眶微红,胡子拉碴,显得有些颓废和疲惫,却依旧掩饰不住那通体的冷冽以及王者气息。

只是现在,他很是自责。要不是他坚持带她回家,她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灾难。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她怎么敢下如此毒手!羽聂从没说过她一次坏话,相反,还经常为她说好话。

就是这次回家,她也是尽量避免和简真碰面,怕她不高兴。可即便如此,那个可恶的女人,还是没有放过她!羽聂,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那个女人,任由你处置!门外传来敲门声,顾倾寒看了一眼穆羽聂,为她掖好被角,起身,出了病房。

等他离开,床上的穆羽聂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动了动躺的有些僵硬的手脚,她的嘴角,掀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简真,这次,我看你还怎么活!她等不及了。

母亲打来电话,是父亲去国外赌城输掉了许多钱,要是按时还不上,那边会将父亲这件不光彩的事情曝光,还会报警抓父亲去坐牢。电话里,母亲哭哭啼啼,尽力为她那不争气的父亲说着好话。

穆羽聂气结,可是有什么办法,别人她可以不管,可是父母,她如何漠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顾倾寒尽快离婚,然后自己再顺理成章嫁给他。只有嫁给他,她才能拥有挥霍他钱财的正当身份。

所以,她才拿命去赌,赌一个让简真被扫地出门的机会。其实,别墅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即便是滚落下去,只要小心一些,便不会有大碍。额头上的伤,是她故意弄破的。现在看来,这个赌局,她赢了。

只是她不知道,顾倾寒和简真,已经离了婚。顾倾寒轻轻关上房门,门外,恭敬地站着他的助理,何苏阳。看见他,何苏阳双手递过来一杯热咖啡和两份早餐袋。

顾倾寒淡漠接过。“最近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公司的事情,你和林学钰多操点心。”何苏阳颔首应是。“您放心。”顾倾寒又道:“简锐爵那里怎么样了?”

“不太好,好的药品断货,补给不及,他最多撑不过三天。”顾倾寒眼神微眯。简真,我要让你一生都活在痛苦里,这是你伤害羽聂应负的代价!

想到简真,顾倾寒吩咐道:“给别墅打个电话,问问家里情况如何。”三日了,有些事情,她该想通了。他不爱她,哪怕她用任何手段赶走他身边的任何人,他也不会爱她。等穆羽聂身体康复,他便决定放手。

有她在,羽聂会伤心,哪怕,她根本就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存在。何苏阳点头应是。顾倾寒转身进了病房,何苏阳便也出了医院,站在街边拨通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了豪庭别墅里。“怎么回事?”他问守在门口的保镖。保镖脸色有些很不好。三日前,简真被送进储物间,里面除了最初小声的抽泣声再无一丝动静,送进去的饭菜也没动,让他们觉得,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何苏阳心中一紧。这个女人,说来也可怜。嫁谁不好,非要嫁给自家少爷。少爷从小冷情,心中又装着穆羽聂,她能得到好,才怪。她这两年遭受到的冷暴力以及屈辱,何苏阳都是知道的。可是,他做了冷眼的旁观者。

他没动手,却往伤害简真之人的手中,递过刀。他可怜她,同情她,但,并不能帮她。作为下属,他希望少爷能够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他只希望,他能开心。只是现在,简真还不能出事。

再过几日,穆羽聂就需要动手术,若她出事,少爷会生气。打开门,简真蜷缩在地面上,气息奄奄。她的十指血肉模糊,四周的墙面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看着,都觉得疼。

两名保镖看见简真的惨样,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即便再冷硬的心肠,也觉得她,有些可怜。何苏阳弯腰抱起简真,放进后座,驾车驶向医院。去时,他向顾倾寒汇报了简真的现状。来到急救室门口时,顾倾寒已候在那里。

看着被放在手术床上,面色苍白的简真,他问了大夫一句:“她,没事吧?”他只是让她安静三日,没想拿她怎么样。可他不知道,储物间的灯坏了,简真很怕黑。

大夫看了他一眼,但鉴于他的身份,还是回了他一句:“还有口气,能不能救活,要看病人的生存意志。”她的情况很不好。对黑暗的恐惧以及三日精神高度紧张,她整个人已虚脱,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简真仿似进入了地狱。那里,没有阳光,没有声音,她很害怕,在里面一直走,一直走,可不管她怎么走,都看不见一丝光亮。她又累又饿又怕,终于,她走不动了。她躺在地上,面对无尽的黑暗,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一霎那,她好似看见了死神。他冰冷没有温度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向她伸出了利爪。眼看她的手指就快要被死神触碰到了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冷冽的声音:“你若敢跟死神走,我便将你的爷爷挫骨扬灰,让你再也看不到他!”

她一个激灵。爷爷!对的,她还要去看爷爷,爷爷在等她!她奋力挣脱死神的手,大喊一声:“走开,我要去找爷爷!爷爷!”简真猛然坐起身,因为用力,手背上扎着的针头被拔出,鲜红的血液顿时随着针孔喷涌而出。

侯在一旁的护士立马上前抓住简真的手,用棉签压住了她的伤口。“简小姐,你不要激动,你刚醒来,需要静养,切忌大悲大喜。”小护士很是心疼她。虽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事,但那几乎被磨秃了的手指以及丧失了生存意识的残破身体,乌紫发黑的颈部,让她觉得一阵心酸。

是什么事,让她连死都不怕了。现在看她醒来,她觉得很是欣喜。只要她醒过来便好,活着才重要。以前,她们一众小护士很是喜欢顾倾寒这个霸道总裁,只要看见他,便会觉得心跳加速。

尤其是他对自己的女朋友照顾得无微不至,好多人都对他心存好感。可是看见他对一个弱女子如此冷酷,小护士心中那点涟漪便也烟消云散了。这样的男人,不但可怕,还很冷血,她可无福消受。倒是简真,让她生出了同情之心。

这几日,她在ICU病房内细心地照顾着简真。还好,她终于醒来。大夫说,要是明天她还不醒,她要嘛会脑死亡,成为植物人,要嘛,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还好,她醒过来了。“你能醒来,真好。饿不饿?我打电话给你送碗粥。”

这几日,她的生机都是靠着那些营养液,既然醒了,吃点五谷比什么都好。好半天,简真的意识才回笼。手上的针眼已愈合,只是手背,乌青一片。她喉咙还有些刺痛,说不出话,只是冲着眼前的小护士摇了摇头。

她不想吃什么,也不觉得饿。她翻身想要下床,可是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栽倒在地上。一双有力的强健臂膀将她的身体按压在床上,顾倾寒俊脸阴寒:“没养好身体之前,你哪都不能去。还有一周,手术便要开始了,羽聂不能等,我更不想等。等手术完成,你想去哪里,随你便。”

简真眼神空洞,看向顾倾寒的眼睛里,再也没了光。曾经那个明艳张扬的女孩子一身时髦潮装拿着一束玫瑰冲到他的面前,激动地对他说:“小哥哥,我终于找见你了,以后,换我来守护你。”

那时,她的眼睛里装满了星辰大海,看向他时,眼睛亮得惊人。可不知从何时起,那束光越来越黯淡,当他再去看时,那额上厚重的刘海遮住了一切芳华,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就像现在,她的眼中,只剩下死寂。

即便是看着他,也无一丝波澜。顾倾寒烦躁地起身,出门打了一个电话。不多时,几个餐盒便出现在了简真床上的餐桌上。有爆炒猪肝,鸭血粉丝汤,清炖鲫鱼,旁边,还有几粒补血的药丸。

小护士看了看,鼓起勇气说了句:“病人已空腹多日,需进食清淡,吃些稀粥之类的流食便可,这些东西,过两日再吃才适宜。”顾倾寒冷厉的眼眸看了她一眼,顿时让她遍体生寒,浑身都像是被冻僵了一般,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简真的床铺被摇起,身后垫着枕头坐了起来。她什么都没说,也没看顾倾寒,机械地抓起筷子便将桌上的食物往嘴里塞。只是还没吃两口,胃里便一阵翻涌,身子一歪,便将刚才吃进去的食物吐了出来,直至吐出了酸水。

吐完后,没有漱口,便又继续吃,可是,依旧吐个不停。顾倾寒满脸阴寒,冷眼看着床上吐得快要不省人事的简真,上前,将那些饭菜扫下了床,转身离开了病房。

小护士待顾倾寒走后,这才颤巍巍地上前,将简真的床铺放平,扶着她躺下,吩咐门外看热闹的同事打电话让医院食堂送一碗小米粥过来,这才通知保洁过来打扫病房。

刚才,她真的被吓到了。那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恶魔。为了他的女人,他就如此伤害一个能救他女人的女人。看着虚弱的简真,小护士很是同情:看来,是因为家境不好,需要钱吧。

听说,他的爷爷也住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在哪一间病房。肯定是病不好,需要许多手术费,若不然,她怎么会忍受他如此的欺凌?无形中,小护士将简真当成了弱者。

当然,她现在也就是一个弱者,反抗不了顾倾寒的弱者。医生办公室,顾倾寒斜靠在穆羽聂主治大夫徐沥竹的办公桌前,嘴角咬着的烟支忽明忽灭,让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晴不定。徐沥竹抬手撑了撑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

“怎么了?谁又触了你A城顾少的霉头?”顾倾寒性感的薄唇圈起,从嘴里吐出一个烟圈:“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她,可她依旧不管不顾地贴了上来。她毁了我对爱情的憧憬,让这个美好的事物充满了交易和亵渎,我恨她。”

徐沥竹笑了笑,打完手上的病历才看向他:“你说的是简真吗?可是,当初,是你自己自愿接受她的。其实说起来,她嫁给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顾倾寒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她没错,难道是我的错?六年前,要不是羽聂救了我,我根本就没命可活。六年前我便发誓,一定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就是因为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断了我的念想,也让我所要的完美有了污点,我不会原谅她。等羽聂手术成功后,我与她,便是陌生人,现在,她只有服从的权力。”

顾倾寒的世界里,不允许背叛,更不容许有人忤逆他。当然,穆羽聂除外。听见他提起往事,徐沥竹眉头微蹙。其实,作为穆羽聂的同学,他知道六年前救了顾倾寒的人,并不是穆羽聂。

那时,她只是生病,刚好在医院遇见了同年级的顾倾寒,从而他便将守在他病床前的穆羽聂认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从此,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他们徐家与穆家几世交好,两家从他们年幼时便有联姻的打算。

徐沥竹也是很喜欢穆羽聂,甘愿为她做任何事。不过,穆羽聂并不喜欢他,他便将这份爱意压进心底,默默守护着她。她有白血病,其实,一年前她刚回来,就可以做骨髓移植。可是她说,她要好好地折磨简真,是她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身份。

所以她老是装病,博取顾倾寒的疼爱与悔意,霸占本属于陪伴简真的时间。还收买记者,将她和顾倾寒的暧昧合照发在报纸上,从精神上摧残简真。要不是前几日她家里出现了状况,简真的情形,估计比现在还惨。

徐沥竹虽不认同穆羽聂的这些做法,但他也不会去揭穿她。只是对于简真,他是有些歉意的。毕竟,不管是她用满腔欢喜换来一段并不幸福的婚姻,还是为了爷爷而妥协签了那份并不公平的捐献书,总之,遇见顾倾寒,是她的悲剧。

她没得到顾倾寒半点怜爱,倒是落得了一身伤。情之一字,谁先动,谁便伤。但愿两人分开后,她会过得好。他如是想。简真终是在小护士的祈求下喝了小半碗米粥。别说,稀粥下肚,她的精神以及体能都好了些许。

两日后,她被搬至普通病房,顾倾寒为她雇佣了一名陪护,二十四小时伺候着她。只是简真,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仿似一个行尸走肉。该吃饭的时间吃饭,闲暇之余,便会盯着某处发呆。一到晚间,会将所有的灯都打开。

即便这样,她有时也会缩进被窝里瑟瑟发抖。这样的简真,让不时来看她的小护士潸然泪下。她咨询了与自己交好的大夫,大夫说,她心中又郁结,搞不好,会是抑郁症。抑郁症,很可怕,严重时,会死人。

她将这个症状婉转地告知了顾倾寒,可顾倾寒只说了一句:“只要骨髓完好即可。”她死不死,得什么病,他不会去管,也不想管。小护士心凉了半截,但也毫无办法。她像是一个孤儿,小护士问了好多人,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在哪里。

无奈之下,忙中偷闲,她会跑去看望简真,哪怕是和她说一句话,她也愿意抽出时间去陪她。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简真的身体稍好了些,但眼神,依旧是空洞的。那天,她和穆羽聂同时被推进了病房,做了骨髓移植。

手术做完后,穆羽聂趴在顾倾寒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一直喊疼。倒是简真,脸上毫无血色,却是紧咬牙关,一声都没吭。一个月后,简真的伤口差不多已愈合。她找遍了医院的所有角落,就是不见爷爷的踪影,而且,爷爷和管家以及老宅所有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她心急如焚。她想要去找顾倾寒询问爷爷的下落,可是在她能够下地走动时,却被告知,她没有权力进VIP病房。她不知道,十天前,顾倾寒就带着能够下床的穆羽聂去了老宅。

顾家老宅处在著名的风景区红枫山,占地上千亩,很是幽静豪华。简真从没来过这里,而今天,顾倾寒抱着穆羽聂进了老宅的大门。老宅里,住着顾倾寒的爷爷奶奶,母亲以及妹妹,还有他姑姑一家人。他和穆羽聂回去那天是周末,住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在。

看着顾倾寒抱着一个女人从外边进来,众人都觉得很稀奇。顾倾寒将穆羽聂轻轻的放进沙发里,只是女人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看向四周打量着她的目光,有些紧张。顾倾寒揉了揉她的发丝,就势坐在了她的身边,开口介绍道:“爷爷奶奶,姑父姑母,她是穆羽聂。”

顾母和顾婉儿自是认识穆羽聂的,亲热地来到她的身边,嘘寒问暖了起来。倒是顾深,眉心微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相较于她的胆小瑟缩,他倒有点喜欢那个明艳开朗的简真。两年前,在自己儿子逝去后,他和老伴去豪庭别墅住过一段时间。

虽是顾倾寒正儿八经的爱人,可她没有一点女主人的架子,很是细心地照顾着顾倾寒的起居饮食。即便他们对她的态度不怎么好,但她看向顾倾寒的眼神里,总带着光,很耀眼,很舒服。

顾氏的辉煌得益于两年前简氏的相助,男人的尊严让他们都不能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简真。只是面前这个女人,长相只能算清秀,为人也满身小家子气,一点也不大方。顾老太太抬眸轻瞥了一眼穆羽聂,满脸不悦。

寒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找的女人,一个不如一个。她的想法,和老头子出奇地一致。顾玉暖一家虽也是住在这里,但他们也知道,他们只是几个寄宿客,没有说话的权力,只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看着穆羽聂和几人互动。

倒是顾倾寒的表妹景沫,看着几乎缩进表哥怀里的穆羽聂,满脸嫉妒。虽然他们是近亲表亲,但顾倾寒这么优秀的男人,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虽说她没什么希望,但她也不愿看着表哥被别的女人抢走。

顾婉儿很是亲热的想要过来拉穆羽聂的手,可她一直往顾倾寒的怀里躲,就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第一次,顾婉儿觉得有些不悦,甩下她去陪爷爷奶奶了。只有何复英,坐在她的另一边,不咸不淡地说着话。不说不行啊,要是冷场,会很尴尬。

以前,她很嫌弃简真话多,只要看见顾倾寒,她便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曾骂她不要脸,聒噪。可是想起她大大方方站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叫简真,是顾倾寒的爱人,好似,那样的方式,比净往一个男人怀里藏的好。

虽有些没脸没皮,可并不让人觉得尴尬,更不会累。扯了几句,何复英找了一个尿遁的借口,离开了大厅。顾倾寒将一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眸中带了些许阴郁。“开饭吧,羽聂身体还没恢复,吃完后,需早点休息。”顾倾寒不想穆羽聂被家人误会,更不想家人不喜她。

他会努力,让家里的每个人都接受她。老太太眼皮都没抬,淡漠开口:“王妈,上菜。”那本保养良好的脸颊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穆羽聂还是察觉到了,她不喜她,在场的人,都不喜她。

一顿饭,吃的很是压抑,倒是景沫和顾婉儿两个年龄相当的小姑娘谈起一些学校趣事,让气氛稍微好转了些。简真每天都会去VIP病房外守候,今天,她终于看见顾倾寒陪着复羽聂从外边走了进来。

简真连忙跑了过去,却被几名保镖拦住了去路。长时间不说话,让她的嗓子一阵刺痛,但她还是忍着痛苦,喊住了顾倾寒。“你......你要的......我给了......你把爷爷......给我。”顾倾寒原本温润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挚。

他看向虚弱的简真,冷声道:“你的爷爷去哪了,我并不知晓。不过,你若是跪在医院门口磕上三百个响头,或许会感动老天,让你爷爷回来。”穆羽聂装作不经意的转身,两本红色的小本跌落在了洁白的瓷砖地面上,很是醒目。

“哎呀,倾寒,都怪我,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拿不稳。”两本结婚证,很醒目,很刺眼,顾倾寒的目光看向简真。他以为,她会痛,会流泪,却看见她漠然转身。“好,我磕,希望你能说话算数。”简真瘦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顾倾寒的视线里,他的心口猛然一痛,就好似心脏,被什么拉扯了一下,很疼。

他俯身捡起结婚证,压下了心中的异样。天气已至深秋,深秋的风,有些凌冽,刮在简真的脸上,生疼。她的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不厚,相较于身边穿着毛衣加外套的行人,显得过分单薄。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空中乌云密布,看来,暴风雨要来了。秋天的暴风雨,会很冷吧?简真无视别人眼中的异样,双腿“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她冲着老宅的方向,一下一下,将头重重磕在了冷硬的石板地上。

爷爷,你在哪里?回答小真一声好不好?小真没了爸爸,也没了妈妈,要是连您也失去,小真便是孤儿了。很快,她的身边便围了很大一圈人。人们对着她指指点点,更有人上前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可是简真好似没了意识,一下下磕着,额头被磕破,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可简真不管不顾,依旧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着。很快,这一幕便被人用手机拍了下来,发到了微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天上乌云密布,压得每个人的心都很沉重。渐渐的,有冰凉的雨点落下,砸在人的心上,很疼。雨越下越大,围观众人无奈,都躲进了廊檐下,只有那抹绝望的身影,依旧跪在那里,磕着头,虔诚的做着老天的信徒。

她的血水被雨水冲刷而下,在她身后蜿蜒成了一条红河。有人认出了她,那个声名狼藉的简家大小姐。可是前段时间报纸不是已经爆料,她的爷爷因为她作死,推穆羽聂下楼导致穆羽聂重伤昏迷,害怕她会担法律责任,再加上简氏破产,心理负担过重引发脑溢血,病重身亡了吗?她现在跪在这里,是要祈求老爷子的原谅吗?众人从起先的同情,变成了深深的厌恶,对着简真便是一阵数落。

微博上对她的谩骂更是变本加厉,简真,成了人人指责的罪人。可这一切,简真不知道。她的头机械的磕在地上,整个人,没了温度。泪流成河的脆弱隐在大雨中,直至,身子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谩骂声渐止,有大夫从楼里跑出来,将简真抬上了担架。隐在人群中的身影双拳紧握。那道倔强,被血浸染的身影,成了简真刻在他心上的最后一个画面,凄惨,而绝美。

报复了简真,一场由他完虐的戏码也该落幕,可为何,他感应不到半点喜悦?心,突然空了。他只身回了别墅,偌大的别墅里,没有一丝动静。曾经那个一看见他回来就笑脸相迎的人,不在了。

桌上,没有他喜欢吃的饭菜,就连他前段时间换下的衣物,依旧静静的躺在床上,没人去收拾。衣柜里,被熨烫的笔直,纤尘不染的衣物挂在里面,上边贴着的小便签上写着一个月前的天气气温,以及他第二天要穿的外套,要搭配的领带。

他恍然记起,自从六年前她应聘进入这里,他便再没请过佣人,习惯了她为他准备好的一切。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没人再会问他喜欢吃什么,也不会再有人为他准备衣物。

他又步入她的房间,那里面除了一架钢琴,便就只有角落里搁置的那只小行李箱。撤去盖布,顾倾寒压响两个键,他又想起,她弹琴很好听的,但他说,很吵,她也便再没动过这架钢琴。

现在她离开了,他本该开心的,他和心爱的女人领了证,顾氏集团也成了A城的龙头企业,他要的,都有了,可是,为何他如此烦乱。他躺下身,将头搁置在简真曾经睡过的地方,可惜,那里,什么都没有。好似她的出现,只是一场梦。

破天荒,顾倾寒打电话给穆羽聂,让她晚上,住在了VIP病房,而他自己,睡在了简真曾经住过的房间里。门口的保镖买来了饭菜,他也只动了几口,只觉得,味道不好,不如简真的手艺。

晚间,他又去了简真的房间,坐在简真常常坐过的地方,看向外边。雨,下的很大,路灯照在院外那可光秃秃的梧桐树上,显得十分凄凉。简真说过,那最后一片叶子落下,他们也就走到了尽头。

她的话,应验了,她和他,已经成为了过去。顾倾寒在那里面坐了一夜,烟头,散落一地。他不知道,自己在烦乱什么。曙光渐渐亮起,从宽大的玻璃窗外,缓缓爬了进来,照在顾倾寒的身上,却莫名让他有些冷。

雨停了,洗去了昨日所有的铅尘。他双手捧起脑袋,抓了抓散乱的头发,起身,去了自己的卧室。沐浴完,换了衣服,他便想离开。只是当目光又投向另一边尽头时,他又顿住了脚步。从抽屉中找见了那把钥匙,顾倾寒走过去,锁死了那扇门,属于简真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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