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大话西游是烂片（你以为它是喜剧）

有那么一句话，当你再看《大话西游》的时候，你以为它是喜剧，其实它是悲剧。

现在看《大话西游》，我会抢在剧情前背出每一句台词，该笑的时候还是会放声的笑，只是每次看完，都会一个人默默回味，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在脑海中一遍遍的重复剧情，伴随着一声长叹，然后是和黑夜一样的沉默。

喜剧还是悲剧？“爱一个人是那么的痛苦”，当一部无厘头的港产电影中出现这样一个柏拉图式的命题时，谁还说得清这是喜剧还是悲剧？

选择事业还是选择爱情？这是一个千古难题。

坚守承诺还是选择最爱？一个后现代的爱情悬疑。

世事总是难料，猜得到开头，却猜不着结局。

真切地为自己的不俗喝彩，在深切的郁闷中，好像看懂了《大话西游》的开头：一位才华横溢又无法无天的青年，根本不喜欢如来摊派给他的大事业。他尤其受不了师父的唠唠叨叨，而世俗条规又不放过他。为让他悔悟，心甘情愿地去取经。

唐僧和观音达成妥协：让他五百年后重新做人。这是一个宿命的开始。

五百年后的他叫至尊宝，在五岳山从事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山贼。

命运却要他扮演孙悟空，至尊宝只是个过渡罢了。

蜘蛛精来了，白骨精来了，菩提老祖来了，牛魔王也来了…他们都是棋子，安静地立在命棋盘的中央。

他的路线是早定好的：1、三颗痣；2、戴上紧箍咒；3、打败牛魔王；4、西天取经。

可怜的至尊宝什么都不知道，认认真真做山贼，还爱上了白晶晶，想和她结为百年之好。

直到最后给至尊宝三颗痣的人是紫霞仙子：“现在我郑重宣布，这座山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

至尊宝拒绝了紫霞，他以为自己还爱白晶晶。

见到白晶晶，他又发现紫霞才是真爱。命运一直在同他开玩笑：

至尊宝忽然成了孙悟空，千辛万苦找白晶晶又爱上了紫霞；

而要打败牛魔王救紫霞，就必须戴上紧箍咒做回神通广大的孙悟空；

而戴上紧箍咒就不能有半点情欲，只有去西天取经...

至尊宝挖开自己的心，看到了紫霞留在那里的一滴眼泪，毕竟曾经沧海过。五百年又五百年，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原地。

紧箍咒，圈住昔日的梦想，圈住棱角分明的个性。

所以初看《大话西游》，你会发现许多纠结和矛盾。

白晶晶口中道：“我再也不会为这个男人心痛了。”可还是要为他拔剑与人拼命。

至尊宝梦中也要叫紫霞的名字七百四十一次。

紫霞说：“就像飞蛾，明知会受伤也要扑到火上。”

至尊宝对晶晶说：“你杀了我吧，我不希望你看我的时候心里却想着别的人。”

晶晶大喊都是骗我的。于是跳下崖去。

紫霞把身体挡在至尊宝面前，刺进牛魔王的铁叉里。

白晶晶爱孙悟空，至尊宝爱晶晶，紫霞爱至尊宝。“他爱你你爱我我爱他”，千古无解的命题。就像金庸《白马啸西风》里说：“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又深深爱上了别人，能有什么法子？”

所以紫霞说：“爱一个人原来是那么痛苦。”

白晶晶找不到那个抛弃她的孙悟空，她告诉至尊宝：“你经过五百年回来要找的不是我。”

至尊宝原以为可以与白晶晶共度今生，谁知当年被他推开的紫霞已经悄无声息地抵达他灵魂的最深处，而他却不自知。

可紫霞死了，“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你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这句话的原版是王家卫的《重庆森林》梁朝伟说的：“如果记忆是一个罐头，我希望它永远都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至尊宝第一次说这句话是骗紫霞，第二次说已痛不欲生。可惜没有如果。

"那个人样子好怪。我也看到了，他好像一条狗。"

大话西游的最后一句对白，其实这一句，就是整个电影的主题。用男人的思想就是：一个男人的无奈。

大话西游就是个寓言，躲在古老神话的外壳里似乎很搞笑很世俗很感伤地讲述一个因为时间的渺茫和个体的彷徨所构筑的问题和不确定的答案。

其实从至尊宝到孙悟空的蜕变，正是体现了一个从男孩到男人的心路历程。

唐僧说：“等你明白了舍生取义的道理，你自然会回来和我唱这首歌的。"

唐僧说话的方式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在至尊宝醒悟的前后听来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牛魔王又是谁？他代表了这世界上一种无形的力量，他夺走了紫霞，夺走了晶晶，也夺走了至尊宝的快乐。这种力量使至尊宝和他代表的男孩子们失去了往日的伊甸园，要想找回昔日的快乐，就必须战胜它。

随着牛魔王的出现，至尊宝再也不能享受往日无忧的时光。

他要找回心爱的晶晶，也要夺回更加深爱的紫霞。

他曾一度寄望于月光宝盒来转运，是的，月光宝盒。它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使至尊宝避开同牛魔王直接交锋而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直到最后的关头，至尊宝终于醒悟，靠月光宝盒不行，至尊宝更是没有那个本事，只有成为孙悟空，只有戴上那个金刚圈，他才有能力同牛魔王一较高下。

至尊宝虽然成为了孙悟空，成了大英雄，但他不想变成这样。

片子的最后，孙悟空将他心中残存的至尊宝的影子幻化作一位夕阳武士，在对现实世界彻底失望后，只能构造一个虚幻的想象来了却这桩心愿，并借武士的口中表达了对自己生存状态的不满，活得好象是一条狗一样。

这是一个男人的悲怆和无奈。

当然，《大话西游》创作的动力也无可否认是星爷从影以来的心路历程。

罗曼蒂克、海誓山盟、生死相许？爱情面对这些都是琐碎，不值一提。

爱情就是爱情，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孙悟空爱了，不论晶晶还是紫霞，他都要将爱情进行到底。紫霞爱了，“谁拔出我的紫青宝剑，谁就是我的如意郎君。”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孙悟空会爱白骨精，猪八戒爱上了蜘蛛精；王子要用水晶鞋才能找到灰姑娘，薛宝钗要那块有玉的人来配......

可生活永远现实得多，芸芸众生，谁又能许谁一个未来，自欺欺人罢了。

爱无须掩饰无须矫做无须患得患失，只要像紫霞一样说：“让我们立刻开始这段感情吧！先亲我一下。”

白晶晶说，“不开心，长生不死又有什么用？爱情是一个人很重要的感情，没有了开心的生活，长生不死，又有什么用。”

多么至情至性的人啊。然后晶晶又说：“我找到一个很像你的人…”这时，她在抚摸着自己留给孙悟空的饰物，凄凉的音乐响起。或许是孙悟空辜负了她。

白晶晶在信中写道：

“你的良心告诉我你最爱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女人。当我见到她在你良心里面留下的东西后，我觉得你经过这五百年，回来要找的不是我，而是她。你我都要相信这是天意，也是传说中的缘分。”

白晶晶无疑也是悲哀的，弄到最后，要结婚的至尊宝，最爱的人却不是自己，只好留信离去，宁愿对方幸福，不忍打扰。

或许在这里要问，至尊宝究竟爱谁，紫霞还是白晶晶？

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爱的理由，可是终其末了，还是未找到一个理由。

就像唐僧唱的《only you》一样，“当你明白了舍生取义的时候，你就会回来与我一同唱这首歌。”是的，当他终于明白爱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时候，原本幸福的爱也变得再不可能。而他也已经是已死之身，不知道这应该感谢晶晶还是感谢十三娘。

是晶晶的新婚之日离去让他反省，是菩提的呓语研究让他反思，或许功劳最大的应该是十三娘的赐死之剑，让他终于看清了紫霞留在他心里的那颗伤心的泪，而他也明白当时的紫霞是多么的伤心。

而此刻的至尊宝已经死去，马上就要戴上紧箍咒变成另外一个实质的神。

悲剧的悲就体现在这里。

我们跟着嘻哈到最后，但是内心里却透过嘻哈的表面，跟随爱的路程一路感受下去，到了酝酿最深的时候，我们终于忍不住在至尊宝抱着慢慢死去的紫霞的时候，泪流满面。

因为我们都是内心有故事的人。

“兄弟，世事难料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和白姑娘成亲。”菩提老祖说。

至尊宝点点头。

菩提又说：“昨天晚上你又叫紫霞姑娘的名字785次，比上次多一次。”

至尊宝一直以为自己最爱的是晶晶，却不知道旁观者清的菩提却每夜研究他的呓语。而至于后来的他，也糊涂了。

“紫霞在你心目中是不是一个惊叹号，还是一个句号，你脑袋里是不是充满了问号？”

“紫霞只不过是一个我认识的人！我以前说过一个谎话骗她，现在只不过心里面有点内疚而已。我越来越讨厌她了！我明天就要结婚了，你想怎么样嘛！”

至尊宝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也许，这就是爱情。

“有一天当你发觉你爱上一个你讨厌的人，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菩提穷追不会。

“可是我怎么会爱上一个我讨厌的人呢？请你给我一个理由好不好？拜托。”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菩提反问。

“不需要吗？”

......

当观音在空中问他：“尘世间的事你不再留恋了吗？”

“没关系了，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至尊宝这个时候真的狠无奈，纵然留恋又有什么办法，紫霞要救，可是只有变成不动感情的神才能有法力有能力去救她。到了这时，他已经无法回头。

“在戴上这个金箍之前，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至尊宝所有要说的愿望，只能到下辈子去实现了。

至尊宝终于戴上了金箍，化作了神通广大却不能有感情的“神”。

紫霞又出现了：“嗨，齐天大圣孙悟空是吗？你不是要去西天取经吗？带我一起去，好吧？”

“对啊，有个女人一起，寂寞的时候还有人可以当个慰安妇，想起来真是…”孙悟空用最难听的话刺激着紫霞，“我不行，我真的不行了。过来，搂着我。”

“我受不了你！你长得这么丑，帮个忙大家都是神仙，不要再性骚扰我了行不行？”

紫霞呆呆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生气啦？”

“我会生气的。”

“那就哭出来吧，嘻嘻嘻嘻！”

至尊宝内心的痛苦都化作恶劣的言语掩饰自己，他已经是神仙，不能再沾染一点人世间的情欲，而只能用这样的法子。自己心痛的同时，却只是想让紫霞尽快讨厌他，忘记他。

也许，直到最为难的时候爱情才能透过重重面具透露出最真实的面孔，当紫霞拉扯至尊宝衣服的时候无意中扯出了自己一直戴着的手链，才终于明白爱一个人的真谛，是可以深深藏在心底的。

紫霞伸手一抓，悟空怀中的金铃掉了出来，紫霞捡起一看，正是自己托梦送给至尊宝的，急忙追了过去。

“那这串金铃是在哪里买的？”

悟空望着金铃，无言以对。这时，突然牛魔王从身后一叉刺来。“小心”紫霞高叫一声，用身体在悟空前面一挡，钢叉正中紫霞。

凤冠霞帔的紫霞像一朵红云，向远处飘去。悟空几个起落，飞过去抱住她：“紫霞！

紫霞痴痴地看着他：“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她的头一歪，永远闭上了眼睛。

悟空从心底发出一声悲鸣，流出了一直没敢让紫霞看到的眼泪。

五百年后，转世之后的悟空和紫霞，在城楼上最后的关头，紫霞让已经转世为夕阳武士的悟空亲她一下，可是他不肯亲。

跨越了五百年，女孩眼中的神情，为什么仍是那么凄然欲绝？跨越了五百年，现实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为什么对那个女孩依然动情？

悟空心中一阵刺痛。他吹起一阵风沙，迷住众人的眼睛，趁机飞人男子的体内，然后大踏步走过去将女子搂在怀里，深深一吻。

“我这辈子都不会走！”一个声音在用全部的生命说出来，“我爱你！”

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这是穿越千年的爱恋。

孙悟空望了一眼这对恋人，转身隐没在人群中。女子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那个人样子好怪啊。”

“我也看到了，他好像条狗啊！”男子应道。

不能自主的感情，又能怎么样，幸好能靠转世，再继续自己未完的遗憾。

悟空低着头缓缓走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与过去告别，在最后的时候，还是回过头看看再生的感情，似乎是永久的告别，自己也能放心地取经去了。

然后昂起头，已是一脸的决绝与平静。

然后抬起头来踏步轻松地跑着离去，那跨越千年的爱终于在这一刻画上圆满的句号。

有时候，生活和电影一样，都是如此无奈，看的人伤悲，自己过得却感觉不到什么。

没有细腻的心，怎么会感受到如此多的如电影般的生活呢？

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一遍遍地看着《大话西游》，品味着电影之外，生活之外的感情。也许，我们得不到我们日思夜想的，也最终失去了起初牵手的美好，可是，我们还有美好的记忆。

就像紫霞说的那样，“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没有什么是安排好的，人生，永远是走下去的。

所以不管怎样，我们还得向前走，哪怕是屡战屡败，我们也不会放弃生活的信心，对人世间的热爱。我们纵然没有月光宝盒，我们到哪里去吻我们最爱的人。

悲伤的时候，我们会哭泣着流泪，可是，我们最终都能从这些泪水的漩涡中走出来。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因为，我们始终有颗柔软而细腻并十足热爱生活的心。

我们都能原谅悲伤，可是伤悲的是我们无法遗忘悲伤。我们都期待一万年的诺言，因为我们都明白我们没有一万年。

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面对世事那么多沧桑的岁月，孙悟空和我们是一样的无奈与悲伤。

于是他只有继续西行，也只有西行才不会变成至尊宝。

而我们，也只有继续生活，并试图活得更好，像我们祈愿般的那般美好。

也正如戏中那样自嘲一般，20年前，我们戏谑着孙悟空“好像那条狗。”20年过去了，我们仿佛就是那条狗。

另外还有一点扯远了，

这其中还要谈谈周星驰的放逐意识。

周星驰近年较受注意的电影，其角色都有共通之处，就是处身「王统」之外，永远以放逐人的身份去理解朝中事，并且看得更清晰。审死官、凌凌漆、零零发这类角色是一种坊间智慧的充分流露，小民心态贯串此类作品。坊间智慧最重要的地方就足国有国法，街边有街边的规矩。

由《国产凌凌漆》到《大内密探零零发》，周的角色都失宠于朝廷/政府，不是力有不怠或无才无艺，而不过是自觉不属于那帮人，倒不如闲云野鹤活此一生，伴随自己所爱逍遥快活。所以前两者都是喜剧，95年的《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却是一出终极悲剧。

无论凌凌漆还是零零发，主角由始至终都满足于至尊宝最初的层次，快快乐乐的跟身边人过渡交接。

问题是当至尊宝意识到自己是齐天大圣之时，明白到生命中有其不可卸下的责任，五百年前旧账一次归还，乖乖的自己戴上金刚圈，借临尾一个回首镜头，了却前尘恩怨，然后翩然上路。就算流落到多远，依然逃不过天界的唤召。

这种逃了出来又要回首再看的心态，试问又有哪个中年人不看得夺魄惊心。至尊宝的精灵，也是中年人的心路历程；至尊宝的悲剧，同样是中年人的无奈。

于是才有那句，长大了才能看懂《大话西游》，经历了才能听懂《一生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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