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车为啥全部停运了（听老刘聊绿皮车厢那些事）

出乘之前（1980年代）

老刘是铁路机关的老人了，靠着脚踏实地的努力，过硬的业务能力，从偏僻的小站给煤工干起，一步步走进了众人瞩目的铁路机关大院。老刘经历丰富，热情健谈，最近聊起绿皮车上的往事，生动有趣，是书本上绝对看不到的。

红旗列车的旗杆有多硬

原徐州客运段徐京（徐州——北京）车队始建于1958年。几十年间车次数次改变，但是这趟车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从未动摇改变；列车也由过去徐州至济南站站停的绿皮慢车，在1987年改为夕发朝至首都的新型空调列车。几代铁路人在那个物质匮乏、精神充实、理想远大的火红年代，靠毛泽东的《老三篇》立志，靠为人民服务不掺假的精神立行，用辛勤劳动和热情周到的服务赢来红旗列车的奖牌及国家、铁道部、江苏省的几十个荣誉称号，中共徐州市委曾专门作出向徐京车队学习的决定。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及以前的岁月，那时候的红旗列车的乘务员是在保障安全运送旅客的同时还要时刻想着如何为旅客服务好，让旅客在列车上度过舒心愉快的旅行，让旅客有上车如在家的感觉。那时列车乘务员常说的话就是：旅客不仅是客人，而且更是我们的亲人。列车乘务员除了做好安全服务外，还为旅客免费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项目：如代卖长途汽车票、配备医药箱和自学针灸，为旅客治疗突发疾病；超员时免费为旅客提供超员櫈，为患疾病旅客做 “病号”饭并送到旅客面前，把外出逃学的孩子送回家，把患病旅客送出站或送到医院，在列车上为产妇搭产房接生等等。

那时红旗车队的乘务员主动提出“困难面前有我们，旅客面前无困难”的口号，这都是在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掺假的宗旨精神。列车运行中列车员不是为旅客倒开水，就是扫地拖地擦墙板，时刻保持车厢内整洁卫生。针对有些旅客乱扔果壳杂物的习惯，我们创新服务，把列车上用过的塑料餐盒收起，用热水清洗后再用剪刀把餐盒盖剪下，把废餐盒放到旅客面前的小桌上盛旅客吃剩的瓜果皮及杂物。段领导上车添乘了解情况后，为红旗列车配备了不锈钢果壳盘。

在红旗列车上所有的工作人员整天想的就是工作，也可以说是公而忘私。共产党员、列车长张玉堂因工作原因与在缝纫机厂工作的恋人多次推迟婚礼，后经家长及客运段领导同意决定在列车上举办婚礼。婚礼由段党委书记主持，段、队领导及旅客代表参加，在餐车举办热烈而隆重的婚礼。事后许多媒体知晓后，对此事作了报道宣传。

红旗列车有多美

现在的空姐好像成了“美丽”的代名词。其实，有些空姐长得并不漂亮。但是，红旗列车的软卧列车员和餐车主任，可都是从全段几千人当中挑选出来的，确实很漂亮，红旗车队的服装也是由段上给特做的。还要求软卧列车员和餐车主任要会说英语、哑语和标准的普通话。所以不仅人美，服装美，环境也美，整个列车给你的感觉就是“美”字，列车就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上了列车比在家里还舒适，还干净。

说起餐车服务员和软卧列车员，就是五星级的宾馆，你的礼仪动作和待客服务也不见得比我们做得好。在餐车和软卧车杯子怎么放？窗帘花样怎么叠？椅子怎么摆？这些都是很有标准的，让你看了以后，马上就会产生新鲜感和美感。进入餐车从视觉上就给你一个很强烈的冲击。服务员端出的饭菜，有模有样，味道鲜美，在嗅觉上又给你一个强烈的冲击，所以说红旗列车从软件到硬件无可挑剔。

软卧列车员能把窗帘叠出几十种花样，几乎列车每运行一个区间窗帘花样就变换一次。平常车队干部还经常带列车员到部队军营去学习培训，学习解放军叠被子、打背包儿的方法，向最高的标准看齐。

铁道部长亲自暗查

红旗列车是服务的标兵，也是路风方面的模范。在红旗列车上，你是很难查出问题的。他们日常做的服务就是不掺假，做老实人，所以暗查也过得硬。有的检查人员买票便衣上车装作遇到困难，请列车员帮助解决。列车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是尽心尽力地为其把所需要的事儿办好。铁道部政治部副主任郭安智两次不打招呼上去暗查，看到各卧铺车厢里旅客的鞋子摆放整整齐齐的，旅客反映列车上的服务都是很好的。时任铁道部副部长傅志寰（后来担任铁道部长）曾经独自一人从小站上车，暗查列车服务工作。他评价说：265/6次列车好，路风正，过得硬，是我乘坐过的最好列车。

老刘后来在铁路机关路风办工作，从自身工作的角度，验证了红旗列车为人民服务没有掺假，旗杆硬。他说，红旗列车是免检单位，我们主要查问题较多的跨局长途列车。我们经常采取买票上车的方式，进行明察暗访，方法和手段那是太多了。都是在一些让列车员意想不到的时间、区段上车进行暗访暗查，类似谍战剧的情节。经常在夜间小站上车当“卧底”，看看列车员是不是能做到全心全意为旅客服务，是不是有违犯路风路誉的事情发生。

路风办或站、段也在市里的厂矿企业聘请一些经常外出人员为路外路风监督员，上车当卧底看看列车“三乘人员”在工作中的真实情况，看有没有违章违纪，或者索取旅客财物，或者为旅客服务不到位的情况。路外路风监员每半个月要给我们反馈一次暗访情况。后来把这些人员统称为“啄木鸟”，上车称为“啄木鸟行动”，帮我们发现问题，改进工作。

有人往队长门前摆花圈

因为路风问题迭出，1989年铁道部决定在部、局、分局成立路风办。铁道部部长李森茂在成立路风办会上明确说：有人问铁道部路风办什么级别？我可以告诉大家，铁道部路风办正局级（第一任部路风办主任任希贵是铁道部办公厅主任，副主任杨万三副局级），路局路风办正处级（济南铁路局把安监室主任何国华调任路风办主任）。

列车段为整顿路风混乱的老大难车队，特把项车长调到老大难车队任队长。为摸清实情有针对性抓好工作，在无人知情的情况下，项队长乘其他列车到一个不大的车站下车后，再换乘上老大难列车。没有想到列车开动不久就见前面硬座车内旅客惊叫着，相互拥挤奔跑着。项队长赶忙过去查看情况，原来是乘务员私带的牛蛙与蛇从座席底下的编织袋内钻出来了。项队长喊来列车长、乘警及检车员赶快把跑出来的牛蛙和蛇抓起来，并安顿旅客的情绪。项队长处理完这些事情到宿营车休息，第二天早上起来却发现自己的鞋子和衣服不见了。事后才知是个别难管的列车员为给项队长下马威，乘项队长熟睡之机，把项队长鞋子和衣服扔下列车。

项队长大刀阔斧在车队抓整顿，铁腕严肃处理了车队的几个害群之马，但也引来个别人的妒恨。一天项队长推开自家房门准备去上班，突然发现两个花圈摆放在自己家门口，一个花圈挽联写着“项队长一路走好”，另一个花圈挽联写着“项队长安息”，下联均写的是“你的好朋友敬挽”。项队长虽然心中很恼火，但是表面很冷静地把两个花圈拿走扔掉，继续加大力度整顿车队。

一次半夜添乘回来，他还没有走到铁路大院，突然几个蒙面人手持木棍朝项队长打来，途中还有人喊到：你敢断别人的财路，我们就敢断你的命路。他们把项队长打昏后便扬长而去。后来有人路过才把项队长送铁路医院住院治疗。女儿和项队长的夫人在医院陪护时，劝说项队长不要再这样拼命地抓工作搞整顿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不良风气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抓好的，断了人家的财路还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出什么坏主意报复你呢！

项队长虽然身体受伤，但是心里不信邪，坚信抓路风，保护每个乘务员走正道不犯错是他的责任。有一次分局为了正风肃纪，出台了铁路工作人员收受旅客货主一元钱就下岗的规定。半月后的一天，项队长添乘列车查出一个列车员为旅客办卧铺时收了旅客50元的好处费。按规定此列车员必须要下岗。第二天这个列车员到项队长办公室又哭又闹，并且说项队长如果让他下岗，他就不活了，非要从车队三楼办公室跳下去，一时间惊动了列车段大院和铁路分局。

列车上什么奇葩事都有

列车主体是列车段的乘务人员，公安处的乘警，车辆段的检车人员，俗称“三乘一体”。乘务人员一出去好几天，也有个别乘务员因在广播室与广播员聊天误报站名的，还有个别“三乘”人员相互之间或与旅客谈恋爱等稀奇古怪的事都有。记得有一个列车员休班时去湖边钓鱼，甩钩时没注意，钓鱼钩正好甩挂住在不远处洗衣女孩的鼻子上，把女孩的鼻孔给撕裂了，后来去铁路医院住院治疗。这个青年列车员感觉愧疚，天天去医院看望这个女孩，最后俩人因产生感情而恋爱结婚。还有铁路公安去抓捕犯人，误把行人枪杀；还有一个乘务员在宿营车上睡觉，夜间上厕所，误把列车尾部后门当厕所直接走下火车摔死了。此后，铁道部在全路列车宿营车后端门加装了护栏，防止此类事故再次发生。更可笑的是有一个干部在舞厅跳舞时，被一个女舞伴悄悄地在干部的白衬衣上亲了三个口红印记，让家属看见了，闹得不可开交。

总之，铁路也是小社会，各类型的人都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也都可能发生，这也算是岁月之河中的小浪花吧。

老刘说，他是1969年进铁路的，由一个无知的毛头小子，只身在铁路干了四十四年，先在淮北青龙山机务折返段当给煤工，后调徐州机务段干机车司炉、机车钳工，列车段列车员、列车长，直至分局机关大院，其中的辛酸艰难和坎坷的人生路是不堪回首的，没有任何后台和背景的小人物所受的委屈及欺凌是常人所不知所不解的。老刘自己晚年也想写本回忆录，就是害怕回忆往事时自己可能会因往事触碰哭得一塌糊涂而写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