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1)

我的兄弟姊妹 作者赵芳慧

1

童年记忆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弟弟的出生,那年我四岁。生弟弟的时候,妈妈在北窑的土炕上打滚儿,头上的汗直往下淌。最后,爸爸赶着马车把妈妈拉去了微子镇医院。我跟着哥哥和二姐在家,我一个人到处玩,街上都是我的伙伴。回到家,亲爱的哥哥给我做了鸡蛋炒揪片,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鸡蛋比现在的酱牛肉都好吃。几天后,妈妈回来了,多了个弟弟!我兴奋地一直围在妈妈的身边。那年,妈妈已经39岁了,她是五个孩子的妈妈,从“数量”上已经战胜了很多女人。是不是该为我的老娘点个赞呢?

弟弟生下时模样好,家里孩子多,就有人提议送人。奶奶坚决不让,这样弟弟就留下了。他留下了,我惨了。我小时候可不比弟弟,长得又黑又瘦。有个表小姨想抱养我,可这个小姨的妈妈(我叫姨姥姥)是这样评价我的:要多黑有多黑,要多瘦有多瘦,就像个黑丁香……妈妈听了这句话心里不好受,她咬牙说,穷也要把孩子养大!

不过,成年后我的长相彻底“击垮”了这位姥姥的评价,可是我也感谢这句评价,不然就被送人了。有时我会问哥哥姐姐,我小时候真的那么丑?大姐说,你小时候长得很俊俏;哥哥说,泪了(我的小名)越长越漂亮。

弟弟非常聪明,学习好,现在在国企上班,挣的是年薪。

为了养我们这两支“潜力股”,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一直到我参加工作,父母、哥哥姐姐和姐夫嫂子都为我们付出了很多。

我们这个兄弟姐妹众多的大家庭故事很多,很沉,很让我怀念。我循着记忆去寻找那一个个片段,也许并不连贯,但我相信一定动人……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2)

2

提起我的小名泪了,我是真心不喜欢。我生下来时又黑又瘦,妈妈还生病,好长时间不能吃奶……我很能哭,因为饿嘛。可家里穷,哪有钱买奶粉?幸亏治疗及时,才没丢了小命。

“泪了”这名字每个人都会创新一下。有个表妗见了我就叫“老泪”,怎么还加个“老”字?就不能好听点?我老公会叫我“泪泪”,叠词的运用我还是很喜欢的,潜意识里我可能觉得情意绵绵吧。

现在想来,我的小名也不错。

大姐的小名没特点,就是大名后面顺了一个“香了”,用潞城方言读才有味道。

哥的小名太有赵家的范儿了——坌孩(坌,ben,四声,聚集的意思,潞城话读一声)。这个字主要用于形容赵家的头型,天庭不饱满,小欧眼,后脑凸显出来。我们戏称是“赵家牌”,大哥家的三个孩子和弟弟家的闺女,还有我两个叔叔家的孩子也是这种头型,遗传就是这么有魔力。

二姐的小名叫“没(mo)脸儿”。天生爱笑,应该叫笑笑的,可能是为了好养活吧。

弟弟没有小名,爸妈可能懒得起了。

小名也许会有一些小含义,但更多包含了父母,兄弟姊妹的爱。如今表妗去了太原,我们多年不联系,不知道她老人家身体如何,真想听听她当年铿锵有力的叫我一声老泪。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3)

3

我还记得家里的北窑有个土炕,面积不小,可以躺好几个人。我经常挨着窗户躺,等大姐二姐放假回来时,我挨着妈妈,妈妈搂着弟弟,大姐挨着二姐挨着爸爸。整整躺六个人,一点也不冷。土炕挨着锅台,锅台挨着大案板。北窑后面还有个小里间,里面有放粮食的缸。与小里间门靠齐,靠紧小里间的外墙放了哥哥的床。

放寒假时北窑最有生气。大姐回来了!她比我大十二岁,是我们家的“明星”。当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潞城一中。那时的一中相当有名气,考到那里的学生就是天之骄子,大姐名副其实。即便到现在,村里的老人提起“香了”,还夸她有才干,学习好,做事利索人又孝顺。

我记事时,大姐已经是高中生了。只要大姐一说话,我们就围坐在她的周围,听她谈外面的世界,听她和爸爸讨论时政,父女俩还争得面红耳赤的……有一次,听她教哥哥和二姐唱《大约在冬季》,我长大后才知道,大姐有些五音不全。可她总是那样富有激情,总是用欣赏的眼神把弟弟妹妹们带到一个积极向上的世界!

北窑的面积不大却装满了我们一家七口的快乐。

那时候家里穷,过年吃的饺子馅主要以萝卜为主,肉很少。妈妈、两个姐姐和哥哥齐上阵包饺子,爸爸管煮饺子。大家边包边聊,笑声不断。我和弟弟只有吃的分了。妈妈说,哥哥发现馅儿不够的时候就往皮里吹气,充当圆饺子。

冬天的阳光早早就照到了北窑的土炕上。眯着眼躺在炕上可以观察到一条“光亮”的路,在这条路里还可以看到跳跃的灰尘,这是丁达尔效应吧。早晨,土炕上前夜的被子被妈妈挨个叠一遍,再抻开,放好枕头,下面是褥子,全部卷起,再盖两条大毛巾。

这些记忆是模糊的,但小时候的冬天真的不冷……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4)

4

夏天,我家做饭的地点从北窑搬到小南屋。这间房子比较简陋,用泥砌的单层砖主体,没有粉刷,房梁都是些歪歪扭扭的小圆木,窗户不是玻璃,而是用白塑料布钉住的。门板上面有很多虫蛀的窟窿,关不严实。屋里光线不好,黑魆魆的。

每天哥哥开拖拉机回来后,我特别高兴。哥哥洗涮完来到这个小南屋,我坐在哥哥的腿上,他就逗我玩,给我叠小鸟,给我起外号,让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6岁以前我不记得爸妈抱我,亲我,只记得哥哥亲我时温暖的眼神,给我折纸时的认真劲儿……叠好之后,给纸鹤画眼睛,用手影在小南屋里比划着飞呀飞……我好快乐。这是记忆中最闪亮的片段。在我幼小的心里觉得哥哥的这种爱是很宽广的,纯粹的,温情的,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

6岁以前的记忆真短暂,只记住几个片段。这些星星散散的瞬间,连不起串儿。但我只想一直住在这些温暖的回忆里……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5)

5

爸爸以前是赶马车的,用妈妈的话说“你爸爸摸了一辈子骡子尾巴”。改革开放后,爸爸向银行贷款买了一辆拖拉机,加入到新的运输方式中。

可爸爸对现实估计不足。刚开始,爸爸不会开拖拉机,雇人开。两个月以后,他觉着不挣钱就把人辞退了自己开。可爸爸只会前进,不会后退。这怎么办?哥哥那时才十四五岁,坐上就会开,是把好手。记得有一次,大姐回来了,非要开,上去在院子里转了半圈就把北窑前的牲口槽撞倒了,我的脑子里还记得这个场景。考驾照的时候,好多大人过不去,我哥就能拿上驾照。

开车的人有了,可不会维修呀,坏了就得花钱找人修。路上也不消停,买养路费,农机站一直查。爸爸看见戴大盖帽的就哆嗦,好像这车是偷来的。送货还躲躲藏藏,拉石粉,石灰,砖都不挣钱。后来,哥哥总结性地告诉我说“开拖拉机不是个好营生”。

过了两三年,爸爸把拖拉机兑给村里的大队。“兑”?上世纪七十年代,家里的负担重,爸爸只能去外边赶车挣钱,妈妈看孩子下不了地,挣不了公分,只能向大队借粮,借钱,欠款就有三千多元,家里的拖拉机刚够还欠款。

银行还有贷款,利息挺高,拆东墙补西墙,爸爸没在意。孩子虽然是财富,但也得养活大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大姐二姐上学,我和弟弟还小,妈妈每天照顾我和弟弟,养家的重担就落在了爸爸和哥哥的身上。

村里边靠做买卖发家致富的已经不少了,我家也急需变革。摆在哥哥面前有两条路,上班或者做生意,该怎么选?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6)

6

我有个干爹,养了三个儿子三个闺女,自从干起了杀猪这个营生,生活有了质的飞跃。妈妈也想让哥哥干这个,恰好村里有个招赘的女婿,他会杀猪,可家里不让他在自家院儿杀。这样,哥哥从事卖肉的行业水到渠成。

卖了一年猪肉后,山西化肥厂在我们村招工,大姐和哥哥都符合要求。可大姐正备战高考,肯定不会参加。哥哥参加不参加?因为这个事,我记得家里还开了家庭会议,商量的结果是不参加招工。

那时,和哥哥年龄相仿的青年都参加了招工,成了正式工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山化效益很好,只要家里有山化职工,都能成为周围邻居“眼气”的对象。

可我们家不眼红,因为哥哥的经商之路很顺利。哥哥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在成家川小集体卖肉的十几家中,哥哥年龄最小,但学得最快。他刀工好,割出来的肉、剔出的骨头比其他家的整齐;他算账快,几斤几两给顾客包好之后,价钱顺嘴说出;他人精干,肉比别家的光鲜,摊位上什么时候都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他诚实,从不缺斤短两;他勤快,不论刮风下雨都要出摊儿。

不到几年,哥哥就成为山化市场首屈一指的商人。哥哥如果是医生的话,绝对是外科手术的第一把刀!行业不分高低贵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哥哥无论选哪个行业,就凭他的家庭责任感,他的聪明,他的勤奋都会干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7)

7

“穷”是一种心理暗示。

最初的暗示来自于物质世界的碰撞。当我们从小有了外在比对的意识,与世界建立起千丝万缕的关系时,那我们每一个人就会成为参照物。这种世俗的比对,参照,没有水平线,可能是横向的,纵向的,也可能是全方位立体化的。在这种不均衡的比对下,每一个参照物都显得很苍白,很困惑,很无奈,想背离这种参照,但背后总有一只无形的推手,把你推入这个比对的世空。

自从哥哥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后,我家“穷”的概念在我6岁的印象中已经“微乎其微”了。改革开放,包产到户,家家有吃不完的粮食和菜。更庆幸的是,我家有肉。爸妈虽然一直过着没钱的日子,对吃可是比较挑剔,肉能变着花样吃,包子,饺子,烧麦……这几样饭,在现在看来是最平常不过了,可那个时候,顿顿有肉的家绝对是少数。在营养充沛的伙食下,我和弟弟的个子比哥哥姐姐们长得高。

爸爸和哥哥挣的钱还要搞家庭基本建设。黑魆魆的小南屋拆了,北窑重新粉刷,用水泥把原先的砖地全部铺了一遍,一下变成了两孔新窑。爸爸又在山化生活区买了些二手家具:两个单人小沙发配小茶几,写字台,两个酒柜。现在这些家具还在家里不起眼的地方摆着。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8)

8

1988年夏天,我们家振奋了,整个成家川沸腾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一件事:赵清香(香了)考上大学了!

对于成家川这个封闭落后的村落,大姐考上大学的消息犹如晴天炸雷,她是村史上第一个大学生!大家都夸赞大姐是女状元,议论着新名词:高考分数线,大学,本科,专科,本科和专科的区别,专业。走在村里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人问我,你是你家老几?你姐考什么大学?什么专业?经过新生事物的刺激,村里人也长了见识,问的问题都这么有水平。

在精神上,大姐为我们家打了一个大胜仗,以绝对的优势为家人攒足了面子 ,赢得了声誉。

大姐的成功,是个必然。妈妈是个聪明勤快好胜心强的女人,崇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姥爷从四川转业回到山西,刚上初中二年级的妈妈不得不辍学,每每提到这档子事,她就会泪流满面。妈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成都就有电车,小高层楼房,吃穿用已经是上了个档次的。可是回到山西后,生活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这种苦日子让妈妈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子女出人头地。

大姐是爸爸妈妈的第一个孩子,她的聪明伶俐和吃苦耐劳成为她考上大学的先决条件。妈妈的信念是只要孩子能读书,不管多苦,哪怕低头含泪去借钱,也要忍着。这种毅力一直鼓舞着大姐,可能也是她考上大学的重要因素吧。

物质上的重建和精神上的鼓舞让我的家暂时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9)

9

小时候的冬天,穿得比较厚。

过冬前,妈妈就给我们准备好了棉衣、棉裤和棉鞋。这是个庞大的工程,家里七口人过冬的衣服全是手工缝制,好在那时候有卖现成的胶底黑邦系带棉鞋。鞋是买的,这个钱没省下,家里人太多了,妈妈做不过来,又费眼睛。

在缝制新棉衣前,妈妈要把穿了将近小半年的旧棉衣全部拆洗好,先将里儿和表儿在洗衣大盆中肥皂浸泡,再用搓板使劲搓。洗得非常干净,潞城话叫寡沥沥的。晒干后,把表儿和里儿铺在炕上一层一层的贴棉花,再用小针脚一针一针缝起来。我记不起兄弟姊妹们穿什么花色,但肯定不是新的。我的棉袄穿了好多年,每年都在原先的衣身上接上一截不一样花色的旧布。我的衣袖袖口要用线绷上一截儿不穿的尼龙袜子的上半截儿,所以我的棉衣袖是三个花色,甚至四个。年年长,年年改,年年接。领口是可以随时拆卸的,过年的时候拆下来洗洗再缝上,跟新的似的。

春天,不管是春寒料峭,还是阳光明媚,都是这一身棉袄。有时真的很热,很想换成毛衣,可爸爸总说,能热成个啥?我小时候的袄要穿到枣树开花。枣树开花大概要到五月了,现在的五月都能穿裙子了,可是妈妈总让我们等着。

清明节的前一天,院子里晾晒的都是飘有臭蛋(樟脑丸)味的毛衣毛裤,绒衣绒裤。终于能脱下棉衣棉裤了换,就像蝉脱壳一样。

上党地区四季分明,气候宜人。这样的气候对于妈妈来说是负担。一年有三季要穿秋衣秋裤,春秋穿毛衣毛裤,冬天穿棉衣棉裤,这就需要拆洗,重织,缝接。妈妈在2000年以前一得空就是织毛衣,大的,小的,新的,旧的;厚的,薄的;圆领,尖领,一字领;元宝针,麻花针,棋盘针,流行什么织什么。小时候我经常站在妈妈跟前看她飞针走线。现在虽不流行穿毛衣,但我会织——起头,加针,减针,只不过没织过一件成品。我还会会用钩针钩花,坐月子的时候还给女儿钩过一双鞋,虽然手工一般,那也是耳濡目染学来的。现在,我家的大立柜里还有一摞一人高的手织品,姊妹几个的都有,是我们成长的见证,也是妈妈的得意之作。

从妈妈的自家手工到机械化统一生产,是妈妈这辈人所经历的时代变迁,这是女性的解放,还是传统手艺的丢失?我不知道。

夏日炎炎,让我和弟弟彻底凉快的办法就是洗澡。妈妈会在当院晒一大塑料盆水,午后两点把这盆水抬到北窑窑脸前的马莲花旁边。这时的阳光刚刚晒不到马莲花,水温也不冷不热。妈妈把我和弟弟脱得精光,我俩坐在搓板上,挨个洗。那时只有洗衣粉和肥皂,搓澡的只有毛巾,虽然搓得不疼,那也不愿意让搓,尤其是脖子,又疼又痒。每次搓脖子,妈妈总要打我两下,我才能消停。澡洗完,水很脏也凉了,也不涮第二遍,穿上短裤满院子跑,凉快快的,挺拉风。妈妈抬起盆的一侧,脏水浇了马莲花。潞城有句话:黑水洗的是白萝卜,多好的谚语!

我现在洗澡时常常会想起妈妈给我洗澡的情景,抓住我,一下下地搓,生怕不干净,还边打边搓。现如今妈妈上年纪了,到了我给她搓澡的时候,我总想花钱让搓澡的给她搓,让她躺在床上舒舒服服享受一次,妈妈总不肯,说太贵了,就五块钱呢。算了,省下吧,自己给老娘搓吧。我真想告诉她,这时的五块钱还没那时的三毛钱值钱呢。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10)

10

我家南窑的窑脸跟前有个土窖,它主要用于储备一冬天的蔬菜:地瓜、白菜、胡萝卜和白萝卜。土窖大约有三四米深,窖口是用石头砌好的光滑面口,能放下一个成年人。每次下窖取菜时,哥哥拿绳子拴在铁桶的铁梁上,把我放进铁桶里,点上蜡烛,从窖口把我放入窖底。我从铁桶里出来,一只手拿蜡,一只手把需要的菜放入铁桶。我在下面说:“好了!”,哥哥立马就把桶吊上去。我手里拿着蜡,窖子下面很黑,蜡烛的光很昏暗,我很害怕。可哥哥总是逗我:就到下面吧,不管你了……我还信以为真,大喊,快让我上去……哥哥把我拽我上去,我再从铁桶里出来。

我是真讨厌那个土窖,没有光,而且只有我一个人下去,我那么小,很恐惧黑暗,怕有老鼠。只要哥哥姐姐一逗我,说不拉我上来,我就在下面快窒息了,就要哭。可他们看见我害怕的样子还哈哈大笑……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11)

11

眼睛,是心灵的一扇门。

老天爷没有赐予妈妈一双好眼。年轻时,低视力困扰着她;年老时,眼疾折磨着她。

这三句话我用了半个多月才写完。每写一个字我都泪雨婆娑。妈妈娇小的身影,白苍苍的头发,略微驼背,满口假牙,嗅觉全无,走路看不清小心翼翼只怕摔跤,所有她的生活掠影排山倒海似的进入我的脑海,揪心的疼痛。不经意间,妈妈已经七十岁了,我觉得任何语言在刻画我的妈妈时总显苍白无力,无法表达她不甚华丽的心门后有一个怎样广阔、强大而倔强的精神世界!

这双眼睛的晶状体没有器质性问题,关键是角膜。在妈妈六十来岁时,我们家才有经济能力给她做眼科检查。医生建议移植角膜,眼皮安置动脉,可因为年龄太大了,妈妈又怕手术失败,放弃了。我理解妈妈,一辈子是模糊的世界,要看清必须凑近,好像不知用了多少气力在看,她怕这些光明都没了可怎么办?

纵使这样的一双眼,干了比一双好眼的女人都多的活!养我们五个,还要养好,尽心竭力给我们做饭,洗衣,缝缝补补,家里家外还要帮爸爸操持着。

有一回,家里办事请客。村里有个人说了村里四位能干的媳妇,我没很在意这个人说的话。晚上,哥哥喝多了,跟我们聊天说,××说得不对,最能干的女人是我妈!他还竖起了大拇指。哥哥的喉咙有些哽咽,他硬把眼里的一丝泪水憋了回去。他不是在抱怨村里的不公正评价,而是觉得我们的妈太不容易了!

我们姊妹五人的眼睛虽然不怎么漂亮,单眼皮,小眼睛,但很聚光,有神。妈妈最自豪的也是她的五个孩子的双眼都好。如今妈妈的眼神每况愈下,靠滴眼药水维持视力。我们能做的只有给她买眼药,在她跟前时扶着她走路。可时常不能陪她,为了生计,只有每周六日回家。有时觉得自己能力、能量太小,给予妈妈的时间很有限。

母爱是无私的,如果儿女的眼角膜有问题,妈妈会把她的角膜移植给孩子。可母亲的角膜坏了一辈子,儿女们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即便有,妈妈肯定不会让我们这么做。

妈妈,我们希望您身体康健,多陪我们几年!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12)

12

上帝在闭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打开一扇窗,让没有希望或者没有自信的人看到星星之火。

妈妈的身体很弱,不生病的时候很少。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就是妈妈的脚病。那时我可能五六岁,妈妈大冬天坐着爸爸的骡子车去十里地以外的地方吃喜酒。回来后,妈妈的脚就不能走路了。两只脚脚面是黑紫色的,还有三四个窟窿往外流水。

这是什么病?村里保健站的医生说是炎症,得天天用开水洗,洗完用消炎粉敷上,纱布裹上,口服抗菌优。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效果。刚开始还用纱布,后来用成了卫生纸。记得我用了点卫生纸擦屁股被妈妈发现揍了我一顿,边打我边说,你知道不知道卫生纸有多贵?我也不敢吭声,吓得我后来真不敢用了。脚疼疼得妈妈连鞋都穿不上,一年四季穿拖鞋,抹药膏。

大姐二姐星期六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妈妈洗脚。这样的疼痛持续了三年,这三年妈妈没有少干一件事情,尤其是洗衣服时,总是单腿站着,把另一只放在高板凳上,如果站的这只腿困了,就换成另一只。妈妈看过很多医生都没有治好,有个赤脚医生还给她刮过脚上的肉,快把她疼死了。

在大姐刚上大学那年冬天,她的一个好朋友是学医的,建议妈妈去和平医院看看。

那是个有神医的地方。给妈妈看病的是个态度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她不嫌妈妈的脚脏,细致检查了一番,开了五副中药花了四块五毛钱就治好了这个冻疮!到现在,妈妈提起这位医生都赞不绝口,虽然不知人家的姓名,可她的医德医术真值得称赞,让当时的老百姓觉得和平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有爱,能妙手回春!

妈妈生过的病很多,可能她本身的体质不太好,也可能是当时的家庭条件不好,压力大。不过让妈妈自豪的是我们的身体都棒得很,对于我们这个穷家来说,健康的孩子们是爸爸妈妈的所有财富!

我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我的兄弟姊妹)(13)

13

上世纪八十年代时,刚兴起的五分钱的冰棍是一种时尚食品。它是倒楔形状,但厚薄均匀,长十多厘米,宽三四厘米,厚一厘米,被一层薄薄的印有暗花纹的蜡纸包裹着。舔一口,清凉爽口,立马闭上嘴怕这口香味跑掉;吸一口,沁人心脾,想让它在嘴里多待会儿,可冰爽的感觉还没享受够就会滑落到胃里;吃一口,冰冰脆脆,牛奶味儿醇厚,慢慢地咬碎,把碎冰碴子咽下去,浑身会有一个很满足的冷战。

成家川小学的东南角有个奶牛场,是姣婵的五叔开的,那里造冰棍儿。幼儿班的赵秀琴老师经常派我和姣婵去奶牛场买两个冰棍儿。虽然只隔了一墙,但是得从学校大门绕学校走一圈才能到奶牛场。我们喜欢长距离。那时的制冷技术不高,冰棍儿冻不实。我们俩一人拿一只,慢慢地走,把它放手心,边走边吸化开的冰水。

那时我们才七岁,根本禁不住美味的诱惑。我们飞奔着去,慢慢地回,把它在放手心,知道手心的温度高,处心积虑地要留住这滋味。送到老师的手里之后,看见两个老师吃得很香,我俩虽然吸了吸水儿,可看到她们吃的时候还是会咽口水。

赵老师可能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可能就没想过冰棍儿为什么化得那么快。

童年记忆中的滋味就像这延绵的回忆,总是让人回味……

,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

    分享
    投诉
    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