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见远山(又见远山)

眉见远山(又见远山)(1)

站在窗前向外望去,碧绿的田野上,村庄、河堤尽收眼底,就连几十里外那座相邻的小城亦清晰可见。而让我更加惊喜的是,视野的尽头,我居然看见了百里之外那很久很久不曾看见的远山。

是的,一点不错,绵延起伏、轮廓清晰的远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场夜雨,洗落了漫天尘沙,清晨的天空一碧如洗,清澈蔚蓝。被雨水浸润后的大地碧绿如茵,焕然一新。高楼之上的视野开阔,天地之间的洁净清明,让很多很多年不曾看到过的远山映入了眼帘。

也许生长在平原上的缘故,对山的巍峨和壮丽充满了想象和向往。记得小时候,每到雨后的清晨和黄昏,常常爬上屋顶、高岗、土堆等一些稍高的地方,看远方的群山绵延不断。这时候,由于空气清新,能见度极好,山的轮廓也就愈发清晰。

紧挨村子西北的滹沱河大堤,是我们几个小伙伴常常玩耍的地方,捉迷藏,逮知了,荡秋千,玩兴正浓时,不知是谁高喊一声:"看,山!”我们立马就会停下来,伸长了脖子向西北方向望去。

日落时分,余晖依旧明亮,百里之外的山峰里黑黝黝的像一条神不见首尾的卧龙,匍伏在遥远的天边。

有的时候,它又好像被一层薄纱披盖着,飘飘渺渺,虚虚实实,在暮云和晨曦中变幻莫测,犹如仙境。

每当这个时候,我们会一下子静下来,托着小下巴,瞪大小眼晴,目不转睛的向远方凝视,片刻沉默后,又会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山上的石头究竟有多大"?小铁蛋一脸迷惑的自言自语着。"山中肯定有老虎,我们要不要赶紧闭上眼”?二嗄子一定是大半夜了还不想睡,让娘常常吓唬他。"太阳为什么总是落在山的那一边?山里边有没住着神仙"?年龄最大的丑妹该不是听了什么歌曲,此刻在摇头晃脑的浮想联翩。

而二傻子明显听的不耐烦了:"瞎叨叨什么,伸手就快够着了,这么近,咱们不如去看看”。“哈哈哈”,"没白叫了二傻子,还真是傻的没了边,这么近?你试试,三天三夜你也走不到山跟前"。

哄堂大笑中,二傻子还真蔫了头,耷拉了眼。

夕阳又一次落在山那边,一阵鸟鸣,雀儿归了巢,几声犬叫,明显是见不到小主人回家的狗子有点烦,村里的屋顶上,炊烟渐渐散去,碗筷已摆在了桌上边,在娘的一次次呼唤声中,我们才依依不舍的喊着叫着,蹦着跳着,扯开脚丫子往家赶。

这是一次在滹沱河大堤上玩耍时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那时候常常在想,长大后,一定要去看看山长的什么样子,夕阳到底落在了什么地方?山里究竟有没有神仙?

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还真的去了一趟山那边,等啊等,等到日落黄昏时,夕阳竟玩起了捉迷藏,在我的注目中又回到了我常常玩耍的河堤上,而神仙呢,也总是不理我的苦苦等待,一直躲躲闪闪,不肯出现在我面前。

长大后步入社会,生活的重担一下子让我喘不过气来,朝迎晨曦露,暮送晚霞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勤劳作中,我不再记得远山的存在,所谓的憧憬和向往遮蔽了我的双眼,欲望和追求成为了我生活的全部和常态,陪伴我的,是无休止的奔波与忙碌。

见多了崇山峻岭、江河湖海,渐渐地忘记了小时候的那样一种懵懂,那样一种天真,那样一种对山的遐想和期盼。

后来的后来,喧嚣垄断了我的耳朵,忙碌遮蔽了我的双眼,生活的压力让我只顾埋头赶路,再也无暇顾及其它。世事的烦杂让我再也听到不到鸟鸣,看不到远山。我甚至没有了对儿时那快乐时光的怀念和眷恋。

后来的后来,风沙肆虐,环境污染,天空常常阴郁,雾霾时隐时现,纵然脖子伸的再长,眼睛瞪的再圆,尝试多次后,终是无法再看见我的远山。

后来的后来,我索性不再去看,即便站立窗前,即便极目远望,亦或有时似乎看到什么,但终是什么也看不清楚,永远是模糊糊一片。

后来的后来,我对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了兴趣,而只剩下迟钝、呆滞、冷淡和漠然。

而那个不知何日的时刻,不经意间再次看见了远山,这让我有了一丝惊奇和惊喜。

那一刻,耳边没了嘈杂,眼前没了遮拦,似乎一束亮光照进了我的心间。

那一刻我忽然觉的,云是那么的白,天是那么的蓝,我的村庄,我的河流,我的远山,从来都没有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奇峰异岭,抵不过家乡百里之外无名山峦的壮丽秀美,江河湖海,也终没有家乡滹沱河水的清纯甘甜。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远山很近,就在眼前,一切的一切自然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云是不是白,天是不是蓝,风是不是轻柔,阳光是不是灿烂。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一切的一切更取决于,忙碌时你是否听的见鸟鸣,烦躁时你是否睁的开双眼,顺境时你是否得意忘形,困境时你是否又退缩不前。

是啊,你确实需要明白:忙碌的你,头应该常常仰起,眼不要总停留在脚下,耳边响起的也不应是一片喧嚣,而你的心,更要放空一些,留出一片盛放光亮的地方,纵然苦涩,纵然艰难,无论何时,都不要被俗世烦杂填充的很满很满。

以后的日子,我不会再像忙碌的从前,我要走走停停,左顾右盼。我要俯首寻觅,嗅草馨花香,乐虫鸣蝶翩,我要抬眼仰望,喜云飞霞舞,赏星灿月圆。

唯有如此,不管天是否蓝,云是否淡,风是否轻柔,阳光是否灿烂,不管风沙是否再起,雾霾是否再现,天空是否阴郁,环境是否再被污染,你都无需再伸长脖子,瞪大双眼,远山会时刻在你心中,儿时的快乐你会记得清楚,世间的美好,亦会自然而然的呈现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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