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第十八回白话（白话三国演义第十七回）

袁公路大起七军

曹孟德会合三将

却说袁术盘踞淮南多年，地广粮多，又得到了孙策质押的玉玺，于是天天做梦想当皇帝。他召集手下人开会商议说：“当初的汉高祖不过是泗水一个小小的亭长，却创立四百年天下。现在刘家江山历经四百年气数已尽，我们老袁家四世三公，百姓全都人心归附。我要顺应天意和老百姓意愿，继位九五之尊。你们大家看怎么样？”主簿阁象说：“不行。当初周朝几代累积功德，到了周文王时候，天下占据了三分之二，还仍然用臣下之礼侍奉殷朝。明公虽然世家显赫，但还没有周文王那么强盛。汉室虽然衰微，也没有殷纣王那么暴虐。这事决对不行。”

袁术大怒道：“我们袁家本来祖上就是陈姓。舜帝以土德取代尧的火德，陈姓是大舜帝的后人。现在陈家的土命代替刘家的火命，正是顺应天地轮回。况且早有谶（音chèn，趁）语：‘将来取代汉朝的，必定是途高氏。’我袁术字公路，正是路途之意，完全顺应了这句话的意思，上天又赏赐我传国玉玺。如果再不称帝，就是违背天道。我主意已定，谁再敢多言立斩！”

于是袁术建号仲氏，建立各府院办公场所，自己出入乘龙凤辇，到南北郊祭祀祖先，册立冯方的女儿为皇后，立儿子为东宫太子，急忙命人去催娶吕布的女儿为东宫妃。

却听说吕布把韩胤押解到许昌被曹操所杀，袁术听说后冲冲大怒，拜张勋为大将军，统领大军二十多万，分七路征讨徐州：第一路由大将张勋居中；第二路由上将乔蕤（音ruí，緌）居左；第三路由上将陈纪居右；第四路由副将雷薄居左；第五路由副将陈兰居右；第六路由降将韩暹居左；第七路由降将杨奉居右。各领部下健将立即出征。命令兖州刺史金尚为太尉，监运七路钱粮。金尚不服从调度，袁术杀掉金尚后派纪灵为七路总救援。袁术亲自领军三万，命李丰、梁刚、乐就为催进使，接应七路之兵。

吕布打听到张勋直取徐州，乔蕤直取小沛，陈纪直取沂都，雷薄直取琅琊，陈兰直取碣石，韩暹直取下邳，杨奉直取浚山。七路军马共计二十多万，日行五十里，沿路劫掠，就要杀到。

吕布急忙召集手下众谋士商议，陈宫和陈珪父子也都来到。陈宫说：“徐州这次大祸，都是因为陈珪父子所招致，他们父子讨好朝廷以求得爵禄，现在却移祸于将军。可立斩二人之头献于袁术，七路军马会自行退却。”吕布听了陈宫的话，当即命人擒下陈珪和陈登。

陈登哈哈大笑道：“将军行事怎么如此怯懦？我看袁术这七路军马，就如七堆腐草，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吕布说：“你如果有破敌之计，我立刻免去你们父子的死罪。”陈登说：“将军若用我的计策，徐州可保万无一失。”吕布说：“你先说说看。”

陈登说：“袁术军马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彼此之间都不信任。我用正兵守卫，出奇兵战胜他。我还有一计，不但能够保住徐州，还能生擒袁术。”吕布说：“到底是什么妙计？你且讲来。”陈登说：“韩暹、杨奉是汉室旧臣，因为惧怕曹操才退走，现在正是无家可依，被迫暂时归附了袁术。袁术肯定会轻慢他们，他们也自然不愿意为袁术卖命。如果凭借尺寸之书信连结为内应，再联合刘备为外援，必定能够擒获袁术。”吕布说：“你必须亲自到韩暹、杨奉处下书。”陈登马上答应。

吕布于是一边写表章去许昌告急，同时写信向刘备求援，然后命令陈登领数骑，先在下邳路上等候韩暹。陈登见到韩暹后，韩暹问：“你是吕布的人，来我这里干什么？”陈登大笑道：“我为大汉公卿，官居广陵太守之职，你怎么说我是吕布的人？我像将军你一样从来就是大汉之臣，但现在你却成为叛贼之臣，使当初关中保驾的功劳全都化为乌有，我私下为将军所不值。并且袁术生性最多疑，将军以后必然被他所害。现在如果不早图谋，悔之不及！”韩暹叹道：“我时刻想回归大汉，只恨无门。”陈登于是出示吕布的书信。韩暹看完信说：“我已经知道了。公且先回，我定然和杨将军反一以击。但看到火起为信号，温侯领兵前来相应就是。”陈登辞别韩暹，急忙回去报告吕布。

吕布于是兵分五路迎敌，高顺到小沛敌住乔蕤，陈宫进入沂都敌住陈纪，张辽、臧霸出琅琊敌住雷薄，宋宪、魏续出碣石抵住陈兰，吕布亲自领一支军马出大道抵挡张勋。五路各领军兵一万，其余守卫城池。吕布出城三十里下寨，张勋军马杀到后料定抵敌吕布不过，暂且退后二十里屯住，等待四下里军兵前来接应。

当夜二更时分，韩暹、杨奉分兵到处放起火来，接应吕布军兵入寨，张勋军兵大乱。吕布乘势掩杀，张勋败走。吕布一直追赶到天明，正撞着纪灵军马接应来到。两军相迎正待要交锋之时，韩暹、杨奉两路军马杀来，纪灵大败而退，吕布领兵追杀。山背后一彪军马杀到，门旗开处只见一队军马，打着日月龙凤旗幡，四斗五方旌帜，金瓜银斧，黄钺白旄，黄罗销金伞盖之下，袁术身披金甲，腕悬两刀，立在阵前，大骂道：“吕布，你这背主家奴！”

吕布大怒，挺戟向前。袁术大将李丰挺枪来迎，战不到三个回合，被吕布刺伤手臂，李丰扔枪而退。吕布麾兵冲杀，袁术军队阵形大乱。吕布领军从后追赶，抢夺得马匹衣甲无数。

袁术领着败军，退不到数里，山背后忽然一彪军马杀出截住去路，一马当先一将正是关羽，大叫道：“反贼，还不受死！”袁术慌忙退走，手下兵将四散奔逃，被关羽大杀了一阵，他急忙收拾残兵败将逃回淮南去了。

吕布得胜之后，邀请关羽和杨奉、韩暹等一行人马来到徐州，大排宴席款待，军士们都各有封赏。第二天关羽请辞而归，吕布保举韩暹为沂都牧、杨奉为琅琊牧，想要留下两人在徐州。陈珪说：“不可。如果让韩暹、奉杨两人盘据山东，不出一年时间，那么山东的城池就不会再属于吕将军了。”吕布果然信了，于是派两将暂且去了沂都、琅琊两处屯扎，随时等候命令。陈登私下里问父亲陈珪说：“为什么不留下两人在徐州，以动摇吕布的根基？”陈珪说：“如果这两人协助吕布，那么将是为虎增添爪牙之举。”陈登很钦佩父亲的远见卓识。

却说袁术败回淮南后，派人去江东向孙策借兵报仇。孙策怒道：“袁术老匹夫赖我玉玺不还，僭（音jiàn，建）称帝号，背叛汉室，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我正要兴兵前去问罪，怎么会去协助叛贼！”于是写书信回绝。使者送书信回复袁术，袁术看毕，怒道：“黄口孺子如此大胆包天！我先去讨伐江东！”长史杨大将竭力劝阻才止。

却说孙策自从发书信后，随时防备袁术攻来，点军把守住江口。忽然曹操使者来到，拜孙策为会稽太守，命令他起兵征讨袁术，孙策和众人商议便要起兵。长史张昭说：“袁术虽然刚刚战败，但仍然兵多粮足，不可轻敌。不如送书信给曹操，劝他南征我们作为后应。两军相互支援，袁术军必败。万一我们有失，也能得到曹操支援。”孙策听了张昭的计谋，派使者向曹操表达了这个意思。

却说曹操还军许昌后，日夜思念爱将典韦，专门立祀祭奠，加封其子典满为中郎，收养在曹操府中。忽然报告孙策遣使送书信来，曹操看完书信后，又有人报告袁术军兵乏粮，正在劫掠陈留，想要乘虚攻击，于是兴兵南征。命令曹仁留守许昌，其余都出征，共有马步兵十七万，粮食辎重千余车。

曹操一面先派人会合孙策与刘备、吕布。大队人马来到豫州界上，刘备早领兵来迎，曹操命人请到营寨中。相见完毕后刘备献上两颗首级。曹操惊问：“这是何人首级？”刘备说：“这是韩暹、杨奉的首级。”曹操问：“你是怎么得到的？”刘备说：“吕布命两人暂住沂都、琅琊两县。不想两人纵兵掠民，人人怨恨。因此我假意摆设宴席，在宴席之上派关羽、张飞两兄弟杀掉他俩，然后收降了他们的部属。事情太急没有禀报，现在特地前来请罪。”曹操说：“君为国家除害正是大功，哪里有什么罪过？”于是厚赏刘备，合兵一处到达徐州地界。

吕布出城迎接，曹操好言抚慰吕布，封他为左将军，许诺在还军许昌后换给印绶，吕布大喜。曹操立即吩咐吕布一军在左，刘备一军在右，自统大军居中，命令夏侯惇、于禁为先锋，向淮南进军。

袁术听到曹操兵到，命令大将乔蕤领兵五万作先锋，两军在寿春界口展开会战。乔蕤当先出马，与夏侯惇战了不到三个回合，就被夏侯惇一枪挑于马下。袁术军兵大败，逃回寿春城。忽然报告孙策派水军乘战船攻击西面，吕布领兵攻击东面，刘备领兵攻击南面，曹操亲自领兵十七万攻打北面。袁术大惊，急忙聚集众文武商议。

杨大将说：“寿春水旱连年，人人缺食。现在又动兵扰民，民众必然生怨，大军所到难以拒敌。不如留下部分军兵在寿春拼死抵抗，等到曹操军兵粮尽必然生变。陛下您暂且统率御林军南渡淮河，一是等待庄稼成熟，二是暂且避其锋芒。”

袁术听从其计，留下李丰、乐就、梁刚、陈纪四人分兵十万坚守寿春不出，其余将卒携带库藏金玉宝贝，全都收拾过淮河去了。

却说曹操兵马十七万，每天粮草耗费浩大，周围诸郡全部荒旱，接济不上。曹操催促军兵速战速决，李丰等闭门死守不出。曹操军队相拒一月有余粮食将要用尽，于是送书信向孙策借得粮米十万斛，但也不够支撑几天。

管粮官任峻部下仓官王厚禀告曹操说：“兵多粮少，这可怎么办？”曹操说：“可以用小槲发粮，暂且救一时之急。”王厚问：“如果兵士怨恨那该怎么办？”曹操说：“我自有良策。”王厚听了曹操命令后用小斛分发粮食。

曹操暗中派人去各寨探听，听到军士无不抱怨，都说丞相欺骗众军士。曹操于是秘密派人召王厚入帐说：“我想向你借用一物，以稳定军心，你可不要吝惜啊。”王厚说：“当借就借，丞相想用何物？”曹操说：“我想借你颈上人头用来示众。”王厚大惊道：“我没有罪过！”曹操说：“我也知道你没有罪过，但如果不杀了你，军士必定生变。你死以后，你的妻子子女我会好生抚养，你不要再多说。”王厚还想多说，曹操早招呼刀斧手推出门外，一刀杀掉，悬头高竿，出榜告示说：“王厚故意用小斛盗窃官粮，所以按军法处置。”众军士怨气这才稍微平息。

第二天，曹操传死命令到各营寨将领：“如果三天之内攻不破寿春城，全部斩杀！”曹操来到城下，亲自下马接土填坑。督促众军兵搬土运石，填壕塞堑。城上箭石如雨，有两员裨将见状退缩回来，曹操立即挥剑斩杀于城下。于是大小将士无不向前，军威大振。城上守军抵挡不住，曹兵争先蜂拥上城，斩关落锁，大队杀入。李丰、陈纪、乐就、梁刚都被生擒，曹操命令在市曹斩杀。焚烧伪造的宫室殿宇，和一切犯禁物品，寿春城中顿时被洗掠一空。

曹操商议想要乘胜进兵渡过淮河追击袁术。荀彧劝谏说：“连年来荒旱粮食难以维持，如果继续进兵会劳军损民，我看不如暂时回军许昌，等明年春麦熟之后军粮足备，再行图谋。”曹操正在犹豫不决，忽然报马来到，报告说：“张绣依靠刘表帮助再次兴兵，南阳、江陵诸县全部反叛。曹洪接连输了几阵后抵挡不住，特地派快马前来告急。”

曹操于是写书信给孙策，命令他跨江布阵，作为进攻刘表的疑兵，让刘表不敢轻举妄动。自己立即班师，商议征讨张绣之事。临行之时，命令刘备仍然在小沛屯兵，和吕布结为兄弟，互相救助，再无相侵，吕布领兵回了徐州。曹操悄悄对刘备说：“我命令你屯兵小沛，这是掘坑待虎之计。公有事要与陈珪父子商议，不要再有什么闪失，我作为你的强大外援。”说完这话互相道别。

却说曹操领军回许昌后，有人报告段煨杀了李傕，伍习杀了郭汜，将他们的人头献来。段煨同时将李傕合族老小二百余口押解进入许昌。曹操命令在四门处斩杀，传首号令，人民称快。天子升殿后会集文武，摆设太平宴席祝贺。加封段煨为荡寇将军，伍习为殄虏将军，各自领兵镇守长安，两人都谢恩而去。曹操立即奏请张绣作乱，应当兴兵计伐。天子于是亲排銮驾送曹操出师，这年是建安三年夏四月。

曹操留下荀彧在后方许昌调遣兵将，亲自统率大军进发。行军之时见一路小麦正是黄熟，老百姓因为大军所到，都逃避在外，不敢前来割麦。曹操派人通知远近村人父老乡亲，和各处守境的官吏说：“我们奉天子明诏出兵讨逆，是为民除害。现在麦子正熟，是不得已而起兵。大小将校凡过麦田的，只要有践踏麦田的，一律斩首。我们军法森严，你们老百姓不要害怕。”百姓听说后，无不欢喜称颂，望着大队人马腾起的尘土在道路两旁叩拜。

官军经过麦田时，都下马用手扶麦，轻轻地走过，谁也不敢践踏。曹操乘马正行进间，忽然田间惊起一只大斑鸠。那马眼生，忽地窜入麦田当中，踏坏了一大块麦田。曹操随即召呼行军主簿，商议拟定自己践踏麦田的罪责。主簿说：“丞相怎么能够定罪？”曹操说：“我自已制定的法条我却带头触犯，如果不定罪怎么能够服众？”马上拔出所佩之剑当即要自刎，众人急忙上前救住。

郭嘉说：“古者《春秋》有话：法不加于尊者。丞相总统大军，怎么能够自杀？”曹操沉吟了许久说：“既然《春秋》上有法律不加于尊的规定，我姑且先免自己死罪，但也必须有所惩戒。”于用剑割掉自己一大绺头发，扔到地上说：“我现在割发代首。”派人号令三军说：“丞相践踏了麦田本应当斩首号令，现在割发以代。”于是三军很是整肃，没有一个人敢不遵守军令。

后人有诗论之曰：

“十万貔貅十万心，一人号令众难禁。拔刀割发权为首，方见曹瞒诈术深。”

却说张绣知道曹操领兵杀来，急忙发书信请求刘表为后应，一面与雷叙、张先二将领兵出城迎敌。两阵对圆处，张绣出马，指着曹操骂道：“你是假仁义无廉耻之人，和禽兽何异！”曹操大怒，命令许褚出马。张绣命张先前去接战，只三个回合，许褚斩张先于马下，张绣军兵大败。曹操领军兵追赶到南阳城下，张绣退入城中后闭门不出。

曹操围城攻打，但见城壕宽阔，水势又深，急难近城。于是命令军士运土填壕，又用土布袋装上柴草在城边作梯凳。又搭起云梯窥望城中，曹操骑马绕城观察，前后三天都是如此。传令军士在西门角上堆积柴草，会合众将，作势就要在那里登城。城中的贾诩见到如此情景，便对张绣说：“我已经猜到了曹操用意，现在可以将计就计而行。”

正是：强中自有强中手，用诈还逢识诈人。不知其计若何，且听下文分解。

黄其军

作于2018年6月4日（古历四月廿一）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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