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是雕栏玉砌的楼宇(盈满欢乐的小茅屋)

到处是雕栏玉砌的楼宇(盈满欢乐的小茅屋)(1)

我们家有一个茅草屋,非常小,绕一圈跑,要不了一分钟,眨眨眼。非常矮,小孩一伸手,能够着屋顶上铺下的麦秸秆。

小时候,一下雪,天气冷,屋顶雪融化,雪水顺着麦秸秆往下流。

天气冷,雪水流不急,一点一点凝结,变成了一个又长又粗又尖的,长长的大冰凌。

有的四五寸长,有的竟然有七八寸到一尺长。我们一伙小孩,嘻嘻哈哈,手冻得生红,嘴冻得合不拢,吸吸溜溜。却要伸手扳一个冰溜子,拿到手里吃。还一边显摆:“你看,我这个有多长。”

同伴看见了不示弱:“我要掰一个,比你的还长。”另一个又去扳了。

冰溜子,像牛角,长长,尖尖;像笋头。有的锋利,能戳破人手。

那时候,我们把它当冰棍吃。茅屋周围都是雪,一堆一堆。我们要去掰牛角,得绕过雪堆,大人看见了就喊:“小心吃得肚子疼,小心雪灌到鞋里,小心……”

奶奶的叮咛那么多,喊声响亮。没人理会,偷偷地还是去扳。

长大后,听父亲说:“那年地震,我从工地回来,临时突击搭的小茅屋。没胡基,没砖头,更没木头。”

唐山大地震,波及面很广,余震不断。父亲正在七里川修水库大坝,夜晚回家,点上煤油灯,加班加点,一天之内盖成小屋。

我家住窑洞,发生地震,到外跑不方便。一家老老小小,父亲不放心。

胡基太少,垒不高,只累了不到一成人高,四五岁小孩伸手可触两边屋檐,伸出的木椽头和屋顶铺下的麦草秆。

胡基墙,没用一砖一瓦,胳膊粗的木头做为檩条,只有弯弯曲曲的一个大梁很粗。驮着整个屋顶。

茅屋里盘了一个炕,占满了整个空间。屋子前面是门洞,没有门扇,进门猫腰低头,腿膝盖顶着了炕门洞。下雨天,烧个炕,身上要披个雨布。

奶奶常常每天下午,给爷爷,或者父亲烧炕。他们看庄稼。她坐在炕洞门口,一边烧火,一边唠叨:“这雨真多,下到什么时候?”

说着话,一不小心,雨水会浇湿了身上,大黑棉衣。她穿大襟衣服,喜欢套棉褂子。

茅屋三面墙上都有窗子,是一个缺失的胡基大小方洞。我们把头伸出去,看屋子周围的果树,有没有人来偷果子。我家果树很多。二三月,屋子沉浸花的海洋。杏花,桃花,苹果,梨,还有椿树发芽,紫红的幼叶嫩芽,香喷喷,散发着锅香熟。核桃吊毛虫穗子,绿绒绒。

秋天,马蹄蹄落下,我们一把一把拾,仿佛小玩具。还有玉米成熟,这儿一旋,那儿一堆,绕着杏树盘旋一窝,仿佛柴禾堆。

这些庄稼成熟,果子见长,都得人住在小茅屋看着。否则,会有人夜里来偷袭。

那时贫穷,睡一晚,都会有人摸黑偷个辣椒,摘个豆角。撞坏撞倒,踏碎,损失不小。奶奶会站在辣子地头喊几声,骂几句:“谁嘴馋哩……”,解解气。

丢个辣子,辦个苞谷棒,那是很经常的事。小茅屋睡个人,亮亮灯,就没人敢去了。

后来,分队了,日子好了,再也没人偷庄稼了。

小茅屋也不用睡人了,成了小孩玩的地方。春天来了,母亲把小茅屋四处一扫,炕上铺张席子,我们坐上去玩。累了,或者更想凉快,小席子被拿出来,铺在茅屋外面的大高个核桃树下。

二三月,坐在树下织个毛衣,扎个鞋垫,赏赏花。如果有兴致,拿本书,端碗水,躺在安静凉爽的树荫里,读小说,也很美。

后来,我长大了,生活水平也好了。不知什么时候,小茅屋变样了,父亲给它换了顶棚。麦秸杆没有了,变成了蓝盈盈的青色瓦片,墙壁虽然还是黄泥巴,但抹得光溜溜,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粗粗糙糙,麦秸节外露。手一摸,蹭得指纹疼。

再后来,爷爷走了,奶奶走了,茅屋也被拆了。我家建成了大瓦房,小窑洞不见了。

我的记忆里,依然是小茅屋,麦秸杆,冰凌子,长长尖尖。

八月十五,奶奶把红枣打下来,盛一篮吃新鲜。剩余倒上茅屋小炕,干柴烧火,上面捂上席子,还有麦草。一天一夜,硬硬的红绿枣,变成了棉花软,吃到嘴里甜,热乎乎,像锅蒸水煮,特粘软。抓一把,放入口袋,甜从里往外流。

故乡,茅屋,今夜都成了记忆。

到处是雕栏玉砌的楼宇(盈满欢乐的小茅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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