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在下雪的地方（在亚北极荒原与狼共度）

《与狼共度》 [加]法利·莫厄特 著 刘捷译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张家鸿

《与狼共度》是加拿大作家兼环保积极分子莫厄特在加拿大亚北极地区狼群附近生活，并且与它们“亲密接触”的真实记录。这是一部让人心生好奇之书，作者善于在某个位置不露声色地设置悬念，引诱着读者欲罢不能、手不释卷地往下读。被飞机放下后带着一堆行李置身茫茫荒野中该怎么办？观察狼窝的同时却被爬上高处的公狼盯住时该怎么办？公狼乔治被作者布设的捕鼠器误伤了怎么办？莫厄特从河里上来后赤身裸体地追赶三只狼会出现怎样的情景？只身入狼窝却意外地撞见母狼和小狼时该怎么办？

与扣人心弦的悬念和引人沉浸的诱惑相伴的是几乎不着痕迹的俏皮和幽默。早晨近距离观察母狼安吉莉娜和狼崽子们时，莫厄特腹中饥饿的声音不断传来，这刺耳嘈杂的声音甚至大得像远处滚滚而来的雷声，引起不远处母狼的注意。当它察觉到声音的来源且看到就在不远处的莫厄特时，居然掀起嘴唇、露出牙齿，摆出冷漠且鄙弃的表情，然后走掉了。这里的幽默感不是借助文学笔法创造，而是源于莫厄特细心的观察与记录。这不是文学家通过想象后的着意刻画，而是被人类捕捉到的真实影像。

这些存在化解了险境给人心带来的冲击，读之如同读一部人与狼和谐相处、善待彼此的喜剧片。它们仿佛暗示读者：一切经历再危险再复杂皆有值得一试的必要，一切关于狼的凶狠残暴的传言只是片面之词。“在我的笔记本上，记录了各种类别的声音：嚎叫、哀号、颤音、惨叫、咕哝、咆哮、尖叫和吠叫。在以上每一个类别中，我捕捉到无数的变化，但无法充分地描述。”狼之间如何交流？长期生活在亚北极地区的因纽特人奥泰克告诉莫厄特，狼的交流与人的交流一样，靠的是说话传递出的声音，而不是别的。这种声音奥泰克听得清且听得懂。听懂后的结果被事实验证之后，竟没有任何差错。不独声音，整个亚北极的荒原，荒原里的动物世界，动物世界中最大的食肉动物——狼的种种奥秘均深不可测。这是莫厄特的置身处境与研究背景。因之而带来的研究难度可想而知。即便如此，莫厄特前行的双脚仍然没有止步。凭借超人的生存能力与耐力，他科学行囊里的收获日渐丰硕。

六月里的某一天，在发现母狼安吉莉娜不见了之后，莫厄特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牵挂是多么真实。狼不仅仅是他的观察与研究对象，也是莫厄特形影不离、牵挂不已的朋友。这样的平等无须宣誓，而是由日复一日的了解之后自然形成的。对狼的偏见，归根到底是人类对自己的偏见。最后的受害者一定不仅仅是狼，还有愚蠢、懦弱、顽固的人类本身。

此书的出版，可颠覆狼是导致北美驯鹿数量急剧下降的杀手的观点，它们的主要食物来源其实是老鼠和鱼，而猎人和生活在荒原里的因纽特人才是真正的刽子手。此外，关于人类应该如何与动物和平相处，莫厄特的做法显然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既有长远规划，又有切近观察；既充满好奇小心翼翼地靠近一点，又保持理性警觉地拉开距离，辅之以必要的耐心与细心——而这些恰恰是一向居高临下的人类所不具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