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为什么会真实(梦后杂)

生活中有两个悲剧:一个是你的欲望得不到满足。

另一个则是你的欲望得到了满足。

——肖伯纳

1

梦里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不像之前那般兵荒马乱。

有时候,海市蜃楼,美则美矣,一旦触及,却是空空如也。

所以,一夜一梦,一夜数梦,到头来,除了精神恹恹,着实乏善可陈。

做梦是会倦的。而且大部分梦里知道自己在梦,可以胆子大一些。这便很悲剧。

一个现实中唯唯诺诺的人,即使在梦里,还要给自己打气。出格的事儿依旧做不来,道德法律俱在,总是好事情。

鲁迅笔下同样写过很多梦,最大的“梦”叫《狂人日记》,老先生第一节就直写,“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然而须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我怕得有理。”

惊艳而富有弹性。如此深厚的语言底蕴。哪怕是关于“梦”。

2

事实情况不在于薄今厚古。鲁迅是白话文学运动的旗手,他对于文字拿捏的功夫,恰恰来自旧学储备。他的古体诗境界同样高得吓人。

譬如他写,“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自题小像》)

又写,“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无题》)

又写,“惯于长夜过春时,挈妇将雏鬓有丝。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惯于长夜过春时》)

又写,“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自嘲》)

民国名人众生相里,旧学大家,岂唯周公一人,可谓俯拾皆是。女革命家秋谨的千古名句跃跃犹在,“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当然,其间更少不得另一位文坛大家郁达夫的存在,传世最著名的是他那首《钓台题壁》,“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其实人家还有“长歌正气重来读,我比前贤路已宽”、“子固补之多应俗,梅花君是旧前身”等类似的诸般绝响。

新文化运动当然是振聋发聩于文化领域,但其最大的历史功绩在于政治与经济。尽管当时运动口号第四是“提倡新文学,反对旧文学”,不过只是对于民众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所致,具有特定时期的历史局限性,非是矢志于此。

五千年中华文化去其糟粕存其精粹,这是一个民族自信力的底气所在。

文化殖民主义,比大炮导弹,往往来得更隐蔽,更致命。

3

“所以我们要运用脑髓,放出眼光,自己来拿!

譬如罢,我们之中的一个穷青年,因为祖上的阴功(姑且让我这么说说罢),得了一所大宅子,且不问他是骗来的,抢来的,或合法继承的,或是做了女婿换来的。那么,怎么办呢?我想,首先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来!’但是,如果反对这宅子的旧主人,怕给他的东西染污了,徘徊不敢走进门,是孱头;勃然大怒,放一把火烧光,算是保存自己的清白,则是昏蛋。”

在杂文《拿来主义》中,鲁迅以嬉笑怒骂、妙趣横生的尖锐与深刻,对当时国民政府崇洋媚外,出卖民族文化遗产的投降主义,以及革命文艺阵线内部的两种错误倾向,即割断历史,全盘否定的"左"倾错误和拜倒在洋人脚下,主张全盘吸收的右倾错误,进行了无情批判。其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处,足见语言艺术的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动动脑子,擦亮眼睛,似乎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可那些非左即右的人是傻子,是痴呆症么?当然不是。执意认为秦桧、汪精卫、当代公知、伪大师们脑残的,自己也拎不清而已。利益所在罢了。

马克思说过: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人性之中最丑陋的部分,毫无底限可言。

4

语言艺术上的功夫,何向外求?

除了读书,读书,读书,哪来的捷径。外国文学名著要读,愈来愈迫切的是中国古典典籍,诗词歌赋不过是“少数派”,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古人同样在不懈地探索与思考。当代人需要新的营养,可自己的“身架子”丢了,补什么也是白补。中国人有中国人的胃,中国人有中国人的血脉,大道直行,就这么简单。

最近重读《山海经》,真正算得上是回味无穷。因为是图解版,精致又直观,感觉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又一次沸腾起来。

举例《山海经•中次十二经》,不止有于儿神、帝二女们的神异,最看重的,作为一个爬格子的人,还是语言。篇末结语格式是通体,读懂一篇,举一反三,不妨探究一二,“凡洞庭山之首,自篇遇之山至于荣余之山,凡十五山、二千八百里。其神状皆鸟身而龙首。其祠:毛用一雄鸡,一牝豚刏,糈用稌。凡夫夫之山、即公之山,尧山、阳帝之山皆冢也,其祠:皆肆瘗,祈用酒,毛用少牢、婴用一吉玉。洞庭、荣余山,神也,其祠:皆肆瘗,祈酒,太牢祠,婴用圭璧十五,五采惠之。”

“凡”是总计。“其祠”,祭祀的仪式。“毛”祭祀用带毛的动物。“牝豚”,母猪。“刏”(qi,平声),划破。“糈”,祭神用的精米。“稌”,稻子,特指糯稻。“冢”,大,这里指大的山神。“肆”,陈列。“瘗”(yi,四声),埋葬。“少牢”,只以羊与猪做祭品称少牢。“婴”,颈上的饰物。“太牢”,牛、羊、猪三牲具备称太牢。“五采”,青赤白黑黄。“惠”,通“绘”。

那么,解决了这些字词的问题,其意自然呼之欲出——总计自洞庭山山系首山篇遇山起,至荣余山,共十五山,跨二千八百里。这些山山神的形状皆鸟身龙首。祭祀仪式为:带毛的动物为一只雄鸡,一只母猪,取血为祭,祭祀用的精米为糯米。夫夫山、即公山、尧山、阳帝山,是大的山神所在,祭祀他们的仪式为:先陈列祭品,而后埋入地下,祈祷时向山神敬酒,用羊、猪二牲少牢之礼,以一彩玉作为悬挂在山神颈部的饰物。洞庭、荣余二山山神很灵验,祭祀仪式为:先陈列物品,而后埋入地下,用牛、羊、猪三牲齐备的太牢礼为祭,献上十五块圭和璧作为悬挂在山神颈部的饰物,并在其上绘以五彩。

司马迁讲,“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

鲁讯则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山海经》“盖古之巫书”,又在《汉文学纲要》中说“盖以记神事”。

《山海经》究竟是什么?历史?神话?百科?地理志……已难以考据。书中记载的事物,包罗万象,其想象力、创造力之伟大、宏大,世所罕见。可它绝不应只是神话传说这般简单搪塞,因为有许多内容已慢慢被证实。

最惊诧的还是作者,作为先秦古籍,在通讯与交通极不发达的上古,是如何做到囊括四极八荒,呕心沥血,一力成书的呢?

痴人说梦,倒是容易达成,可仅仅止于“痴语”。

写作那么多年,奇怪的是,梦里从来不关乎行文。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分明是离题万里,于儿神梦不到,帝二女亦然。

甚至早上起来,坐在木椅上回溯,简直混沌莫名。

仿佛走了一万里的路,回头一看,还在原点。

可怜,可笑,而不可悲。

梦为什么会真实(梦后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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