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滩十大画家 上海大亨.佛头首善.画坛巨擎

《中国梅家八十七---王一亭》

文／梅园水仙（初稿）

（小引）

民国传奇王一亭：

十里洋场“上海大亨”、中国佛教协会主席、世界居士林林长、大慈善家、画坛巨擎。

画坛吴昌硕、王一亭、齐白石被尊为“中国二十世纪写意三大巨匠”。

（一）上海大亨、佛界首领、画坛巨擎、大慈善家王一亭。

王一亭（1867---1938），名震，以字行，号白龙山人、梅花馆主、海云楼主等；法名觉器，字苦行头陀；生于上海，祖籍浙江吴兴。清末民初著名政治家、实业家、慈善家、海上画派巨匠、杰出的社会活动家。

同盟会会员王一亭，两次出任上海总商会主席。他曾资助辛亥革命及二次革命，任国民党上海分部部长。上海光复后，历任军政府交通部长、商务总长、中华银行董事，后任南京国民政府中央救灾准备金保委会委员长、上海面粉交易所理事长、上海佛学书局董事长、佛教协会主席等职；并兼任上海二十多个文化艺术团体负责人，为海派书画的繁荣发展贡献卓绝。

王一亭幼时入朱氏家塾，习字识文，临摹绘画；13岁到怡春堂笺画店当学徒，耳濡目染，书画入心。青少年时期，认识画坛巨匠任伯年及巨商李薇庄，从师前者习画，追随后者经商，并被李薇庄惠眼识金，15岁时被荐入慎余钱庄打磨锤炼。

二十岁时，他在经营海运业务的天馀号跑街，后升任该号经理；三十岁任日本汽船株式会社上海分社买办总代理。后涉足电器、食品、银行、保险诸业，跻身清末上海滩最大实业家之列。

王一亭1905年加入同盟会，任上海分会机关部财务科长。当同盟会元老陈其美身陷囹圄时，王一亭命从日本归国的长子王孟南，组织敢死队营救。时王孟南任队长，蒋介石为副队长，他们攻克“江南制造局”，救出陈其美，并与陈其美成莫逆之交。

1911年11月4日上海光复后，“民国第一豪侠”陈其美任都督，王一亭任自治政府交通部长，后改后商务部长。王下属之中国第一家民办信成银行，几成政府银行。

1912年，同盟会改组国民党，王一亭任国民党上海分部部长。

1913年，国民党反袁派宋教仁遇刺，王一亭慷慨资助讨袁二次革命。革命失败后，他遭袁世凯通缉，并与孙中山、黄兴、陈其美等被逐出上海洋租界。从此，王一亭退出政界，潜心书画，投身公益事业。

1922年，他当选中国佛教协会会长。同年11月，科学泰斗爱因斯坦访问上海，王一亭举办欢迎招待会。爱因斯坦致辞：“今日得观众多中国名画，极为愉快，尤佩服者乃王一亭先生之个人作品”。

1923年，王任上海商会主席。同年9月，日本关东大地震，王一亭救援甚力，为彼邦朝野感念，并被日本国人尊为“王菩萨”。

1931年，王率张大千、王个移、郑曼青、钱瘦铁等青年书画篆刻家访日，引起轰动。同年，九一八事变，王一亭积极联络书画界义卖，捐助东北抗日义勇军。

1936年冬，上海当局发起为王一亭70岁祝寿，并拟开“王一亭路”，后因战事搁置。

1937年，日军侵占上海，王一亭携家避难香港。

1938年11月，王一亭因病重返上海觉园，遂遭日军重兵软禁，并于13日辞世，国民政府明令褒扬公葬，蒋介石题辞。

（二）实业家、慈善家、洋买办、海派巨擎与东瀛日本。

王一亭出身寒门，早年丧父，受人资助方入读私塾。十三岁时为生计所迫，入慎余钱庄当学徒，白手打拼，尝世态炎凉，属典型的“穷小子”蜕变为光耀上海滩的“上海大亨”。王一亭的传奇故事，影响了几代勇闯上海滩的弄潮儿。

三十岁而立之年，王一亭成为“日本大阪商”上海总代理。同时，他与人合办信成商业储蓄银行，为中国第一家民办银行，另还入股合办多家银行。此外，他还创办“立大面粉厂”、“申大面粉厂”、“上海面粉交易所”、“华高电气公司”等实体企业，并两次出任上海总商会主席，成为十里洋场的商业巨子，名符其实的“上海大亨”。

慈善家王一亭，“凡属慈善事业，寺庆功德，无分国籍，总是争先恐后，首倡赞助，无不悉力”。吴昌硕在《白龙山人小传》中云：“王一亭以慈善事业为己任，绘图乞赈，夙夜彷徨，不辞辛劳，于是四方之灾黎得以存活者无算”。

1919年，豫、鄂、皖、苏、浙五省山洪暴发，数百万人死伤。王一亭与吴昌硕合作绘制《流民图》，并印成宣传品，募资赈灾。另在《洪水横流图》画上题诗：

洪水横流田变海，哀嚎遍野起悲号。无心果欲留人种，忍见饥民负母逃。世间祸福凭人造，后果由来先种因。自古济人还自济，快将衣粟济饥民。

慈善家王一亭，先后参与策划创办了上海孤儿院、中国救济妇孺总会、上海慈善团、上海游民习勤所、上海复善堂等十几个有影响的慈善组织。其中上海龙华孤儿院由宋庆龄担任院母，名流张君康担任院长。

王一亭是一位具有国际主义精神的慈善家。

1923年9月1日，日本关东大地震，他与朱葆三等人在《申报》上刊登《救济日本大灾召集会议通告》。及时捐募白米六千担，面粉二千多包，以及药品、木炭等生活物资急速运往日本，为首批抵达日本的外国救援船。此外，他还向日本灾区捐赠一座梵钟，日本国人尊称他为“王菩萨”。

王一亭与日本首相伊藤博文为挚友，他曾为伊藤首相画像，备受赞赏。他曾多次到日本办展，声震东瀛，并受到日本政要及日本天皇的接见。

日本人视民国巨子王一亭为“王菩萨”，他们以能见到王一亭为荣；而面见王一亭，如果求不到王一亭的画，则无颜面回见亲友。

然而，也就是这位被日人称之为“王菩萨”的传奇巨人，他于1938年被日军软禁于上海，病逝于家中，蒋介石亲题“清标亮节”，高度赞扬其民族气节。

（三）王一亭的艺术，及与任伯年、吴昌硕之师友情谊。

任伯年、吴昌硕、王一亭是老、新海派的领袖和关键人物。

王一亭德艺双馨，极富经营头脑。因他在民国军政、商界、佛界及东洋买办的特殊身份及地位，他对吴昌硕与海派书画的推广和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王一亭学画受外祖母影响，十二三岁时，其画名已传遍青浦镇，被视为少年奇才。他早年得徐小仓指点，初入门径；后师海派巨匠任伯年，画艺大进；其晚年又与“金石画派”首领吴昌硕相交，笔墨转趋大写意。

其设色浓艳，笔墨粗放酣畅，气势雄阔而不失写实本真。其人物佛像精髓源于恩师任伯年，又复以吴氏金石之法，折转变形又夸张，突显近代人文意识，自成一格。在民国初期的海上画坛，王一亭的地位仅次吴昌硕。他的佛像人物，深刻地影响了齐白石的大写意人物画。

二十世纪初的海上画坛，吴昌硕与王一亭被誉为“海上双壁”。他们既是同乡，又是师友；相互砥砺，相得益彰；名震海内，远及东瀛。

王一亭曾力邀“金石画派”首领吴昌硕至上海发展，以发扬光大“金石绘画”。当吴昌硕在上海卖不出画时，王一亭则暗自收购，控盘热卖，推波助澜，为吴昌硕及金石绘画在上海的成功，居功至伟。

“海上题襟馆金石书画会”为清末民初最大的书画艺术团体，云集了海上百余名著名艺术家。它集书画鉴赏、观摩研究、画艺探讨、经营兜售于一体，对海上画派发展转型贡献巨大。

1909年，王一亭参与发起豫园书画善会，并积极参加“题襟馆”金石书画会活动。1915年，吴昌硕、王一亭分任“题襟馆”正、副会长。

王一亭人物画学任伯年，尤以佛像人物最为逼真；其后学吴昌硕金石大墨，傅色惊艳，写意传神。其“直从书法演画法”的笔墨构成，直接影响了齐白石的大写意人物画。

王一亭的佛像人物画近于任而超迈吴；其笔墨风格则近于吴而远离任，自成家法，独领风骚。王一亭曾自云：“既识山阴先生，益自淬励，而于傅色用笔，研讨尤深。四十年后，与安吉吴先生论画敲诗无虚日。观摩既博，领略稍宏。”

综观王一亭书画，既现代又传统，古来今往，推陈出新，始终传递出一个现代买办商业巨子，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忱与敬畏之心。其急就章式的大写意绘画，疾风暴雨式的笔墨挥洒，荒率恣肆，笔墨由心。

师友吴昌硕79岁时，曾撰联赞誉王一亭：

风波即大道，尘土有至情。

……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任伯年、吴昌硕、王一亭同门三杰，丹青雅集，更为绘画史之绝唱。

王一亭，曾以恩师任伯年二十年前旧作墨竹图，画吴昌硕肖像于竹影中。其情殷殷，其意切切，感怀恩师挚友，三雅聚首，堪称神品。王一亭题云：

修竹数竿，任先生遗风。清风习习，亟貌缶翁于其中，距先坐落墨时已廿易寒暑矣。回首师门，清泪盈睫。

后吴昌硕观之，乃题：

画中之竹，廿前任伯年先生所作，一亭君为予画像，其中呼之出。一亭予友也，先生在师友间也。

任伯年乃王一亭恩师，于吴昌硕也有知遇知恩。吴昌硕困顿颓唐之际遇任伯年点拔，终成海上巨擎。如王一亭未正拜吴昌硕为师一样，吴昌硕也未正拜任伯年为师，他们亦师亦友，笔墨情深，即便今日来读，亦备感其情意缠绵，师恩难忘……

1926年，吴昌硕与王一亭雅聚“六三园”听琴，并攝影留念。数年后，王一亭旧影重题：

去年曾聚六三园，

席满嘉宾酒满樽。

静听叶娘鼓瑟事，

灵光惟攝影岿存。

（四）民国巨人，海派巨擎。

“上海大亨”、“佛界领袖”、“政商首善”、“画坛巨擎”、“实业家”、“银行家”——民国巨人王一亭拥有几十个傲人的光环和标签，但他最上心的却是“金石书画”和“慈善”。

1912年，王一亭出任上海美专校董，并慷慨出资，亲自授课。后继又创办上海昌明艺术专科学校，为中国近现代美术教育作出了巨大贡献。

王一亭本非职业画家，他拥有的财富足以使他“自由”创作，天马行空。只要是兴之所致，情之所系，他即可随心所欲，潇洒实现自己“必然王国”到“自由王国”。

他50岁前，受恩师任伯年影响；50岁以后，受吴昌硕启发。他人物造型似任伯年，笔墨精神追吴昌硕。

王一亭曾写《梅瓶》自题：“吾五十后习禅，每日写佛一帧”。他的佛像人物，标新立异，戛戛独造。继扬州八怪黄慎、闵贞之后，王一亭的佛像写意人物，才有了真正质的飞跃。

吴昌硕曾诗赠王一亭：

天惊地怪生一亭，笔墨生铁墨寒雨。活沷泼地饶精神，古人为宾我为主。

吴昌硕评价王一亭：“书画用笔雄厚，醇茂之处更寓虚灵，天池、复堂不过是也。每至兴时，下笔瑟瑟有声，若惊风之扫落叶，转瞬即成，作巨幛尤能见其磅礴气慨。”

作为商业巨子的王一亭，他曾亲手设计“佛手牌味精盒”，并为“佛首味精”三次在世博会上获奖呕心沥血，功不可没。

作为实业家、银行家、政商首善、佛界首领的王一亭，在他70大寿之时，几乎所有的国民党党魁大员，士农工商学军艺的巨头显要都以列席或贺寿。甚至上海滩黑幕人物杜月笙、黄金荣等也出席贺寿，荣耀上海滩。

作为东洋买办实业家的王一亭，他与日本朝野军政要人、商业巨子、民间艺人都有极深的交情和密切往来。

然而，民国初期的日本人，他们一方面不停地湧入中国实业淘金，文化朝圣；另一方面则不断地穷兵黩武，加紧了对中国友邦的军事入侵。

1937年，日军侵占上海，日伪军政极力邀其出任伪职，王一亭则劲风亮节，携家避难香港。

1938年11月，王一亭因病重返上海觉园，遂遭日军重兵软禁，并于13日辞世。

国民政府明令褒扬公葬王一亭，蒋介石送挽联：

当飘摇风雨之中弥征劲节，待整顿乾坤而后重吊斯人。

蒋介石亲题“清标亮节”，盛赞王一亭这位不朽巨人。

……

（家父曾经抗战，写完这篇文字，始终不忘“警惕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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