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婷致橡树最后一句怎样理解(致橡树发表背后)

1977年初夏的一个傍晚,鼓浪屿上吹来阵阵海风,25岁的龚佩瑜陪着被她称作“老师”的著名诗人蔡其矫在此散步聊天。

蔡其矫讲起一生的坎坷经历,也聊到遇见过的各种女性:漂亮的,没有头脑;有头脑的,不漂亮;漂亮又有头脑的,不温柔;温柔的,又不漂亮又没头脑。

龚佩瑜听着很是生气,却又不好当面发作。回到家中,她越想越来劲,女人难道就不能对男人有所希冀吗?这是个男女平等的社会!

她顾不上正在发烧,桀骜地一口气写下诗作《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第二天,她将这首诗送给蔡其矫。他看后用一张废纸抄下,塞进了书包。

舒婷致橡树最后一句怎样理解(致橡树发表背后)(1)

龚佩瑜就是后来的舒婷。1952年,她出生于福建石码镇,17岁那年正上初二时,她和同学们一股风地丢下课本,来到闽西山区插队。

三年光阴,每当结束一天的辛苦劳作后,她就会回到住所安静地看书,读她喜欢的《再别康桥》《雨巷》《大堰河——我的保姆》等。一沓笔记本上,被她抄满了中外诗人的经典作品。

1972年,20岁的舒婷被照顾回城。在厦门,她做过泥水匠、炉前工、统计员、讲解员等临时工。虽然生活艰辛,但不会影响她在夜深人静里看书写作。

复杂崎岖的经历,敏感孤独的心灵,是成就诗人的先天条件。在此期间,舒婷写下了《致大海》《海滨晨曲》《珠贝——大海的眼泪》《船》等作品,并有几首被知青们谱成吉他曲传唱。

她小心翼翼地写着,不敢公开自己就是作者,当有人问起时,她会说是从书上摘抄下来的,那时是70年代。

舒婷致橡树最后一句怎样理解(致橡树发表背后)(2)

1974年,舒婷经人介绍,认识了前辈诗人蔡其矫。在这位“老师”的悉心指点下,她很快就跨入瑰丽多姿的诗歌殿堂。

三年后,蔡其矫与舒婷在鼓浪屿的那段谈话,引发她写下《橡树》。

一回到北京,蔡其矫就迫不及待地把这首诗拿给老朋友艾青看,并激动地说:这是福建的一位青年女工写的。

艾青也喜欢这首诗,罕见地把它抄在本子上。接下来,这首诗被经常来此光顾的北京建筑公司工人北岛看见。

诗人北岛开始了与舒婷的书信往来。1978年,北岛和芒克创办的《今天》杂志即将面世,他们决定发表舒婷的这首诗作。

在正式发表前,北岛建议此时还叫龚佩瑜的她起个响亮的笔名,并根据他和艾青的共同意见,建议将《橡树》改名《致橡树》。

她思忖良久,给自己起了个笔名“龚舒婷”。北岛建议将“龚”姓去掉,只叫“舒婷”。她愉快地接受了这两个建议。

为此,舒婷的父亲曾大发雷霆,认为不该丢掉祖宗的姓氏。

舒婷致橡树最后一句怎样理解(致橡树发表背后)(3)

1979年4月,《诗刊》编辑部主任邵燕祥慧眼识珠,刊发了《致橡树》和北岛的《回答》,她的创作不再扭扭捏捏,转而走向公开。

同年7月,邵燕祥又力排众议,在《诗刊》上发表了舒婷的“退稿件”《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舒婷火了,火得一塌糊涂。全国各地的信件犹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有交流的,有请教的,甚至有不少女性请她给介绍个“橡树”。

她的火热,延及家人。有一次,父亲去西湖游玩,恰巧碰见公刘、谢冕等人。公、谢格外热情,邀请老人家上船,并说:“舒老先生请坐这里。”舒父听后愤然而起,“我不是舒老先生,是龚老先生!”

舒婷的《致橡树》感动了几代人,但她却没有拿到一分稿费。据她讲,好友北岛曾不好意思地说,这首诗的十块钱稿费,被他和朋友们拿去喝酒了,她笑了,对此也不在乎。

舒婷致橡树最后一句怎样理解(致橡树发表背后)(4)

舒婷收获了名气,也收获了爱情。爱人陈仲义,忠厚朴实,在一所大学里教书,两人的结缘自然来自当时火热的诗会。

1981年结婚那天,鼓浪屿上,一街之隔的陈仲义,只用了3分钟便走进舒婷的家门,吃掉两个荷包蛋后,众人用四辆小板车推着嫁妆、书籍等热热闹闹返回,板车上还有岳父精心培育的20盆名品玫瑰,耀眼夺目的玫瑰一路上抢尽了风头。

舒婷每每回忆起这段往事,总会数落丈夫一番:“我嫁你简直像私奔!” 陈仲义只有挠头憨笑。

婚后的舒婷,习惯于当甩手掌柜,约稿、笔会、出书等事,全由丈夫陈仲义包揽,她只安心地看书、写作,陪儿子疯玩。

“我们从没吵过架,因为我们互相很了解,再加上我们都热爱文学。我们把文学当作一种信念,因此他非常支持我写作。”在舒婷眼里,丈夫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

舒婷致橡树最后一句怎样理解(致橡树发表背后)(5)

初中学历,不用名片,不爱讲话,不受采访,这些都是舒婷身上与众不同的标签。

1993年,舒婷受邀在纽约讲课,当她磕磕绊绊讲了一半时,好友顾城看不下去了,起身为她救场:“舒婷,你下去吧,我来帮你讲完。”结果是舒婷坐在下面,听顾城滔滔不绝地“补充”了两个小时。

经常救场的还有她的丈夫,在一所大学的专题讲座上,本该是主角的她却坐在台下聆听,台上则是丈夫陈仲义在讲有关她的诗歌。

在成都的一场诗会上,她提前告诉主办方,她不发言,也不朗诵。在现场,一位女学生念了几首她的诗,而她则安静地看着,带着微笑,时不时鼓下掌,时不时扶下1000多度的近视眼镜。

这就是真实的舒婷,她不傲慢,也不避讳,她不会因为自身的光环去“补”文凭,她坚辞了厦门大学等高校邀请她当兼职教授的聘书。在厦门市文联的候选人名单里,她依然是“初中学历”“无党派”。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她是国家一级作家,国宝级诗人。

舒婷会为鼓浪屿的家不时遭到游客的登门造访而懊恼,也会为鼓浪屿导游地图上标注她家的住址而反抗。

她甚至反感听到“致橡树”三个字。在入住酒店时,大堂经理毕恭毕敬地问她你就是写《致橡树》的舒婷吗?我在结婚的时候就读的你的诗。她会开玩笑地问:“那你和太太现在还好吗?”

舒婷对“朦胧诗人”这个词不感冒,她和顾城谈到这个话题时,两人对此都是一致的嗤之以鼻。她甚至觉得当已步入老年的她被人逼着读《致橡树》时,心中会有一股冒充妙龄女子的“恶心”感。

她愿意做一个悦人悦己的女人,而不是那个《致橡树》里的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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