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编恒娘的故事(祸乱朝纲的妖妃被帝王真心打动)

聊斋新编恒娘的故事(祸乱朝纲的妖妃被帝王真心打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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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娢食忘了这是第几次听到云裳姑姑带着无比的遗憾感叹道:“娢食,你真是糟蹋了这张好皮囊,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长你身上,可惜啊可惜。”说罢还不忘问候一下老天不长眼,摇摇头悠然而去。

起先娢食还在云裳姑姑的语气里能听到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到后来就完全是对她这张面皮的惋惜之情了。她们灵狐一族天生在魅惑之术上有所长,偏偏娢食是个花架子,有一副绝对纯正的狐媚子躯壳,就是少了那个狐媚的里子。娢食觉得自信心倍受打击,复而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证明一下自己,于是挑了个月黑风高夜,趁婆婆熟睡的时候在灵狐山的结界上刨了一个口子,偷偷溜下山去了。

不是说她这张脸祸国殃民嘛,那就祸给他们看!

02

仲夏,宫中花囿。

一位容色艳丽的女子饮尽了茶盏了残存的茶水,挥手示意旁边的掌扇丫鬟的丫鬟风再大些。她在这里坐等了整整一上午,由于天气炎热茶水喝了六七盏,到如今有些内急,但又怕离开如厕一上午白等了,不免有些烦躁。

终于,一片暗黑烫金纹的衣角映入眼帘,女子立马起身理了理自己坐皱的衣摆,三步并两步地朝着正要走过去的男子而去。不想走得着急,距离没把控好险些撞到来人的身上,好在还是最后关头定定地站住,极不熟练地朝他行了一礼:“陛下。”

临偃眼眸暗了暗,似乎有种被人打扰了的不满,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声色清丽,回道:“臣妾是陛下几日前刚封的美人。”

这位美人,正是从灵狐山上偷溜出来的娢食。

要说自从娢食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这前进路上可谓是顺风顺水,得人相助成功地进了王宫,还受了册封,正当她做好准备在这宫殿里迷惑君心祸乱天下时,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这个君王像是跟本没注意到宫里多了她这一号人,都这么多天了,她一次都没有被召见过。娢食觉得他怕是把她给忘了,所以打听到临偃每日的必经之路,从辰时开始就等在这里,生生等到午时,才终于把人等来了。

正当娢食觉得眼前之人定会被她的美貌和温柔所掳获,要为自己这么多天来对她的冷落而后悔不已的时候,临偃淡淡说了一声:“嗯。”说罢转身就走。

娢食被他如此冷淡的态度弄的一怔,回过神来之后忙上前去拽住他的袖子,也不知是他走的太急还是她拉的太猛,只听“撕拉”一声,一时间倒也看不出哪儿破了。

临偃显然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回头呵道:“放肆,你想干什么?”声音是明显的怒意。

娢食被他一呵也丢了底气,赔上笑脸道:“我想着陛下定还不认识我,我叫娢食,陛下怎么称呼?”

娢食觉得自己已经诚意尽显,既打算长久相处肯定是要互通姓名的,却没想到眼前这人怒气更盛,一挥手臂把袖子扯出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娢食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看着那抹身影在视线中消失,那明明也还是个少年的身形,眼神语气却已如此老成。回头问早已吓得不停哆嗦的侍女:“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侍女只管摇头,一句完整的话也答不上来,害怕之余只想着自己跟错了主子,不仅敢冲撞天子,还敢直问天子名讳。

03

自打惹怒了临偃,娢食也晓得避避风头,在自己宫中安分呆了大半个月。这日她实在无聊出门透透气,偏就听到了两个丫鬟在咬耳朵。

“诶,我听说明天这场夜宴,丞相竟然称病不来。你说他是真的病了吗,我听闻丞相大人前几日还邀请群臣一起骑射呢?”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我觉得他就是看咱们陛下根基尚浅,给陛下摆谱呢。现在谁不知道,丞相的一句话比圣上亲喻还要管用。”

“前朝这事情还真复杂……咳……云美人。”

娢食听到她们在说丞相之事其实有点心虚,因为她就是被丞相看上才被送进宫来的。当然,送她进来的条件自然是要帮他拿捏这个君王。不过娢食倒是没有忽略她们话里面的重点。

“你说明天陛下要设宴?”

“回云美人,是的。”

设宴……或许是她的一个机会。丞相要她如何拿捏也是日后的事,她如今可还是连圣上的面都没见几次呢,得加紧表现。

已入季夏的夜晚愈发清爽,一轮明月高挂在天上,洋洋洒洒的月辉洒下来,将这宫廷宴会的场景照得清楚。娢食一袭白衣迎着微凉的夜风起舞,面带笑意地看着席上停杯投箸视线紧紧跟在她身上的众人,自豪感油然而生。她们灵狐体态轻盈身段柔软,是跳舞的好料子,虽说她的舞技在族中不算拔尖,但是打发这些凡夫俗子绰绰有余了。

但她也不太确定临偃是否已经气消了,偷偷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却陡然与他的视线撞上,她曾经还庆幸过自己要取悦的君王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此时那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清冷深邃的眸子看的娢食心口蓦然一紧,他今日依旧是一身黑色华服,融在身后无边的夜色里,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独坐高台的天子是如此孤寂,所谓高处不胜寒。

一曲舞毕,身后的舞女依次退场,娢食却提着裙摆,步履轻盈的走到临偃的身侧,小心翼翼的跪坐下来,抬手为他将酒斟满。娢食心中略有忐忑,台下群臣的心情也跟着七上八下,他们这位君主年纪轻轻却不好女色,从未在这种场合上要人服侍过。直到看着临偃这杯酒入腹,娢食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看来他不生气了。

有了前面的教训,娢食这次准备耐住性子,等他先开口,他说什么,她就迎合什么,表现出她善解人意温柔识礼的一面。

可是临偃显然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甚至目光都没有往她这里瞥一眼,只是时不时地接受台下大臣的敬酒。两人唯一的交流就是娢食给他斟酒,他饮酒,如此循环,桌上的菜肴都没有动一口。

娢食一舞跳完后劲上来有点口渴,见身旁这位这么多杯下肚都毫无醉意,想着也是些不大碍事的果酒,便也给自己寻了个杯子倒上酒想润润嗓子。

见她也要饮酒临偃终于才把目光转移过来,但也只是短短一眼,并未说什么。娢食一杯下肚才明白为何他能喝那么多了,这酒果然甘甜味美,很快又是三杯五杯入腹。

临偃再回头时,娢食早已没了刚开始时的端庄姿态,就那样瘫坐在地,单手托腮撑在酒案上,目光迷离,俨然已经显醉了。

目光行至娢食胸前,雪白的肌肤露出大片,她今日穿的舞衣本就有些暴露,此时半俯在案桌上真是春光泄了一半。临偃不动声色地欺身向前帮她挡了挡,再看四周此时没有人注意这里,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将她半抱起来为她理了理衣服,正欲叫人将她送回去却倏地被娢食一把抓住了手。

“临偃……”软软糯糯的声音还伴着酒气,弄得他心中痒痒的。他刚刚是想看看她又要出什么花招,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灌醉了。

“你这个人啊,问一个名字都要我费好大功夫,我赔上一支上好的翠玉簪子才打听到。”

娢食说得手舞足蹈,身子跟着动作左摇右晃,临偃只得用手稳住她的身子,免她不小心倒下去。他想提醒她帝王的名字是忌讳,但又觉得自己跟一个喝多了的人计较这个有点无聊,便没有开口。

“临偃,你别总是板着一张脸,你说你长着这么……嗯……好看的一张脸,”娢食仔细想了想措辞,也没找到合适的,就只能用好看了,好看总没错,“得多笑笑。没人喜欢冷冰冰的,若说招人喜欢,你得听我的,我是专业的……”

“你叫娢食,是寒食节的寒食吗?”临偃突然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问道。

“不是,是……是……”娢食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就着临偃的手心,一笔一划给他写了上去,“这个娢!”

娢食写完,显得有点高兴,笑意盈盈眸子对上临偃的视线,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里如今星星点点,像是囊括了星空银河。临偃手心的痒意还未散去,仿佛就跌入了娢食的一片浩瀚里,深邃清冷的眸子首次融开冷意,目光里一片柔色。

台下有人忽然视线看过这里,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两人对望,目光里是烟波十里,好一幅缱绻画卷。

“你是为何入宫?”

临偃看着已经倒在酒桌上的女子,低声地问道,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娢食脸颊由于酒气红扑扑的,倒是平添了几分妖艳,不得不说,她是极美的,美得艳丽,却不艳俗,面对这样的容颜,天底下怕是没有几个男人不心动的。

娢食倒是听到了问题,半醉半醒地答道:“我入宫,自然是要干大事的……”之后话语喃喃,却已听不清在说什么。无人注意到,方才还满目柔情的年轻帝王,此时眸子里已是波涛暗涌,可能是被隐藏得太好,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04

在第五次走错针法之后,手中的绣花被少女赌气似的丢到檀木花几上,旁边的丫鬟想开口安慰,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敢出声。

任谁也看的出来,娢食近日过的很是憋屈,宴会次日她醒来之后,她本还担心自己醉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万一不省人事的时候露了原形,就糟糕透了。可是后来伺候是侍女告诉她,前日晚上是陛下亲自把她抱回来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高兴,亲自抱她回来,是不是就算是对她有点意思了呢。所以她便马不停蹄地收拾妥当,命人备了些点心抱着给他送去,结果吃了个闭门羹。而且这几日他不仅没来看她,无论她怎么想方设法,都抓不到他的一个影子。娢食不仅感叹,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思可也真是一点也不逊色呀。

正当娢食还在纠结这个皇帝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时候,有人通报说是箫贵人来了。娢食自进宫也还没有见过这宫里其他的妃嫔,于是连忙出门相迎。

刚出屋门就看见一身着黄色宫裙的女子聘聘袅袅地进了殿门,一张姿色姣好的脸上笑意盈盈,看见娢食之后笑意更盛,唤了一声:“云妹妹。”

娢食听到这宛若莺啼的的呼唤却是没有反映过来,她们灵狐一族无父无母,乃是灵狐山的灵气孕育,自然也无姓,当时进宫的时候也是顺便取了云裳姑姑名中一字来做姓。不过也只是一瞬,娢食马上回一声:“箫姐姐。”虽然若真按年龄来计较的话,她不知比眼前这位贵人大了几辈子。

这位箫贵人说话做派处处拿捏得当,实在让人生不起厌烦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娢食已经与她相谈甚欢,说话的间隙,箫贵人从身后的侍婢手上结果来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对娢食说:“这是我从宫外托人带进来的寇丹,比这宫中进贡还要饱满明亮些,妹妹要不要试试?”

一提这个娢食到是来了兴趣,她在灵狐山用惯了云裳姑姑做的寇丹,直觉得这宫中的成色不尽人意,这么多天也没有涂过。虽然也不觉得是个怎么打紧的东西,但还是抵不过人的新鲜劲儿。箫贵人见她的态度如此,便亲昵地拉过她的一只手,“我帮你涂。”

十指涂完,娢食将双手举平至眼前,嫣红色的指甲个个饱满,晶莹剔透,衬得本就白皙修长的手指宛若白玉雕琢。

娢食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指尖陡然传来针刺般的疼痛,这锥心的痛感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贴身的丫鬟一时不知所措,顿时慌了手脚,很快娢食意识到是这寇丹的问题,忙在屋中四处巡视,被她看到了原来净手还未来得及倒掉的残水,将双手深深埋了进去,试图把手上的寇丹洗掉。

“不用白费力气了,洗不掉的。”箫贵人一改刚才说话时的亲昵之态,声音如同噙了一块寒冰在嗓子里,冰冷之余还带着一丝讥讽。

娢食回头带着惊讶与怒气诘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与你无冤无仇的。”

箫贵人倒是一脸平静,还优雅地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像是刚刚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眼底的寒意却是一点点迸发出来。

“这人最惹人厌的地方就是掂不请自己倒底该在什么位置,不知道恪守本分。怎么,陛下的宴会上的风头出够了?丢人现眼罢了!你不要以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得陛下的青睐飞上枝头当凤凰了,陛下岂是那等浅薄之人。”

娢食一时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一口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憋的甚是难受。

箫贵人不理会她已气的发红的脸色,继续说道:“你若觉得委屈只管去陛下那里告状,我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与陛下自幼相伴。陛下就算对我没人怜爱之意,也定会念着表兄妹的情分。退一万步讲,我还有太后护着我,而你呢,呵!你有什么?”

说完这一通话箫贵人趾高气昂地起身离去,行到门口还不忘提醒道:

“对了,这寇丹是这几日我特意为你寻来的,就算你洗掉一层皮它也不会掉的。你就慢慢等着它一点一点腐蚀完你的指甲,再渗入你的皮肉里,那可比现在疼多了。不过你别担心,等时间久了你习惯了,可能也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娢食强忍住现出原形一狐狸爪子挠这个蛇蝎毒妇一脸的欲望。她有法术,想教训她易如反掌,但是她还打算在这宫中呆下去就不能露出狐狸尾巴,这笔账,她得留到日后跟她好好算。

05

娢食自小就没有接受过什么以德报怨的教育,不被人欺负才是她做狐狸的第一准则,这几百年来第一次吃哑巴亏,竟然是被一个凡人给算计了,想想就觉得十分丢脸。不过婆婆也教过她,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娢食也不是那种不能忍的莽夫。既然箫贵人有后台惹不起,那就得先给自己找个后台。

想到此娢食忍不住感到一股挫败感,她本来是要当这冠绝六宫的妖妃,现在不仅没有俘获帝王的心,还沦落到与一个深庭妇人勾心斗角

娢食一边吹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在湖边找了片水质干净的地方,扭头对身后的丫鬟说:“你去禀报陛下,就说我与箫贵人在湖边打起来了。”不见她,那他后院失火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娢食听说普通人救皇帝一命也是要封官加爵的,那她一个后妃若是能就陛下一命,荣宠岂不是接踵而来?她是打算把临偃引来,然后施个小法术让他掉进湖里,自己再舍身相救。这样,临偃肯定会牢记她的大恩。箫贵人害她一个小小的美人不算什么,谋害皇帝的救命恩人可是大罪了。

娢食站的有些累,想着临偃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便在湖畔随便蹲了下来检查自己指甲的伤势。依旧是嫣红的一片,却不似刚涂上时的剔透,有一种血肉模糊之感,可不知道这红色,自己的血肉本身占了几分。

娢食正在思考着自己两手受伤够不够劲把临偃从水里捞上来,头上突然传来低低的一声男音:“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来人正是临偃,不过他不是被她派去的婢子叫来的,只是恰巧路过。

娢食听到声音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立马起身,不想动作太急没有站稳,身形一个趔趄就要向湖中跌去。娢食也是慌不择食,下意识地在身侧捞了一把,就这样堪堪把也同样没有反映过来的临偃,也给拽到了湖里去。

身体接触冰凉湖水那一刻,娢食脑子倒是异常清醒:糟了,本来是救驾,这下变成弑君了。

娢食还能听到湖面上传来的喧闹声,但是声音透过湖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她在脸前胡乱摸索,摸到了一个温温软软的物体,勉强在水中睁眼,发现她家陛下的俊脸真被她捧在手里,临偃也正直勾勾的盯着她。也不知冲动与理智各自占了几分,娢食脑袋一热,朝那片薄唇亲了上去。

即使置身冰冷的湖水中,娢食也能感觉到临偃唇上凉凉的温度,但是柔软的触感使她不忍放开。临偃不知怎的竟没有推开她,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娢食觉得胸口闷的发疼,下意识胡乱啃咬,地想从临偃口中汲取一丝空气,动作还未得逞,就觉得自己腰上多了一个力道,将自己带出了湖面。

久违的空气使娢食若绝地逢生,张开口大口大口贪婪地吸气。

周围的宫女宦官围了一堆,都在关切地询问他们的皇帝有没有事,临偃没有理会这些事后的关心,反倒走到娢食身侧,依旧是那清冷的声音,却无端让人听出了一丝担忧之感,“你没事吧?”

此时还瘫坐在地上没有适应过来的寒食被他一问,呆呆的抬头,“啊?我,我……”话还没说完,就一个挺身晕了过去。

芙蓉纱帐中,刚刚落水晕倒的云美人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环视了一遍四周发现屋中没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伸手看了看自己被包成粽子的双手。

娢食当然还没用弱到那种地步,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临偃解释这一系列事情,只好先装晕糊弄过去。但是她倒是没想到临偃会发现她的手指受伤了,其实不仔细看跟涂了寇丹没什么区别的。

现在的指尖痛感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由于药物作用发出来的清清凉凉的感觉。娢食看得有些出神,她刚刚明明装睡没有睁眼,现在却满脑子都是临偃亲自为她上药的画面,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扫平日里的冰冷态度,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将药物挨个儿敷到她的指甲上,再用纱布轻轻包扎,满脸温柔,像是对待世上最好的珍宝。

她觉得临偃可能有点喜欢她了,但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她亲了他?娢食觉得自己现在是开心的,开心也是应该的,因为她离自己的目的又近了一步。可是她心中除了高兴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她不太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她。

06

娢食的感觉并没有错,自那之后临偃不仅什么都没有问她,还直接册封她为云妃,临偃登基时日不久,且本就对自己的后宫不甚在意,所以一时间,娢食就是这六宫之中品阶最大的后妃了。各种奇珍异宝日日如水般流进她的清宁殿,明眼人都知道,这位云妃,日后要辉煌了。

那日来娢食这里作威作福的箫贵人倒是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惩罚,但是却被临偃随便找了个由头给关了禁闭。娢食此时没有时间去跟她算账,因为她又多了一个烦心事——丞相给她来信了。

她当初入宫是其实是对亏了丞相的帮助,丞相想通过后宫来拿捏住这个资历尚浅的皇帝,虽说没让她承诺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这背后的狼子野心怕是只有丞相一人知晓。娢食当时觉得反正自己也是要祸害他,这买卖很划算,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起初她并不得宠,那位丞相倒是像忘了这个人似的,从没差人来找过她,如今她一朝翻身了,便立马有信从宫外送来。虽然还没有让她干些什么实质上的事情,她却已经有点后悔了,她不想伤害临偃。果然,她做不好一个祸国的妖妃。

入秋的庭院没了春夏时的繁荣,一地的枫叶还没来得及打扫,娢食坐在自己搭建的秋千上,兴味索然地翻看着手中的话本子。我本将心寄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世上的痴男怨女还真多。娢食摇摇头,随手将话本扔在了自己坐的秋千上。

殿外传来宫人的请安声,娢食立马起身向外迎去。

因着丞相的事娢食一直觉得有点心虚,临偃最近经常过来看她,她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招待他,尽可能的贴合他的心意。

身着墨色便装的男子进门,看到等在院中的少女,眉梢染上几分喜色,伸手把她的纤纤玉手攥在掌心,拉着她朝屋内走去。

临偃来她这里通常都会留很久,但也只是陪她一起下棋品茶打发时间。

又是一坐到夕阳西下,斜阳若影,给院中的一切都镀上了金色余晖。娢食手持一枚白子,看着自己已经溃不成军的棋局,不知道下在哪里才能死的好看点。纠结之中抬头,又看到临偃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眸,视线慌乱中避开。饶是看了这么多次,她还是没有习惯。临偃看着少女那微红的脸颊,眼间笑意更深。

她倒不觉得下棋是件多有意思的事情,但是临偃今日来时常对着她笑,她想着肯定他是喜欢的,那她就可以迁就他一点。临偃不笑时,总觉得他眼中藏的事情太多,一眼看不到底,不露悲喜,不觉喜怒,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而每当他展颜,那双眸子清澈见底,毫不混浊,而到这时娢食也才意识到,其实他也还仅仅是个没有多大的少年而已。

娢食喜欢看他笑,可是娢食没有想到,原来这样一双明媚阳光,不染一尘的眼睛,也是会骗人的。

再见到箫贵人时,她还是那一副高傲的姿态,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对她的鄙夷。

“哼,我早就提醒过你,你还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娢食神情厌厌,并不理会她的话,箫贵人倒是也不在意,自顾自己的说辞。

“既然你还是看不清现在的局势,那我就好心告诉你。

“不要以为陛下是真的喜欢你才给你众多的恩赐,以陛下的才智,定是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这段时日陪你演的这场戏只不过是让丞相露出狐狸尾巴罢了。

“如今你与丞相互相勾结暴露,可真够陛下打一手好牌了。也不要侥幸以为陛下如今留你一命,是看在有几分情谊上,只是你这枚棋子,还没有发挥它的最大作用而已。

“帝王本就无情,这一点不要有一点点的期待……”

她没有再为难她,说完施施离去,那背影依旧端庄高傲,但却怎么看都有些单薄。

娢食抱膝坐在地上,殿中的侍女都已被临偃遣散,如今诺大的宫殿分外冷清。她突然想起来幼时问婆婆,为什么灵狐山只允许资历最好的狐狸下山历练。婆婆对她说,凡人无能、懦弱、贪婪,在他们灵狐眼里也只是一浮芥,但凡人最可怕的是人心,就这一点,他们就斗不过。强者需要去凡间历练,是因为他日后要保护族中的成员,必须面对。

族中的小辈大都仰慕晚机姑姑,晚机姑姑灵力高深,资质最高,是婆婆早就定下的接班人,而且高贵冷艳,妩媚动人,一颦一笑都是她们应该学习的典范。但是娢食最羡慕晚机姑姑的不是她的能力也不是她的媚资,而是她去人间几年的经历,她也想像晚机姑姑一样亲眼见见这世间百态,看看万水千山。

如今看来,是她错了,她猜不透临偃的想法,也看不透他的计谋,堪堪把自己折进去,这人心果然是最可怕的东西。

07

夜色如水,晚秋的晚上已经有了凉意。娢食赤脚溜进了临偃的寝殿。隔着厚重的纱帐,她没有再多行一步。

“临偃,我要走了……”清泠泠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响起,声音不大却带起了一阵回音。

“我一直害怕你知道了我与丞相事情你会怪我,你会不再喜欢我,害怕我会让你难过。我没有想到,你一直知道的。”

那日临偃依旧对她笑意盈盈,拿出手的却是她送出去的信。虽然里面大多是推诿之词,但两个人的暗中来往是铁板钉钉。

她很早就开始想解释的言辞,可是她没有想到,临偃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定了她的罪,散了她宫里的人,把她一个人幽禁在这“冷宫”里。

“我其实不是人,我是灵狐山的一只狐狸,这件事,我谁都没有告诉过。我下山来就是为了做你的妃子,得你的宠爱,想与这江山社稷比比看谁更重要。虽然动机不纯,但我没有想过要真的害你。

“你虽然不喜欢我,但是我不希望你讨厌我;虽然你不喜欢我,我也希望……临偃,希望你日后可以开开心心的。”

娢食说完心中如释重负,但又不禁自嘲,没想到自己送上门,让别人给设计了。但是她是心却一阵一阵的发酸发疼,特别是在想到临偃对她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时候。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会很开心的……”这句声音细如蚊蚁,很快消散在诺大的宫殿中,再没有声音传出来。

良久之后,似有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很快便切底归入寂静。

隆化三年开春,丽水一个偏僻的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在津津有味地讲着远在天外的皇帝的强硬手腕,与前朝重臣当今丞相明争暗斗之下,终于把丞相一党在朝堂中连根拔起。

就在先生口吐莲花地继续讲着经过一番换血的朝廷该有怎样的光明前景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位白衣女子把手中把玩的早已无茶水的茶杯倒扣在桌面上,起身衣角轻飘飘地擦过桌角,静静地离开了。

娢食早就察觉到有人在偷偷跟着她,而且不只是一个人。起先她以为是临偃或者丞相派人过来灭她口的,但与他们周旋了几日之后发现他们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却也因为他们的原因耽搁了她回灵狐山的时间。

如今临偃已经稳住了朝中的形式,丞相倒台,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娢食也不打算再跟他们浪费时间,她知道回山还有婆婆的惩罚等着她,她还得去面对。

等娢食几经途涉,终于走到灵狐山的入口时,面前却倏地一排黑衣人从天而降把她拦住。正当娢食做好准备打算出手,几人却齐齐跪下:“云妃娘娘。”

御书房内,临偃奏折看完后揉了揉眉心,问身后的侍从:“云妃现在在哪里?”

“回陛下,云妃娘娘近日一直在丽水附近流连不曾离开。刚刚有信来说,云妃娘娘似是要入一座深山,当地人说那是仙山,常人是进不去的,不过人已经拦了下来。”

临偃没再说话,眸色却暗了又暗,看上去在回忆什么东西。

他确实一早就知道娢食是丞相想办法送进来的,所以便一直与她保持距离。只要娢食与他没有什么交集,那丞相安插在他后宫的也不过是一枚废棋。

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挤进他的生活,他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日后里应外合来操控他,可是他还是没有忍住对她投去了一点注目。

箫贵人理解他的立场,去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也是一个警示。他自觉的箫贵人做的没错,但还是忍不住有点生气,还有点担心她,湖边的路过也是他不放心想来看看。

他自小活在别人的尊崇中,其他人害怕他,敬重他,却没有人问问他开不开心,孤不孤独。哪怕是现在身为九五至尊,还是没有人能体会他的艰难。他有一种错觉,他觉得娢食像是照进她孤寂世界的一道光,他忍不住的想与她亲近,但是理智告诉他,这道光引他上钩的诱饵。有人或许对他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将计就计。

她确实没有害他,所以他自认为她还没有到那种唯丞相是从的地步。发落她,只不过是为了废掉丞相的这步棋。他想着等一切过去,再好好待她,她或许真的会喜欢上他的。

那日她来道别,他并没有睡着。得知她不是人,他也只是吃惊了短短一瞬,因为相比这个,在她字里行间流露出来对他的留恋更让他惊喜,她原来心里也是有他的。可是他只能放她走,因为宫中情形波云诡异,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分心来保护好她,他派他最信任的暗卫跟着她,保护她,对外却宣称云妃已经被处死。

果真,这个形式对他百利无一害,或许是这位德高望重的丞相太过自负,插手后宫这一招,其实是自掘坟墓。

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他可以接她回来了。

08

又是一年花开满城,临偃刚进门就看到身着烟紫长裙的少女提着拖地的裙摆在海棠树下指挥着众人收集海棠花瓣。

临偃摇头轻叹,眼神里却满是宠溺:“你是马上要当皇后的人,就该先放下这些小事,好好学学日后怎么尽自己的本分。”

少女眉梢带喜朝他跑来,挽住他的胳膊用仅有两人听到的话说:“陛下莫不是忘了,妾身是一只狐狸。臣妾自认为自己的本分就是魅惑殿下,其他的事情,自然不是臣妾该考虑的。”

一阵春风十里,扬起了一院的花瓣,树下少男少女言语温存,耳鬓厮磨,四目含情。可能这就是这诺大皇城里最好的光景。

(原简书标题《妖妃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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