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中唱段(关于何振中演出活动札记)

苏育生:关于何振中演出活动札记(下)

原创 秦剧学社 秦剧学社 2018-10-23

何振中唱段(关于何振中演出活动札记)(1)

编者按:苏育生先生是一位学识渊博、儒雅仁厚的长者,在《民国时期西安秦腔班社戏报汇编》的出版过程中,他亲自为这部史料集作序,在序文中他曾经说道:“这套丛书,由于它独特的功能和作用,为研究秦腔演艺史提供了极其丰富的第一手资料”。通过这套丛书,我们有幸认识了苏老,他宽厚谦逊的人格、严谨而孜孜不倦的治学精神,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年逾古稀的苏老,每日依旧埋头案牍,潜心述学立论,著述丰富,佳作不断。经苏老同意,从即日起,本社将陆续发表他近期阅读《戏报汇编》后所整理的《李正敏演出活动札记》《何振中演出活动札记》《西安秦腔舞台上早期女演员》《漫谈秦腔“反串”演出》等四篇读书札记。

何振中唱段(关于何振中演出活动札记)(2)

关于何振中演出活动札记

——纪念何振中诞辰110周年

苏育生

何振中唱段(关于何振中演出活动札记)(3)

何振中、张健民、康正绪演出《黑叮本》剧照

40年代:奔波于陕西与甘肃之间

何振中在三意社的演出实践,极大地提升了他的艺术水平,也使他获得了更高的声誉,确立了他在秦腔界更高的地位。这个当年的“榛苓一霸”,已不满足于仅仅唱响三秦大地,还希冀能在更广阔的西北地区纵横驰骋。1933年,何振中有机会被陈景民接到兰州献艺,他凭借其清脆嘹亮的唱腔和规范大方的表演,让兰州观众为之一惊而大喝其彩,首次演出大获成功。此后多年,何振中开始了往返于西安与兰州之间的新的演艺生涯。由于兰州方面资料的匮乏,现只能从西安戏报显示,何振中在30年代仅有两次返回西安演出的记载。

第一次是在1936年。何振中于4、5、6、7月返回西安,在三意社演出。与过去不同的是,虽说是四个月,但主要集中在5、6月,整个演戏并不多,总计有30余场。除在午场演出折戏《探窑》《哭杀场》《断桥》《藏舟》外,主要演出本戏,《家庭痛史》《五典坡》后本各8场,三意社的看家戏《卧薪尝胆》演得最多11场。值得注意的是,6月15日全体合演《玉虎坠》,戏报上还是特别标明“双演冯娘,双演娟娟”。由谁双演呢?虽然没写,明眼人应该知道何振中与杨金声双演冯娘,田玉堂与郭育中双演娟娟。这时秦腔老艺人王文鹏正在三意社演出,何振中特与王文鹏以及王庆民、李益中、张寿全、雒福生、王禄林等合作演出《回荆州》。7月21日,何振中将赴兰州演出,三意社依然以礼相待,特地在先一天加演一场《家庭痛史》,并在戏报上声明:“次日赴兰,各界特烦告别再演一天”。可能连何振中也没料到,这次告别演出后,他虽然经常回陕演出,但再也没有为三意社演出了。

第二次是在1938年。何振中是3月中旬返回西安的,但这次他没有继续在三意社演出,而选择了仅有两年时间的秦风社。这是因为三意社正在酝酿一场“分社风波”,何振中不愿意身陷于分裂之中。这年年初,三意社的大学生刘光华、闫国斌等,因经济纠纷与社方苏哲民家发生很大矛盾,虽经多方面调解但无济于事,耶金山辞去社长职务,刘光华、闫国斌等十数人在5月上旬宣布离社,遂使三意社正常演出一度陷于瘫痪。一个多月后,刘、闫等另外组建集义社。

秦风社是易俗社名演员王月华于1937年组织的秦腔班社。但不幸王月华意外身亡,第二年由楼英杰主持社务。这时秦风社的演员是由各方面凑合在一起的,有原来牖民社的,秦钟社的,维新社的,还有榛苓社的,后来又有正俗社的不少演员进来。何振中到秦风社后,以他的演艺水平和声望,成为实际的领衔主演,他在此时间较长,但演出剧目并不多。3月19日第一场演出《白蛇传》,戏报标明何振中由兰返陕,“誉满西北秦腔正宗”。大概半年时间内,何振中演出6、7个折戏,场次也少,如《南天门》《珍珠衫》《玉堂春》《机房训》《忠孝图》《斩秦英》等。他演出大多是本戏,以演传统戏为主,如《对银杯》《蝴蝶杯》《玉虎坠》《红梅阁》《美人图》,一般就是一两场,《樊梨花》多一些4场,最多的是《五典坡》前后本,共演了20场。在三意社经常演出的《家庭痛史》《棒打无情郎》,还能演5、6场,而《贪欢报》仅演了两场,其他新剧目根本无法演出了。在秦风社,何振中虽然是实际的领衔主演,但由于没有长期合作的班底,更没有像在三意社那时如鱼得水的团队,所以演出的剧目只能是越来越少。

何振中似乎也是不甘于这样下去,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想打造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1939年底,有友人相约并给与支持,何振中在兰州组建了新的秦腔剧团——众兴社。据说新的戏园,新的戏箱,新的演员和乐队,新的演出剧目,震惊了兰州城。何振中以其艺术声望和较雄厚的资金,把易俗、正俗、三意一批尖子演员和演奏员接到兰州,组成强大的演出阵容。主要有旦角何振中、高符中、陈镜中,须生耿善民、肖顺和、王义民,小生靖正恭、白彦清,花脸王景民,丑角大麻子等。演出剧目有正俗社的《白玉楼》《二度梅》《樵夫妇》,三意社的《玉堂春》《卧薪尝胆》《苏武牧羊》《十五贯》《鸳鸯坠》,易俗社的抗战新戏《长江会战》《血战永济》等。众兴社的演出,在兰州极一时之盛。可是好景不长,后来因经济问题,不得不将众兴社更名为振兴社,由何振中负责。从1941年起,主要演员开始星散,后来虽有楼英杰、傅荣启、刘全禄、黄致中等加入,但再难以排出好戏,已成强弩之末了。勉强维持到年底,振兴社遂告解散。(参见范克峻《秦腔剧在兰州》油印本)

40年代以后,由于战乱频仍,经济日渐衰退,社会极不稳定,人心惶惶不安,秦腔班社整体处于极度困难之中。随着振兴社的解体,何振中仍旧往返于西安与兰州之间,以至到宁夏、青海等地演出。西安戏报显示,1941、1943年何振中两次在集义社演出30场;1944年在云声社演出8场;1945年在建国社演出2场;1946年在明正社演出15场;1947年在晓钟戏剧学校演出8场。共计演出63场,其中本戏56场,折戏7场。演出剧目共19个,其中本戏16个,折戏3个。演出最多的是《家庭痛史》《五典坡》《玉堂春》各13、12、10场,《棒打无情郎》《游西湖》各4、3场,《回荆州》《八件衣》《十五贯》各2场,其他还有《卧薪尝胆》《白玉楼》《黄河阵》《闯宫抱斗》《樊梨花》《白蛇传》《蝴蝶杯》等。

像何振中这样享誉西北的秦腔大家,曾经在1932年不到一年的时间,演出大小剧目近70个(其中本戏48个),共演出约350场(其中本戏292场);而在40年代的六、七年间(尽管没有包括甘肃等地,但恐怕比西安好不了多少),仅仅演出大小剧目19个(其中本戏16个),共计演出63场(其中本戏56场)。呜呼,看到这个统计数字,不禁令人感慨系之!

尚友社:何振中创造了又一辉煌

1947年,何振中正式加入尚友社,从此结束了长期到处奔波的生活。

1949年5月西安解放,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社会秩序逐渐走上正轨,各个剧团开始正常演出。在尚友社,何振中作为在秦腔界举足轻重的名家,他很满意于这个比较强大的演出团体。像老一辈演员杨金声、刘光华、闫国斌、李益中等,曾是他在三意社的老搭档;花脸张健民、须生康正绪、李正斌,小生张新华等,也曾有过几次合作;特别是李爱云、王玉琴、付凤琴、华美丽,这些唱旦角的女演员朝气蓬勃,为剧团增添了活力和号召力。这些都给剧团营造了平安和谐的环境,也让何振中增强了进一步发挥余热的自信心。

在50年代,何振中已是年过半百之人,似乎也焕发了青春,重新投入紧张而愉快的舞台演出,给观众献演了他一生很多好戏。

1950年初,何振中与张健民、康正绪、李益中等合作演出传统戏《回荆州》,深受观众欢迎,从1月17日到22日,一连就演了六天。1953年5月下旬,易俗社邀请省戏曲剧院、三意社、尚友社、五一剧团各名艺人,协助演出精彩节目,何振中特地演出两次,一次与张健民、康正绪演出《二进宫》,其他还有刘毓中、晋福长的《烙碗计》,杨金声的《探窑》等。一次与各名家合作演出《回荆州》,这是一场高水平的合作:刘毓中的刘备,何振中的孙尚香,苏育民的赵云,张健民的乔国老,张新华的周瑜,李正斌的诸葛亮,姚裕国的孙权,李可易的张飞等。类似这样的名家合演《回荆州》,在五六十年代不少。如1954年1月27日,三意社与尚友社的合作,演员有何振中、苏育民、张健民、周辅国、张新华、赵振华、闫国斌等。1961年1月8日西安市名老艺人合作演出,演员有何振中、李可易、宋上华、张新华、康正绪等。

何振中唱段(关于何振中演出活动札记)(4)

何振中、康正绪演出《赶坡》剧照

尚友社多次与三意社的联合演出,是此时演出的一个亮点。30年代,何振中是在三意社演红的,后来发生了“分社风波”,大学生拉出来组建集义社,又成为现在的尚友社,这给两家始终造成了一定的纠葛。何振中虽没有参与此事,但他多次回西安也没有再在三意社演出过。为了拉近两家的距离,消除历史上造成的隔阂,何振中、苏育民都热心于三意和尚友的合作演出。1953年8月14日,两家联合演出《铡美案》,由何振中领衔,周辅国、华美丽、李爱云、乔新贤参加演出。9月25日《游龟山》,由苏育民领衔,张新华、姚裕国、付凤琴、李夕岚、乔新贤、康正绪参加演出。1954年,三意、尚友赴朝演出归来,又一次在三意社剧场联合演出:1月26日折戏,有苏育民《打柴劝弟》,何振中、张健民、康正绪《黑叮本》等。27日《回荆州》,何振中、苏育民领衔,康正绪、张健民、周辅国、乔新贤、赵振华、严辅中、闫国斌、姚裕国参加演出。28日《游龟山》,苏育民领衔,张新华、华美丽、付凤琴、李夕岚、李正斌、姚裕国、严辅中、李益中参加演出。同一天,还在尚友剧场演出《铡美案》,何振中领衔,张健民、周辅国、康正绪、王玉琴、乔新贤参加演出。1958年初,三意、尚友还有几次联合演出,如两次合作《回荆州》,还演出《打金枝》《五典坡》等,均由何振中领衔,两家名演员参加演出。(此时苏育民参加拍摄电影《火焰驹》未在西安)。

1956年6月,陕西省举办第一届戏剧观摩演出大会,何振中、张健民、康正绪以《黑叮本》参演,何振中获奖状及演员一等奖(张健民获一等奖,康正绪获二等奖)。这既是对他四十年来演艺生涯的褒奖,也是对他在艺术上取得的成就的充分肯定。会上要求各团大力挖掘传统节目,以丰富演出剧目,活跃群众文化生活。何振中十分兴奋,他身体力行,与全团演职人员共同努力,带头挖掘排练演出许多传统戏,如《黑叮本》《游西湖》《五典坡》《玉虎坠》《打金枝》《黄河阵》《闯宫抱斗》等。这些戏,他虽然过去经常演出,早已熟烂于胸,但他还是根据时代精神,群众新的要求,从剧本、唱腔、表演以至化妆、服装、道具诸方面,精心进行整理、修改、排练,使之更加完善,受到观众的热情欢迎,有的成为秦腔艺术宝库中的精品。

《黑叮本》是何振中这一时期演出最多的一出戏,也是最能代表他唱功的一出戏。本戏名《忠保国》,常演其中《黑叮本》《二进宫》两折,是正旦、须生、花脸的唱功戏。何振中过去在三意社时,似乎没见他唱过这个戏,因为那时他背的戏太多,特别是新编新排的戏大都由他主演。在这种情况下,他将这类戏让给了三意社早期青衣周登科,周登科经常与花脸张寿全、须生王庆民合演《黑叮本》《二进宫》。40年代,也很少见何振中演《黑叮本》,可能是好须生倒不少见(如刘易平、康正绪),但没有遇上实力相当的花脸演员。在尚友社,何振中同时得遇张健民与康正绪,真正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他们经常经常演出《黑叮本》。在这个戏中,何振中大段[慢板转二六]独唱的缠绵悱恻,与张健民、康正绪[二六板]轮唱的无可奈何,特别是与张健民对唱那一段,吐字的清晰,嗓音的清亮,接口的严合,节奏的鲜明,犹如唇枪舌剑,针锋相对,显示出他们唱功的实力。何振中似乎很偏爱这个戏,不但常演单折,还经常演出全本,有时甚至连演多场,将这一骨子老戏推向极致,成为秦腔宝库里的珍品。(另还有李正敏、田德年、刘易平的《黑叮本》也十分精彩)

何振中唱段(关于何振中演出活动札记)(5)

刘毓中、何振中演出《南天门》剧照

这一时期,《黄河阵》也是何振中演出较多的一出戏。30年代在三意社他就演过这个戏,40年代在建国社还偶尔演出,但都不是演的太多。《黄河阵》角色多,是有名的群戏,一般剧团演不起。这个戏前面看大花脸的《黑虎坐台》,中间看须生的《燃灯打阵》,而三霄的戏最重,唱念做打,样样俱全,一直贯穿始终。1956年以后,西安三大名社都演过《黄河阵》,首演都展示自己最好的演员。易俗、三意是刘毓中、苏育民的燃灯,尚友是何振中的三霄,三家的黑虎分别是李可易、张健民、周辅国。三家演出,各有特色和亮点,不是打擂胜似打擂。无可置疑,何振中的三霄,应该是最成功的。论嗓音,他清亮高亢,无论唱念都能应对自若;论表演,他规矩大方,无论青衣花旦都能恰到好处;论武功,则更是他的所长,短打长靠戏如《樊梨花》。他演刚烈火爆的三霄,恰合这个人物的性格特点。如三霄决心下山为兄报仇,在紧锣密鼓中急切切出场,他怒目而视,然后做一个“秦琼背锏”式的亮相,既好看又能表现她此时的急切心情。三霄被姜子牙战败后,披头散发,手拿金蛟剪,他运用碎步、醉步、跪步乃至“乌龙绞柱”等大难度的程式,表现三霄我行我素、大开杀戒的怪异心理。其间,也不乏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借以挑逗规劝她的两个姐姐轻率的动作和表情,增添了戏中很少有的逗乐和情趣。特别是在戏的最后,三教主下山来收三姐妹,大霄二霄安然归顺,唯独三霄依然自行其是,公开和师父对着干。她跪在地上,有一段念白,当念到“若要弟子我认错”,叫了声“哎呀师父”,接着说“除非把……”,突然双手交错在台板上狠命拍打,然后在打击乐声中站起,火气十足地念道:“把天下世事翻过”。作为一个旦角,这样的演法和气势,在其它戏中几未见过。

相比而言,《游西湖》倒是何振中演出较多的一个剧目。过去演这个戏,有时叫《红梅阁》,以“吹火”的特技而有名。解放初,省戏曲剧院排演《游西湖》时,何振中还给马蓝鱼等青年演员传授吹火的特技,但当时他并没有演出这个戏。直到1956年提倡挖掘传统戏,他又把这个戏重新加以整理排练,再现于秦腔舞台。何振中曾经说过:“李慧娘的生前死后,要演得有鲜明、强烈的对照。生前的戏要演得深沉,死后的戏要奔放有力。”这是他多年来演出《游西湖》的深切体会。所以,看何振中演的李慧娘,开始都是很平静的,面部表情平淡,动作神态沉稳,没有更多外在对贾似道不满的表现。但死后的李慧娘就大不相同,她把对裴生的爱情,特别是对贾似道滥施淫威的憎恨和反抗,完全爆发出来。何振中说的“奔放有力”,表现在他的表演上,就是打破了旦角唱腔的缠绵悱恻,而代之以凄厉、高亢、刚劲的音调;打破了旦角表演上的圆柔含蓄,而代之以形体动作上的直硬、刚劲、有棱角,常用倾斜的身法和大叉步的步法,甚至于划扇也采用了不少花脸的程式动作。特别是在“救裴”一场,他继承老前辈的吹火绝技,创造性地运用在这一场中,根据剧情和人物的需要,不仅能吹出30多口火,而且还能吹出“一串铃”“满堂红”“二龙戏珠”等各种火技,既能给以人很壮观的美感,更是释放出压抑在李慧娘胸中的满腔怒火与不平之气。(参见何振中《戏曲表演艺探索术》)这个戏能以在舞台上延续至今,何振中功不可没。

何振中不仅亲自登台演出,而且还提携年轻一代,给她们排戏,提高艺术水平。他亲自导戏,给王玉琴排了《三娘教子》,给李爱云排了《寻儿记》,给刘茹慧排了《夏完淳》,另还排了古代戏《文凤帕》,现代戏《罗昌秀》《活鲁班》《红松林》等。

十年“文革”,何振中被剥夺了演戏排戏的权力,彻底粉碎了他的艺术生涯,也使他的身心受到迫害和摧残。他没等到迎来第二次解放,便阖然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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