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妒忌爱妃怀了龙胎(入宫成皇上宠妃)

妃子妒忌爱妃怀了龙胎(入宫成皇上宠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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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子夜。

火光猖狂,就连月华也被蒙上了一层骇人的殷红,松柏飒飒作响,细长的枝桠在地面投下狰狞的影,如夺魂摄魄的鬼兽。

凌乱的脚步声在这蜿蜒的山间小路上响起,村人和衙役举着火把,高喊着“为民除害”,浩浩荡荡地向山上行进。

他们,要除掉一个名为姬萝的蝶妖。

只因为她是妖,只因为她被认为是迷惑了无数年轻男子的红颜孽祸,甚至连皇子也没有逃过她的蛊惑,一道圣旨,宣判了她不应该在这凡尘中继续生存。

高高的山崖,一双人影携手而立。

少年剑眉星眸,一身白衣在这夜里分外出尘,而他身边的紫衣少女,明眸隐约含泪,唇边却犹自带着幸福而酸涩的笑。

“假若有来生,我一定要成为这天下的君王。”白衣的少年握紧了手中的柔荑,沉稳的声音仿佛亘古不变的誓言,“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了。”

“二皇子……”少女颤声道,“我们虽不能同生长厮守,但却能共赴死,姬萝已经知足。只愿来世姬萝能再生为人,只愿转生的二皇子,不要忘掉曾经的姬萝……

“我一定会找到你。”他打断她的话,抬手抹去她的泪珠,笑意自眉眼间绽放,“叫我的名字,姬萝。”

“韶轩。”少女眼中可见月华的清辉,和她一生挚爱之人,“下一世,我等着你。”

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漫天的火光,凛冽的山风,都缓慢地远去。

月光如珠玉一般散了一地。

白色衣袂与紫色群裾缠绵翩跹,一闪既逝,断崖处,空留一抹凄怆的余香。

从此。

将一生的思念和一世的情,密密匝匝地缠成时间的茧。

等待着,再一次的相遇。

2

天朝二十五年。

茫茫大漠。

烈日的炙烤下,连最健壮的良驹也受不住长途跋涉的劳累,蹉跎着步子直打响鼻。异域装束的男子擦去额上不断滴落的汗珠,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皮口袋,昂着脖子朝嘴里灌上几口水,走到前面拉住马儿的缰绳,不再给它休息的机会。

这长长的队伍在大漠上缓慢地前进着,一眼望不到头,队伍的中间,一顶装饰得华美非凡的八人轿,在阳光下泛着绮艳的流光。

轿子上的纱帘被轻轻拨开,一张娇艳的脸庞隐约探出。

“公主。”听到轿中响动,一个戴着帽笠的男子即刻策马与轿并行,微微倾下身来,目光谦卑地垂落着,“还有一日便可抵达中原。”

“那苏图,我们是不是离家已经很远了?”公主轻皱着一双娥眉,稚嫩娇憨的面颊上有着掩饰不住的难过,“翠绿的大草原再也看不见了吗?”

名为那苏图的男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咬了咬下唇。

若抛却身份,她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但作为为了平息战事与天朝和亲的公主,西凉王的掌上明珠,这一去,将再也无法回头。

大队人马缓慢地继续前进着,约莫半日过去,大漠已在身后,日头渐斜,夏日的暑气因为夜晚的来临而稍微消退,但有些陡峭的山路也让队伍行进艰难,几个西凉男子寸步不离地守在八人轿的旁边,生怕公主因为山路的颠簸而受惊。

山路过半,前方有一处险崖,天气骤然阴沉,原本有些闷热的夏夜忽然飘游起一丝丝的寒气,空气中竟然弥漫起雨的气味。

这雨也说下就下,冰凉的雨丝打在西凉将士们黝黑的肌肤上,趋散了白天蕴积着的热意,有几个男子豪爽地放声大笑起来。

直到天空中轰然滚过一阵响雷,骇人的暴风雨接踵而至,马儿发疯一样地扬起了蹄子不断嘶鸣,人们才慌了手脚。

“保护公主!”那苏图死死地守在八人轿的旁边,前方传来骇人的惨叫。

大雨让崎岖的山路变得湿滑,加上马儿挣扎,狂风肆虐,有几个男子已经失足掉下了山崖。

“公主,不要惊慌,您还好吗?”那苏图抬手用力地挥开雨帘,因为担心公主而顾不得礼数,抬手就要掀起那轿上的纱帘。

一只白皙的手却先他一步,从里面将纱帘轻轻地撩起。

“那苏图,雨停了。”公主的唇边竟然噙着一丝微笑,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惊吓,她抬头仰望着天空,眼神里竟然多了一丝与年龄不相称的淡然,先前的愁绪也荡然无存。

话音甫落,一切竟然真的忽地安静下来,马儿恢复了温顺,方才的电闪雷鸣仿佛只是幻觉。

那苏图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启程吧,否则就赶不及在明早之前到达了。”公主轻声开口说了句,随即便抬手放下了纱帘。

那苏图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

他似乎看到公主白皙的手腕上,多出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紫色蝶翼状的印记。

3

第二日清晨。

富丽堂皇的金銮大殿中,文武百官静立与大殿两侧,一名面若冠玉的少年端坐于大殿皇座之上。

他只有十五六岁上下,眉宇间仍有着淡淡的属于少年的稚气和轻狂,人却已是修长挺拔,目若流星。

随着大殿门口的一声传唤,一名穿戴华丽的少女低垂着臻首,缓慢地走进殿来。

大殿尽头,少年皇帝的目光似有一刹那的恍惚。

“……西凉国公主,全名兀良合真·伊苏岱,‘伊苏岱’在蒙语中是个无尽数,象征着丰盛与昌隆,特此将公主献于天朝皇上,望西凉与天朝长期交好,永不再战……”

大殿之下有人正高声地说着什么,但他并没有听得真切,只是匆匆站起身来,大步走下了皇座,并抬手制止了所有的声音。

“抬起头来。”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目光好似细密柔软的丝,将她似有还无的羞怯尽数包裹,那低垂着的面庞一点一点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然而,低头却不是为了隐藏初见的羞怯。

抬起眼帘的那一瞬,一滴泪水飞快地滑过她的面颊,她张皇地再次低下头去,长发自脖颈汩汩垂落,手指不自觉地纠结在身前。

只一眼,便如同等待了无数个千年,跨越了万丈红尘。

他依旧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只是眉眼间多出了只属于君王的霸气,习惯性地噙于唇角的笑容,几乎与上一世没有分别。

君王的头衔,是他为了她而兑现的承诺。

而她,如今终究是取代了那个西凉公主,践约来到了他的身边。

“旅途劳顿,我天朝都城是离你的家乡有些远了,但既来之则安之,栖风宫暂且供你休憩,待明日大婚,再另作安排。”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

闻言,她微微一愣,心下陡然生出一抹寒意。

这一滴泪,无关劳累,更不是乡愁。

而他,竟然不解风情。

微微颦眉,她猜想,他是否真的以为,他面对的只是那个从西凉而来的公主,而不是他前世的爱人——那个与他携手共死的蝶妖姬萝,所以不曾挂心。

如此作想,稍微安心,回过神来再抬起眼,他早已不在面前。

贵为九五之尊,自然日理万机,无暇顾及一个小小的和亲公主,文武百官也陆续从殿上退出,只留下那苏图和陪嫁丫鬟站在身后,和一个等待着为他们带路的宦官。

通往栖风宫的路上,偌大的后宫险些让她绕花了眼,那公公在前面带路,还时不时地回头,满面笑容地与她搭着话,试图博取她的欢心。

“左边的鹂欢殿是瑾妃娘娘的寝宫,再往前些,与娘娘住得近的,是萧贵嫔……”

“敢问公公,皇上眼下一共有多少嫔妃,是否已经立后?”她打断了公公的话,声音里竟然带上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锐意。

公公恭敬地回答着她的问题:“后宫只有瑾妃和萧贵嫔两位娘娘,如今皇上虽然还未立后,但兴许也就在这一年了。”

她五味杂陈地点了点头,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只低垂着眼帘往前走去。

穿过竹林,就在快要到达栖风宫时,一阵异样的响动从竹林的那一端传来,那声音带着沙哑的拖曳,仿佛是什么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

公公立刻停下了脚步,她虽不明白,但也随之收起了步子,眸光不由自主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竹林深处,轻风摇起一片翠绿潋滟的流光,在枝叶的掩映下,隐约可见一个男子正以坐姿缓慢地向竹林的另一端行去,那沙哑断续的摩挲,想必是轮椅前行而留下的声音。

男子留着长长的发,几乎遮住了他的半边脸颊,从远处看更加看不清容貌,只觉得他身型佝偻,行动迟缓似迟暮的老人。

她的心头莫名地一颤,不知是不是潜意识作怪,她竟然发觉那个男子似乎朝她投来了深沉而悠长的目光,再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个身影早已模糊在竹林的尽头。

轮椅声渐渐地远去,他的侧影也再看不清。

“那是谁?”她收回了目光,终究是忍不住轻声发问道。

“是王爷。”公公神色怪异地吐出三个字来,仿佛根本不愿多提,“娘娘若是在宫里遇到他,还是避嫌为好。”

见他为难,她也只好作罢,不再多问。

到达栖风宫,那苏图被安排到别处暂居,身边只剩下呼吉雅,但安静不过片刻,皇上的赏赐便到了。公公大声地宣读着赏赐名目,珠宝,玉帛,各种古董珍玩琳琅满目,小丫头呼吉雅惊叹连连,但她却觉得格外的空虚。

她的心已被太多的事情填满。

比如重逢,比如担忧,担忧再世的他,是否已经忘记了他们曾经的海誓山盟。

明日便是大婚。

4

婚礼的排场出乎她意料的大。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具身体,不过是个西凉国委曲求全献予皇上,以此希望平息战事的公主,但那一眼忘不到头的宴席和连绵的朱色,觥俦交错间流溢的酒香,以及震天响的锣鼓唢呐声,简直让她觉得受宠若惊。

她不自觉地拽紧了喜娘的手,偷偷地从喜帕褶皱的缝隙中抬眼向外望去。

清一色陌生的面孔,唯有含笑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他,是那样地熟悉。

三拜过后,锣鼓喧天,嫣红的喜帕下,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所有的等待,所有的煎熬,所有由悠长的思念织成的茧——

终于,破茧成蝶。

夫妻……

他们已是夫妻。

5

烛影摇红。

满室皆是淡淡的甜香,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零落地散了满床,她安静地坐在喜床上,随手摸来一个莲子,握在手里来回地轻捏着。

她的手心微微地出汗,知道过不了多时,他便会到来。

低头看着手腕上她独有的紫蝶胎记,她思忖着要如何跟他开口,再想象着他的反应,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一般坐立不安。

窗户并未关得严实,晚风带着入骨的凉意,她不由得站起身来,慢步向窗边走去,正抬起手想要关窗,却被窗外那个佝偻的人影吓得连连后退。

是那个人,那个被称作王爷的人。

那样一种等待的姿势,仿佛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如此炽热的目光几乎灼伤了她,她的心跳得怦怦作响,脑中一片空白,咬着牙将窗户严实地关上,几乎忘记了自己初见他时的好奇,只想要远远地逃离。

步履凌乱间,忽听得一声“皇上驾到”,她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地回到喜床上端坐下来,一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脚步愈近,她的心跳越快,他漆黑的影子终于切进她低垂的视线。

喉头仿佛被一双轻柔的手,以温柔的力道扼住,无法出声,亦无法呼吸。

她感觉到一股带着温度的重量在她的身边坐下,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倾向他。

红烛红塌红窗花,满眼皆是这醉人的嫣红,她急切而按捺地抬起眼帘,撞进他深潭一般的视线中,珠唇微启,未语先咽。

她轻唤他,夫君。

他的眸光一滞,似略有动容,随即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动作轻柔得要将人融化。

“夫君……”他重复地低喃,朗声低沉地笑开,“你是第一个如此称呼朕的人。”

他的手指滑过她的鬓角,她小巧的鼻尖和柔软的耳垂,最后探过身去,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浅吻,“伊苏岱,真真是人比花娇。朕赐你封号‘黛’,如何?”

他陌生的亲昵让她好不习惯,她垂下双眼,稍作犹豫,才惴惴不安地开口道:“臣妾小名姬萝……”

姬萝,她多么希望这个名字,足够唤醒他前世的记忆。

“姬萝?”他微微挑一挑眉,“不好,这个名字稍嫌妖气,不适合朕的黛嫔。”

闻言,她的心大凉了半截,也不顾礼数,急急地卷起了袖子,轻抬起手伸向了他。

那紫色的蝴蝶翩飞在她的皓腕,更衬得肌肤如雪。

他握住她递来的柔荑,用手心摩挲着她柔软的手背,笑道:“朕原以为西凉女子黑肤糙皮,没想到黛嫔竟然如此玉雪可爱,真是出乎朕的意料。”

他温热滚烫的呼吸包裹住她,但心却彻底地冰凉了下来。

指尖微微的僵冷,她的双眸蓦地失了神采,任由着他的吻细密地落在她的脖颈。

他们终于是夫妻,那曾经是奢望的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如今终究有了个看似圆满的开端。

只是,他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一个名叫姬萝的蝶妖,这样盼来的一生一世,竟然要用他前世的记忆和爱恋来交换,代价是否太沉重。

冰凉的泪滴,融进枕巾旁锦绣的鸳鸯戏水图上。

这样的厮守,若是以前的她,定会倔强地排斥,宁可不要。可这一世,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等待的折磨,她卑微地委曲求全,希望他能够再次爱上她,如前世一般你侬我侬,不分彼此。

罢。

6

入宫以来,她不止一次地想着,他君王的身份,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

她只是他众多妃子中的一个,后宫争宠,步步惊心,她是新宠,刚封了正五品的嫔,封号为“黛”,萧贵嫔和瑾妃没让她少吃苦头,那虚席以待的皇后之位更是搅得后宫暗潮汹涌,令她胆战心惊。

她不觊觎后位,她只要他的心。

曾经天真地感恩,念想着这一世终于可以不用靠着思念度过,可怎料今生竟然又是一个痛彻心扉的轮回。

如今,她只要求做他心里分量最重的人,而不是他心里唯一的人。她已经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甚至无力再想下一世。

炎热的夏季早已过去,她常在深宫,胸口闷得发慌,今晨偶然步履摇浮地走出寝殿,才发现错驳的树枝上早已结了冰凌。

到底是陪嫁的丫鬟最贴心,见她出门,呼吉雅连忙拿来了狐裘大衣为她披上,深色温软的皮毛华而不奢,这一件亦是皇上赏赐,只是他可曾知晓,对她来说,他的拥抱和微笑,更可抵过千万个春天。

“娘娘,这么冷的天气里竟然也有含笑吗?”呼吉雅惊讶地低头看着门前那一朵洁白的小花,连忙弯下身去将它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

纯真无暇的含笑花,如初雪一般盛开在呼吉雅粉红的掌心,真是花如其名,令她烦闷的心情舒缓不少。

“自有嫣然态,风前欲笑人。涓涓朝露泣,盎盎夜生春。”她从呼吉雅的手中接过这惹人怜爱的花朵,喃喃地吟着。

含笑花是她上一世最爱的花朵。

“娘娘,到底是哪个有心人,天天在娘娘的门前放下一束含笑呢?”呼吉雅看上去很是好奇,巧笑嫣然地打趣儿道,“会不会是皇上见娘娘喜欢,专门遣人送来的?”

她没有回答,心头却泛起了涟漪。

既然贵为君王,必然使六宫雨露均沾而不能专宠她一个,瑾妃的娘家人握有兵权,而萧贵嫔亦是丞相之女,两边都不可怠慢,莫非他也在忍耐着身份的障碍和思念的煎熬,担心冷落了其他的妃嫔,苦于无法与她相认么?

她暗自下定了决心,就算彻夜未眠,也必然要等到送花人的到来。

7

然而,等来的人却不是他。

天还未明,她独自悄悄下床,裹着狐裘赤足走到窗边,小心地用手指将窗纸戳了小小的洞孔,借着微弱的雪光朝外看去。

起得这样早,不是不倦的,门前始终无人经过,她疲惫地打了个呵欠,揉搓着惺忪的双眼,忙不迭地将冰凉的手指往怀里塞,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即刻止住了所有的动作。

略带沙哑的摩挲声断续而由远及近地响起,仿佛碾在她的心上。

她看见那个佝偻的男子靠着轮椅缓慢地来到她的门口,相当吃力地弯下腰去,将花放在门前,凝望许久,才叹息着离去。

轮椅声渐渐远去,雪花覆盖去他所有来过的痕迹,唯有那一捧比雪更白的含笑,安静地盛开在她的眼中。

她无法再继续忽略这个人的存在。

天光大亮,她匆匆用过早膳,便遣人请了相熟的公公过来,称是聊天解闷,话话家常。

公公自然是受宠若惊,欣然赴约。

她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后,借故支走了所有的奴才,旁敲侧击地询问起那个所谓的王爷。

“娘娘问王爷做甚?”公公原本讨好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即刻紧张地瞧了瞧四周,压低了声音,“他不过是个因年少贪玩而落下残疾的人罢了,刚过而立之年,但行动和姿态都与年过六旬的老朽无异,也从未娶妻。尽管他贵为王爷,但奴才斗胆说一句,因为他性格怪异深居简出,在这宫里,没有几个人把他当回事。”

她若有所思地垂下目光,本想再多问几句,但念及宫里人多嘴杂,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很可能朝不保夕,只得打住了念头。

公公离去还未到一盏茶的时间,萧贵嫔随后便到了。

“天气这样冷,姐姐还不忘来妹妹这里看看,真是折煞妹妹了。”她谦卑地垂手而立,刻意忽略掉萧贵嫔趾高气昂的姿态,语气温软地说道。

“这个栖风宫可比本宫想象中的更冷些。”萧贵嫔凤眼微眯,一开口便是句句带刺,“皇上已有多少日没到这来了,你可还记得?”

她没有接话,只是将指甲掐入掌心,生生地疼。

萧贵嫔轻蔑一笑,继续说道:“本宫只是路过这里,顺带来提醒你一句,你的恩宠也不过一时,如今碰上选秀,又有多少美人要讨得皇上的欢心,你这栖风宫,怕是将与冷宫相去不远了。”

萧贵嫔是丞相之女,自然不必担忧皇上会冷落了她。

而她却不得不承认,皇上的确是许久没有踏足这栖风宫了。

强烈的昏眩让她无法站住脚步,一阵从腹中涌上的恶心让她难受得弯下身去,丫鬟们连忙七手八脚地来扶,她的四肢仿佛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软绵得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独自躺在床榻上,脸色白得透明,几个丫鬟围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呼吉雅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在颤抖,前来号脉的太医轻皱的眉头缓缓松开,随即一脸喜色地告诉她:“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闻言,几个小丫鬟先前的忧色一扫而光,一个个笑逐颜开,脆生生地说着贺喜的吉祥话,而她则是震惊得睁大了双眼,不自觉地抬手抚上自己柔软的小腹。

滚烫的泪漫过眼眶,在这个凛冽的冬日,她似乎看到暖春正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8

皇上依旧没有再来栖风宫。

她望穿秋水,等来的只是太监宣下的圣旨,将她升为从四品婉仪。

瑾妃膝下已有一名皇子,想必是皇上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不愿花费过多的心思。

只是这一点眷顾未免太微薄,她连凤座都不曾动过心思,更何况是一个区区的婉仪。

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但在他看来,却似乎是可有可无。

当她在御花园看到皇上与新进的慕贵人把酒言欢吟诗作对,她已然发现当初皇上予以她的宠,不过是一时的新鲜。

不是她放弃了希望,而是希望从没有眷顾过她。

被背叛的绝望充斥了她的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了那堪比冷宫的栖风宫,那手腕上的蝶状印记仿佛在嘲弄着她的痴心,讥讽着只有她一个人惦记着上一世的情。

爱极而生恨,她恨不得变回那真正害人的妖,用他的血来祭奠她生不如死的这一世。

她花了大把的银子,避人耳目,秘密地差人从宫外拿回一瓶鹤顶红,以孩子即将出世和自己的生辰为借口,终于将皇上请到了御花园湖边的小筑来。

皇帝兴致不错,按照她的要求屏退了左右。

桌旁点着两盏红烛,她借着晕黄的烛光看着他面庞,刹那间只觉得恍若隔世。

他举箸吃着小菜,时不时地轻声问她几句近况,偶尔也问到了她腹中的孩子。

“若是婉仪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差李公公去办,回头朕再多让几个嬷嬷过来照应着你,天气转暖,也别忘记减些衣物。”

看似贴心的叮嘱,在她听来也不过是耳旁风,她一横心,笑着站起身来盈盈拜下:“谢皇上关心,让臣妾以茶代酒,敬皇上一杯吧。”

她手中的一盏白玉壶里,正是混合了鹤顶红的酒,她强压下心中的战栗,将酒倒入他的杯中。

酒香逸散,眼见他举起杯子冲她微微一笑,靠近唇边,她的心骤然缩紧,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他们曾经拥有过的幸福与快乐。

无论是上一世短暂的幸福,还是这一世幸福的短暂,她都无法割舍。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哆嗦着挥手打掉了他手中的杯子,摇曳的烛光倏然熄灭,然而他已饮入了少许,随即便剧烈地呛咳起来。

她吓得险些失声尖叫,豆大的泪珠惊恐地涌出。

此刻,一把沉稳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

“姬萝,不要怕,相信我。”

她屏住呼吸,借着月光循声看去,一个佝偻的身影坐着轮椅行了进来,弯下身子去探那皇帝的鼻息。

“你快些离开,不要多加逗留。”他抬手示意她快些离开,却始终没有正视她,“定要记住,今日之事,与你无关。”

湖面吹来一阵晚风,扬起他覆面的发丝,那一刹她如遭雷击,再也迈不动步子。

那是怎样一张令她朝思慕想的脸庞。

虽然被岁月逐笔刻画,但那细致的眼角,远山一般的眉,都如她记忆中一样清晰。

更何况,方才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唤她——姬萝。

入宫成皇上宠妃,怀上孩子后才发现我认错心上人。

“韶轩……你才是我的韶轩……”想起那一捧捧如雪的含笑,她终于哭出声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日,跳崖的我并未死去,我被救回了性命,却从此失去了双腿和自由。”他凄怆地笑,“姬萝,未能践约的人,是我,只怪我太懦弱,以为避开你便可避开歉疚……没想到辜负了你,还拖累了皇弟。如今的一切,都应由我来承担。”她泣不成声,泪水铺天盖地。

前世的爱人就真真切切地在她的眼前,但事已至此,只能叹一句天意弄人。

9

天朝二十六年春,韶清皇帝驾崩。

下毒的二王爷韶轩,念及太贵妃和他多病体残,以鹤顶红赐死,留个全尸。

次日,黛婉仪兀良合真·伊苏岱竟也饮鸩徇情,随皇帝而去,可怜腹中还有个孩儿,凡是提及此事的宫人,均唏嘘不已,叹婉仪对皇上一片深情。

只是,他们可曾知道,她决绝的离去,只是为了要赴一个前世未能圆满的约定。

含笑花开了一年又一年。

自有嫣然态,风前欲笑人。涓涓朝露泣,盎盎夜生春。

终有一日。

破茧成蝶。

再相逢。(原标题:《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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