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损我挖苦我(被路过得前男友挖苦)

《冷然之色》

------------文章来源自知乎

大半夜在小区翻垃圾桶,开兰博基尼的前男友从旁边路过,扔给我俩空瓶。

「不是离开我嫁有钱人去了吗,现在混成这样?」

我动作一停,转头看着他:「我的戒指掉进去了。」

他眼睛顿时一亮:「是我当初送你……」

「是我的有钱老公送我的钻戒。」

「三克拉的大钻戒。」

他沉下脸,驱车离开。

后来我万人唾弃,无家可归,大雨里拖着行李箱蹲在屋檐下。

他捧着一只盒子,单膝跪在我面前:

「五克拉,够不够娶你?」

前男友损我挖苦我(被路过得前男友挖苦)(1)

1

午夜十二点,我拎着两袋沉甸甸的垃圾下楼。

丢进垃圾桶的时候,提手刮到手指,就这么把无名指上的戒指带了下去。

我愣了好一会儿,大脑里有什么声音在轰鸣作响。

回过神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趴在垃圾桶边沿,上半截身体探进去,在一堆没有系好的垃圾袋中间,翻找着那枚小小的金属指环。

身后传来鸣笛声,接着有什么东西砸过来,磕到了我脚踝。

同一时刻,我找到了那枚掉在半个西瓜里的白银戒指。

我猛地直起身子,转过头,正对上肖朗嘲讽的目光:

「不是离开我嫁有钱人去了吗,现在怎么混成这样?」

低头,脚边躺着两个空的矿泉水瓶,应该是他刚才扔过来的。

作为一个熟记资料的小说作者,我很快认清了车前的图标:他开的是一辆兰博基尼。

车灯照着小区惨白的路,初夏夜晚,未褪的热潮混杂在晚风里吹过来。

在他不加掩饰的目光里,我却像是被扒光了浑身的衣服,通体发冷。

「怎么了?丢人得说不出话了?」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回过神来:「我不是在捡垃圾,我在找戒指。」

肖朗怔了怔,眼睛忽然一亮:「是我当初送你的……」

「我的有钱老公送我的钻戒掉进去了。」

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三克拉的大钻戒。」

那张俊俏的脸一瞬间沉下来,神色变得很难看。

肖朗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驱车离开。

直到两道车灯消失在路尽头,发动机的声音渐去渐远,直至安静无声,我浑身紧绷的肌肉终于松懈下来。

愣神片刻,我弯下腰,捡起那两个瓶子扔进垃圾桶,转身回家。

洗澡的时候,门外传来渐近的凌乱脚步声,还有接吻和调情的声音。

接着浴室门被用力拍响,住在隔壁那对情侣不满地叫骂:「谁大半夜的还洗澡,这么缺德!」

水流哗啦啦地淌下来,我像是被封闭了五感,什么也听不到,只是沉默着冲洗手里的戒指,最后穿着破洞的睡裙回到卧室。

房子的隔音不太好,依稀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动静。

我反锁房门,在灯光下注视着自己的手,才发现指尖在轻轻颤抖,好半天才把戒指重新套回手指上。

五年前肖朗把它送给我的时候,是亲自给我戴上的。

那时候我笑着问他:「这算是求婚吗?」

「我怎么会用这么便宜的戒指求婚!」他摇着头反驳我,「等求婚那天,我要给你买个大钻戒,铺一条街的玫瑰花海。」

我于是笑得更开心,踮起脚,在他嘴唇上用力地亲了一下:

「开什么玩笑,小律师,你昨天才抱怨过律所的实习工资只有一千八。」

后来我决绝地提出分手,他追到我公寓楼下来求我:

「我们的日子会变好的,南乔,你再等一等我,求你了。」

「你这么穷,还要我等你到什么时候啊?」

我把他递过来的花束摔进垃圾桶里,

「你已经二十四岁了,月薪五千三,我要跟着你过一辈子穷日子吗?」

……不能再想。

在情绪彻底泛滥前,我强迫自己从记忆中抽离出来,打开电脑。

桌面上清晰地展示着我今天要做完的事:

连载小说六千字,谈好的广告软文一篇,给网红博主的文案两则。

这就是我的生活,二十六岁,与人合租在四室一厅不足十平米的次卧里,日夜颠倒地书写着一切能用来赚钱的东西。

2

第二天早上,出门吃饭,竟然又在电梯里撞见肖朗。

昨晚太暗,见面也只有短短片刻,我其实没太看清他的样子。

如今距离近了,我在明亮的电梯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嘲弄目光,忽然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四年不见,他变化良多,之前那种青涩又飞扬的少年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独属于成年人的锐利冷静。

他在亮白的灯光下打量我,片刻后忽然勾起唇角:「富太太,怎么还住这种地方啊?」

「体验生活不行吗?」

我掐着手心,不甘示弱地回击,「兰博基尼租一天也挺贵吧?」

「嗯,是挺贵,主要还是我女朋友喜欢,所以就买了一辆带她兜风。」

他扯了扯没扣的衬衫领子,露出脖颈上一块刺目的红痕。

不知道是不是熬通宵的结果,我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后退两步,脊背抵着电梯间墙壁,急促地喘了两口气。

再抬起头,正好看见他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神。

电梯安静片刻,接着停在了我按下的十八楼。

我走出电梯前,肖朗忽然闷声闷气地开口:「我刚搬过来,就住在你楼上。」

步履轻轻一顿,我还是没有回头。

我一直以为,在我满目疮痍的生活里,爱情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因此分开的这四年,我也没有很想念他。

戴着他送我的戒指,只是出于习惯,懒得摘。

可是这一刻,在他骤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一刻,我几乎快要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

回家后我在玄关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冰箱前,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剩菜里,找到之前剩下的半瓶酒。

一边喝酒,一边给闺蜜小游发消息:「肖朗回 A 市了,你知道吗?」

她很快回我:「你遇见他了?」

「……没有,只是听说。」

遇见了又怎么样呢?

他如今的人生一片光明坦途,也有了深爱的女朋友。

何况就算没有,就凭四年前那次分手,我在他心里是什么形象,自然不用多说。

昨晚遇见后,他的反应足以证明——

见我落魄,恐怕他心里只会觉得万分快意。

醉意渐渐上涌,我却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很久,终于沉沉睡去。

后面几天,我没有再遇见肖朗。

然而那天晚上回家,走进小区不久,我却察觉到身后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跟着。

这是个老小区,占地很大,治安并不算太好。

我走的这条路,路灯坏了一个多月也没人修。

我试着加快脚步,身后跟着的步伐竟然也急促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急促跳动,大脑一片空白,我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手机拨了 1 号快捷键。

好几声后,电话才被接通,那边却没有人说话。

我故意把声音放得温柔:「老公,我已经进小区了,马上到家,记得给我开门。」

安静片刻后,那边传来肖朗冰冷的声音:「姜南乔,你认错老公了。」

电话被挂断了。

我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一拍。

走进电梯后我就开始疯狂地按关门键,然而门就要关上的时候,一只手伸进来挡了一下。

接着门重新打开,一个戴口罩帽子的男人走进来,没有按楼层,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我。

他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酒气。

我颤抖着按下 19 楼的按键。

电梯在 19 层停下,我僵着脸走到 1901 门前,按响了门铃:「老公,我回来啦。」

没有应声。

漫长的几秒钟,好像有脚步声靠近我,又好像没有。

我无法回头去看,只觉得冷汗爬满后背,手已经伸进口袋里,摸到了手机的紧急呼叫键。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

连睡衣都没扣好的肖朗顶着一头水淋淋的头发,猛地拉开门,脸色又冷又沉:

「姜南乔,你到底想怎么样?」

3

回答他的,是我猛然扑进他怀里的动作。

大概是没预料到我会这样,肖朗整个人僵在原地,被我掌心覆盖的肌肉一瞬间紧绷。

发梢的水珠滚落下来,从领口滴在脖颈后面,留下冰凉的触感。

我环着他的腰,用刻意柔软下来的声音说:

「老公,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安静两秒。

肖朗猛地扣住我腰身,一把揽进屋内,房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脚下踉跄,他靠在玄关柜上,我伏在他胸口,还没来得及站直,就听见他沉沉的声音:「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认真的?」我下意识应了一声。

「刚才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没说话,撑着他胳膊站起来,回身从猫眼看出去,电梯门已经合拢,楼道灯光大亮下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那人大概已经走了。

心下才舒了口气,肖朗的嗓音又一次在我身后响起来:

「姜南乔,嫁给有钱人的日子不好过,所以你要找我这个旧爱偷欢吗?」

语气里嘲弄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心底期待的泡泡才浮出一点就被戳破,我从那一瞬间短促的迷乱中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

他其实是恨我的。

当初我提完分手,他是如何舍弃了自尊来求我,我又是如何极尽所能地嘲讽挖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肖朗当然也不可能忘。

我转过身,看着他轻轻微笑:「是啊,四年没见,要不要玩点刺激的?」

肖朗嗤笑一声,拨弄了一下短发,飞溅的水珠落在我脸上。

他说:「姜南乔,你不知羞耻。」

我耸了耸肩:「那好吧,我走了。」

手刚搭在门把手上的一瞬间,就被肖朗扯着领子揪回去。

眼前光影迅速切换,他长长的睫毛羽翅般拂过我眼皮,那点痒一路从心尖勾上来。

肖朗按着我下意识要推开他的手,将我抵在换鞋凳上,然后低头看了一眼。

他的嘴唇就在离我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住,然后退开。

他捏着我手腕,冷笑一声:

「你还准备得挺充分,不戴你的大钻戒了?这种便宜玩意儿,怎么配得上你富太太的身份?」

他看的,是那枚被我洗干净后,重新戴回手上的白银戒指。

吧台灯盏轻轻摇晃,我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钝钝的痛,哑声说:「呀,被你看穿了。」

然后身后的大门又一次打开,肖朗拎着我手腕把我推出去,冷冰冰地说:

「我没时间陪你玩寂寞贵妇的游戏,没有下次了,姜南乔。」

我摇晃了一下才站稳:「你可真不念旧情。」

「我和你,没有旧情。」

一阵倏然猛烈的风,一声砰然巨响,门在我面前关上了。

下楼的时候,我很警惕地观察了四周,再次确认那人已经离开,才放下心来。

回去的时候洗手间的灯亮着,玻璃门紧闭,里面传来夹杂着水声的嬉笑声,大概又是隔壁那对情侣。

我拿出手机,给小游发消息:「我今天,见到肖朗了。」

她迅速发来一连串感叹号,然后问我:「怎么样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呢?

「他挺恨我的,毕竟我当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他,这样也很正常。」

我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水珠,「他也有女朋友了,就这样吧。」

「肖朗有女朋友了?不能吧,没听说啊?」

我沉默片刻,很缓慢地敲下一句:「迟早会听说的。」

4

我花了 68 块钱,在拼 xx 上买了一枚硕大的假钻戒,替掉了那枚戴了五年的白银戒指。

没过两天,又在电梯里遇见肖朗。

他目光扫过我垂在身畔的左手,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我的戒指呢?」

「什么?」

「你既然戴着你老公送你的钻戒,就把我的戒指还给我。」

肖朗冷着脸说,「毕竟我们都分手四年了,我怕我女朋友误会。」

我挑着唇角笑了一下:「放心,她不会误会的。我已经扔了。」

肖朗不敢置信似的瞪大了眼睛:「姜南乔!」

电梯在十八楼停下,我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走出去。

哪怕不回头,也能察觉到他锋锐的目光追在我背后,带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小游听说了这件事,叹着气问我:「你这又是何必呢?」

「……」

何必呢。

大概是为了,在他面前保留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吧。

我宁愿我在肖朗眼里是一个拜金虚荣到不择手段的、薄情寡义的女人,也不想他发觉,其实离开他后,我现在的日子落魄至极。

晚上我在房间里码字,隔着门板,忽然听到外面怒气冲冲的男声:「你他妈谁啊?」

「你就是她的有钱老公?」

这熟悉的声音令我眉心一跳,当即合上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出去,看到门外站着的肖朗,和他面前、住在我对面卧室的林子洋。

肖朗大概是喝酒了,醉眼朦胧地盯着他:

「你再有钱也不能随便找别人的女朋友,这是不道德的。」

「你有病吧?」

我快步走过去,扶住肖朗,跟林子洋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他喝醉了。」

林子洋的神色这才好看一点,摆摆手,回自己房间去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我和肖朗,他目光环视一圈,又重新落回到我脸上:

「你和我女朋友长得挺像的。」

我只当没听见:「你敲错门了,你家在楼上,我送你回去吧。」

结果他反而猛地往前跨了两步,反手关上大门,整个人靠在了我身上。

「我女朋友,和我分手了……」

他伏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好喜欢她,可她还是,离开了我。」

像是有重锤猛地击在心头,一阵剧烈又尖锐的痛意传遍四肢。

客厅明亮又滚烫的灯光下,我整个人僵住,许久吐不出一个字来。

肖朗本来就高,宽肩窄腰的身材,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

此刻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挂在我身上,我必须要竭尽全力,才能勉强支撑住。

最后我一步一顿地把人拖回了我房间。

肖朗扒着我肩膀,用满是醉意的声音,断断续续诉说着他对女朋友的爱意,我听到最后,已经麻木。

费尽全力才把人搬到床上躺下,我出了一身汗,准备带上电脑去客厅继续工作。

然而刚支起上半身,肖朗忽然扣着我脑后凌乱的长发,把我按在他身上,小声说:「别走。」

「求你了……别离开我。」

在一起那一年我没怀疑过他对我的爱意,包括分开这四年,重逢后难免抱有一点天真的期待,却终于在这一刻恍然清醒。

他已经有了更爱的人,也有了新的爱恨分合。

只是都与我无关了。

我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可又逼迫自己从喉咙深处一字一句地挤出声音:

「你看清楚,你女朋友不在这儿,我是姜南乔。」

肖朗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他眼底伤心又迷离的雾气渐渐散去,有清醒短暂地浮现出来。

他看着我,半晌,才叫了一声:「姜南乔。」

嗓音已经冷了下来。

可是他的手还停在我腰间,这睡裙我穿了好几年,腰后的布料甚至有破洞。

滚烫又柔软的指尖恰好碰着那一小片裸露的皮肤,肖朗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忽然在那里按了按。

我闷哼一声,软倒在他身上,嘴唇恰好擦过他胸口。

「姜南乔……」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被醉意填充,又好像在清醒中沉沦,

「我们都分手四年了,你怎么还是总会出现?」

那酒意好像奇怪地,从呼吸间传递到了我身上。

墙上的老式空调无力地吐出凉风,夏日燥热的黏腻就在他眼睛里,肆无忌惮地盛开。

在事态滑向不可控的深渊之前,我猛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厅,然后在沙发上蜷缩了一整晚。

5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视线从朦胧切换到清晰,我很快辨认出那个站在沙发边的身影,正是肖朗。

他的酒完全醒了,昨晚那点失态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冷淡的克制。

见我醒了,肖朗目光扫过来:「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

我点点头,撑着沙发坐起来,才发觉自己腰酸背痛:

「我知道,你失恋了很难过,我的床借你一晚,不用谢。」

说着,我穿上拖鞋,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准备回卧室继续工作。

然而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肖朗忽然抓住我手腕,沉声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一间合租房。」

「是。」

「你不是嫁给了有钱人吗,戴着你三克拉的大钻戒,就住这种地方?」

「吵架了,我自己出来住几个月,他停了我的卡。」

身为小说作者,这样的桥段编起来一点也不困难。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等和好后我就会搬回去了。那天晚上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对你有过那样的想法,但现在已经不会了。你这么喜欢你女朋友,希望你们能早日和好。」

「我女朋友……」

肖朗重复了一遍,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

我用力掰开他扣住我手腕的手指,微微低头,轻声道:「再见。」

肖朗离开后,我回卧室发了会儿呆,又重新打开了电脑。

由于昨晚他的突如其来,我没来得及更新,这个月的全勤奖已经没有了。

编辑专门发来信息,问我昨天怎么没更新。

「昨晚有个朋友来家里,有点事要处理。」

我解释了一句,然后向她保证,接下来三天会每天加更三千字,以补偿昨天的缺勤。

然而还没写几行,手机便响了起来。

我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姑姑的声音:「南乔啊,这个月快到十五号了,记得及时打钱过来哈。」

「好。」

「我前两天去给你爸妈扫墓了,顺便烧了些纸钱,你不用操心这些,就好好工作赚钱就行了。你哥和你嫂子的房子等着你养呐。」

「我知道了,谢谢姑姑。」

「谢什么谢,你这孩子,咱们是亲人,你客气什么?」

姑姑那边似乎有人在叫她,她应了一声,然后道,

「好了,这边还有事,先不说了。南乔你记得打钱哦。」

电话被挂断了,我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眼发了会儿呆,很快掐着手心让自己强行回神,然后开始心无旁骛地码字。

后面三天我都没再出过门,待在家里从早写到晚,靠之前囤的速食解决三餐。

除了每天九千字的更新,还有朋友一股脑介绍过来的五篇广告软文。

结果第三天晚上,刚写完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关电脑,肖朗忽然申请加我微信好友。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通过了。

肖朗很快发来一条:「你搬走了?」

「没有,有事吗?」

「几天没见你出门吃饭。」

「肖律师,您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泡面吗?」

然后肖朗就没有再回过我。

我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然后关掉电脑,洗了个澡,刚拿出吹风机,客厅大门忽然被敲响。

顶着湿哒哒的头发开了门,一个外卖员把袋子递到我面前:「这是您的外卖。」

我怔了一下:「送错了吧?」

「没错啊,是 1801 的姜女士。」

他拿起小票确认了一下,然后礼貌道,「也许是您朋友点的,祝您用餐愉快。」

我拎着袋子回到卧室,打开来,里面放着一份热气腾腾的蟹黄小面。

过去的记忆忽然潮水般涌入脑海。

五年前刚和肖朗恋爱的时候,我们都蛮穷的,约会吃饭,去的都是街边小店。

公司附近有家我们常吃的面店,菜单上最贵的蟹黄小面 128 块一碗,直到分手前我们也没能吃得起。

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医院和公司之间来回奔波,再也顾不上其他。

某天我妈的主治医生约我见面,谈话后他好心送我回家,却又在楼下碰见肖朗。

渐暗的天色里,他拎着一碗蟹黄小面,僵着脸望向我们的方向,眼睛里的生机一点点灰败下去。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热腾腾的雾气扑上来,熏得眼睛湿润一片。

我在朦胧不清的视线里掰开筷子,挑起面,一口一口认真吃完,然后打开微信,给肖朗转了 128 块钱。

他问我:「什么意思?」

「蟹黄小面的钱。你点的吧?」

「不用多想,谢你那天晚上收留我而已。」

钱被退了回来。

也是,重逢后从他的视角看,是我一直在纠缠他,试图利用旧情和他暧昧不清。

可对肖朗来说,他早就有了全新的生活、全新的感情,残存在我身上的,不过只剩下几分怨恨。

想明白后,月底合同到期,中介发来消息问我要不要续租,我拒绝她,重新找了个房租便宜的小区,搬了出去。

行李少到极致,两只行李箱就能装下。

搬走后一个星期,肖朗又一次发来消息:「吃了一个星期泡面?」

看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写东西,大脑空白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我又开始编:「没,我搬回家住了,我老公来哄我,我们和好了。」

「知道了。」

这三个字之后,肖朗没有再回复过我。

人生难得有重逢,可我和他之间,大概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维持了半个月的日更九千字之后,我写了三个月的长篇小说终于完结。

稿费提现后我打了大部分给姑姑,剩下的存进卡里。

然而那天下午,她忽然又打来电话,嗓音里几乎带着凄厉:

「南乔,我没有办法了!你哥炒期货被什么金融课的教授骗了,现在欠了六十万,还不上人家要来收房子了——你救救他!看在当初我供你读书的份上,救救他!」

我大脑嗡地一声。

目光缓慢右移,从狭窄蒙灰的卧室窗户望出去,天边血红色的夕阳刚沉下去半轮,那层颜色被风晃晃悠悠地吹过来,蒙在我眼前,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四年前那副画面。

也是在这样一个夏日黄昏。

家里出现的变故,让我的人生就此分崩离析。

和肖朗的感情,也天涯陌路。

6

夕阳完全被夜色吞没,沉入楼宇后的天际。

我回过神,咬着舌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把几张银行卡都翻出来,勉强凑了十万块。

这当然还差得远。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拨通了小游的电话。

她连夜坐高铁赶来我家,一开门就忍不住骂我:

「姜南乔我看你是当韭菜当疯了吧?不就是你家经济困难那几年帮你出了学费,你妈妈生病的时候借了你一笔钱,你是要把自己后半辈子都搭上吗?那钱你也没用上啊!四年,七十万,你就算欠他们家一条命也该还清了吧?!」

我低着头,看着地面晃动的光影。

半晌才道:「但我只剩下这几个亲人了。」

「你清醒一点,不是有血缘关系就叫亲人。他们不就是看你现在孤身一人,想用亲情绑架你无条件为他们付出吗?没有你兜底,你那月薪四千的堂哥敢跑去搞什么金融投资吗?」

她骂完,又甩给我一张卡,没好气地说:「里面有十万,拿着吧。」

我没有接:「你过来的路上,我整理了一下目前签约发表的所有作品,发现刚毕业那年签的那本书,卖出了动漫改编权,但我并没有收到一分版权费。」

「我去问了,但是之前签约运营这本书的公司已经注销,把当时所有的作品版权打包贱卖了,所以我找他们说不清楚。」

小游很快反应过来:「你想走法律途径拿回那笔钱?」

「是。」

「那不是有现成的律师吗?找肖朗啊,这几年他——」

她说到一半,语气忽然顿住,「你还是没有告诉他当年分手的真正原因,是吗?」

「没有,而且他应该也很想和我划清界限吧。」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贪恋富贵,爱慕虚荣,始乱终弃——我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够难看的了。

何况当初造成的伤害,并非解释真相就能当作没有发生。

我宁可在他面前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哪怕那其实一文不值。

沉默许久,小游还是强行把那张卡塞进我手里:

「拿着吧,请律师打官司总需要钱啊。正好我有同事之前请过靠谱的律师,我帮你问问吧。」

「……好。」

小游伸手在我发顶摸了摸:「要好好吃饭啊,你现在脸色好差。」

她走后我又尝试联系那家动漫出品公司,自然是毫无结果。

这期间姑姑连同堂嫂一起,又打来了许多个电话:

「南乔,南乔,你不能丢下你哥不管啊,你得想办法的!如果不是我们,你当初没书念的!」

我发着抖,却咬着嘴唇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我会想办法凑钱。」

小游说到做到,回去后不久就推来一个律师的联系方式。

对方姓齐,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问我还能不能找到当年签约的合同。

「找不到,我搬过几次家,有些东西遗失了。」

齐律师那边斟酌许久,才发来一句:

「没有合同留档的话,可能很难界定。我有个师兄,在类似的案子上比我更有经验,要不要介绍给您认识?」

最后我和他约好,先见一面再说。

见面约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靠近角落的位置。

齐律师是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寒暄两句后很快切入正题:

「如果已经找不到纸质合同,您看还有没有什么电子留档?」

我冥思苦想,脑中倏然有一线光亮擦起:

「当初接收合同的时候,我用的是别人的电脑,也许他那里还会有存档!」

齐律师语气一振:「您看还能联系到那个人吗?」

「他是我母亲生前的主治医生,我只能试试看……」

我话音未落,身后角落靠墙的卡座里,一道身影忽然站起来。

日光从玻璃窗一侧打进来,照在那张线条凌厉的侧脸上。

他转过身,冷峻的目光直直看过来,那其中仿佛蕴含了无数复杂的情绪,像是一层一层涌上的浪潮,悉数将我吞没。

我忽然一阵窒息,手指在桌面收紧,几乎要立即逃离。

肖朗却已经大步跨过来,一手撑着椅背,微微俯下身来,呼吸近在咫尺。

我避无可避,只好向后退去,脊背紧贴玻璃,避开他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

他的声音又冷又沉,似乎还带着怒气:

「个人信息显示,你的婚姻状况是未婚。而你和那家公司签合同,恰好是在我们分手后,你本来应该『结婚』的时间。」

「姜南乔,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7

四年前的那个黄昏。

我爸打来电话,说他被多年的好兄弟诓骗,家里仅有的几十万存款都投在了某个爆雷的理财产品上。

我赶回家,看到我妈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喉咙里发出近乎野兽般的嘶吼。

我喘了两口气,问她:「我爸呢?」

「没了,都没了。」

我爸自杀了。

在发现无论如何都追不回那笔钱之后,他掐着那所谓的好兄弟的脖子,从十二楼纵身跃下。

人生苦难总是绵长,我才处理好我爸的后事,我妈就查出了肾衰竭。

医生确认了好治疗方案后,告诉我:

「根据你母亲目前的情况,我更倾向于保守治疗,要做好长期抗争的准备。」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走在盛夏燥热的晚风里,路灯光芒闪闪烁烁,而我想了很多。

想我突然就分崩离析的家庭。

想我未来的人生。

想我和肖朗的感情。

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和我一起承担。

可是人生太长了。

我和他都只是清贫的普通人,再深刻的爱,也总有一天,会在漫长琐碎、看不到出口的波折中消耗殆尽。

但那时候,我也许已经承担不起他离开我的后果了。

于是在肖朗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好几天不在公寓的时候,我告诉他:

「回家相亲,有个家境很好的男人对我很满意,我们分手吧。」

「……啊。」

克制的惊呼声响起,隔壁桌打碎的咖啡杯令我骤然回神。

我的视线聚集在面前的肖朗脸上,短暂失焦了一瞬间,随即有些慌里慌张地挪开。

对面的齐律师已经站起身来:

「姜女士,这个案子接下来就交给我师兄了,他出庭的官司无一败诉,一定能给你满意的结果。」

我张了张口:「我好像还没同意吧?」

「那你就同意一个还在实习期的律师帮你?」

肖朗冷笑一声,直接在我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目光紧盯着我的手指,

「钻戒挺漂亮,68 块钱,你倒也舍得。」

我内心情绪交织翻涌,像是海浪延绵不绝,一时辨不清那风口浪尖,占了上风的究竟是哪一种。

见我不答话,肖朗脸色更沉,凝在他眉眼间的,除去成熟男人特有的冷峻,还有一抹不易轻易察觉的急切。

似乎四年前分手的真正原因,对他来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可真的有必要吗。

最初,我和肖朗是在毕业典礼上认识的。

-本文来源自知乎 搜《冷然之色》可看后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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