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范谈苏联歌曲（轮椅上他翻译2000首歌）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音乐学家、翻译家薛范翻译的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被国人久久传唱。2022年9月2日21时31分，薛范在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逝世，享年88岁。消息传来，众人哀悼，“择一业，毕一生的薛范先生，一路走好”。

薛范，上海市文联荣誉委员，中国翻译协会、中国作家协会、中国音乐家协会、上海市作家协会、上海翻译家协会、上海音乐家协会会员。

薛范毕业于上海俄语学院，主要从事外国歌曲的翻译、介绍和研究，译配发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世界各国歌曲近2000首，编译出版的外国歌曲集有30多种，包括：《俄苏名歌经典1917-1991》《俄罗斯民歌珍品集》《俄罗斯和苏联合唱珍品集》《世界通俗合唱珍品集》《世界电影经典歌曲500首》《奥斯卡金奖电影歌曲荟萃》《欧美音乐剧名曲选萃》《意大利名歌选萃》《拉丁美洲歌曲集》《乌克兰歌曲选集》《白俄罗斯歌曲选集》《世界反法西斯歌曲选集》。主要著作包括《薛范60年翻译歌曲选》《薛范60年音乐文论选》《歌曲翻译探索与实践》。

薛范曾6次获得俄罗斯联邦褒奖，其中包括俄罗斯国家级“友谊勋章”（1997年）、“俄中友谊奖章”（1999年），还有中国政府颁发的“中俄友谊奖章”、“尼·奥斯特罗夫斯基”金质奖章（2007年）、“为发展俄中关系功勋章”（2009年）。1994年以来，在北京、天津、上海、武汉、成都、昆明、杭州、西安、中山、珠海、澳门等地及海外新加坡，举办过多台“薛范翻译作品专场音乐会”。2005年，薛范获中国翻译协会资深翻译家荣誉称号，2022年获中国翻译协会颁发“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

薛范2岁时患上小儿麻痹症，从此与拐杖、轮椅结伴，文学成为他人生的突破口。

从学生时代起，薛范就十分喜爱古典文学、中外戏剧、电影与历史。他也热爱诗歌与音乐。在他的少年时代，《喀秋莎》《伏尔加船夫曲》《祖国进行曲》是当时校园中的“流行歌曲”。高中毕业时，薛范考上了上海俄语专科学校（今上海外国语大学前身），却因腿疾未被录取。但他并未气馁，通过广播自学俄语，还自学了大学中文系的全部课程，广泛阅读各类外国诗集。

19岁时，薛范发表了第一篇歌曲翻译，《广播歌选》上刊登了他配译的苏联歌曲《和平战士之歌》。两年后，薛范出版了两本苏联歌曲选集，那年他才21岁。

在薛范的歌曲配译作品中，《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听众最为耳熟能详。1957年，《广播歌选》和《歌曲》杂志同时发表了薛范译配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朗朗上口的配译，配合优美动人的原曲，让这首歌成为一代人难忘的旋律。

据后来调查，薛范是世界上第一个把这首苏联歌曲译成俄文以外文字的人，也是中国第一个传唱它的人。还有人统计过，在世界上，用汉语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人远比用俄语唱的人多。

不过，直到2007年，薛范才第一次访问俄罗斯，看到了“莫斯科的晚上”。“久违了，我魂牵梦萦的俄罗斯”，那一刻，他这样感叹。

除俄语外，薛范还自学了英、意、西、法、日等多种语言。他曾说：“我每天接触世界各国的歌曲，不同风格的歌曲，就像我每天吃不同风味的菜一样，我很幸福。”

上世纪八十年代起，薛范加大了非俄语歌曲的译介量。除了早有涉猎的各国电影歌曲，还涉足欧美音乐剧歌曲的译配。而在俄语歌曲领域，他更注重推广当代俄罗斯作曲家的新创作，除了传统的抒情歌曲，还力推了许多优秀的流行歌曲。在勉力于译配实践的同时，薛范力图对这门“手艺”的门道作出归纳与解释。2020年，《薛范60年音乐文论选》由上海音乐出版社出版。

上海音乐学院教授陶辛说，薛范自谦为苏俄歌曲的“二传手”，实际上，通过他的译笔，歌曲里的美好植入了中国人的心中，凝聚成一代人的文化记忆和情感基因的一部分。

评论家毛时安说，薛范在中国的文学界、音乐界、翻译界是一个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他用他的歌曲翻译参与了一个时代的历史进程，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发展和进步，又以他的歌曲翻译深深影响了中国几代文学艺术爱好者。“在我人生最灰暗痛苦的时候，是他翻译的世界名曲拯救了我的灵魂。他为人低调，脸上永远挂着谦和的微笑，他自强而不自傲，从不向命运屈服低头，是一个真正的大写的‘人’，是一个文化上的‘英雄’。”

外语歌曲译配是一门技艺性极强的手艺，不仅需要多学科的广博知识和才情，更需要长期的实操磨砺。《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薛范的成名作，也是流传最广的一首。鲜有人知的是，如今人们演唱最多的版本，是薛范当年发表时曾被删改的版本。薛范的原译，以及修订后更完美的版本，流传范围反而很小。“有时，先生还要承受别人对自己的心血的误解，乃至对被删改版的批评。他会懊丧、愤懑，有时，看到别人对他所热爱的艺术珍品的草率误译，他也会痛心疾首。只是，发过脾气之后，先生仍会以‘歌词译配的特殊性’来宽慰自己和别人。”陶辛说。

“歌词翻译的关键在于抓住精髓，而不是如何逐字逐句‘抠字眼’。”薛范曾这样表示。

2022年，薛范获中国翻译协会“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该奖2006年开始设立，是中国翻译协会设立的表彰翻译家个人的最高荣誉奖项。

薛范在获奖感言中这样说道：“歌曲翻译，在翻译界实属另类。以歌曲翻译而获此殊荣，恐怕在中国翻译史上也仅有一次。‘择一业，毕一生’，我七十年来一直从事歌曲的翻译介绍和研究，这个殊荣是中国翻译协会对我毕生劳动的鼓励和肯定。”

图片来源：上海市文联 上海音乐出版社等

来源：作者：施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