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文学奖候选（温瑞安武侠文学奖候选作品摧花风暴作者）

摧花风暴

作者：一冰

“他走了么？”

“至少已经在二十五里之外了。”

“你的耳力越来越好了。”

“他还是放过了你，他果然就像江湖中传言的那样，是个真君子。”

“我没看错，他是个好青年，像他父亲一样。”

“嗯，跟他父亲一样优秀。”

“唉，像做梦一样，这么快就二十年了！我总感觉那场战斗就在昨天，就在刚才。”

“是‘摧花风暴’？”

“对，我就是‘摧花风暴’唯一的见证人！我敢说那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战斗，我至今都没有走出那次战斗的血泊。”

“所以你的生命都是为那次战斗而活？”

“是的，那一幕一幕，都清清楚楚地刻在我的心里。我记得那时我们曾经很风光了一阵。”

“关中九虎？”

“武林中的正派人物称我们是‘关中九毒’。我们杀人抢劫，无所不为──那一阵我们的日子过得是神仙也不换。”

“不劳而获的日子谁不向住？只可惜终不会长久。”

“的确，自从花晓寒花大侠夫妇出道以后，我们黑道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于是你们要联合起来对付他们？”

“对，青龙教、七星门、火焰帮还有我们关中九虎等十二个帮派，汇集了三十八名好手，几乎囊括了所有黑道高手，我们知道花大侠武功高强，但我们自信凭我们这么多人，一定胜券在握。”

“三十八名好手还有门下弟子这一众人的兵器也能把他们淹死了。”

“我们派出去的探子打听到花大侠夫妇要出关拜访一位朋友，我们顿时喜出望外。关外荒无人烟，不会招人耳目，正是下手的绝好时机。于是我们星夜赶路，在花大侠的必经之路上布下埋伏。”

“花大侠来了？”

“花大侠果然如期而至。关外的风沙很大，人们的穿着都包裹很严，但我们还是看出了花夫人怀有身孕，而且像是即将临盆的样子，真是天赐良机，令我们欣喜若狂。”

“如果不是花夫人怀有身孕，‘摧花风暴’就不会发生了？”

“确是如此！等我们跟花大侠一交上手，我们才发觉我们错了，我们的眼睛个个都是瞎的──因为花大侠的武功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高超的多！在他面前，我们简直就像刚会走路的孩子──我们还没使完三招，他就把我们三十八个人蒙在脸上的黑巾夺了过去……花大侠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匪夷所思的境界！”

“现在仍没有人能超过他？”

“没有，绝对没有！也许花梦蝶可以，但现在也远远赶不上他的父亲。”

“于是，你们只好打花夫人的主意了？”

“唉……还是我最先下的手……我向五毒门的三个好手使了个眼色，我们四个一起扑向花夫人；那边的三十四个蜂拥而上拦住花大侠。即使如此，花大侠慈悲心肠，仍没有痛下杀手，只是折断了几个同伴的兵刃，但这边我的刀已经逼近了花夫人，这时──”

“这时怎么？”

“这时只听‘哇’地一声啼哭声传来，花大侠高大的身子一震，也就在这略一停顿的瞬间──要知道我们这帮人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高手之间的战斗，一丝一毫的疏忽都可能遭至致命的惨败──转眼间，三十四件兵刃已刺在了他身上。”

“再高功夫的人也是人，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啼，怎能不分心？”

“花大侠一声长啸，令人肝胆欲裂；然后身子一转，竟使出武林中久已失传的神功‘分光掠影’来，只见三十四件兵器一下子从他身上飞出，击中了三十四个同伴──这‘分光掠影’乃绝世神功，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如果遇到强大的敌人，又不愿躲逃，就把自己的内力在瞬间全部激发出来，他身上的每一片布衣都是杀人的利器，心随念动，只要视力所及的敌人都能成为打击的对象，而且例不虚发，不管有多少敌人，十丈内立时毙命，但发功者也必因内力散尽而亡。”

“花大侠也是被逼无奈呵！”

“然后，花大侠像一只大鹏般地飞了过来，五毒门的三人因只善使毒，内力不济，竟被这情景活活吓死！”

“唉──”

“荒漠中的狂风忽然停下来，像也被花大侠的惊天气势所震惊；天地之间，一片死寂。花大侠和花夫人紧紧相拥，他们紧紧盯着自己的孩子看，脸上一派欣喜；奇怪的是孩子也不哭了！我站得远远地，但我想得到孩子的两颗亮晶晶的眼睛，也在望着他们，在笑──因为我也有过儿子。”

“他们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呵！”

“过了好久，孩子才哭了起来。我看到花大侠和花夫人都一动不动，料到已经死了，便慢慢地走近。果然，花大侠和花夫人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脸上还洋溢着笑……我把孩子抱起来，花大侠的马背上有孩子的衣物，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好了的，我给孩子穿上──这个惩罚计划也就在那一刻产生了。”

“你就是从那时起才开始成为一个‘人’的？”

“也可以这么说。我先找到最近的人家给孩子喂奶，然后又回去把花大侠和花夫人及我的同伴们的尸体掩埋住。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死人，鲜血浸染了黄沙，结成一块一块的；五毒门的三个同伴两眼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身子仍然站着不动；血腥味呛得我不停地呕吐……就像你刚才所说，他们本该都在家里过幸福的日子的，却为了一些事后想起来一点也不值得的事丧了命。”

“这就是人类的可悲之处吧。”

“我把孩子悄悄送到少林寺，暗中对方丈觉慧大师讲明，也只有那里最安全。花大侠夫妇行侠江湖，得罪的屑小之辈太多了。”

“这个秘密如果透露出去，武林中不知又有多大的波动！”

“事隔很久，我才知道花大侠夫妇匆匆赶往塞外的原因。”

“为什么？”

“是为了吴将军。”

“吴将军？”

“吴将军是朝廷落魄的一个将军，可算是我们黑道朋友的靠山。无论你是否有名气，地位高低，只要找到吴将军，他必然鼎力相助，所以我们很多人到他那里去避难、求助。当然黑道朋友的钱去的快，来的也快，发达的时候，总也忘不了吴将军的恩惠，吴将军就这样很得人心。”

“吴将军的用意只怕不止如此吧。”

“吴将军是想称霸武林，再图谋皇位，但这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是没有关系的，我们只知道感恩图报──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就想办法杀了你，人生于世，只是互相利用而矣！”

“也不尽然吧？花大侠夫妇找吴将军干什么呢？”

“是为了救他？”

“救他？”

“当时武林中出现一位武功高强、战无不胜的青年杀手。”

“‘仰天一笑，一剑惊魂’白啸天？”

“正是白啸天。那时有人出巨注与他打赌，就是要他杀了吴将军。”

“对了，那正是白啸天的成名之战。”

“花大侠仁心为怀，他深知吴将军在武林黑道中的影响，就决心要阻止白啸天的行动。”

“但他却被你们拦住了。”

“还有一点，花大侠一生仅杀了一次人，就是临终的那一次，在此以前他从未杀过人！他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残忍呢？”

“是啊，我刚才也这么想过了，他一定是愤怒至极了。”

“不！我很久以后才想明白，花大侠痛下杀手，乃是以天下苍生为念！”

“哦？”

“吴将军深得黑道朋友的敬仰，倘若吴将军一死，黑道朋友能不借故行乱？而我们这帮人正是黑道的精英人物；花大侠深知白啸天的武功一定能杀得了吴将军，但白啸天性情孤僻，一般不愿过问江湖中事，花大侠自己再遭不测，当时的武林中已没有能征服我们的人物了，所以他势必要把我们杀掉，非为私怨，实乃无奈而为之啊！”

“花大侠大智大勇，可钦可佩！”

“然后我就到了这里。我知道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洗刷身上的罪恶，可我还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

“唉，你这是何苦！”

“我只求得心里稍稍安静而已，我一直就在等他来，如今他来了，却又饶恕了我……”

“又有人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了。”

“一定不会是他。”

“不是他，是几个人──不，不──有十几个人。”

“有的人虽然没有高明的武功，却有着灵敏的鼻子和脑子，他们也正是用这些东西来为世间制造着杀戮和冤孽。”

“但是没有这些他的生活就会乏味──他们本就是为这些而生的，这也是他们活着的全部意义。”

“其实我现在这样子，活着才是一种最好的惩罚，死了反而解脱了。”

“不，你现在对他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谁杀了你，他马上就可以扬名立万，然后就是财源滚滚，什么都有了。”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是该走了。”

…………

洞终于打开了，里面没有一丝动静。几位暗器高手施展平生绝技，只打得洞壁“啪啪”作响。最后，几个胆大的鼓躁着、叫骂着，犹豫了好久，才冲进洞里去。

然后，他们见到了一个没有双腿，没有左臂，没有右眼的怪人，怪人像已经很老了，瘦得只剩下一堆骨头了。他面色平静，两眼微闭，似睡着了一般。

在他的身旁，躺着一只硕大的鹦鹉……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欢迎向我们报料，一经采纳有费用酬谢。报料ihxdsb，33864057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