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跳楼写过遗书(想过跳楼写过遗书)

“谁家孩子买房,谁家孩子结婚,我都不会羡慕。我的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因为女儿现在健健康康地在我身边。”

今年春节,小逸无意听到妈妈和一位邻居阿姨的聊天,她眼圈一红,差点落泪。

小逸28岁的人生,经历过两次与死亡擦身的绝望:21岁时,她被查出巨大肝细胞瘤,辗转求医中,多次被告知,无法医治,活一天算一天;去年,她的父亲因为多种疾病,同样命悬一线……

求生无门时,一位医生辗转联系到小逸,为她做了手术,之后,小逸的人生被改写;父亲身陷绝境时,她再次找到了曾经救治过自己的那群医生,小逸的父亲最终度过了危险期。

父女二人被疾病改变生活, 又因为求医被改写命运。

如今的小逸和7年前判若两人,这位遭受过磨难的女孩阳光而乐观,身边的人感叹她经历太坎坷,她总是笑眯眯地说:“没有啊,我很幸运。”

想过跳楼写过遗书(想过跳楼写过遗书)(1)

2019年年底,小逸写给邵逸夫医院的感谢信

有一瞬间,她想跳下去

长发披肩、身材娇小、大眼睛、高鼻梁,说话不急不躁。见到小逸前,我看过她生病时的照片,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人。那时的她,发胖、虚弱。

2013年,小逸读大三,那是她最后一年的大学生活,对未来,她有各种憧憬。

那一年元旦,小逸感觉身体不适,低压很高,大腿莫名出现网状青格子。去当地医院检查,医生诊断为肝癌晚期,肿瘤巨大。

“我们一家都不敢相信。”小逸开始回想,“我初中时,肚子右上方就有一块鼓起,越长越大,用手摸得到,我就觉得穿衣服很难看,因为没有其他症状,从来没多想过。”

那块凸起,正是肿瘤。

家人带着小逸看遍了当地的医院,医生的答复都一样:治不了。还建议:不要大笑,也不能突然站起或蹲下,否则肝可能会炸掉。

“我们肯定不甘心,就去了杭州。”小逸在杭州一家三甲医院介入治疗了三个月,效果并不好,状况反而越来越差,“反复持续高烧,吃什么吐什么,早上吃的药,下午原样吐出来。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医生说做不了手术,肿瘤压迫到重要血管,安全切除难度大。

站在医院的高楼上,有一瞬间,小逸想要跳下去。

手术做还是不做

一场激烈的讨论

小逸被从医院带回家时,一家人的心情是悲凉的。“感觉是判了死刑,无药可医了,只能等死。”

做父母的,怎么忍心看着女儿等死。他们给小逸寻访了一位中医。

“都是很贵的中草药,一个星期费用要7000多元。” 一碗碗的中药下去,肿瘤并没有奇迹般地消失,小逸还是老样子。

小逸的家在浙中某市的农村,家境不算富裕,昂贵的医药费很快让这个家庭捉襟见肘。她的事情被媒体报道,“当时是想寻求帮助。”

在绝望中挣扎的小逸没想到,很快,就要柳暗花明。

“我坐飞机时,看到了她的新闻,我想知道她的详细情况,那么大的肝脏肿瘤,除非十分晚期,否则能开刀就尽早开刀。这个女孩这么年轻,我想尽力救治她。”蔡秀军,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院长,肝胆胰外科专家,他就是那位辗转联系到小逸的医生。

蔡秀军寻找小逸时,她还在当地四处问诊,凡是有人推荐好的医生,妈妈都会去。万一这位医生有办法呢?这是绝望中的不甘心。

想过跳楼写过遗书(想过跳楼写过遗书)(2)

2014年春节,小逸寄给邵逸夫医院帮助过她的工作人员的贺卡。这样的贺卡,她每年都会寄出。

无巧不成书。

小逸找到的一位医生刚好是蔡秀军的学生。

“我和我妈在那个医生的诊室第一次见到蔡院长,他看了我所有的检查报告,说我的手术可以做,让我抽时间去找杭州。”

“肿瘤是恶性还是良性,要看病理报告,我只是根据经验,初步判断,恶性可能性不大。如果是这样,更要做手术。”蔡秀军说。

那是2013年10月份。

小逸和妈妈将信将疑:看了那么多医生,都说手术不能做,为什么他说可以?

在去找蔡秀军前,小逸到杭州又去了两家医院,一家是她曾就诊过的那家,“那位主治医生看到我,特别惊讶,说:你还在啊。其中一位医生建议,既然没再恶化,那就维持现状,起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回去后,一家人有一场激烈的讨论:有人说,还是别冒险了,万一下不了手术台,保守治疗,起码还能活一段;小逸的妈妈坚持手术,不能拖着个定时炸弹活着。

我想我是不是死了

不敢睁眼

2013年10月中旬,家人带着小逸去了邵逸夫医院。“也别无选择了。”

当时,小逸的肿瘤23厘米X19厘米,已占据整个右半肝,压迫到重要血管,一旦大出血,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对手术本身,蔡秀军有比较大的把握,他最大的压力来自于小逸的家人,“手术没有百分百成功的,万一出现意外,她家人会是什么态度?他们做手术的决心到底多大?我主动找到她做手术,我要担起这份责任。”

手术前,蔡秀军团队里的医生多次找小逸妈妈谈话,告知手术风险,术前谈话断续从上午9点到持续到晚上8点多。医生还特意给没到医院的小逸爸爸通电话。

小逸妈妈一遍遍问蔡秀军,“蔡院长,手术成功率大吗?”,蔡秀军沉默了几秒,说了一句话,“你们信任我吗?”

正是这句话,让小逸的家人下决心手术。

谈话内容,小逸并不清楚,但她从妈妈发红的眼眶,隐约察觉出了不寻常。

“手术前一天,我妈突然问我想吃什么,带我出去吃糖醋排骨,到医院超市里买了薯片等膨化食品。我生病后,我妈都不让我吃这些。”

那天晚上,小逸拿着手机写了一封遗书。进手术室前,她把手机交给了姐姐。躺在床上,她听到了妈妈和姐姐的哭声。

手术时间比他们想象中要快很多。

“一个小时左右,就好了。”时隔6年多,小逸依然清晰记得手术后的那一幕,“医生一直叫,让我醒醒,说手术成功。那声音特别不真实,我想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其实我已经醒了,但不敢睁眼。”

走出手术室,蔡秀军对小逸的妈妈说:你女儿以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

被推到病房时,小逸看到妈妈还在哭。这是笑中带泪。

两个消息让小逸重获新生:肿瘤切除了,病理检查是良性。

她回家觉得家门口的天特别美

“从医院回到家,我看着家门口的那排树,觉得真绿啊。还有天,好蓝啊。”直到现在,小逸每次回家,都觉得家门口的天特别的美。

2014年的春节,一家人过的喜气洋洋,拍全家福时,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前一年过年,我们就像拍遗照,谁来了,都要和我合个影,感觉像是最后一面。”

小逸恢复地很快。过完年,她就找工作上班。

经历了生死劫的小逸,对生活有着极大的热情:她每天早上6点起床,跑步一小时后上班,坚持到现在;

上班之余,每天晚上去夜市摆摊3个小时。“不然下班就是在家刷手机,挺无聊。”

她还兼职做微商,卖母婴用品,拍抖音小视频,带货;她学习烘焙,最拿手的是蛋黄酥和牛轧糖……

想过跳楼写过遗书(想过跳楼写过遗书)(3)

她常把自己做的牛轧糖送给医生们尝尝

2018年,她用自己攒的钱,买了一辆代步车。

“几万元,很小的一辆车。”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城区上班,但依旧住在农村的家,每天往返,“不想和爸妈分开。”

因为不再服用带有激素的药,她瘦了、美了。

对小逸来说,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

她怕爸爸见不到自己

穿婚纱的样子

谁又能想到,会有新的磨难在等着她。

小逸的爸爸2014年的时候查出尿毒症,之后还引发冠心病,在当地医院放置了支架。这几年,他虽然过得辛苦,但好歹平安。

2018年,小逸爸爸的心脏再次出现问题,胸闷、气急,多次,深夜时分,被救护车送到医院。

“医生说我爸是缺血性心肌病,通往心脏的多个血管90%狭窄,不敢再放支架。”

那一刻,小逸感受到了命运的暴击。她不知道去找谁,能帮到爸爸。小逸的朋友圈有一张和爸爸的合影:她穿一身洁白的婚纱,和爸爸站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怕爸爸见不到我穿婚纱的样子。特意拍了一组这样的照片。”

找不到出路时,她想到了曾经救助过自己的邵逸夫医院的那些医生。

“反正也没办法了,试试吧。没想到他们很快帮我找到了心血管内科张文斌副主任医师。”

小逸爸爸这场手术难度极大、风险又极高:病人的心脏已扩大,心功能只有40%,心脏左左冠状动脉主干80%狭窄,心脏回旋支、中间支开口90%狭窄,血管弥漫性病变……

“张医生很详细解释了我爸的病情,直觉告诉我,他非常值得信任。”

想过跳楼写过遗书(想过跳楼写过遗书)(4)

小逸每年都会寄出的新年贺卡

张文斌副主任医师为小逸爸爸装进了3个支架。按照常规,一年后要到医院进行复诊。

2019年11月,小逸爸爸入院复查,情况非常糟糕:肾功能、心功能一塌糊涂;一年前放置的三个支架有两个支架又堵牢了。

当天晚上,小逸和爸爸的情绪都很崩溃。

“如果放不了支架,我爸随时可能就会有危险。他说:我们回家吧。人总有一死。”

病愈后一直很乐观的小逸前所未有的消极,她失眠了,“不想承担不想面对,我累了。”

小逸难过的时候,张文斌和同事已经行动起来,他们找到了心内科主任傅国胜主任医师,请他来主刀。

“傅主任接下了这个危险系数很高的手术。我们很意外,也很感动。”

4个小时的手术,很成功。傅国胜主任医师为小逸爸爸的心脏放置了两根支架,清理了多处狭窄。

她说,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爸爸出院那天晚上,小逸陪着他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想起这几年的经历,我特别想给那些医生、护士,写封感谢信。这是一份迟到6年的感谢信,时隔6年,这份感谢没有少一分。”

想过跳楼写过遗书(想过跳楼写过遗书)(5)

其实,做完手术后的7年间,小逸每年春节都会给医生们寄一份贺卡。

她和妈妈在手术后复查时,曾带了自家的土鸡蛋送给蔡秀军,“蔡院长不收,说让我多吃鸡蛋补身体。”

在小逸后续复查完全康复后,蔡秀军就没见到过她,但一直记得她的名字。

爸爸做手术期间,小逸在医院偶遇过一次蔡秀军,“我大叫蔡院长,他愣住了:问我是谁。”

“她和手术前完全不一样,像是变了个人。”蔡秀军说,“看到小姑娘如今这么健康活泼,我打心底里为她开心。”

对帮助过她的医生们,小逸一直心存感念。她想过送一面锦旗,“但我想说得太多,那上面容纳不下。”

很多人说我坚强,与其说我坚强,不如说是邵逸夫医院的医生们给了我一次又一次希望。小逸在信里说。

2020年的春节,虽然疫情之下,做过大手术的小逸和爸爸过得小心翼翼,但小逸爸爸的心情却是最敞亮:成功做了手术,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无药可救,卸下了沉重的心理负担。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的病治不好了,是在拖累我们。”

小逸和爸爸接连生病,病愈后这几年,她听到过不少闲言碎语。

“说找女朋友不能找这样的家庭。”这几年,有人给小逸介绍过男朋友,接触后,对方了解到她生过病,就不再联系,这样的事,不止一次发生。

小逸自然会失落,谁不想遇到爱情呢?“不过,我妈说,谁家女儿嫁人她都不羡慕。她这辈子已经足够值了,因为我能健健康康地待在她身边。”

小逸笑了,像是得到了宽慰。

2020年,小逸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新的期待计划:她抖音的粉丝在慢慢增长,她鼓起勇气,想做直播;她在线学习商务英语,希望今年能把证考出来……

她还是那位对生活充满期待的女孩,“我已经很幸运了,对吧。”小逸抬起头,声音轻缓,“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来源:钱江晚报·小时新闻 记者 吴朝香 通讯员 王家铃 李文芳 盛羽

来源:钱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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