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载着童年记忆的老屋(金色童年之十老屋)

金色童年十:《老屋》

(按:老屋,承载着数百年沧桑,记录了儿时家庭的特别温情,反映了那个时代独特的社会现象,留下了众多美好难忘的故事)

一:百年沧桑

我和我的哥哥妹妹们都是在这开化老屋里出生和成长起来的,那里是最温暖的家,永远不会忘怀的家。

老屋的墙是由每一块都重达数十斤的大青砖砌成的,正厅有十余根粗两围高数丈的柱子,屋檐和梁上雕有不少木刻,有动物花卉的,也有戏曲人物的。老屋历史悠久,在1978年拆建时,在扳倒的每根圆柱子的底下都各压着四枚康熙年间的铜钱,可见历史之一斑。

老屋甚是沧桑,早早以前就已“残缺”,据老人们讲,老屋的前厅部分是被“长毛”烧的,幸亏当时村民救火及时,否则整个老屋早已不复存在。

在日本鬼子侵人金华时,我们村也受到了轰炸,与老屋共一堵墙的邻家,它的一堵侧墙在爆炸中倾斜了,可见老屋也一定是受到了震动的。顺带插一言,邻家倾斜的这堵侧墙至今仍然倔强地屹立着!

二:天井故事

老屋有许多值得我回味的地方。先说说这老屋的天井。天井位于正厅与后厅之间,宽约三步,长约六步,水深过膝,井沿嵌的是条形岩石。岩石显然采自村外的山上,它那猪肝样的颜色,与我在村外山中所见到的岩石一致。这种岩石显然不如老屋大门口的青石板坚硬,但质地细腻,常常被当着磨刀石来用,从井沿这新旧和深浅不一的磨光面,我们可以想见数百年间曾有多少先人为了生活或生存在此磨过刀,流过多少幸福或辛酸的泪水……

天井里有乌龟和王八,也有几条长不过两指的小鱼,这些生灵会清理水里的秽物,使得天井的水始终是清清的,尤其是那乌龟,据大人讲,它会在天井下面的通往村中大池塘的排水道中爬进爬出,无意中也就清理了排水道。因此,我们对天井里的生灵,尤其是对那乌龟是喜欢和爱护的。

小时候,晴天时,我和妹妹会折纸船,放在天井的水中,任其轻轻地漂游,并幻想着许多。我们也乐意抓来毛茸茸黄橙橙巴掌大小的小鸭子,放到天井的水里,赶着它们游,看到它们的脚掌很开心,就像一个生疏的船夫手中所握的那两片桨一样,别别扭扭地划着……

下大雨了,我很喜欢听急雨打在高高的老屋顶灰瓦上的声音,那急促的声音,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想起《琵琶行》中那“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诗句来。推开房门,仰望东西南北四面屋顶上那透亮的雨水,顺着一道道瓦沟忙忙慌慌地冲落到天井里,伴随着落井时的“哗哗”声,整个天井的水就像滚开了似的令人激动!眼前的情景,又宛如梦里天神提着许多把大得可以容人的“茶壶”,往一只大得可以泡水牛的碗里——冲茶。

下大雪了,我们兄妹睡完懒觉,离开暖暖的被窝,穿得棉棉的,又推开房门,看那无数雪花飘飘摇摇地落在屋顶上和天井的冰面上,偶有雪花飞舞到堆有柴木的后厅里,落在柴木上或那冰凉而光滑的地面上。目光离开雪花,你一定会惊讶地注意到,原来雨天里从一道道瓦沟里冲下来的水流,在这大雪的夜晚里,却已变成了冰柱,天井四面上方屋檐下的一条条长长的冰柱,整整齐齐地静静地垂着,构成四面晶莹而疏透的冰帘,像是四位白雪公主额前银色的刘海!在这样的雪天,

对于我和我的哥哥来说,只欣赏这冰和雪的世界是不满足的我俩

,此时最大的愿望,是自己能亲手在后厅的空地上抓到鸟。我俩先将一张大网的网底底尖与一条结实的麻绳结在一起,再将麻绳绕过后厅空地正上方的横梁,拉动麻绳将网倒悬在半空,然后在方形网口的四条长约各三米的网杆上各绑上一块砖,将网可以罩到的空地上的柴木挪开,扫干净地面,再撒上一些谷物。

准备就绪,撤离到鸟儿看不见我俩的角落,拉紧麻绳,勿动勿松,令网静悬半空。少顷,便有饿鸟,扑扑地从上空飞人天井,再落脚于网下的空地,一番瞻前顾后,未见动静,便开始啄食起来。此时我俩的心也如同被啄了一般的兴奋,不过此时一定得屏住呼吸,须再按捺片刻!在天井上方盘旋的鸟儿见捷足先登的同伴吃得欢,而又未被惊扰,便也毫不犹豫地飞下来争食,乃至吵闹打斗……忽然间,“啪”的一声!随着我俩默契地松开麻绳,渔网在砖块的带动下,迅速下坠,应声扣住网下所有的鸟儿——这真叫“一网打尽”!

此时鸟儿们在网下乱扑乱窜,而我们两兄弟则在网外欢呼“雀跃”!这是智慧的胜利,麻痹的悲剧!耐心的收获,贪婪的恶果!倘若鸟儿对闯人人家一直保持警觉,特别是在相互贪婪地争食的时候,还能保留几分对环境和“敌人”的警惕,结局也许不是这样……

三:厅堂故事

我们全家人团聚的地方是正厅的正堂,那里有一张八仙桌,三张长板凳。这里是每晚全家人用餐的地方,也是团聚的地方。八仙桌朝正堂的一边与正堂的隔板相抵,隔板的后面就是卧房,桌子上方的隔板上贴着毛主席的画像,有的年份则挂八仙或寿星一类的画像,中堂画像的两侧,则贴歌颂党、领袖或祖国的对联,有的年份也贴一些诸如“瑞雪兆丰年”之类的吉祥联。

但有一年没有对联,只在毛主席像的正下方,用一张宽约一尺长约两尺的红纸抄了一段“阶级斗争年年讲…”的毛主席语录,贴上就完事了,字迹工整,大概不是我那读小学的哥所能胜任的,父母是文盲,自然写不了毛笔字……

八仙桌还剩下三面可以坐人,那已经够了,我们兄妹四人和父母共六人,刚好够位。这八仙桌的四条腿,在同一平面齐整整地接着四根小方木条。小时候并无敏锐的观察力,也不好问,但稍长以后的确感到纳闷,为何乡下师傅如此愚蠢,在做这八仙桌的时候不把腿做得足够高,而非要再接腿呢?! 再稍长,我就忍不住向父母问了这事。原来,在我还未出世的时候,我家的这张八仙桌被献给公家,供村上“吃食堂”的小孩用,为便利小孩,便将桌的四腿等高地截去一段!“吃食堂”运动结束后,物归原主,父亲用嫁接的方法为桌腿复高……

我们在就座时,没有特别的规定,大人小孩随意坐,但一般要等父亲就座后才开饭。一般在吃饭时,小孩还是比较规矩,我们兄妹可以坐在桌旁吃,也可以离开吃。不知是何故,也许是我特别调皮,东跑西跑的缘故,我时不时会打烂瓷碗,母亲有一次便罚我与大妹妹共用一碗吃晚餐,她一口,我一口,谁也不许拿着饭碗乱跑。此后,我便长了记性,打烂饭碗的事便少发生了!

最能体现团聚的是过年,除夕当天,下午近黄昏时,家家户户便

迫不及待地贴好对联,关上门,开始吃年夜饭。动筷子前,母亲先给我们四兄妹一人一份压岁钱,钱都是崭新的,或是两角或是五角,用红纸包好,有时还插入一小片柏树叶子,图个吉利。收到压岁钱是很开心的,这被我们顽童列为过年中与放鞭炮、穿新衣、吃鱼吃肉同等开心的事。

一开心就会忘乎所以,有一年除夕夜,刚将压岁钱放人口袋,便只顾自己高兴地端起小瓷碗,喝起自家酿的黄酒,还未来得及夹上几筷子好菜,便已醉趴在桌旁……那一夜,我没能听到父母和兄妹们高兴的聊天,真是遗憾!在这天晚上,母亲总要说上一些吉利的和勉励的话,我们兄妹都可以很放松自由,即便不小心打烂碗碟,或有其他小的“造次”,也都可免责!大概那晚的醉也是父母“放纵”的结果。

由于家庭队伍的扩大,先前的八仙桌早已换成可以坐十余人的大圆桌了。老屋在1978年拆建后,一直保留至今。有时,我们兄妹相约,带上各自的儿女远道回到故乡过年团圆聚!只不过,当年年轻的父母,如今已是两鬓霜染;当年的顽童,而今也若当年的父母那样为人父母了……

老屋,永远是我生命中的“桃花源”!(原文刊于拙著《溪岸飘雪》,2007年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承载着童年记忆的老屋(金色童年之十老屋)(1)

1978年改造后的老屋,只有第一进的外门保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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