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掉进坑里了（掉进坑里的女孩）

喜欢“三坑”（指汉服、Lolita 服饰、JK 制服）的女孩，在网络上时不时会吸引关注，甚至会招来争论。

汉服，指的是有汉元素的服装，有宋制、唐制、明制等各种制式，穿在身上如同穿越时空的古代女子。

Lolita 服饰，是一种启发自维多利亚时代女童服装和洛可可时期的宫廷服装，90 年代开始在日本流行起来，有甜美、古典、哥特、乡村等各种风格，繁复唯美。

2021年6月13日，CP28动漫游戏同人展在上海国家会展中心举行。图为洛丽塔摊位的模特

JK 制服，为日本高中学生的制服，一般分为水手服和西式制服，穿在身上满满的校园感。

这三种服饰常被认为是三个大坑，因为贵。“Lo娘一面墙，北京一套房”虽然是种夸张的说法，但在“三坑”中，限量精致的“萌款”当然也就要价不菲。

然而始终有大批年轻女孩为之着迷。

取悦自己

29 岁东北女孩墨书洛是汉服爱好者，从高中“入坑”到现在已经有 10 年了。墨书洛读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古风音乐，觉得那样的音乐很美，也由此接触了汉服。“有一次去看了现场演唱会后，直观觉得汉服很好看。”

不过对于高中生来说，一套至少几百块的汉服还是太贵了，上大学以后她做兼职攒钱，终于拥有第一套属于自己的汉服。“老开心了！第一套三百多，但没太穿出去，只在家试了试。那时给我妈看，我妈妈也觉得挺好看。”

到现在为止，墨书洛衣柜里有自己都数不清的汉服。“看到喜欢的就买了。”

墨书洛觉得自己挺自信，第一次穿出去时也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好看又不会抵触到什么，就是比较正常的裙子啊，当时走在路上也有人看，我觉得他们也觉得挺好看。”

一群女孩穿汉服在颐和园内游玩，图片来自图虫创意

有人喜欢圈内聚会，或和朋友们一起穿着汉服出门，但墨书洛经常自己溜达自己穿。有一次她穿着汉服去古镇，在汉服体验馆门口，有个妈妈让小女孩去体验，但小孩子不愿意，妈妈就说：“你看那个小姐姐穿着多好看啊。”那次经历让墨书洛既开心又印象深刻。

墨书洛说 ：“汉服还是一种情怀，这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衣服，如今还能在现代社会生存下来，有时候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生活在江苏的 28 岁的小团偏好宋制和明制的汉服，上衣和裙子分开来算的话就有 200 多件。周末她都会穿着汉服出门，如果出门旅行的话“玩几天就带几套出门”。

最近热播的电视剧《玉楼春》中的人物造型就参考了明制汉服

“自从开始穿汉服后，就很喜欢拍照。穿汉服增加了自信，对很多女孩来说，就是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衣服。”

24 岁来自河北的小顺子踏入汉服圈，也是因为喜欢国风的东西。她说自己属于“野生的袍子”，就是不跟组织自己玩。平时上班的她不爱打扮，但只要穿汉服，就会精心打扮一番，“化个妆、弄个头发，整套穿下来至少两个小时”。但也因为这样的“仪式感”，让小顺子觉得穿上汉服后特别自信。

化着精致妆容、身着汉服在故宫中拍照的女孩并不少见，图片来自图虫创意

来自台湾的阿鸡和璐璐分别喜欢Lolita 服饰和 JK 制服，喜欢的原因也都很简单—因为裙子很漂亮，穿上去很自信。

阿鸡先入 Lolita 服饰的“坑”，后来又爱上JK制服，只要遇到喜欢的裙子就买下来，如今已经不是为了穿，而是为了收藏。

因为小时候阿鸡总是穿哥哥穿剩的衣服，所以有了“衣服自主权”后，就先进入了一个“全是粉红色的时期”。也许 Lolita 服饰恰好满足了阿鸡所追求的少女感，蓬蓬的裙子、白色的蕾丝、缤纷的色彩、可爱的娃娃帽……

穿着洛丽塔服饰的女孩在逛漫展，图片来自微博

“穿上后觉得自信。而且当别人看到这个风格，就会想到‘阿鸡，这是你’，这是我能给别人带来的感觉。”

璐璐喜欢的是 JK 制服，虽然在外人眼里，制服好像每件长得都差不多，但对制服控来说，裙格的间距、裙摆褶子的锋利度、衣领的款式、裙子的颜色等都是不同的。

穿着JK制服的桥本环奈

“喜欢 JK 制 是因为觉得可爱，刚开始的时候去一些活动上穿会觉得有仪式感，后来觉得出门打扮得可可爱爱心情就会很好，因为打扮是为了自己。以前会特别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但现在比较不在意别人，开心就好。”

其实这些“三坑女孩”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就更别说是“男性凝视”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三坑”女孩取悦的，是自己。

小众圈的认同感

“三坑”服饰进入大众视野之前，其实是种小众文化，而对于小众文化来说，圈内“认同感”是非常重要的—是一种“原来你也在这里”的感受。

28 岁的小兔先是入了 Lolita 服饰的坑，后来又掉入汉服坑。高中的时候，小兔就会穿着日常款的 Lolita 裙子去上学，出门逛街则会穿华丽款。也因为早期穿 Lolita 服饰的人不多，生活中难以接触，所以遇到同好会很有话题。

对于“三坑”女孩来说，彼此之间是可以互相理解的。小兔就会和好朋友一起穿着自己喜爱的衣服出门，有一次去上海玩，她们一个人穿汉服、一个人穿 Lolita 服饰、一个人穿 JK 制服。“在上海大家见怪不怪了，但回到东北还是会被问东问西。”

有时候和圈内朋友虽然相互不认识，但却有一种“共同体”的感觉。“有一种我们这些散落在人群中的人互相吸引。”

“三坑玩家”在参加线下活动

大家会一起讨论或吐槽 ：哪里出了什么萌款、哪家店翻车了。在 Lolita 服饰圈，穿 Lolita 服饰的女孩会称自己为“Lo 娘”，她们称平常的衣服为“地球人的衣服”。“因为我们穿的是外星人的衣服。”小兔调侃道。

台湾女孩阿鸡表示，其实台湾和大陆的同好是在同一片海里。在台湾，想要在线下管道买到“三坑”服饰比较困难，衣服的原创款式也不多，所以她都会关注淘宝、小红书、微博、百度贴吧等，又或者直接找日本代购。

在她的 IG 上，她会将“JK”和“Lo娘”等字符标识出来。“我想吸到更多女生同好好朋友。有些人会自己找社团，但我不太会主动。”有时候，穿 Lolita服饰还会被认为是 Cosplay 圈的，所以喜欢 Lolita 服饰的女孩也会强调自己是“Lo 娘”，而非“Coser”。

同样来自台湾的 26 岁的红豆，被一个女性友人带“入门”，自此她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套 Lolita 服饰。“那时候‘假掰’地穿着 Lolita 喝下午茶，觉得心情很好。那天认真化妆、戴假发，有精心打扮的华丽度和愉悦感，还有一种‘约会必胜服’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有人和我一起穿出去。”

后来红豆觉得 Lolita 其实并不适合自己的身材，虽然不再穿 Lolita 服饰，但还是会在日常服饰中挑选接近 Lolita甜美可爱路线的衣服。对红豆来说，Lolita服饰是打开别样世界的大门。

较为日常轻便的Lolita服装

除了圈内认同感，也有来自“圈外”的认同。Toozy现在经营一家淘宝店，在开淘宝店之前，她每天都会穿着Lolita 服饰去上班。“虽然也有人觉得是奇装异服，但同事还是会觉得很可爱、很厉害。我觉得只要自己别绷太紧，不要觉得自己是异类就行了。”

“当时我们公司在做品牌年轻化，领导说我是懂得年轻人的典范，还被带去和客户开会。”

圈内“规矩”

当然，圈子有圈子的“规矩”。为了维持圈内文化的正统性，“三坑”圈也有不少“警察”。

以 JK 制服为例，入圈第一条就是衣服不能称呼错。要说“我穿 JK 制服”，而不能说“我穿 JK”。如果说错、穿错，就会有“JK 警察”前来纠正，通常是在网络上，偶尔也会遇到“路人警察”。

而无论在“三坑”的哪个“坑”，最重要的规矩莫过于“重视版权，不穿山寨”。再以 JK 制服为例，虽然圈内也有鄙视链，穿“校供”的会比穿“日制”的有优越感，穿“日制”的会比穿“国牌”的有优越感，但无论如何，穿山寨都是万万不行的。

图片来自豆瓣

每一条裙子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每一条裙子都是独特的，而每条裙子都是设计师的心血。有时候为了等一条裙子，买家往往要等到几个月甚至一年多的时间。因为这不是大量生产的衣服，每种款式只有几百到几千条，通常是买家预购后，卖家才会委托厂里生产。当买家等了那么久，终于拿到心仪的小裙子时，那种心情是很美妙的。也因此，卖家和买家都更不希望山寨的存在。

此外，如果穿“山寨”，会让圈内人觉得“失格”，不是真心喜欢，但圈内人是真心实意在喜欢这些衣服，“真心”无价。而且大家也希望可以一直有原创产品出来，所以更要支持原创设计。

当然，有时候也有一些“矫枉过正”的情况。以汉服为例，汉服有不同的形制，如宋制、明制、唐制等。有些人会十分在意形制对不对，复原度如何，名字有没有搞错，甚至连布料和绣花都要考究。还有人认为朝代一定要统一不能混搭，不能披头散发或染发烫发。

每个朝代的衣物穿搭层次都略有不同，图片来自“汉服古墓仙女资讯平台”

但也有汉服爱好者认为，自己穿得舒服就行，不必在意那么多规矩。更何况，现在很多汉服也都是经过改良的，古人的衣服毕竟不方便，经过改良后有“汉元素”存在就好。

Toozy 不是什么“小警察”，但她后来退了Lolita圈。退圈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风格，以及认为很多人不尊重这个风格的衣服。“Lolita 本身就是精致打扮，要打扮，才能穿。从 2017年逐渐大众化开始，就看到有人穿运动鞋、不化妆、背双肩包，完全没有搭配就穿了。虽然本身也没什么错，但我就不想穿了。”

JK 制服是在“三坑”中比较容易引起争议的，因此要求也就特别严格。“JK 警察”会有诸如吊带裙不能裸穿，里面一定要穿衬衫的规矩。虽然这些 “规矩”看似不合理，但也可以从中看出，女孩们就是为了避免“男性凝视”或者远离性联想才订了那么多条条规规。

Lolita 服饰也会有一些“是否符合男性审美”的讨论，因为有些穿 Lolita服饰的女孩看上去“白瘦幼”。博士在读生麦琪认 为 ：“白瘦幼穿 Lolita，但Lolita 不全是白瘦幼。”而且 Lolita 还有“哥特”“搞死”等风格，没必要以偏概全。

哥特风Lolita

当然，不管是穿汉服、Lolita 服饰还是 JK 制服，女孩们享受小裙子的美丽，也喜欢由裙子所带来的氛围。汉服的古风感，Lolita 服饰的宫廷感，JK制服的校园感，都可以让女孩子们偶尔脱离一下现实，沉浸在服装带来的魔力之中。

穿上的时候，她们自由而快乐。

文 | 姜 雯

编辑 | 李少威

新媒体编辑 | 秋 雨

排版 | 星 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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