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别传民间故事(秃尾神龙传民间故事)

5、名噪昌阳城

6、母亲的叮嘱

7、逃恋后果很严重

8、母亲的守护神

王莽别传民间故事(秃尾神龙传民间故事)(1)

5、名噪昌阳城

初秋。这天是个好天气,是个打场的好天气。

一大早,昌阳城人就把收割的谷子搬到屋外的晒场上,把夜里就已经喂饱了的牲口牵出来系到场边的刺槐树上,给牲口扫除身上的灰尘、泥垢;然后,扫场,从草垛下搬出石砘——准备凑好天气给谷子脱粒。

人们的晒场都在自家门口,几乎是紧挨着的。你搬谷子,我也搬谷子;你牵牲口,我也牵牲口。大家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手脚麻利。嘴也不闲着,打着情骂着俏,越干越来劲。

受到主人的感染,系到树上的骡马们也心情愉悦,见到不远处系着的同类,打个响鼻,算是打了招呼;奋起前蹄刨着地面,表示对异性的欢迎。

昌阳城坐落在昌阳山下不远的昌阳冲积平原的北部,右手边流淌着不息的昌阳河,左手边静卧着文静的金雀河,前面濒临着烟波浩渺的东南大海(黄海),因此,昌阳城素有“岛城”之称。

昌阳城所在的昌阳冲积平原处在五垒岛大海湾的北部。五垒岛海湾东西直径有数百里,南北纵深也有近百里。昌阳城前面不远就是海滩地,那里有一个大型的煎盐场,数百家灶户在自家坨地(官府分给的淋盐水海滩地)上盖起的茅草房星罗棋布点缀着整个煎盐场。

草房旁,巨大的煎锅里“咕噜咕噜”响,卤水翻滚,热气腾腾;锅底下灶火正旺,烤得人不愿走近;煎盐人烟熏火燎,汗流浃背,还要用锅铲不停地搅动锅里越煎越粘稠的卤水。

昌阳煎盐场往东南还分布着慈家、时家等煎盐场;往西十几里,有一个大型硝碱场,再往西就是山东著名二十六大海码头之一的“姚山口”码头。

昌阳城城池接近正方形。南北长三百六十多步,东西宽三百步左右,全城住着七千多人口,是此地方圆数百里唯一的一个大城堡。

它被一条东西大街和一条南北通衢分割成了两域三区。东西大街的北域分布着昌阳城衙署和旧昌阳侯老宅。西部是昌阳城衙署,总衙署在中间部位,两边分列着各下属衙门:管着税赋的啬夫衙门,煎盐管家——盐课司衙门以及捕快班等等。东部是旧昌阳侯老宅,虽说这些老宅由于年久失修,屋顶上的瓦缝里长着顽强的野花杂草,有几处墙壁也只剩下断壁残垣,可是,那高屋厚墙的气势,粗大的廊柱的威严,依然昭示着当年侯门的显赫。

南域是商贸区和居民区。中间一条十几步宽的南北通衢将两区分开,西区的商贸区鳞次栉比地并肩排列着各色不同的商铺,商铺门前悬挂的招牌旗幡就像满天飘动着的雪花。什么布店,绸缎庄。针线店,碱盐铺,腥货肆,渔网、梭则铺,乌货店,纸匠铺,棺材铺,木匠铺,马鞍铺等等,生活日用,生产农具应有尽有。

就连测算吉凶、打卦算命的先生,悬壶济世的郎中,教授武功的师傅也来这里寻觅招财进宝的路径。

还有酒馆,旅店;也有豆面汤馆,豆子粑粑馆等胶东小吃馆都在此寻得一席之地。

东区是居民聚居地,错落有致、高矮低平的各式民屋一排挨着一排。这里住着接近一千多户农家,超过六千多人口。

昌阳城依山傍海,自古就深得人们的青睐,是古代先民首选的居住之地,城东南不远有一处原始人遗址。这里曾经是西汉的重镇,是个既得河、海鱼盐之利,又聚丘、山农林之财的福地。

从汉高祖刘邦时期始设昌阳县,大概那个时期就建起了昌阳城,到西晋武帝泰始元年(265年)废昌阳,光是作为昌阳县的县治所在地昌阳城就存在了将近五百年之久。

《汉书.地理志》记载:“东莱郡,高帝置,属青州,......县十七,有育犁(“育犁”即今之“育黎”,故城在今山东省威海乳山市城阴村南)、昌阳,有盐官。莽曰夙敬亭。不夜(故城在今山东省威海荣成市埠柳镇不夜村),有成山日祠。”

东汉初期,不夜并入昌阳县,昌阳县辖地扩大,涵盖了昆嵛山以东的全部地域,包括现在山东省威海市环翠区、文登区和荣成市。

昌阳城还是当时昆嵛山以东地域唯一的盐官衙署所在地。汉武帝从元狩五年(前127年)开始实行盐铁朝廷专卖制度,全国的盐铁全部收归朝廷统一管理,由中央大司农直接统辖。

汉武帝还曾亲自前往,实地考察过昌阳城,现场办公,做出在昌阳城设置盐官衙署的决定。为了加强对东部边陲沿海地区煎盐业的控制和管理,保证朝廷税赋的收缴,元封元年(前110年)也就是汉武帝登基后的第三十个年头的三月份他利用去成山头祭祀日主神路经昌阳县地界的机会对昌阳城的各种条件包括地理优势进行了全面考察,最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史记.平准书》说:(朝廷)又往往在主要县分设立均输官和盐铁官。作为盐官官署所在地的昌阳,在当时是被朝廷非常看重的一个县份。

到西汉末年全国共设三十七处盐官,昌阳仍是山东境内所设十一处盐官之一,是昆嵛山以东地域唯一的盐官衙署所在地。

在南域西区的一个名叫“聚仙居”的酒馆里坐着几个人在喝酒聊天。靠着窗子的座位上桌子的两边各坐着一个衣着整齐的俩人在喝闷酒。桌上摆着煎带鱼、炖牛肉、鸡蛋炒韭菜等几盘酒肴。一会儿这边的人“滋”地一口喝了酒盅里的酒,一会儿那边的人也“滋”地一口抿了酒盅里的酒。

“听说了吗,山东村李家那个生了怪胎的女人疯了。”

“嗨,也是可怜,就是那样的孩子也难保得住,兴许早死了。”

“不是说‘苍天有眼’么,苍天的眼怎么闭上了?”

“你知道啊?说不定苍天正在看着呢。”

旁边传来另外几个喝酒人的感叹。

喝闷酒的那两个人还在一声不吭地喝酒。一个人从褡裢里掏出两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到桌子上,推到另外那个人面前,说:“这是你今年上半年的酬劳。”

那人没有推辞,收下了银子,叹了口气,说:“嗨,一年不如一年啦。”

掏银子那人附和说:“谁说不是,要是单凭那点俸禄,早就该挽上篓子要饭了。”

“真得谢谢山上咱那百爪宝贝。”收银子的人说。

掏银子的人点点头。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旁桌上的人几乎听不见。

这两个人,掏银子的人就是昌阳城参事、盐课大使刘前,收银子那人是西海公子王道德。

刘前是西汉时期昌阳侯刘宪的后裔,虽说到刘前这辈离先祖刘宪做昌阳侯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可是,他仍然享受着侯门子弟的特殊待遇——每年享受着朝廷八百石的官俸。

两人所说的山上的“百爪宝贝”,指的是昌阳山后的崖石洞里住着的那只蜈蚣精。据说,那只蜈蚣有人的胳膊粗。它吐出的黄色雾气能把一头壮硕的耕牛熏死,那雾气要是飘到地里,能把大片庄稼熏黄枯死。

那害虫可把周边的老百姓害苦了。人们没有办法,只得每年把家里养的鸡、鸭、猪等禽畜进山祭祀奉送给它。

后来,刘前以昌阳城衙署的名义,以“昌阳山神龙厌恶人多杂乱”为由,颁布了一条“村民个人不得私自上山祭祀”的规定。从此,百姓们只得把祭祀用品变成钱款交由昌阳城衙署代为办理。

除此之外,原来,昌阳城人以及昌阳山周边的百姓为了保证家人的平安幸福,保证年景的风调雨顺,上海的渔民为了求得出入安全,灶户们为了煎盐的顺利,都有每年清明节和谷雨节要到昌阳山神龙庙里上香祭祀的风俗。后来,这些所有祭祀事宜全由昌阳城衙署的名义代为办理的,而刘前就是衙署的祭祀代办人。最终,这些钱款大多都中饱了主办人刘前和帮办王道德的私囊。

昌阳人有句话,叫做:“但凡当个官,不糙起卖水盐”,说的就是刘前这类人。

闲话少叙。

忽然,一阵“呜呜哇哇”的喇叭声音传来,酒馆里的人都探头看外面,只见街面上走来一队迎亲队伍。

远远看见大街上一队穿红着绿的人缓缓走来,几个人敲击着锣鼓的人走在前头,使劲敲击;四个手举喇叭的人紧随其后,不遗余力朝天大肆鼓吹;紧接着八个人抬着一顶大轿,后面还悠闲地走着十几位客人。“七不隆咚强”,“呜呜哇哇”,“七不隆咚强”,“呜呜哇哇”一路响个不停。队伍经过酒馆一直走远,喇叭声、锣鼓声渐渐远去。

大家继续喝酒聊天。

就在这时,东南大海上天气突然变了,大片乌黑厚重的云彩骤然而起,上下翻滚,越积越厚,在海风的强力吹送下,直向昌阳城袭来。

乌云越来越厚,越来越近,昌阳城的人们慌了神儿。打场的人们卸下了牲口,急三火四、手忙脚乱地去收拾还没脱好粒的谷子。他们放下手里的木叉,又去摸扫帚,一阵大风吹来,把刚刚收好的谷穗吹跑了,脱掉的一点谷粒被吹得满场都是。

商铺的人们也慌了。他们刚刚把货品摆到了门口的展示架上,看到天气变了,忙着把摆出来的货品收回店里。顾客们早就跑得没有了踪影。

煎盐场里也在忙。灶户们拿木锨扯草苫纷纷从煎盐棚里跑出来,赶快抢收坨地上晾晒了两天、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卤泥。这些卤泥要是被雨水给泡了,他们两三天的辛劳可就白忙活了。

这里的灶丁们煎盐采取的是“刮泥取卤煎盐”的方法,这种方法主要分四个步骤,就是刮泥、淋卤、试卤、煎盐。第一步“刮泥”最劳累,就是引海水浸泡坨地里提前翻起的海滩泥,使大量盐分附着在泥上;潮水退去后,再用人力或牛力把浸泡过的海滩泥刮翻起来晒干,作为提取卤水的原料。要把一坨卤地翻刮完,需要包括孩子在内的全家人连续几天不停地劳作。

淋卤,就是把晒干的富含盐分的海滩泥收集挑入坑中,以海水冲淋,盐溶于水,经坑底卤管流入卤缸,就是卤水。试卤,就是水淋取得的卤水用莲子测试含卤浓度:莲子下沉的为淡卤,浮而直立的为半淡卤,浮而横卧的为浓卤,原理和现代的比重计相同。煎盐⒅,就是用煎盐锅烧火煎熬合乎标准的卤水,蒸发掉水分获得结晶盐。

你想,全家人连续几天的劳作翻起的卤泥,又晒得差不多干了,马上就能使用了。这些寄托着他们全部生活希望的心血眼看要被一场大雨泡汤了,他们怎么能不急?

原来,换班后带着另一拨巡海人员回来的老海龟发现桑柘岛上的郭三佳逃走了,急忙去昌阳城向它们的上司——正在喝酒的西海公子王道德禀报,王道德指令它们赶快追赶缉拿。它们勘查后发现岛后出现一道沙岗,知道那就是郭三佳的逃跑之路,急忙驾着乌云追过来。

正带着妈往家里赶的黑小子,刚好经过昌阳城,看到大海上空乌云翻滚,一场大雨眼看就要来了。看到打场的人们忙着抢收场上的粮食,商铺前人们忙着往店里搬货品,坨地里的人们在忙着抢收卤泥,迎亲队伍抱头鼠窜......

不能让这雨给百姓们添乱!

想到这里,黑小子使足力气,腾空而起。他在半空中吸纳了昌阳山的山精神气,聚起了一股巨大的能量。

立刻,昌阳山上旋起一股强劲的黑色旋风暴,风暴越旋越大,越旋越快,直冲九天云霄。猛然间,黑色风暴拐了一个弯,一直冲向从东南大海上空袭来、越来越逼近的乌云。

一股是飞快地旋转着的黑色风暴,一股是不断变换着形态的浓密乌云,双方越来越急,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开始只是边缘相接,像两只巨大的天轮相互啮咬,碾压,接下去双方不断挤压,揉搓,翻腾,最终合二为一......

黑色风暴同浓密乌云纠缠在一起,绞杀在一起,它们簇抱着,翻滚着,拽打着,撕咬着,拉扯着,你不让我,我不服你。一会儿冲上天,一会儿落到树梢。已经分不出哪是黑色风暴,哪是乌云,东南方向整个天空乌黑一片,天暗云低......

地面上一丝风也没有,海面上却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正在忙碌的人们突然觉得大风骤然停止了,看到天空中瞬息发生的惊心动魄的变化,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忘记了忙活。收场的人们手里扯着木锨、扫帚呆望天空;商铺生意人们手中端着货品仰目天空;坨地上抢收卤泥的人们擦着额头的汗水瞩目天空;迎亲队伍也停止了脚步,停敲锣鼓注目天空。整个昌阳城万人空巷,屋里的人纷纷跑到大街上,儿子扶着老人,老人牵着孩子,孩子拉着伙伴,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屋外看天上的光景。

“龙,黑龙,”不知道是谁指着天空喊了一句。

人们循声细瞧,果然看到在昌阳城南大海边天空中云层的上面露出了龙的黑色头部,下部露出了龙的半截尾巴。

人们齐刷刷对着天上的龙跪倒在了大地上,叩头至地施大礼。

等人们施完大礼再次仰望天空的时候,乌云已经飞散了,太阳露出了面容,一轮七彩虹挂在天空。

大地再次变得辉煌无比,灿烂无边。

满脸汗珠的黑小子气喘吁吁从天而降,站到了郭三佳的身边。郭三佳同大家一起见证了黑小子为人们消解了一场天气灾难。

“好孩子。”郭三佳轻轻地抚摸着黑小子的头说,“做得对。妈高兴。”

“龙母!”

“龙母!”

人们围着他们母子俩欢呼着,跳跃着。

“咱们回家吧。”郭三佳拉着黑小子的手说。

“去俺家吧,咱们吃了饭再走。”有人向他们母子发出了邀请。人们都认识这个曾经多次来到过的疯女人。

“去俺家吧,俺家近。”另一个人说。

“不啦,俺得领儿子回家。”郭三佳领着黑小子走了。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登州。人们越传越神奇,都说昌阳山上的神龙又回来了,是神龙用自己广大的神通为昌阳城的百姓们消除了天灾,保佑了百姓的生命和生活。

昌阳山,自打汉代建起了神龙庙,一直就深受人们的尊崇,不过,随着年代的渐渐远去,神龙庙日渐破败逐渐走向衰微,人们的虔诚之心也有所消退。

这件事,再度激发了人们对这座神奇之山的崇拜,人们干脆把昌阳山改名为“回龙山”。

从此,更多的人来回龙山上祈祷,凭吊,许愿,十有八九每次都应验。

这年的清明节,来回龙山给秃尾巴李龙上香的人比往年尤其多,人们送四面八方赶来,自发捐款在山的前坡平缓地上建起了一座“李龙祠”,表达对李龙的崇敬与感恩。

正是:

  仁爱之家聚福生,

  祈求福祉尊神灵。

  因为天地驱阴霾,

  昌阳山上再回龙。

6、母亲的叮嘱

郭三佳在众人们的簇拥下,带着儿子回到了家。郭三佳的心病彻底祛除了,精神也恢复正常。

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的小屋子,没办法再住进去,屋顶塌着个大窟窿,整地满炕都是塌陷屋顶落下的乱草和泥土。

邻居们听说老李家媳妇带着孩子回来了,也都带着鸡蛋、豆子面汤等礼品来看望。屋子破败,东西没地方放,大家干脆把带来的礼品堆放在院子里。

人们看到眼前屋子不堪入目的破乱情景,都自觉地回家拿来铁锨,带来扫帚,一齐动手帮助郭三佳母子收拾屋子。

还有人特意跑去昌阳城里找来苫房匠人,邻居家送来一大堆苫房用的山草、架屋梁用的大树。大家整草的整草,和泥的和泥,又七手八脚帮她们母子把屋顶的窟窿堵上苫好。

大家忙活了大半天,把屋子收拾得有条不紊,打扫得干干净净,又坐着同郭三佳嘘寒问暖拉了一会家常,这才陆续离开。

白天喧闹的家,天一黑,变得寂静起来。

郭三佳想想刚进门看到的景象,想想不知下落的丈夫,心情变得很是酸楚,不觉流下眼泪。黑小子问:“妈,你怎么啦?”

“唉,”郭三佳叹了口气,说,“俺想起白天刚进门看看门旁的柴草不见了,家里缸里剩下的那一点儿谷子也不知被么人挖走了,心里难过。”

黑小子听了,很生气,说:“那是他们欺负咱们家里没人。现在有儿子给妈撑腰,咱不怕。俺现在就去把他们的柴草都点喽,替妈出了这口气!”

郭三佳急忙扯住儿子的手,把他拉住,叮嘱说:“不能,不能,千万不能惹祸。拿走柴草的人,兴许是万不得已;挖走谷子的人,兴许是家里揭不开锅了,他们毕竟是个别人。刚才你也看到了,乡邻们多么热情,咱们没有请,人家就自己动手帮咱们收拾屋子;再说了,你不在的这几年,妈也多次得到乡邻们的帮助。你爹在的时候常念叨,你爹他们刚来村里那阵儿,多亏得到乡邻们的帮助,才站住了脚,扔掉了要饭棍子。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咱们要永远记着乡邻们的好,为他们多做事,做好事。”

“妈,俺记住了。”黑小子把妈的叮嘱牢牢铭记在心里。

儿子说的虽是气话,郭三佳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很踏实。可不是嘛,儿子大了,儿子就是妈的主心骨。

郭三佳看着已经懂事的儿子,脸上不觉泛起发自心底的笑容。

郭三佳问儿子这几年去了哪里,是怎么过来的。黑小子说:“俺多亏碰到了表舅,是他收留了俺,又帮俺治好了伤。”

郭三佳很吃惊,问:“表舅?么特表舅?”

黑小子见妈吃惊的神情,害怕扫了妈的兴,胆怯低声地说:“就是那次在昌阳河岸边碰到的那人......”

郭三佳十分生气,说:“不要再提他。你没有表舅!”

黑小子见妈真地生气了,就拉着郭三佳的双手,说:“好啦,妈,不生气了。这么些年咱们头一次团聚,不提那些烦心事。”

为了哄妈开心,黑小子提议同妈玩游戏。他把口里的宝珠喷到半空,郭三佳用嘴接住,再喷到半空,然后不间断地吐出气,用气把宝珠托浮在空中,引得黑小子捧腹大笑。

郭三佳也笑得很是开心,她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开心了。

母子俩第一次享受着虽说不算称心,对她们来说还是少见的天伦之乐。

时间长了,郭三佳发现,儿子白天是人貌,夜里现龙形;在地行人步,入水逞龙威。儿子的鼻孔里还隐隐约约长出一点点细细的肉丝,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一次,她以为儿子流鼻涕,想用手替他擦掉,可是,摸上去却是软软的。

她还看得出,儿子与别人家的孩子也大不一样,他特别喜欢水。下雨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为了躲雨总是往家里跑;儿子是雨下得越大,越是急着往雨里冲。你要是把他关在屋里,急得他浑身不舒服,从门缝、窗口往外看,使劲把手长长地伸出屋外接雨水玩。

每次去昌阳河洗衣裳,黑小子总爱跟着妈去。只要去了那里,不要说夏天,就是初冬季节,不论天气多么冷,黑小子都会跳进河里游水。

一次,她领着儿子去昌阳河洗衣裳。刚走到河边,突然一个女人的小孩子不小心滑进河里。小孩子的母亲急忙喊人救人,话还没喊出口,黑小子已经跳进水里把落水的小孩子顶在了自己的头顶上送到了岸边。

另一个女人为了逗黑小子玩,故意把一件衣裳扔进河里,再大声喊:“衣裳,俺的衣裳掉水里了,快帮俺捞上来!”黑小子不容分说,再次跳进河里把衣裳捞上来。

黑小子正在河里游水,突然,岸上有个孩子指着河里大声喊:“黑龙!有黑龙!”

人们一看水里,果然涌动着一股黑色的水流。

郭三佳害怕儿子受到伤害,急忙喊儿子上岸,不想,在那黑色水流的地方儿子探出头,对着她打招呼:“妈,没事儿,俺在这儿呐。”

有一天早上,郭三佳给儿子梳头发。突然,儿子头上一个东西碰到了她的手,她扒开儿子的头发看,原来是头皮鼓起的一个包。摸摸,那包还硬硬的,像骨头。她急忙扒开儿子头上另一侧的头发看,也有一个同样的包,摸摸,一样也是硬硬的。

她高兴得不得了,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连声叫着:“龙儿!俺的龙儿。”

龙儿一天天在长大,力气也一天天在增长。

这一天,龙儿忽然听到街上一阵吵吵闹闹,他就走出去看个究竟。原来,是人们在搬动井边那个巨大的石臼。

十多个人围着那石臼七手八脚干起来,他们有的用木杠子撬,有的把绳子套在上面拉,有的直接用手推。可是,不管人们怎么用力,那石臼就像故意找人们的麻烦、故意跟人们对着干一样,就是纹丝不动。

捣鼓了半天,那石臼仍旧在原地静静地待着。

人们泄气了,扔下工具,围着石臼讨论着对付的办法。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讨论了大半天,最后也没拿出个可行性方案来。

龙儿走过去看看,石臼几乎与他胸脯一般高,拍拍那石臼,石臼发出“嗡嗡”的声音。

“俺来试试吧。”他向那些束手无策的人们请求。

没有人搭理他。

“搬哪儿?”他把手搭在石臼沿口上,做出个准备动手的样子。

“去,去,去,回家找你妈吃奶去。”一个人看到他那滑稽的样子,有些不耐烦。

“就是,小屁孩,添么乱,要论谁更黑你倒算得一个。”另一个人乜斜了他一眼,撇嘴说。

“你们搬不动它,俺试试也不行?”龙儿不服气。越是看不起他,他越是来劲。

“呵,你还来脾气了,是不是?”人们听得出这小子有几分与大人们叫板的意思。

“不是,俺就是想帮帮大家。”龙儿恳切地说。

“试吧,试吧。”一个年纪最大的伯伯凑到他面前,说完走出去十几步远,用手里的䦆头点着面前那地方说,“就搬这儿。”

“啪!”龙儿向手心里使劲吐口唾沫,握拳伸开双臂热热身,两只手搭在石臼沿口上,紧紧抓住了。

他暗暗使劲,那石臼好像动了一下。他心里有底了。再次用双手拽住石臼,使尽全身力气......

石臼真的被他拖动了。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石臼一步一步跟他向前进。

石臼搬到了老伯指定的地点,刚才经过的路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痕。

龙儿的脸上沁出一丝细汗。他拍拍两只手,笑了一笑。

人们面面相觑,都惊呆了:这孩子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

从此,村里的人对他刮目相看。

这一天,吃完了晌饭,歇憩了会儿,郭三佳要去昌阳山下的地里锄豆子,龙儿也跟着去。龙儿不是去帮妈干活儿,是给妈做个伴儿。

走在街上,一个大婶对郭三佳说:“这么毒的日头,领着孩子上山,大人受得了,不怕热坏孩子?”

三佳笑着说:“大婶,不怕,俺龙儿没有那么娇贵。”

郭三佳在地里忙活,一点儿也不觉得太阳晒得慌。她头顶上有块云彩遮着呐。那是龙儿为辛苦的母亲撑起的遮阳伞。

不到天黑,豆子就锄完了,龙儿跟着妈回家。往回走了不远,忽然听到从山后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声。

龙儿说:“妈,俺去尿泡尿。你头里先走。”

郭三佳叮嘱说:“别去山后,早些回家。”

“知道了。”龙儿看妈走远了,往回走了几步,寻声来到昌阳山后,看见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正坐在地上伤心地哭泣,身边躺着一头大黑牛。他看看那牛,牛嘴里流出白沫,已经死了,看样子是被毒死的。

他问小孩:“小兄弟,牛怎么啦,你家的?”

小孩不哭了,告诉龙儿说,他是山后疃的,跟着爹来这里拓地⑴。拓完地,爹叫他在这里看着把牛喂饱了再牵回家。可是,牛吃了不大一会草,突然,飘来一阵黄色的雾气,牛就死了。他自己多亏站在上风头才没事的。

准是那蜈蚣精干的!龙儿想。他曾经听妈说过昌阳山后的山崖石洞里住着一个蜈蚣精,百姓们都传说那家伙很厉害,可是,又拿它没有办法,不仅因为它手段毒辣,还有昌阳城参事刘前的庇护——不经过允许任何人是不能够随便上山的。

龙儿不信邪,不能容那家伙在此作恶。不能让那家伙坏了昌阳圣山的名声。他今天要会会那个家伙,领教一下它的手段到底有多么厉害。

他吐出口中的宝珠,塞进牛的鼻孔里,然后发功,逼出牛身体里的毒素,把牛救活。他教小孩牵着牛回家,说自己要上去看看是么东西放出毒气毒死了牛。

小孩说:“你救了俺的牛,你不走,俺也不走。俺等着你。”

龙儿攀崖而上,想找到人们传说的那个崖洞。他攀着崖壁上的小树,艰难地往上爬,刚刚爬到半山腰,突然,山上的落石雨点般地落下来砸到他的身上。他遭到突然袭击,没有防备,失足跌到地上,头也被磕破了。

原来,崖洞里的蜈蚣感觉到山体的震动,知道有危险。就伸出脑袋往洞口看,果然见到正往上爬的龙儿,它飞身出洞,趴在崖壁上,施出百足旋风功,用浑身的爪子扒山石击打龙儿。

龙儿被偷袭,受了伤,更激起了他除害的决心。他要再次上去看看,一定要找到这个可恶的家伙。

这次更加小心,他选择了另一个地方往崖上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了上去。可是,奇怪的是,他找了好长时间都没发现石洞。

怎么回事?

正在疑惑之间,他突然发现崖壁上长着一棵奇怪的树。在那树本来对称的树杈间有一个地方多长出一个树杈,那多生出来的树杈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小枝杈。

他心里暗暗发笑,这多出来的枝杈岂不正好暴露了伪装的破绽?这诡计多端的蜈蚣精!他主意打定,飞身半空向那伪装的枝杈扑去,要把它打个粉碎。

可是,他的尾巴短了一截,只把那枝杈的半边打落。那些被他打落的小枝杈飞到空中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小尖刀把他团团包围在了中间。

他吐出口里的宝珠,“当,当,当”一阵脆响,宝珠一个一个把那些小尖刀击得粉碎。

被打掉半边腿的蜈蚣精一点儿也不在乎,它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用嘴舔了舔掉腿的那边,那边立刻长出了几十只新的腿。

龙儿到处寻找蜈蚣精,突然飘飘来一片黄色的浓雾,他屏住呼吸,飞身到黄雾的上方,眼睛却被辣得不停地流泪。

他看到了藏身在大石头后面的蜈蚣精,正准备喷出水柱击垮它。没想到蜈蚣精倒来了个先发制人,它蜷起身体,变成一个红色的毒蛋朝龙儿飞来。龙儿防备不及,毒蛋冲进他嘴里,他只觉得嗓子一阵剧烈疼痛。可是,他知道蜈蚣精已经被自己吞进肚子里,还是强忍着,要把这个毒蛋化成水。

他忍啊,忍啊,觉得肚子痛得受不了,一会儿,竟然昏了过去,从山上滚下来。

看到龙儿滚下来的龙儿不省人事,看牛孩子吓坏了。怎么办?想了想,他撒腿就往家里跑,他的牛看见小主人跑了,也跟在后面紧追着跑......

龙儿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炕上,可是,睁开眼看到站在面前的不是妈,而是两个陌生人。

只听他们惊喊道:“醒了,可醒了!”

“俺这是在哪儿?”龙儿爬起来问。

“你认识俺儿吧?”男人把看牛孩子推到龙儿面前。

“小哥......”看牛孩子紧紧抱住龙儿。

“孩子,把这个吃了。”女人把一只剥好的鸡蛋送到他手边。

“俺......”龙儿推开鸡蛋,跳下炕就往茅房跑。女人和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么事,也跟着龙儿跑。见龙儿跑进了茅房,俩人就站在外面等着。刚刚站定,就听里面“噗隆”一声。随着,一阵恶臭扑鼻而来。

夫妻俩伺候龙儿吃完了饭,用牛车送他回家。龙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远远地,龙儿就看到在门口站着、不住张望的妈。他从车上跳下来,扑进妈的怀里。

郭三佳把客人迎进屋里,听客人说儿子救了他们家的牛,又杀死了昌阳山上的那只百姓们痛恨的毒虫。拉着儿子的手开玩笑说:“儿啊,你这一泡尿还真尿出了名堂。”

这一年的十月初一,山后疃村的百姓在被救牛夫妻的提议下,在昌阳山后龙儿杀死蜈蚣精的地方盖起一座小庙,小庙就叫“后寺”。

正是:

母爱情最纯,

母语养善根。

哥要做闯客,

叮嘱记在心。

即便走天下,

遇事头不晕。

7、逃恋后果很严重

  

这一天,是昌阳城集日。每到这一天,南域西区的商贸区里天刚刚亮就人声鼎沸起来,商铺开门纳客,街摊生意人开始开铺展货。

“看一看来,转一转,货比三家数咱全。针头线脑,胰子咸盐,擦脸霜粉,鸡鸭鹅蛋,任你挑来,任你选。” 

“看一看,看看不要钱。货真价实放心买,假一赔十当场兑现。”

摊贩们一声更比一声高地吆喝,赶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们在各个摊位之间游走,选择自己需要的货品。

“俺不去,俺不去!呜,呜......”突然,从东城门外走进一个满脸连鬓胡子的大汉手里拉着一个年龄大约十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边哭着呼喊,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拉,不肯走。可是,由于两人力气相差悬殊,一点儿也没有用,还是被大汉强拉着前行。

“走!你不走,俺就是拖也得把你拖到!”大汉觉得有点儿累了,松了手喘口气。

小姑娘得了机会想跑掉,刚迈出没有两步,被大汉追上,抓住她的衣裳就像捉鸟雀一样把她捉回来,扔到地上。

“你胆子倒挺大,敢跑!再跑试试?”大汉呵斥着小姑娘。小姑娘坐在地上哭得很伤心。

赶集的人听到吵闹,跑过来看热闹。把那大汉和小姑娘围拢在中间。

“哎,怎么啦?”一位美貌的年轻姑娘挤进人丛,看到地上坐着一个小姑娘哭得很伤心。

“出么事啦?”姑娘问身边的人。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伯用右手揪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往后拉,张开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自己的两腮,张开嘴巴,右手又做出拿着工具往口里倾倒东西的手势。

大伯没有说话,只是在比划。

“哦。”人们都明白了他手势表达的意思,那是向人的口里灌进水银,制作陪葬人尸的过程。

“听说刘大人的老家⑵前几天去世了,准是给他们家办的。那连鬓胡子俺认得,就是刘大人家的看家护院伙计。”人群里的另一个人低声对大家说。

谁也没有做声,人们都心照不宣,谁心里都就个明镜似的。

用人陪葬的习俗虽说早已废止了,可是,在一些有钱人家看来,只不过是花几吊钱的事,因而,这悲剧还时常在上演。

那人说的没错,小姑娘确实是刘家从一个叫“风不吹”的村子买来做陪葬用的。

“俺不去,俺不去呀——”小姑娘又被大汉拖走了,小姑娘发出令人心碎绝望的呼喊。

人们看着渐渐远去的小姑娘的身影发出无奈的叹息。人群渐渐散去。

“么特世道!”有人愤慨感叹。

“等等!”突然,那年轻姑娘向已经走远了的大汉追过去,“这是从小姑娘身上掉下来的。”她把手里的一条衣带系到小姑娘的身上。

“啰里啰嗦个么!”大汉恨恨地瞪了年轻姑娘一眼,然后又拉着小姑娘走了。

年轻姑娘看着小姑娘被拉着离开,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佩服,佩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凑到年轻姑娘面前恭维着。

“是你?”年轻姑娘有些意外,旋即拉下了脸,没再搭理他,径直走开了。

“哎,哎,”帅气小伙紧跟着追了上去......

刘前家的大门外挂着素幡,家里正在为去世三天的老爷子做道场。

连鬓胡子大汉把小女孩一直拉进西厢房,进门往地上一扔,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小姑娘变成了枯树枝!

在场准备做陪葬人尸的人都惊呆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当即告知了刘家主人刘前,刘前急忙跟着管家跑来西厢房,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弄的啊?”管家说:“不知道啊,俺也是觉得奇怪呢。”。刘前又问:“回来的路上接触过谁?”管家想了想说:“听伙计说,半道上有个年轻女人给孩子系过衣带子,伙计闻到那年轻女人身上有股子鲜香味。”

刘前一听这话似乎明白了,说:“俺知道了。”

从那个集日之后,年轻姑娘不管是在昌阳城集上还是在柘阳山庙会上都能碰上那个帅气的小伙子。

这一天,又是昌阳城集日,年轻姑娘刚从绸缎庄出来,恰巧看见正在熟食品摊溜达的帅气小伙子。见他一会儿从人家炸酥糕摊上偷偷捏一块炸酥糕放进嘴里吃着,一会儿又从另一家蒸香豆摊上捏一颗蒸香豆送进嘴里尝尝。

为了取乐,帅气小伙子从路边拾起一个比拳头还大的石头偷偷放进一个瘸着腿挑担子人肩上摆动得很厉害的挑担筐里。

这人怎么能这样?她简直有些气愤,这人的举动与他帅气的样貌就像两个人。

年轻姑娘正在观察帅气小伙的时候,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向她这边跑来,那人一边跑,一边转头向后边看,一不留神与她撞了个满怀。

年轻姑娘被撞得打了个趔趄,腰间的玉佩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手袋也掉在了地上。

“抓小偷,抓小偷!”有人边喊边追着跑过来。

那小偷跑掉了,帅气小伙子突然从人群里追过去,追上小偷朝着他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

小偷被踢倒了,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帅气小伙冲上去用脚踩着小偷的头,问:“你手倒是挺快,把手伸出来,俺看看你长了几只手。”

小偷乖乖把手伸出来,两手空空。帅气小伙动手摸小偷的全身,从小偷的衣袋里摸出一锭银子,他踩着小偷的头,举着银子,问:“哪来的?”

“俺,俺......”小偷嗫嚅着不肯说。

帅气小伙子恐吓小偷说:“手再不老实,下次叫老子碰上,看俺不打断你的狗腿!”

年轻姑娘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扳开帅气小伙子的脚,对他说:“行了,行了,教训他一顿就行了。”

小偷的腿摔伤了,一瘸一拐跛着腿离开了。

“你拿上,算是赔偿你的玉佩。”帅气小伙子把从小偷身上搜到的银子交给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接过银子,追上小偷,把手里的银子交给他,又从自己手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说:“那锭偷来的还给人家,这锭送给你,去办个盐引(经营盐务凭证),做点儿贩盐生意。别再干这个了。”

“谢姑娘。”小偷双手接过银子,千恩万谢,给姑娘磕了三个头,一瘸一拐离开了。

这个给小偷送银子的年轻姑娘来自东海,是东海龙王的三公主,帅气小伙子来自西海,是西海龙王的独子——西海公子。

东海龙王生有九子一女,大儿子名叫赑屃,喜欢背负重物,背上总是负着巨大的石碑;第二个儿子名叫螭吻,喜欢远望,宫殿的屋脊上站着的就是它;第三个儿子名叫蒲牢,喜爱吼叫,铜钟钟钮上蹲着的就是它;第四个儿子名叫狴犴,喜欢打官司,值守在监狱大门之上;第五个儿子名叫饕餮,喜欢饮食,总是蹲守在装食物的鼎盖上;第六个儿子名叫趴蝮(音,bāxiā),喜欢戏水,总是守在桥柱上;第七个儿子名叫睚眦,喜欢争斗,住附在刀剑上;第八个儿子名叫金猊,喜好烟火,常常守护在香炉上;第九个儿子名叫椒图,喜欢关闭,蹲守在大门的铺首上;他唯一的女儿排行第三,出生在第二个儿子螭吻之下,因而叫“三公主”。

龙王的这些儿子们,平日里每人都忙于自己的职守,很少过问老龙王的生活,因此,东海龙王就把自己的后半生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唯一的女儿——三公主身上,对她很是宠爱,出门也喜欢带在身边。

有一次,东海龙王带着三公主去参加玉皇大帝举行的千神会,在会上碰上了也跟着父王参会的西海龙王的公子。西海公子一见到东海三公主,那真叫个一见钟情,喜欢得不得了,一下子被她美如惊鸿的面貌、温文尔雅的风度、大大方方的举动、欲言还羞的神态征服了。

为了追求东海三公主,西海公子私自前来东海想尽千方百计接近她,取悦她,以期取得她的好感,为赢得她的欢心他用尽一切手段,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尽管西海公子一直在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用尽心思想方设法打动她,令他不解的是自己的一切努力、全部的感情投入都是枉费心机,不仅没有赢得她的芳心,反而引起了她的反感。

他黔驴技穷,败下阵来。可是,他并不灰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回到家里以后,他哭着闹着一定要父王去找东海龙王替自己提亲,并威胁说,如果父王不肯依从,他就发誓永不再娶。西海龙王膝下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害怕儿子果真非东海公主不娶,担心龙脉会断送在自己手里,王权也无法得到延续,只好答应儿子。为此,他特意来到东海找到东海龙王说出了自己要同东海龙王结为儿女亲家的愿望。

东海龙王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听到西海龙王提出这事,不好意思拒绝,满口应允,让西海龙王回家等着好消息。

可是,东海龙王没有想到的是,向女儿一提起这事,女儿死活不答应。三公主觉得西海公子不是她心仪而爱着的人,她对父王说:“在龙界谁不知道他西海公子是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人,俺可不想跟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

别看东海龙王在外很有人缘,是个随和人,可是,在家里,在女儿面前却很是强势。一听女儿反对自己的安排,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了人家,一口拉不出俩舌头,顿时火冒三丈,一怒之下把女儿关了起来。

信心满满的西海龙王父子本以为既是东海龙王已经信誓旦旦满口答应的事情,那准是十拿九稳的了。可是,回去一等就是好几个月,却是音信全无。

实在等得不耐烦了,西海公子就想再次去东海亲自到龙宫打探一下消息。

这一天,他谎称东海龙王托人捎信让他去东海龙宫一趟,说是为定亲一事做个商量。

西海龙王信以为真,叮嘱临行的儿子说:“到了那里咱就是客人,要知仪懂礼,别让人家挑了咱的毛病。”

西海公子告别父王母后来到东海龙宫以后,没有去见东海龙王,而是直接去找三公主,打算亲自询问一下么情况。

可是,怎么才能找到三公主呢,她住哪儿自己也不知道呀。他一个人在街头徘徊。

正巧,三公主的侍女体态丰腴的儒艮姑娘姗姗走了过来,在昌阳集上他曾经多次见到过同主人一起赶集的她。

西海公子主动热情上前打招呼:“喂,妹子,忙着呢。”

儒艮姑娘故意装作不认识,问:“你是谁呀,么事?”

西海公子说:“你不认识俺啦?咱,西海公子嘛。”

“喔,你就是那个害惨俺们公主的家伙。”儒艮姑娘故意羞辱他。

西海公子一听儒艮姑娘的话吃了一惊,问:“俺怎么害惨你家公主了?”

“还不惨呢,就因为你,俺家公主被关起来了呀。”儒艮姑娘说着气呼呼地离开了。

西海公子赶忙拦住她,哀求说:“对不起,求妹子引路,俺要去见见公主。”

“俺不敢,老爷说了,哪个敢帮公主就打断谁的腿。”儒艮姑娘说着又要走。

西海公子再次拦住了她,笑着问:“嘻嘻,妹子,俺问你,你们家公主对你怎么样?”

“很好呀。”儒艮姑娘不假思索回答。

“那不就得啦,”西海公子似乎看到了希望,满脸喜色对儒艮姑娘说,“既是你们家公主对你好,公主落难了,难道你就看着不管?”

“俺想管,可又能有么办法?”

“咱有啊。”西海公子拍拍胸脯,“你要是领俺去见公主,俺就有办法把公主救出来。”

“真的?”

西海公子认真地点点头。

“嘻嘻,”儒艮姑娘突然看着西海公子的脸笑了,指着他说,“忽悠,忽悠,你在忽悠俺,你拿俺当傻子。”说着举步要离开。

西海公子一下子慌了神儿,伸开双臂拦住她发誓说:“姑娘,我的姑奶奶,我西海公子要是说话不算数......”

“怎么样?”儒艮姑娘紧紧逼迫着问。

“我就......我就......我就娶你当老婆。”西海公子嬉皮笑脸说。

“哼!”儒艮姑娘见他没有诚意,愤然扭身离去。

“哎,哎,妹子,别走啊,”西海公子见状慌忙上前拦住儒艮姑娘,满脸堆笑道,“俺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呀,我的姑奶奶。”

“哼,你呀,没事一边待着去!本姑娘没有时间陪着你磨牙。”儒艮姑娘走了。

“求求姑奶奶,帮个忙。”西海公子追上去央求道,说着硬是拉住了儒艮姑娘。

“哎,请自重一点好不好,别在大庭广众之处拉拉扯扯的啦。”

西海公子只得松了手,严肃着面孔再次对儒艮姑娘发誓说:“俺要是说话不算数,就变成姑奶奶你的走狗!”

儒艮姑娘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那好,你就先学两句狗叫,本姑娘听听像不像。”

“汪!汪!”西海公子真地学着叫了两声。

“这还差不多。”儒艮姑娘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再次追问,“你真的能救出俺家公主?”

“俺狗都叫了,还能有假?”

“那好,跟俺走吧。”儒艮姑娘带他走了没几步,又害怕了,停住了,胆怯地说:“俺还是不敢带你去,俺怕龙王爷的王法。”

西海公子骗她说:“救出三公主,俺带你们远走高飞,咱们不受龙王爷的管。”

“真的?”儒艮信以为真,带着西海公子找到了关押三公主的屋子。

西海公子一看,那屋子紧挨着山崖而建,没有屋门,只有一个很小的窗子。屋子的外墙上爬着很多奇形怪状的水族,有长着腿的鱼,有长着翅膀的海龟,有长着俩脑袋的龙虾等等。他走过去,趴在小窗子上往里看,看到三公主真的在里面。他刚要跟她打招呼,可是,一不小心胳膊碰到了屋子,一下被屋子黏住了,一抬胳膊,屋子外墙上的那些水族们猛烈地挣扎,还发出可怕的呻吟声。

“别动,你一动,那些东西就感到疼痛,它们的叫声会被龙王老爷听见的。”儒艮姑娘吓得浑身哆嗦,说完就想偷偷跑掉。西海公子害怕她给东海龙王通风报信,施个魔法将她定身在那里动弹不得。

原来,这是一座海绵屋子,外面被涂上了一层粘力很强的液体,不管什么东西一旦碰上,就会被黏住,并同屋子融为一体。

西海公子却是十分冷静,他眼睛一转,看出点儿门道,在胳膊被黏住的地方用自己的唾液抹了抹,胳膊果然从海绵屋子上脱离开来。

“喂,你好。”他小心地隔着窗子向里面的三公主打招呼。

三公主装作不认识,没有理会他。

“喂,里面的人,听到没有?俺能把你救出去。”他再次向三公主献殷勤。

三公主一听这话觉得是个机会,站到窗口对他说:“你要是真能把俺放出去,俺有话跟你讲。”

西海公子喜出望外,说:“你等着。”他用手指蘸上唾沫,在海绵屋子窗子的旁边画出一扇门,那门真的打开了。

他牵着三公主的手,把三公主拉出了屋子。带着她偷偷离开龙宫,一起来到了海边。

三公主对西海公子说:“你在这儿等会儿,俺去方便一下。”

三公主拐过一个山角,回头看看,西海公子已经看不到自己了,她拔腿就跑。她一口气跑了不知有多远,只知道自己离开了大海,仍是一路向西。她跑呀,跑呀,直到自己浑身没有了一点儿力气,才停下来喘口气,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完全是个陌生的所在,看不到村庄,也没有碰到路人。她一个人独自走在这荒郊野外,不敢走大路,顺着小路茫无目的地往前走,很是紧张。

走着,走着,她看不远处有一座山,有不少人正往山上走去。一个老伯正好从她身边走来,她问人们都去做什么。老伯告诉她今天是柘阳山庙会,人们都是去赶庙会。还告诉她山下那个村子叫山后郭家。

可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到哪里去呢?她犯难了。

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似乎是姑娘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她急忙循声看去,看见前面有座大山,山后沟边的地里一条褐色斑纹大蟒把一个姑娘紧紧地缠住了,旁边有姑娘丢下的剜菜篮子和铲子。

她心里一阵紧张,怎么办?

救人!她脑子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可是,她认得出那巨蟒是个雄性,深知自己不是它的对手。

“啊......啊......啊——”又传出姑娘断断续续、痛苦、绝望的喊叫声。她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对着那食人巨蟒发功......

巨蟒感受到了有人在对自己发功,扔下姑娘,张着血盆大口向三公主扑来......

三公主豁上了性命,全然不怕,对着扑来的巨蟒再施功力。巨蟒招架不住,落荒而逃。就在它掉头逃遁的时候,粗大的尾巴扫到旁边的大山上,大山上的千年大树被连根拔起,大山被劈去一半,地面上留下一个近十亩见方的大水湾。

三公主急忙去抢救那姑娘,可是,姑娘已经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入气。

姑娘死了。

三公主感到很恐惧,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呢,况且,死人就躺在自己的怀里。

正在她为难之时,她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人向这边走来。她灵机一动,隐身到姑娘的躯壳里。

那人径直向她走来。她向水湾边吹了口气,地上立刻出现一个大石头。她装作坐在大石头上歇憩的样子。

正在这时,那个人走近了,还是个年轻人,是个满脸透着憨厚气的年轻人。不知怎么了,年轻人站到自己面前,她的心跳得格外厉害。

“你是......”那年轻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呜,呜,呜——”她突然大哭起来。她不是难过,也不是害怕,而是高兴。

高兴什么?

看到眼前的年轻人她觉得自己有了去处。可是,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喜欢自己,更不知道人家有无家室,是不是愿意接纳自己。

想到这里她故意放声嚎啕大哭起来,高兴的哭变成了机警的试探......

接着,就发生了李田斗领着姑娘回家的事。

一直在海边傻等的西海公子,没有等到回归的三公主。很是失望,也很伤心。到处找了大半天也没见着三公主的影子。

回去,自己没法跟父王交代,没脸面对龙宫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再看看东海这里的景色,也真是迷人。

他决定留下来。

自己哪里托身,总得有个地方。他四处游荡,到处寻觅可以栖身之所。他登上海边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这地方不错,海边陆地,面朝大海,山上古树参天,怪石嶙峋,环境优雅。

可是,刚刚往上爬了没几步,被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拦住了。来者自称是守山的山神。他告诉西海公子这山叫做“九顶铁槎山”,是道教创始人、第一代天师张道陵当年去圣经山讲经的时候乘坐过、放在这里的渡海大槎。

山神爷劝他赶快下山,这大槎是不允许任何人涉足的。

他只得下山,去别的地方继续寻觅。后来,发现一个叫“风不吹”的小村子所在的地方不错,就想在这里住下。可是,麻烦的是这里的几十户原住村民怎么处理。

经过打听得知,这里属于昌阳城所辖,于是,他找到了昌阳城参事刘前,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表达了个人的愿望,刘前当即应允,十天八日将此事搞定。

果然,半个月以后,刘前派人来到村后的山洞,告知暂住在这里的他,“风不吹”村民已经全部搬走了。就这样,他住在了这里,从此将这里改名为“卧龙滩”。

定居下来的西海公子,仍旧不改好逸恶劳、游手好闲的恶习,天天想的就是如何不辛苦劳动就能过上优裕的生活。这事儿没有捷径,只能恶搞,他常常施用点小手段给软弱可欺的百姓们添些麻烦,兴风作浪,跟海上的渔民们捣乱;布云降雨,给晒场的农民和煎盐场的灶户添堵......

万般无奈的百姓们只好去昌阳山神庙祭拜,祭拜之款全由代办者昌阳城参事刘前掌管。就这样他同刘前勾结宰割百姓,用这种手段赚得百姓们的祭拜银两。

日子久了,他的名声越来越不好,这里的百姓们都知道那个曾经逼迫“风不吹”村民们搬离家乡、现今住在改名“卧龙滩”之地的西海公子是个恶魔。可是,百姓们尽管对他恨之入骨,拿他却是毫无办法。

有一年,道教第四十五代传人张元吉天师去昆嵛山无染寺布道,百姓们联名向张天师控告西海公子。张天师当即约谈了西海公子,勒令他停止对百姓的伤害。

从那以后,他的行为表面上有所收敛,但是,背地里仍旧与刘前勾结鱼肉百姓。也就是从那以后他结识了张天师。从此,改名叫王道德。

西海公子王道德的最大心事,也是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与东海三公主结为夫妻,能够与她同床共枕。可是,自那次分手之后再也没有得到她的音信。

他终日里寝食难安,四处找寻三公主的下落。他去过东海龙宫,到过天山瑶池,访过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山,寻遍了龙乡,觅遍了仙境,找遍了神界,怎么也没想到三公主竟然流落到了民间。

当他得知三公主下落的时候,三公主早已成为人妻,孩子都快满月了。

他那个气呀,恨天不开眼,恨地不懂情。他发誓报复,要叫这个不知好歹的三公主尝尝后悔的滋味,品品痛心的苦涩;叫她知道么是后悔的药难吃!

为了报复,什么手段他都使用过,挑唆、诽谤、诬告、流放......挑唆——伤害了她的孩子;诽谤、诬告——败坏了她的名声;流放——折磨了自己曾经爱着的人。

往后他还会施出什么样的手段折磨她?

正是:

情投意合在情缘,

剃头挑子梦难圆。

强按牛头水不饮,

两情相悦才言欢。

8、母亲的守护神

在村子里,龙儿是小伙伴的好朋友,是渔民的好帮手,更成了妈的守护神,时时、事事、处处护卫着妈。

他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昌阳河,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同小伙伴们在河里玩耍,他们一起游水,扎猛子,推水呛脸,捉鱼。

小伙伴们最喜欢看龙儿用须子钓鱼,大家趴在河岸上,谁也不出声,龙儿把两根须子拉长伸进水里,须子在水里微微抖动,那些傻虾子、鱼么的以为是可以填饱肚子的小虫子,纷纷毫无顾忌地游过来,用嘴巴碰碰,用舌头舔舔,试探试探,觉得没有危险了,可以大胆地享用。它们紧紧咬住了龙儿的须子,龙儿轻轻把它们引到水面,一旦出手,一抓一个正着。

伙伴们看得有瘾,也很实惠,每次钓到的鱼,龙儿都分给大家,如果钓得不多,他自己宁肯一条不留,全部分给小伙伴们提回家。

吃人家的嘴短。吃了龙儿鱼的那些女人们在三佳面前夸龙儿的好,说那孩子懂事,大手,不悭啬,还说都是她这个当妈的指教得好。夸得三佳心里就像吃了蜜糖——甜甜的。

不止小伙伴爱找他玩,就是那些在昌阳河里捕鱼的渔民们也常常请他帮忙。

龙儿掌握一招独有的赶鱼本领,只要他进到河里,双手在水下一拍,鱼儿们就会被吓得惊慌失措。

渔民们都知道龙儿的这个本领,只要碰上龙儿在,渔民们就会把龙儿叫过来,叫他帮忙赶鱼。只要龙儿帮了忙的,渔民们十有八九是满载而归。

这一天,几个渔民摇着船在昌阳河人海口打鱼。他们拉了还不到五次网,突然,小船猛地动了一下,接着看到章鱼爪子紧紧地缠住了他们的船,船动不了了。

原来,一只大母章鱼正带着它的幼崽们在这里学捕猎、认地盘。渔民们把它的幼崽打到了船上,母章鱼要向渔民们讨回自己被捉的孩子。

渔民们都慌了,知道遇上了大麻烦。有个胆大的渔民悄悄拿起船橹使劲拍打缠到船上的章鱼爪子,不想,不但没有打跑章鱼,反而激起章鱼的更大恼怒,把更多的爪子缠到船上。船越来越往水底沉得深,越来越漂得远,眼看就要被拖进海水里了......

不知道是谁无意之中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是李龙在这儿就好了。”不想,那章鱼听到这话,竟然放开了小渔船。

渔民们再也不敢在这里逗留了,摇着小船向昌阳河上游逃走,脱离了危险。

这一天,是柘阳山庙会。龙儿跟着妈去赶庙会,一路上,三三两两许多赶庙会的人一起向柘阳山赶去,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步行走的,骑着毛驴的,跨着大马的,还有坐着轿子的。

他们母子俩赶到的时候,庙会上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早到的摊主们已经在地上摆开了货品,亮出了自己的货品;刚到的摊主们正在手忙脚乱地打开货物箱子往外拿货品。

打卦看相的算命先生也挂起了招牌,铺开了测算事项表,摆出了签筒,等待着求助者的到来。

开面汤馆的、开热锅子的,已经架好了凉棚,摆开了招待顾客用的桌子和小凳子;已经生起了炉火,锅里的热水早已“滋滋”作响了。

卖小货品、小孩玩意的小贩,打着竹板,放开嗓子吆喝,招揽顾客:“诸位大家,看一看,咱的货品样样全。大人用,小孩玩,任你挑,任你选。个里格朗。”

“这大嫂,那大哥,在这儿走过别错过。哒里格哒。停下脚,看一看,买一件,敢保下遭你还找咱。哒里格哒。”

“好!好!”远处传来马戏场那边看客们的喝彩声;又一阵一阵传来“呜里哇啦”高亢的喇叭声。

龙儿的手被妈牵着,跟着妈在人山人海里穿梭。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巴掌。

他一回头,惊叫起来:“是你?”

“哈哈哈,怎么,就兴你来,不兴俺来?”河蚌姑娘笑得铜铃一般清脆。

“不是,不是,在这见到你,俺真高兴。”龙儿有几分羞羞答答。

“回到家里还好吧?”河蚌姑娘问。

“可不是,守着妈呢。”龙儿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哦,忘介绍了,这是俺妈。”龙儿拉过妈叫河蚌姑娘认识。

“这是......”郭三佳不认识眼前这个已经出挑得如花似玉的河蚌姑娘。

“不认识俺了?大姐。”河蚌姑娘上前拉着郭三佳的双手很激动。

“大姐?”站在一边的龙儿听河蚌姑娘对妈这样称呼,不习惯。

郭三佳摇了摇头。

河蚌姑娘似乎忘记了龙儿的存在,跪在郭三佳面前,流着泪说:“俺就是那年在昌阳城集上被你救下的那个被卖的小姑娘啊......”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郭三佳把河蚌姑娘拉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你变了,孩子。”又问,“你认识俺龙儿?”

河蚌姑娘点点头。

“俺们早就认识,在表舅......”说了半截儿,龙儿想起不该在妈面前提起表舅,没有再说下去。

“真羡慕人。”河蚌姑娘看着她们娘儿俩在一起,忍不住感叹道。

“可不。”龙儿故意紧紧地抱住妈的手臂秀幸福。

河蚌姑娘忽然想到多年不曾见面,偶然碰上了恩人,需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恩之情,人家可是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呀。

可是,在这里偶遇,没有准备,怎么表示呢?

河蚌姑娘四处寻觅,脑子在飞转。突然,她微微一笑,眼光落在了眼前的银簪铺上。

她灵机一动,郭三佳的发髻上已经新插上了一支闪着光的漂亮银簪子。

三个人手挽着手继续往前走。河蚌姑娘时不时用眼睛偷偷瞟一下三佳发髻上的银簪。心里充盈着满足,脸上洋溢着得意......

“抓小偷!抓小偷!”后头一个大汉一边大声呼喊一边跑着追上来。

河蚌姑娘见势不妙,害怕了,立即抽身走掉了。

郭三佳和龙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么事情,扭头看那边跑边喊的大汉。

“想跑?没门!”那大汉抢上来,一把抓住了郭三佳的衣裳。

“你,干么?”龙儿把那大汉推开,解救了母亲。

“怎么,偷东西还抵赖?”那大汉再次抓住郭三佳。

“你说清楚,别诬赖好人。抓贼凭赃。”龙儿用力去扳那人抓住妈的那只手。

大汉从郭三佳发髻上拔下银簪子举在半空,对围拢来的人们嚷道:“诸位看看,这就是证据!”

“嗤,这人疯了,人家的簪子怎么倒成了他的?”有人为郭三佳打抱不平。

“就是。”

“就是。”

不少人附和着说。大家都觉得眼前站着的这个端庄大方,不慌不忙的漂亮女人根本不像那种猥琐下贱的小人。

“俺不是凭空说,俺的簪子有记号。”大汉用手指捻着举在半空里的簪子说。

“么记号,你说。”一个人夺过大汉手里的簪子。

“俺姓‘于’,簪子上刻着个‘于’字。”

“看看,看看。”大家催促那夺簪子的人。

“不用看啦,就是她偷的,俺亲眼看见的。”一个人挤进人群作证。

龙儿一看,吃了一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表舅。

“表舅,你......”龙儿不知道表舅葫芦里卖的么药。

“俺就得实话实说呀,不能因为亲戚就瞒着诸位,是不是?”表舅笑着向众人讨好,做出一副公正的样子。

那人还是把簪子放到眼前转动着,仔细看......

“这天,日头光太亮,俺看不太清。”那人把手里的簪子递给了身旁另一个人。

那人把簪子接在手里,仔细看......

“俺,眼神儿不济,也看不大清。”那人又把簪子转交给再另外的人。

再另外的那个人也把簪子接过来,转动着,翻来覆去仔细看,又把簪子举到身边人的眼前,底气不是十分足,说:“你们看看。”

大家眯着眼,觑视那簪子,分明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个“于”字!可是,大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得准确。

没人吭声。

龙儿从人们脸上的表情和游移的眼神读出了人们的心理,也读出了簪子上的字。他立刻知道一定是河蚌姑娘的手段,可是,回头一看,河蚌姑娘早已不见了踪影。母子俩已经陷入众目睽睽的尴尬处境里了。他在考虑如何带着妈逃离此地,逃离这个窘迫的境地。

怎么办?怎么办?

他看着人们开始向妈投来疑惑的眼光,更加焦急。

他的脸开始发热,鼻尖沁出一层细汗。

突然,他对着天空偷偷吹了一口气,天空立刻聚集起大片乌云,接着刮起了冷风。这时正是初春季节,本来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变得有些冷,人们抱着肋骨纷纷聚集到背风处。

乌云越积越厚,天气越来越冷。

接着,“霹雳啪啦”下起了凝子,越下越急,越下越大。不多会儿的工夫,地面上已经是一片白花花的了。

看簪子人的脑袋被从天而降的凝子打得“霹雳啪啦”响,顾不得继续看簪子,把簪子交给簪子摊主,抱住头跑了;簪子摊主接过簪子也抱住头跑了;所有的摊主都跑了;所有赶庙会的人也都跑掉了......

庙会上就像被木棍捅了的马蜂窝,人们有的抱着头跑,有的挑着担子抱着头跑,有的推着车抱着头跑,四散出逃。人挤车,车挤人;人催马,马昂首......

龙儿拉着郭三佳的手趁机逃出人丛,慌不择路,不管东西南北,只是一路瞎跑。

凝子还在一个劲地落,郭三佳被儿子拉着踩着滑溜溜的凝子,几次差点儿摔倒。

突然,“咣当”一声,不远的一家开热锅子的人慌乱收拾摊子的时候不小心把锅铲掉在了地上。

开热锅子摊主这不经意的“咣当”一声锅铲响,把逃跑中的龙儿吓了一跳,他想起了当初爹向他扔镰刀的声音,他一愣神,所施法术骤然停滞,刚才还是倾天而下的凝子戛然而止。

云开日出,天晴了。

开热锅子摊主无意间的一个举动,竟然成就了他成名的契机。他往地上掉锅铲制止下凝子的方法先是在庙会上传开,不久,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整个登州的百姓中间传播开来。

此后,人们纷纷效仿他,只要遇到天下凝子,大家就赶快往院子扔锅铲子,也是屡试不爽。

可是,这事也给龙儿带来不安,为了保护母亲却让百姓们吃了苦头,心里内疚了好几天。

正是:

忠孝无两全,

人我难分开。

只要心无愧,

小错人不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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