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野炊描述(乡间逸闻趣事之挑米)

好容易熬过了春荒眼看大麦、小麦直至豌豆(实际是“蚕豆”,我们那里都叫做“豌豆”)都开镰收割了一场一场地打场、晾晒这年,生产队里第一次分了社员们的口粮,按人头每人二十斤大麦、五十斤豌豆,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乡村野炊描述?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乡村野炊描述(乡间逸闻趣事之挑米)

乡村野炊描述

好容易熬过了春荒!

眼看大麦、小麦直至豌豆(实际是“蚕豆”,我们那里都叫做“豌豆”)都开镰收割了。一场一场地打场、晾晒。这年,生产队里第一次分了社员们的口粮,按人头每人二十斤大麦、五十斤豌豆。

墩坡上,家家屋子里飘来炒麦子、炒豌豆的香气,传来磨子磨炒粉的声音。大麦炒粉,豌豆炒粉,有干吃的,有用开水调湿了吃的,也有加点开水调成半干半湿的“麻雀屎”吃的,但无论怎么花样翻新,吃了肚子都作气发胀,进门出门屁声不断。当时有句有嫌粗俗的笑话:“豌豆两块板,打屁像牛喊;大麦两头尖,打屁冲上天。”肠胃不好的人,一碗炒粉端拢来就恶心呕吐。

这时,驾渡船的祥青黑皮叔带来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对河广兴洲粮站开秤用稻谷兑换豌豆了,一斤豌豆兑换一斤稻谷!

广兴洲街与我插队的何堡大队,隔着一条万里长江,在下游约十里路。江南江北,可谓一河两岸。湖南省岳阳市广兴洲区,是洞庭湖平原的边沿地界,除了沿江种一些蔬菜供应街道居民之外,湖区全部是水稻田。因此,每年的春收后,开秤用稻谷兑换豌豆;秋收后,则开秤用稻谷兑换黄豆。

春末夏初,江汉平原上多雨的季节。记得那天是一个难得的晴日,老汤父子,金龙弟兄,旱鸭子叔,祥训哥,还有我,几个人每人挑了一担豌豆,走十余里路来到盐船套码头,过河后走过长长的河滩,翻过外洲堤子,就是广兴洲街道了。我们是上午约十一点赶到广兴洲粮站的,嗬,那么多挑了豌豆来兑换稻谷的人,排成了长长的队伍,都是江北过来的。我们放下担子,气都没喘匀,那个尖嘴猴腮的验质员像游魂似的走拢来,左手从旱鸭子叔箩筐里撮起一把豌豆,右手拈几颗豌豆往口里一甩,抿着嘴嚼几下,然后,将手里剩下的往箩筐里一丢,拍了拍手中的灰。

“收不了,灰土多是小事,问题是水份超标了。”他慢腾腾的几句话,把我们浇得透心凉,但当祥训哥递给他一支烟,“叔子”“叔子”地跟他套近乎后,他才说:“你们从河那边来一趟也不容易,这样吧,那边水泥场子都有空,都去摊开晒,到下午五点钟,收起来用风车车干净,我再收你们的吧。”

还有哪个敢怠慢?我们唯唯诺诺地答应他,忙不迭地晒好后,才吃上带来的饭。整个下午,有的在阴凉处睡瞌睡,有的约了去逛街,一直到那个验质员同意收,我们才风风火火地一阵忙碌,兑好了稻谷,太阳落了水,已经是暮色迷茫,河边的渡船早已收班了。

俗话说“隔山容易隔水难”,今晚到哪里去过夜?正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我将早已想好的主意拿出来对他们说:“我洪水港夏台子有个堂姑妈,我叫她‘大爹’的,今晚就到我大爹去吃饭,到她家过夜,明天起大早从洪水港过河,正对着何堡大队。”

在大家伙七嘴八舌的感激声中,我们各人挑了满满的稻谷担子,扁担悠悠地顺着沿江的外洲堤,往上游的洪水港而去。

金龙、金虎兄弟是从湖南华容山里迁移到何堡来的,金龙还不到三十岁吧,背就有点微微的驼了。他就是一张嘴巴打噜,这不,他挑起担子才走几步,就跟与他同龄的祥训开起玩笑来了:“老庚,老庚,你得赶紧找个婆娘哪!你看我,怀抱子,脚蹬妻,日子不晓得过得几有味的咧!”

其实,祥训是结过婚的,别看他出生富农家庭,成分不好,但人长得高大帅气,尤其是一张白净的脸皮子,在风吹日晒的农村,还真少见。他娶的是下头五队的一个叔伯表妹,不是人家嫌他成分不好,而是他说那姑娘是个眨巴眼,跟她离了。

“看,看啰,老庚嘞,”祥训说话有点子口吃,他将扁担换了换肩膀,搭腔说,“你不、不笑我打单身咧,稀把稀的姑娘,我、我还冇得眼睛看咧!”

金龙笑着问:“我的婆娘你看不看得上?这样子吧,就是这一担子谷,你挑到我家去,我牵沙牛(母牛)带额巴子(牛犊)都送给你行不行?”

一阵说说笑笑时,有点子得意的金龙一步没走好,一个趔趄摔跤了,在他死命扶着前面那只箩筐时,后面的那只箩筐侧倒在地上,半箩筐稻谷泼在地上了。他连连嘟哝着“杀哒人咧,么样子搞咧”,金虎与祥训跑拢来,连忙摸索着从地上捧起稻谷。金虎气呼呼的数落他哥哥说:“哼,不是我说你,你是八百钱买只笼猪娃子——只有一张嘴巴!”

几个人弄了好久,祥训说:“差不多了,再扒拉的都是泥巴灰了。”

金虎说是这么说他哥,但他身体虎势势的比金龙有力气,他将金龙的箩筐里的谷子倒了好多到自己箩筐里,说:“走走走,不要耽搁大家伙的功夫了。”

旱鸭子叔名叫祥汉,因走路是个外八字,就得了这么个诨名。他年纪大一些,又是个烂眼涎,挑着满满的一担谷子,走得呼哧呼哧地直响。祥训是他本家堂弟。当然得看着他点,对他说:“旱鸭子哥,你在我前边走吧,路上有个么子沟坎,我好跟你说一声。”

那晚没有月亮,天还有点阴了,星光微弱,不过外洲堤上的路形还是依稀可见。近处,就是扁担的吱吱声和几个人呼气的声音了。而远处,能隐约听到长江流水的声音。

呀,怎么流水声越来越响了?原来,前面有个流水口子,那是外洲堤上的一个排灌闸趁着长江没发水,正在挖开维修,一连几天的阴雨,田地里的水都从闸口排到长江里去。

闸口两边下坡与上坡的路又陡又滑,沟里就是几块大石头搭脚。要说祥训还真是个热心快肠的人,他对我们几个说:“木师傅(我那时在生产队开动力机),金虎,小汤,我们三个先挑过去,再在两边坎子边扶着他们几个过吧。”

等到我们几个人都过了闸口,老汤早已是气喘吁吁了。他家是朱河湖底边人,在老家因汤姓是小姓,受到大姓的欺侮,去年与大姓的一个人争吵,被别人打伤了,一家人气不过才搬迁到何堡来的。他们家家大口阔,劳力少,比别人家更为困窘。他将扁担架在箩筐上,坐下来揉着腰背,按着他儿子的口气说:“祥训哥,木师傅哥,我的腰实在痛得有点难受,稍微歇会儿吧。”

我想起一个多月前,生产队长知道一些家里断了粮,大麦虽然还没有收割,但豌豆是可以不等成熟就能够摘下青豆荚,剥出青豌豆煮熟了吃的。便安排男女劳力们从豌豆田里摘来青豌豆荚,按人头每人分十斤分下去。我刚把一袋子青豌豆荚背回家,队长便安排我找老汤去抽水灌育秧田,我一进他家的土坯子屋,只见他们家正围着一大盘子煮熟的青豌豆荚,大人小孩边剥便吃,可怜小汤的那几个饿极了的弟弟妹妹们,哪顾得烫得嘴巴里“喔喔”直叫……

我正在沉思的时节,只听金龙对我说:“木师傅,你看堤下的灯光,这地方我来过,那是看菜园的棚子。今天中午的几碗焚(煮)豌豆,早几个屁打没了,要不,我们去找守夜的讨几根黄瓜来解解饿潮咧!”

在金虎数落他哥哥“像是饿牢里放出来的”的时候,我用夹衣包了几斤谷,跟金龙一起,从看棚子的白胡子老头那里兑了十来根黄瓜,回到小堤子上分给大家,呱唧呱唧地大嚼起来。

小汤是个闷牯仔,一天到黑心思重重是有缘由的,在老家,他正与同队的一个漂亮的妹崽打得火热,却被他爹爹硬是要搬到何堡来的一瓢水泼熄了他的初恋,来何堡后整天就是干活,闷闷不乐,难得说两句话。但这时看到他爹爹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和颜悦色地劝老汤:“走吧,再歇木师傅的亲戚家就关门睡了。你慢慢走,我就挑一截,再返回来接你一截吧!”——他还真是一截一截地挑了又回头接他爹爹了。

等我们到夏台子我大爹家时,已经是晚九点过了。表兄世楚哥还在堂屋里搓绳子,大爹见到我们,喜滋滋地对世楚哥说:“快去敲洪水港分销店的门,打两斤酒来的他们喝!”又对他们几个说,“你们不要不好意思呀,我舅侄儿子来看我了,我的骨头都重几斤咧!”

她一边吩咐表弟世德到后面菜园子里摘来满满一盆子黄瓜、茄子、辣椒,一边叫来表嫂珍姣姐帮忙烧火做饭。屋檐下一点风干得黑黢黢的腊肉,也要世德叉下来,青椒炒腊肉,麻油拌黄瓜,醋烧茄子,弄了五六个菜摆放在四方桌子上。世楚哥陪着旱鸭子叔、昌训、金龙几个喝开了酒。旱鸭子叔平时就好点子酒,杯子一端话就有些多了。他咂巴咂巴抿着酒说:“湖南人就是比湖北人实诚,这谷米酒比我们那边供销社的回头青酒好下喉多了!”

不过,我们几个吃得最多的还是大爹煎的鲊辣椒粉子,那煎得一糗糗的鲊辣椒粉子,鲜红鲜红的辣椒末,油黄油黄的米粉渣,还在鲊辣椒粉子里掺入了两样东西:一是芝麻,二是豆豉,很是增添了其香味和醇味,只一会儿功夫,就把这碗鲊辣椒粉子吃得碗底朝天了。馋相的金龙还把自己碗里的饭倒进这个菜碗里,搅拌着搌得干干净净扒进嘴。

吃罢饭,大爹又与表嫂搬出几床被子在堂屋里打开了地铺,对我们说:“将就一晚吧。对不住河那边的客人啰!”

看到我们窝在堂屋的被子里睡不着,世楚哥给出了个主意,他说:“墩坡下不远就是打米的机房,我把动力师傅跟你们喊来,他是我叔伯哥哥,加工费不用你们出钱,我来过几个工分给他吧,你们轮换着挑谷去打米,这样回去就免得又淘一回神。”

这当然是好事咧!几个人在大爹家进进出出,轮换着把谷挑到机房里去打米、车米,车得米是米糠是糠,弄得眉毛胡子都是白乎乎地沾满米糠灰,再挑回堂姑母家,犹如唱了一曲《王瞎子闹店》的花鼓戏!

直到东方露出熹微的晨光,我们都打好米,辞别了刚刚起床的大爹,闪悠闪悠地将担子挑到江边,绚烂的朝霞染红了一江流水。隐隐可看到那边河滩上的渡船棚子。

旱鸭子叔是驾渡船的祥青黑皮叔的亲叔伯哥哥,平时喝了酒就喜欢相互打趣。这时候,他放下担子,将两只手合在嘴巴边,扯开喉咙大声喊道:“祥青黑皮,你这个擦了锅毛烟子的黑皮耶,你听到冇?未必真睡死了?快把渡船摇过来,家里等米下锅做早饭哟!”

作者系《监利人》杂志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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