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家乡的短文(E区周边体裁散文)

E区周边

报废仓

昏暗的光束一点一点连成了金色的圆点,在狭长的空间里陌生的面孔飘荡着神秘的浅笑让心灵感受着红色的温暖,理想张开翅膀想要冲破现实的阻挠却总是无功而返,那冰冻的忧伤揭掉白色的伪装将真诚袒露在了理性与感性的边缘。我是一只蜘蛛,我在报废仓已经呆了半年之久,记得刚来仓库的时候我还很幼小,我时常游走在墙壁与天花板之间对这里充满了好奇,我看到了一辆辆橙色的、黄色的叉车,看到了一排排堆放整齐的成品箱,看到了一台台各式各样的设备,看到了一个个来去匆匆的人影,随着对这个仓库的了解,我慢慢失去了新鲜感,于是我开始在墙角给自己建一个安乐窝,我昼夜不停地吐丝只为早点搭好蛛网,一圈又一圈的丝线像精美的装饰品虽然朴实无华但巧夺天工,经过三天三夜的忙碌我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杰作,我躺在蛛网上观察着仓库里的一举一动也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我在这里送走了一批批熟悉的人,又迎来了一批批陌生的人,形形色色的人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化成了一缕青烟又化成了一道霓虹,我时常陷入迷茫就像他们一样陷入生活的迷茫中,望着一个个疲惫的身影我知道他们痛并快乐着。今天又来了一批新人,有四个男的二个女的,他们有的被安排在了前段扫描有的被安排在了后段切割,我离开蛛网抖动着肥胖的身子爬到了前段,只见一个女的坐在电脑前扫描着手机壳上的二维码,一个男的把扫描过的手机壳装进了箱子里,就这样两个人相互配合重复着一样的动作快速地干着工作,我看到前段有三组扫描的员工,他们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忙着干活,整个仓库里弥漫着紫色的尘埃投射着高高低低的影子,只听见一个女的说她用两只手扫描,一分钟可以扫描二百个,另一个女的不屑地说她通常扫描都是不看二维码的,她一分钟可以扫描三百个,还有一个女的说她是闭着眼睛扫描的,她一分钟可以扫描五百个,我趴在天花板上发出了一阵窃笑,对于这些爱说大话的人露出了鄙夷的目光,她们干活的动作越来越慢,说大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亮,我闭上眼睛期望她们多一些真诚少一些虚假,在自我膨胀的世界里能找回那个简单而坦率的本我,不一会儿我被一阵责骂声吵醒,只见一个老员工指着一个新来的男员工大声呵斥着,他对那个新来的男员工说你装箱子的速度能不能快点,扫描过的手机壳都堆满了桌子你还是那样慢慢悠悠,那个男的由于不知道怎样摆放因此耽搁了一些时间,老员工走过来嘲笑说你手脚真笨,新来的那个男员工满脸怒色,他想发火但想想自己刚来便收起了易碎的玻璃心,老员工依旧不依不饶,他低声漫骂着把桌子上的手机壳装进了箱子里,新来的男员工低头哈腰一遍又一遍说着抱歉的话,可是老员工还是那副傲慢的模样,他走出仓库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线长,线长知道后对新来的男员工说如果干不了的话就立马滚蛋,那个新来的男员工受了委屈强忍着泪水,线长变本加厉地说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干活这么慢就去车间的流水线,他不要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员工,新来的男员工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找到了线长,他让线长不要去食堂吃饭而是和他一起去外面下馆子,线长表面上推脱着但心里乐开了花,他吃着美味的佳肴说着违心的话,吃完之后线长说不是他干的慢而是那个老员工瞎了眼,如果以后多请自己吃吃饭,那么线长的位置就是他的,新来的男员工挽着线长的脖子说着感激的话,他不愿活成自己讨厌的模样但最终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远望家乡的短文(E区周边体裁散文)(1)

我顺着墙角一点一点爬到了地面上,再从地面爬到了后段的切割,我看到后段的前面放着一台切割机,在切割机的后面是一张桌子,桌子的后面是一个木制的栈板,栈板上放置着四五只大箱子,大箱子里摆满了切割好的手机壳,五六个员工有条不紊地忙着手头的工作,他们破坏着手机壳仓库里回荡着他们的说笑声,我看见一个男的将扫描过的手机壳放进了切割机,接着启动开关,电锯的轰鸣掩盖了说笑声让一切变得静默,切割好的手机壳被放在了后面的桌子上,二个员工拿着锉刀破坏着手机壳的表面,后面的员工将手机壳整理成一摞然后缠上胶带,质检员检查过后将手机壳装进了栈板上的大箱子里,我从地面上沿着墙角爬到了天花板上,我伸着细长的八条腿聆听着他们的谈话,只听见一个女的说这个手机壳切割机没有锯好,让男的用锉刀重新锯一下,男员工没有听清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女员工以为男员工不愿意锯而有些生气,她骂骂咧咧地说着难听的话消解着心头的怒气,男员工本想解释但身边的人都对他充满了敌意,他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然而他以为这件事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去,下午上班的时候质检员开始故意刁难他,她一会儿说手机壳没有切割好一会儿说胶带没有缠好,之后她又让仓库里的其他员工排挤他孤立他诋毁他,男员工对质检员说是那个女员工说话声音太小自己没听清,但质检员却说是他在为自己辩解,明明是他不愿意锯还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过了没几天,仓库里的员工都有意无意地疏远他,有人说他干活太慢有人说他脾气太差还有人说他脑子有病,他没有再替自己说一句话,因为面对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方一切的解释都是徒劳,他只能在错上加错的念想里把自己隐藏起来,看着别人的嬉嬉闹闹,看着别人的圆滑世故,也看着别人的悲剧与喜剧。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男员工的处境越来越艰难,手机壳丢失了是他的错,大箱子上的标签贴错了是他的错,打包膜扔错地方了也是他的错,一个又一个黑锅接二连三地背在了他的身上,他依旧没有替自己辩解,他觉得只要问心无愧他就感到很快乐,然而有一天,他在众人的诋毁下被线长赶出了仓库,线长与那些小人打成一片欺骗着自己的良心也蒙蔽着这个美好的世界……

远望家乡的短文(E区周边体裁散文)(2)

外物流

朦胧的想象不是一个符号而是一段漫长的印记,在破碎的幻境里正义是邪恶的开端也可能是邪恶的终点,无数的梦源深埋在黑夜的尽头等待着光明的来临,当云霞褪去粉色,当树叶褪去绿色,当大地褪去灰色,幸福的色彩是否本无色,拼凑的大爱一次又一次敲击着至善的门窗是否冷漠才是世界的原点,和谐的矛盾的充斥在白色的陷阱里寻找着飞升到穹顶的路途,然而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是利益的囚徒,在无形的监狱里,黑色的魔爪蚕食着新生的力量把曾经的单纯撕裂成了漆黑的沟壑。我是一只苍蝇,我和我的伙伴们聚集在垃圾桶的周围,每天都会有工业废水和瓜果纸屑扔进桶内,我们就喜欢闻这腐臭的气味,人们并不喜欢我们,动物也不喜欢我们,他们觉得我们很脏,会给他们带来疾病,而我觉得我们是干净的,存在即合理,我们虽然不受欢迎但我们也给世界增添了一抹亮色,今天外物流来了二三个新员工,线长让老员工教他们领包材和拉大黄车,我从垃圾桶里飞出来跟在了一个新员工的后面,老员工带领着新员工去一楼认识领来的包材,就这样我从四楼直接飞到了一楼,在一楼码头我看到了领来的栈板、托盘和纸箱,老员工热心地为新员工介绍着各种包材,新员工认真学习着生怕自己辜负了别人的期望,接着他们去打印领料单,在打印室里几位员工埋头干着自己的工作,他们的桌前和地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领料单,打印好单子后他们一同去找领导签字,坐在办公室里的领导总觉得自己比流水线上的人高人一等,他们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我虽然飞得很累但我还是想多了解一下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办公室里闹哄哄的有人进来也有人出去,他们面无表情地忙着工作又面无表情地整理着日用品,老员工带着新员工签完领料单去了领料的码头,码头处堆放着新的栈板、托盘和纸箱,管理包材的阿姨洞悉着复杂的人情世故生怕出一点差错,她收好领料单说等一会儿会让开电动叉车的员工把包材拉过去,老员工和新员工一边闲聊一边向四楼走去,新员工在回去的途中在自动售货机上给老员工买了一瓶水,他感谢老员工的教导也感谢生活的磨难,他没有抱怨生活的苦生活也给了他苦后的甜。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由于天气炎热他不小心中了暑,第一次请假线长没说什么,第二次请假线长有些不耐烦,第三次请假的时候线长终于忍无可忍,他说等自己的病看好之后再来上班,像他这样上班挣的钱还不如看病花的钱,他知道线长表面上是关心他,实际是赶他走,接连的生病肯定会耽误工作,但他为了薪资为了残酷的现实必须放下自己的尊严,之后其他的员工知道这名新员工惹怒了线长,他们不是给线长打小报告就是说他的坏话,他们搬弄是非的能力比菜市场大妈吵架的能力更胜一筹……

远望家乡的短文(E区周边体裁散文)(3)

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除了垃圾桶我更向往外面的世界,今天天气晴朗我跟着两个员工去领玻璃,一个老员工和一个新员工拉着大黄车去了放置玻璃的仓库,新员工将装满玻璃的箱子放进了大黄车,他一趟接着一趟一箱接着一箱马不停蹄地劳作着,等装满了大黄车他脱掉紧身衣来到了外面,老员工在外面早已叫来了押运和电动叉车,新员工第一次拉大黄车有些生疏,老员工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指导着,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他终于掌握了诀窍,老员工教他怎么转弯,怎么叫押运和电动叉车,怎么与人相处,他都铭记在心,在休息之余他想请老员工吃饭,但老员工摆摆手不愿意去,他说新员工挣钱不容易,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忙,老员工和新员工拉着大黄车在押运的监督下来到了一楼,走在滚烫的路面上他们浑身都冒着热气,脸上流着汗,脚上冒着臭气,衣服也是湿漉漉的,然而他们已经适应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在快节奏的当下人们来不及思考便进入了下一个生活环境,他们挤进公交、地铁忙碌在上班和上班的路上,一个问候一个道歉一个感谢似乎都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谁都变得浮躁,谁都在人情味缺失的年代里只顾自己,他们认为只有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他,然而自身的价值只有利益才能体现吗,我作为一只人人讨厌的苍蝇却感觉不到人群里的一丝温度,他们被金钱所蛊惑,他们被肉欲所占据,他们活在恶的世界里却总想着灵魂的救赎,我经常看到信男善女们在菩萨、基督的面前跪拜和祷告,但真正的信仰就是欺骗自己吗,他们是否在阴险与奸诈的背面看到了灵魂的哭泣,我只是一只卑微的苍蝇,我总是看到线长疑神疑鬼,他是害怕自己的乌纱帽不保呢还是被这个冰冷的世界伤怕了,很多员工面和心不和只想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样恶性的循环真的幸福吗,与车间流水线的工作相比,外物流的工作的确轻松许多,但复杂的人际关系总是让人心累,总是要时时刻刻想着别人是否会出卖自己还是会陷害自己,我不知道流水线的工作除了累还有别的难处吗,在人人都带着面具生存的环境里一切的美好都是丑恶的化身吗,我拍打着翅膀想逃离这个肮脏的地方,一个老员工看到趴在窗前的我举起了手中的蝇拍,只听见一声巨响我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我挣扎了几下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在生命的尽头我看到了棕色的光,银色的光,蓝色的光和青色的光,这些光组成一对洁白的大翅膀带领着我登上了光明的阶梯,我看到了平原和山地,看到了高原和丘陵,看到了盆地和洋流,我更看到了幸福的颜色和恒久的梦想……

(完) 完稿于:2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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