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旭老爷子追悼会(愧对两个残疾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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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老爷子追悼会(愧对两个残疾儿子)(1)

朱旭与妻子

朱旭是北京人艺著名的表演艺术家,主演了《家》《红白喜事》《推销员之死》《咸亨酒店》《骆驼祥子》等60余部经典话剧,获得过中国话剧金狮奖“荣誉金狮奖”。

朱旭在影视剧表演方面也成绩斐然,主演了《末代皇帝》《变脸》《刮痧》《洗澡》《我们天上见》等40余部影视佳作,夺得过第9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

朱旭一生嗜酒,导致两个儿子先天性失聪,他一生都在用父爱努力弥补……

01

朱旭是公认的天才演员,生活中说话结巴,可一登上舞台,说台词倍儿溜。他的表演挥洒自如,寓庄于谐,有一种令人忍俊不禁、浑然天成的冷幽默,充满着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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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

朱旭有句名言:会演戏的演人,不会演戏的演戏。

朱旭先后5次获得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主角提名奖,遗憾的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没能正式获“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奖。

1930年4月15日,朱旭出生于辽宁省沈阳市,父亲是东北军的一名军官。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东北军退到关内,1岁多的朱旭跟随父母来到北京生活。

朱旭上面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母亲照顾不过来,便将朱旭交给家里的伙夫照顾。伙夫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没有结婚,照顾朱旭缺乏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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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朱旭(后)与同事

晚上伙夫出去会朋友或打牌,便给朱旭灌白酒,朱旭喝醉后老老实实在家睡觉。

如此一来,朱旭1岁多就开始喝白酒,时间一长,他身体对酒精有了依赖性。小时候朱旭说话结巴,但他酷爱京剧,经常去看富连成和马连良的演出。

后来他又迷上了曲艺,特别喜欢京韵大鼓、河南坠子,很多唱段他都能完完整整地唱下来。

1949年,朱旭考入华北大学第三部文艺干部训练班。全国解放后,他调入华北大学文工队二团(后来的中央戏剧学院话剧团)担任演员。

1952年6月,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刚刚组建,22岁的朱旭被调入人艺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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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与宋凤仪

朱旭在华北大学第三部文艺干部训练班学习时,认识了宋凤仪。宋凤仪1928年出生于北京,比朱旭大两岁。

两人在华北大学是同学,后又一同调入北京人艺工作。宋凤仪才华横溢,既能演,还能创作剧本。当时朱旭在团里不起眼,在话剧里跑龙套。

朱旭性子缓和,说话慢条斯理,不争不抢,看起来是一个没有上进心的人。朱旭喜欢宋凤仪,便对她展开追求。但宋凤仪看不上朱旭,一直不接受。

朱旭不急不恼继续追,他的爱就像冷水泡茶,味道越来越浓,渐渐将宋凤仪融化了。

1957年12月12日,朱旭与宋凤仪在北京人艺举行了简朴的婚礼。婚前朱旭一直喝白酒,一天三顿都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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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凤仪

每天早晨出门上班,朱旭不在家里吃早餐,也要喝一小盅白酒才出门。与宋凤仪结婚后,朱旭更是一日三餐不离白酒。那时夫妻俩工资低,哪怕经济再紧张,朱旭也要打散装白酒放家里喝。

当时人们的健康常识有限,不懂优生优育,宋凤仪觉得男人喝酒不是什么过错,便没有阻止丈夫喝酒。

02

1958年,朱旭夫妇的大儿子朱小龙在北京降生。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眉清目秀,特别可爱。朱旭将儿子当成掌心里的宝,回家就抱儿子。

但是儿子到两岁还不会说话,朱旭和妻子以为儿子说话晚,没有放在心上。儿子4岁时,朱旭和妻子与他说话,儿子竟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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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

朱旭感到很奇怪,便与妻子带着儿子来到北京儿童医院检查。结果儿子被确诊为先天性双耳失聪,属于听力残疾。

朱旭与妻子的心被撕裂了,但他们没有意识到,儿子听力残疾与父亲酗酒有关系。

朱旭和妻子带着儿子四处求医,跑遍了北京的各大医院,但儿子的听力没有丝毫恢复。回家路上,朱旭背着儿子,眼里经常盈满泪水。

朱小龙5岁时,医生告诉朱旭夫妇:孩子听力恢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朱旭和妻子含着眼泪,花很大一笔钱给儿子配了一套助听器。

如此一来,朱小龙能够听见外界的声音了,但语言功能有障碍。朱旭和妻子又开始在家里教儿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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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闯与小伙伴

朱旭脾气火爆,但在儿子面前表现得相当有耐心,他教儿子学汉语拼音,一个字母能教儿子上百遍。他买回卡片,教儿子学识字,一个字要教儿子学上千遍。

家有残疾儿子,让朱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因为担心儿子的未来,朱旭心事重重,愁绪化不开时,他就在家里喝酒解闷。

偶尔心情好了,朱旭要喝酒助兴。下雨下雪天,朱旭不出门,也在家里喝酒,总之朱旭一天都离不开酒。

朱旭与妻子想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于是1966年,他们的第二个儿子朱小闯降生了。

朱旭夫妇害怕儿子再出什么问题,儿子满100天后,夫妇俩带着宝宝来医院检查。最终结果再次撕裂了朱旭夫妇的心,原来小儿子也患有先天性双耳失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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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全家福

朱旭担心医院检查有误,又与妻子抱着儿子去了另一家医院,检查结果与上一家医院如出一辙。

朱旭不明白:自己和妻子身体都很健康,怎么生下的两个儿子都有先天性听力残疾?

此后,朱旭与妻子又带着小儿子踏上了漫漫求医路。然而家里的积蓄花光了,小儿子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

03

两个儿子都先天性失聪,让朱旭觉得人生是如此残酷。小儿子在3岁时也戴上了助听器。

特殊年代里,朱旭受到冲击,他被剥夺了登台演话剧的权利,不是被批斗就是去乡下干农活。宋凤仪在家里照顾两个儿子,她除了要打理两个儿子的生活,还要在家里教他们学说话、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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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在焦菊隐导演的《三块钱国币》中饰演杨长雄,金雅琴饰演吴太太

情绪崩溃的时候,宋凤仪经常在家里放声大哭,两个孩子一人拉着妈妈一只手,眼里满是惶恐。

儿子的眼神刺痛了宋凤仪的心:他们是无辜的,是大人的原因让他们听力残疾。两个儿子已经很不幸了,自己要给予他们更多的母爱。

于是,宋凤仪将烦恼和眼泪埋在心底,继续教两个孩子学说话、识字。有时她声音很大,连半栋楼都能听见。

上世纪70年代末,国家开始普及优生优育常识。朱旭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酗酒,导致两个儿子先天性失聪。朱旭哭了,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

朱旭在心里告诫自己:我要用一生的光阴弥补,加倍给予两个儿子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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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早期话剧表演剧照,左为黄宗洛

朱旭在单位排演话剧时,回家经常给儿子买点冰糖葫芦、果脯等小零食。两个儿子因为听力原因,学习成绩很一般,中学毕业后就没有再升学。

朱旭开始为儿子的未来担心:父母不可能管他们一辈子,将来自己和妻子老了,或百年了,儿子只有自己管自己。

朱旭对妻子说:我们管不了孩子一生,必须让他们有一技之长,能够在社会上找碗饭吃。朱旭根据两个儿子的特长和爱好,让大儿子学习剪纸、美术设计,让小儿子学习摄影。

1982年,大儿子24岁时,进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工作,当了一名舞美师。1988年,小儿子22岁时,也进入北京人艺,当了一名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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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夫妇与朱小龙、朱小闯(右)

朱小龙和朱小闯长相帅气,身材挺拔,兄弟俩借助助听器能够与人正常交流,工作丝毫不受影响。

兄弟俩知道工作来之不易,在单位勤勤恳恳,将每项工作都干得很好。

两个儿子没有成为家庭的累赘,让朱旭和妻子倍感欣慰。每天看着兄弟俩骑自行车结伴去单位上班,朱旭从窗户里看着儿子的背影,就不禁眼眶发热。谁能体会朱旭那种百感交集的心情?

宋凤仪也见过一些残疾孩子,他们没有一技之长,30多岁了还在家里啃老,这样一对比,宋凤仪特别知足。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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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少女》海报,

朱旭是北京人艺的艺术大师,然而他常年在团里演话剧,演一场只有几块钱补助,朱旭与妻子经济拮据。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很多话剧演员开始接拍影视剧,既增加了收入又提高了知名度。在同事的影响下,1985年,朱旭接拍了自己的第一部影片《红衣少女》。

这部影片是根据著名女作家铁凝的中篇小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改编的,朱旭在片中饰演男一号、安然的爸爸。

《红衣少女》公映后,先后夺得第五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等多项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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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与儿子朱小龙、儿媳海伦

朱旭不露痕迹的表演,让人眼前一亮。此后,很多导演、制片人主动邀请朱旭拍戏,20多年间,朱旭先后接拍了《小巷名流》《鼓书艺人》《末代皇帝》《武生泰斗》《清凉寺钟声》《心香》《小楼风景》《洗澡》等一系列影视佳作。

朱旭演技精湛,表演特别生活化,赢得了大家的交口称赞。

因为年龄的原因,朱旭演的大多是配角,片酬不高。他省吃俭用,将片酬积攒下来,准备给两个儿子将来结婚用。帮助两个残疾儿子结婚成家,成了朱旭的责任和使命。

上世纪80年代末期,朱小龙与海伦结婚了。海伦是北京姑娘,长相端庄漂亮,性格温柔,知书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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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夫妇与大儿子小龙夫妇和孙女维婕的幸福合影

朱小龙长相帅气,身材挺拔,两人在外型上很是般配。朱旭与妻子为儿子操办婚礼,热热闹闹将儿媳迎进家门。婚后朱小龙夫妇生下了女儿朱维婕,生活平稳幸福。

小儿子朱小闯于上世纪90年代结婚了,夫妻俩生了一个儿子,夫妻感情也很好。

朱旭很感慨:两个儿子都有听力残疾,但遇到了两个好儿媳。两个儿媳不仅能干善良,而且对公公婆婆非常孝顺。她们一直叫朱旭夫妇“爸爸妈妈”,逢年过节,带着家人过来与公婆团聚。

朱旭与老伴应邀在电视台做节目,都是儿子儿媳负责接送。朱旭和妻子也将两个儿媳当女儿,在经济上给予儿子儿媳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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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与妻子

两个儿子家里买房时,朱旭也给予经济补助。现在很多正常夫妻都闹离婚,儿子儿媳感情却一直很好,很少有红脸的时候,这让朱旭倍感欣慰。

05

2000年,朱旭70岁了,依然出去接戏。一是他痴迷表演,二是他想挣点钱补贴儿子儿媳。

儿子儿媳心疼父亲,在生活上给予照顾。2007年,朱旭与妻子结婚50年了,儿子儿媳为他们举行了金婚庆典。

2014年,宋凤仪创作话剧《理发馆》,朱旭担任该剧的艺术总监兼主演。为了让该剧顺利公演,80多岁的朱旭和老伴,还赶到天津去找投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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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方说得好好的,答应投资,可话剧公演前,投资方跑路了。朱旭和老伴在天津找了很多人,终于让《理发馆》在首都剧场正式公演。

为此,宋凤仪夺得中国话剧“金狮奖”最佳编剧奖。就在宋凤仪获奖不久,2015年2月12日,宋凤仪因病在北京离世,享年87岁。

老伴离世对朱旭打击很大,他病了一个多星期,都是儿子儿媳轮流照顾他。

儿子儿媳要将朱旭轮流接到家里养老,朱旭不愿意与晚辈搅在一起,坚持一个人生活。儿子儿媳给朱旭请了一名保姆,他们也轮流过来照顾父亲。

2018年9月15日,一代表演艺术家朱旭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8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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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

朱旭临终前,两个儿子儿媳都守在身边。他拉住两个儿子的手,老泪纵横地说:爸爸对不起你们,如果不是因为酗酒,你们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爸爸内心很愧疚,一生都在弥补。

两个儿子哭得泣不成声,在儿子的泪眼中,朱旭老人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父亲走后,朱小龙与弟弟朱小闯感情更加牢固,他们没有因为父母不在了就变成亲戚,依然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兄弟俩认认真真工作,踏踏实实做人。虽然他们很普通,从事的也是很平凡的工作,但他们对生活和工作的热情,让人肃然起敬。

兄弟俩不自卑,自立自强,虽然是残疾人,但拥有正常人的事业和生活。天堂里的朱旭和老伴可以安息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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