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从哪里来(婚意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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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从哪里来(婚意浓浓)

婚从哪里来

【已完结,请放心食用】

他突然俯身,把她压在沙发上,滚烫的吻从眉间密密麻麻落下。

“我等了你一晚上。”

他等了她不止一晚上,从她回头冲那人浅笑,从她笑着上了那个男人的车,他就在等她了。

想到此,他的亲吻愈发猛烈。

1

暮色四合,空旷的客厅里亮着橙黄色的暖光。温幸尔正带着昭昭在沙发旁玩儿游戏,看着这张和邵梁有八分相似的小脸,她的思绪却是不可控制地飘回今天下午。

她从没想到过,会在这座城市里再碰到何猷年,或者说,她从来不敢想,消失了四年的人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下午,她去主管办公室送文件,推开办公室门,第一眼就看到落地窗前,被阳光分割成碎片的那道身影。许是听到声音,那人突然回头,阳光打在他温柔的眉眼上,美好得像一片只存在于梦中的幻影。

主管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她如行尸走肉般把文件放到桌子上,再离开,直到掬了一捧凉水甩在脸上才渐渐清醒。温幸尔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终于甩干手上的水渍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出卫生间。

一走出卫生间,她便看到了倚在走廊尽头的何猷年。看到她过来,他缓缓起身,嘴角咧开弯弯的弧度,轻轻喊她:“小耳朵。”

自己苦苦寻找半年的人,竟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双拳紧握准备离开,那人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话语间竟有些撒娇的意味。

“喂,你都不搭理我。”

温幸尔突然想起四年前他的不告而别,那半年她浑浑沌沌地毕业,浑浑沌沌地到处找他,甚至,浑浑沌沌地上了邵梁的床……一阵接一阵的酸涩感从心底汹涌而出,直抵眼角,她闭了闭眼,将心底泛滥的情绪压下,面无表情地甩手离开。

何猷年却是不放过她,两人交握的双手愈发严密,他正了正神色,眼底像是流淌着一汪澄澈的春水,明明暖洋洋的,却抵不到人心。她只听他一字一句说道:“这四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温幸尔突然有些崩溃,她拼命挣开他的手,小跑着向一旁离去。只是他们都明白,她再也无法像过去四年那般,继续若无其事地和他继续下去了。

一阵又一阵的温热从脖侧传来,温幸尔终于回神,却见昭昭早已被保姆带了下去,不知何时回来的邵梁正从身后揽着她,温热的薄唇顺着脖侧一直蔓延到耳垂。见她不反应,那人更加过分,带着凉意的大掌钻进她的毛衣里,惊起一阵颤栗。温幸尔动了动身子,别扭地说道:“我今天不想要。”

邵梁闻言一怔,却是轻轻一笑,替她理好毛衣便要抱着她上楼,顺从地说:“那我们去睡觉。”

不知道怎么回事,温幸尔今天浑身别扭,只觉得到处都充斥着邵梁身上清淡的味道,而这种味道让她难过的想要窒息。她挣扎要逃离他的怀抱,只得有些讨好地说:“我今天想回去睡。”

这下邵梁才真正正眼打量她,他定定地盯了她几秒,眼底似有暗潮汹涌而过,一切情绪终究化作唇边那抹凉薄的笑意。他不由分说地抱着她上楼,情绪莫辨地说道:“我不许。”

打开卧室的照明灯,邵梁将温幸尔轻轻放在床上,温幸尔自觉向外滚了滚,背对着他不出声,在无声抗议着。邵梁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解下手表,突然低头报复般咬上她小巧的耳尖。这是她的敏感地方,邵梁不过挑逗几下温幸尔就已微微动情,看着可爱的粉红浮上她细长的脖颈,邵梁满意地直起身子,抬步向浴室走去,只留下一句悠闲的“我今天不动你。”

温幸尔有些火大地睡了过去,而邵梁裹着浴巾出来后,看到的就是她抱着被子入睡的样子。那一瞬间,之前所有的不郁,都如春日积雪,随潺流慢慢消融下去,上挑的眼尾染上几抹愉意,他轻轻把她揽在怀里,闭上眼睛。

邵梁向来觉浅,温幸尔翻过身在他怀里乱拱时,他就有些醒了。他突然睁眼,面色难辨地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女人。

她是昭昭的语言老师,四年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鬼迷心窍,在她喝醉了酒耍疯时,把持不住要了她。她睡觉不老实,刚开始那段时间,每次结束后,他都是直接离开。后来竟也渐渐习惯,没了她在一旁闹腾反而睡不安稳。大概是因为最近他们都住在一起的缘故,今天听到她要回家后,心里怎么也不安稳,她一动,他竟然就醒了。

温幸尔像是做了什么美梦,突然傻傻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是今晚高悬于空的上弦月。他理了理温幸尔落在耳边的碎发,冷淡的眉眼突然变得温柔,一个轻柔的吻缓缓落在她弯弯的眼尾。

2

温幸尔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因为等在她公司楼下的那人。在一波又一波同事下班离开后,她再也忍不住,烦躁地下楼赶他离开。

她刚下楼,一眼便看到倚在宝蓝色布加迪前的何猷年,暮秋清凉的风吹过他额角的碎发,一波又一波的年少的回忆,隔着涌动的车流扑面而来,温幸尔差点儿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七年前,那片无边无际的花田里。

何猷年看到她,笑着冲她招手,她从过往中回神,吸了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看着他那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便要转身离开。何猷年却在她身后,突然开口说道:“我买了你爱吃的烤红薯,你不吃就要凉了。”

温幸尔突然有些挪不开脚步,心脏像是要撕裂般难受,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泪珠争先恐后地涌到眼底。她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总会冒着寒气,早早地去排队买红薯,。然后早早地揣着红薯等在她们宿舍楼下,就为了让她吃上一口热红薯。每次她下来时,他的鼻尖都冻得通红,却还是冲她笑得一脸开怀。

温幸尔坐在何猷年的车里,小口啃着有些泛凉的红薯,却觉得一股又一股的热潮在心底泛滥。等红灯时何猷年回头看她一眼,不高兴地说道:“喂,凉了就别吃了,小心闹肚子。”

她摇摇头,捧着红薯看窗外的车流,轻轻说道:“是谁说节俭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

何猷年拍了拍她的脑袋,似乎想起到了从前偷偷替她舔去嘴角奶渍后狡辩的场景,不由嗤笑一声,眼底却像是闪烁着整个银河最耀眼的星辰。

“反正不是我说的。”

两人吃完饭后,温幸尔不想去别墅,便回了公寓。打开门,她正要换鞋,却被黑暗中那一点猩红的火光吓了一跳。她忙开灯,只见不知何时来的邵梁,正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她。

不知怎么回事,一股莫名的慌乱忽然在心间乱窜,温幸尔缓了缓神,看着烟灰缸里堆满的烟蒂,有些头疼的想去开窗。经过邵梁身边时,他却突然把她拉住,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温幸尔拿掉他指尖的烟蒂,话语里犹带几分诱哄,“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润润嗓子。”

邵梁却是一点也听不进去,径自把她拉入怀中,也不说话,只用下巴来回摩挲着她的头顶。烟草的味道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阵阵传来,她突然一阵心软,转身蹭了蹭他的下巴,苦口婆心说道:“不是说让你少抽点烟吗,嗓子该多难受。”

邵梁盯着她没有说话,眼梢泛着红丝,紧皱的眉宇间竟不知在何时悄然横生了一根细纹,他终于一字一句开口,“以前都没有抽的。”

他突然俯身,把她压在沙发上,滚烫的吻从眉间密密麻麻落下,最终停留在她的耳侧,他泄愤般咬了咬她的耳垂,低沉的嗓音在她的心底回荡,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我等了你一晚上。”

他没有说的是,他等了她不止一晚上,从她回头冲那人浅笑,接过那个男人手中红薯的时候,从她笑着上了那个男人的车的时候,他就在等她了。邵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跟人离开,竟没有发觉他正在不远处等着她。他用力握紧手中特地给她买的红薯,还有些烫手的纸袋像是一直烧到心间。

邵梁飞车回家,从日暮等到月出,一直等到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心底的凉意渐渐浮现,还是没有等到她回来。他像是想到什么,又飞快赶到她的公寓,颤抖着手打开屋门,等待他的却只有一室黑暗。

想到此,他的亲吻愈发猛烈,在她的锁骨处重重一嘬,温幸尔疼得回神,兀自忽略掉不该出现在他们这段关系中的异样情绪,有些慌乱地要把他推开。而邵梁却越箍越紧,像是要把她印在骨血里。

“尔尔,给我生个孩子吧。”

3

这半个月来,温幸尔只觉得一切都乱套了。她的脑海里一下是邵梁那不啻于惊雷的话,一下又回到十七岁了,何猷年在火红的云霭下,回头冲她明媚一笑。

她揉了揉头发,烦闷地趴到办公桌上。这半个月,她没有回别墅,也没有再搭理过何猷年。邵梁像是要给她反应的时间,并没有来打扰她,何猷年却是一天不落地在她公司楼下等着。

她关上电脑想要回家,微信上突然传来何猷年的消息:“小耳朵,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隔着屏幕,她似乎都能想到他可怜巴巴发消息的样子,不过她并不打算搭理这个不告而别的前男友。她冷冷一笑,拉上椅子就要离开,却因为下一条消息顿住了脚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四年前我为什么离开吗?”

那一瞬间,温幸尔的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那半年恶魔般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泛凉。温幸尔面无表情地下楼,冷冷坐到他的车里,直到无尽的花海映入眼帘,眼底才终于有了波澜。

温幸尔转头看他,泛红的眼底像是有泪光闪过,她有些艰难地开口问他,“你什么意思?”

何猷年却没有回答她,只降下车窗,左手随意搭在玻璃上。他看着远处正当盛放之时的满园花卉,眼底浮现出点点笑意。

“我在英国时,每次疼得下不了病床,总会想起这片花海。我跟自己说,我还没来这儿向你求婚,怎么能先离开你……”

温幸尔心底一惊,颤抖手着拽住他的胳膊,红唇张合几次才把话问出来,“你……到底怎么了。”

何猷年轻松一笑,满不再意地拍了拍她的手,开口答道:“白血病,当时啊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究竟独自承受了多少痛苦。温幸尔突然有些崩溃,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哽咽的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悲伤。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是男女朋友啊。”

痛苦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他怎能忍心让她陪着他一起难过,那可是他愿意在寒冷的冬日,天还不亮就起床排队给她买热红薯的女孩。何猷年淡然一笑,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脑袋,玩笑般说道:“喂,我这衣服可是限量版,你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直到下车,温幸尔依旧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就像是怕他再次消失一般。何猷年觉得心底像是被粉红色的泡泡充满,整个世界都是棉花糖的颜色。他把她扒拉起来,直直盯着她,郑重地说道:“七年前,你在这里答应做我女朋友,时隔七年,我还有机会再给温幸尔女士买烤红薯吗?”

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峦,近处是花团锦簇的海洋,眼前是她放在心尖的爱人,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她该答应的呀。可是温幸尔红唇张张合合,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一个好。邵梁总是面无表情的俊脸,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闪现,那困扰了她半个月的惊人言语一下又一下在心底震荡。

她突然推开何猷年,喃喃说道:“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4

温幸尔回去的路上有些走神,以至于她打开门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时,一下呆在了原地。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正眼巴巴地盯着门口,不同的是,看到她回来后,一双眼立刻冷冷地转到一边。

昭昭突然跳下沙发,一把冲到她的怀里,抱着她的大腿可怜兮兮说道:“温老师,你都好久没去看昭昭了。”

温幸尔突然有些内疚,昭昭还是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自幼失去妈妈本来就对他伤害很大,她却又因为大人之间的事而忽略了他。她心疼地蹲下,亲了亲昭昭的额头,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昭昭,老师最近工作有些忙,以后不会了。”

“工作忙就可以忘记昭昭吗?”被温幸尔刻意忽略在一旁的邵梁突然起身,直直向他们走来,别扭地指责她,“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想你?”邵梁没有看她,抱起昭昭就要离开,那一字一句却是如重锤般狠狠敲在她的心底。

“她都不要你了,你还赖着她干吗?”

看着昭昭啜泣着拉她的模样,温幸尔拼命压抑在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汹涌而出。她推开邵梁,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人才是他的血亲,只知道把昭昭紧紧搂在怀里,有些难受地说:“邵梁,你别这样,他还是个孩子。”

把昭昭在客卧哄好睡觉,温幸尔头疼地走回主卧,只见邵梁正穿着睡袍如主人般倚在床头看邮件,见她进来,只懒懒抬了抬眼皮,便转过脸去。

温幸尔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心底却是有了答案。她不能再这样当断不断了,即使不跟何猷年在一起,他们这种畸形的关系,继续下去对昭昭也是一种伤害。

她走到床前,轻声说道:“邵梁,我有话想跟你说。”

邵梁心底一痛,却是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他用力把她拽到身下,温热的唇死死堵住那张气人的小嘴,含糊地说道:“我可没话要跟你说。”

嘴角传来阵阵刺痛,温幸尔突然有些气恼,他总是这样,不顾她的意愿,只把她当作泄欲的工具,随时随地发情,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平等的。也许,现在她还有他儿子免费保姆的功能。温幸尔拼命推开他,无边的绝望在胸腔震荡,一张脸早已布满泪痕。

“我们结束吧。”

邵梁冷冷一笑,眼底充斥着嗜人的猩红,他紧紧箍住她的下颔,咬牙切齿地问道:“怎么,你的旧情人回来就按耐不住了吗?”

温幸尔不想搭理他,只凉凉一笑,便闭眼将脸撇到一旁,滚烫的眼泪却是顺着脸颊落到邵梁的虎口上。他有些被这热度烫到,突然收回手,慌乱地替她吻去满脸泪痕。

嘴里的水珠涩涩的,有些咸,一下下滑到他的心底,整个胸腔都像是在盐水里浸泡着,涨涨的,有些发涩。他稍稍离开她的眼角,喃喃低语道:“你是不是不想生孩子,我们可以以后再生。”

“邵梁,”温幸尔突然定定看着他,温柔的嗓音里却是说不清的决绝,“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真正的问题。”

5

“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真正的问题。”最近几天,这句话就像一个逃不掉的魔咒,一直在邵梁的脑海里回荡。

邵梁双手插兜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蹙眉看向不远处光秃的枝丫,树木失去了盛夏葱绿的枝叶,竟衬得这别墅说不出的萧条。旁边花房里的扶桑花还是她养的,整天像个宝贝一样侍弄。有天傍晚,瑰丽的云霭在群山顶端烈烈燃烧,而她就蹲在那些花前,小心翼翼地替它们浇水。他倚在门口看她,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她突然回头,拿着花洒冲他莞尔一笑,溶金的光洒在她温柔的眉眼上,亦洒在了他荒芜的心间。

那一刻,他心底竟莫名涌上一股金色的暖流,曾寸草不生的地方在一瞬间开满了鲜活的花卉。

只是再娇艳的花,失去了主人的精心照料,终究会褪去曾经的艳丽,只剩蔫巴巴的花骨朵。看着那些无精打采的扶桑花,邵梁突然有些气恼。他在心里冷哼一声,大步走出书房,站在楼梯口冷冷喊道:“刘阿姨,给温幸尔打电话,让她来收拾东西。”

邵梁懒懒倚在沙发上,唯有不断敲击扶手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烦躁。听着手机免提里不断传来的“滴滴”声,他只觉得有人在心底给他点燃了一座蛰伏千年的火山,时不时喷发出滚烫的岩浆。

电话终于接通,刘阿姨小心翼翼看了眼男主人,压力颇大地问道:“温小姐,先生让我问问您什么时候来收拾东西?”

电话那端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邵梁不自觉向前倾了倾身体,心跳似乎一并停顿了几秒,直到那端冷漠无情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邵梁才忍无可忍地一把挂断电话,怒气冲冲地把它甩到墙上。

“不拿了,您替我都扔了吧。”

她不要了,她精心照料的花她不要了,这间别墅里所有的一切她都不要了,连带着他也不要了。

邵梁扶着沙发扶手起身,想要向二楼走去,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被身前的地毯绊了一下,他用力稳住身形,却被突然从楼上跑下来的昭昭冲撞到沙发上,他的儿子仰着头问他,“爸爸,温老师怎么又不来看昭昭,她是不是不喜欢昭昭了?”

昭昭正泪汪汪地待在他的怀中,盛满了泪光的大眼显得可怜巴巴。看着儿子为了那个没良心的女人这样伤心,邵梁心间像是一场野火烧过,烦躁过后却只剩一片漫无边际的苍凉,他无力地拍了拍昭昭的脑袋,薄唇几次张合,终于缓缓吐出那几个令人绝望的字眼。

“她不要我们了。”

6

幼儿园老师打来电话时,温幸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那熟悉的两个字,她才想起昭昭在幼儿园留的是她的号码。听到昭昭打架的消息,温幸尔顾不得其它,匆匆关上电脑就下楼离开。在路上,她看着那个静静躺在电话簿里的号码,终究咬牙按下信息发送键。

温幸尔到达幼儿园时,昭昭正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坐在沙发上,一看到她,飞速跑到她的怀中。她问过情况才知道,刚刚事情已经基本处理完毕,只是昭昭哭闹着不让人接近,老师怕出什么问题,这才打电话叫了家长过来。

昭昭正趴在她的肩头小声啜泣,温幸尔替他擦了擦满脸的泪痕,正要撩开刘海给他擦汗,才发现昭昭脑袋上,藏着一个已结痂的血窟窿。她慌忙将昭昭放下,拿纸巾的手竟忍不住微微颤抖,她眨了眨眼,心慌意乱间,有人迎着落日的余光,正风尘仆仆赶来。温幸尔怔了怔,一下便对上邵梁那双如大海般幽深的眼睛。两人的眸光在空气中碰撞,这些天所有未发酵的情愫,似乎都在那电光火石间喷薄而出,随之尘埃落定的,还有她悬了一路的心。

邵梁冲老师点点头,便将她们两个拢到怀中,他安抚般拍了拍昭昭,随即将她冒着冷汗的双手紧紧握住,声音里像是有蛊惑人心的神奇力量,“不怕,我来了。”

两个人一起带着昭昭去了医院,这一天昭昭大概也不好受,非得在温幸尔怀里才肯处理伤口,温幸尔好不容易才将他哄睡,三个人处理完出来时,已经快六点了。这期间温幸尔看了几次手机,邵梁淡淡撇她一眼,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如果温小姐有事要忙的话,就不麻烦了。”

温幸尔确实有事,她差点忘记今晚还约了何猷年,她打算和他说开,免得不清不楚地耽误人家,所以听罢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就要离开。邵梁却是额间一跳,竟被气笑了,只得强自压下在身体里乱窜的燥意。

明亮的路灯下,那个女人裹着厚厚一层围巾,只能看见氤氲着几分倦意的双眸。他明明是该生气的,却像是被什么美好的东西蛊惑般,轻轻拉住温幸尔的衣角,“昭昭醒来,看不到你会闹的。”

趴在邵梁肩头的昭昭才刚刚睡着,听罢,温幸尔有些动摇,她正想要跟何猷年改天再约,邵梁却已将昭昭放在车内,站在门边等着她上车。呼啸的北风吹过,打在她额前的碎发上,迎着明亮的路灯,一辆车突然在他们停下。

是何猷年,款款走来的那人眸间犹带几分笑意,先冲邵梁轻轻点头,便自然地接过温幸尔手中的挎包,“在餐厅也是等着,还不如来医院接你。”

温幸尔勉强一笑,正要拒绝,想到原来这就是她不顾昭昭也要见的人,邵梁却是一阵心火突起,下意识地把她纳入自己怀中,隐藏在眼底的深潭化作要将人死死钉住的利剑,冷巴巴说道:“她不去。”

“我自己的女朋友,就不劳烦邵总了。”何猷年笑眯眯地,一派温文尔雅,被他攥着一只胳膊的温幸尔却是一阵吃惊。她正要反驳,不知何时醒来的昭昭却突然从车上跑下来,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哇”地一声跑到温幸尔怀中。

想起温幸尔刚刚迫不及待逃离他的模样,看着她身前那个自称是她男朋友的男人,一股无名的怒火刹那间在邵梁的身体里点燃,流窜过后却又有丝丝说不清的悲伤。无边的潮水突然浇灭燃烧的火焰,他只觉得他的心,空旷得什么都不剩了。

邵梁突然把昭昭从温幸尔的手里夺回,就要向车子走去,昭昭却被他吓到,竟死死扯着温幸尔的手哇哇大哭。温幸尔心疼地拍打邵梁的手,他却突然低头望向昭昭,声音里似乎平静得毫无波澜,唯有眼底泄露出几分情绪。

“她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你这样眼巴巴地跑过来,是让人笑话的吗?”

温幸尔心间刺痛,突然有些崩溃,竟任由他抱着昭昭消失在视线之中。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她再也支撑不住顺着路灯滑下。冰凉的泪珠淌到嘴角,她轻轻抿唇,只剩满嘴的咸涩。

7

温幸尔与何猷年三年的感情还是结束在了这个不太温暖的秋夜,纵然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却又都无比默契地感知到,两人大概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温幸尔拒绝了何猷年送她回家的建议,独自一人坐上公交。

冬日将至,道路两旁枯落的黄叶被风卷起,又缓缓落下。温幸尔坐在公交车上,透过车玻璃看向外面呼啸而过的光秃枝桠,竟像是在看自己荒芜的内心。

她回到家,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才打开顶灯,橙黄色的灯光次第亮起,照亮了每一个已没有邵梁生活痕迹的角落。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她一个人静静地去做饭、吃饭、洗碗,在将碗收进橱柜时,水龙头滴水的声音突然传来,温幸尔望过去,灯光朦胧间,像是看到了两个相拥在一起的背影。

那时她在厨房洗碗,腰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她低头,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她拍了拍邵梁,示意他不要在这里捣乱,那人不老实的双手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我跟你一起洗。”

两个人一起能洗什么碗?那晚的碗终归没有洗成。洗着洗着,沾了泡沫的两双手渐渐交扣在一起,邵梁低头,对准那如果冻般诱人的红唇吻了下去。温幸尔气急,突然抽出手故意拍打他米白色的家居服,邵梁低声轻笑,稍稍离开被吻到泛光的红唇,抬起沾着泡沫的食指,就冲那小巧的琼鼻勾去。温幸尔哪能示弱,狠狠瞪他一眼,气急败坏地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那紧紧抱着她的人眸色突变,上挑的眼尾染上几分欲色。

温幸尔挣扎着被拖起来,笔直的双腿来回扑腾,而他们身后,缓缓流淌的潺流正滑过碗面,敲击出悦耳的音符。

突然一声脆响,方还在手中的碗碎了一地,温幸尔回神,慌忙要去收拾,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擦了擦手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那两个人时,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温幸尔毫不留情地去关门,其中一人却死死抵住房门,苦着一张脸说道:“嫂子你可绕了我吧,邵哥喝多了非闹着来这儿。”说罢,不等温幸尔反应,就迅速扶着邵梁进来。

把邵梁扔在沙发上,那人一边说着“辛苦嫂子”一边逃命般地离去了。

温幸尔无奈,只得去伺候那个醉醺醺的男人。

她蹲在沙发前看他,邵梁横飞入鬓的双眉紧皱着,像是在经受什么痛苦的事儿。

看着这样安静的他,温幸尔鬼使神差地抬起右手,才到半路,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邵梁突然睁开眼,眸光沉沉,不见一丝混沌,直勾勾盯着她:“尔尔,对不起。”

不知怎的,温幸尔突然有些想哭,眼眶酸涩得让人难以忍受。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认认真真地向她道歉,让她突然萌生出铺天盖地的名为委屈的情绪。

温幸尔转过身不去看他,声音里犹带几分哽咽,说:“我跟他早就过去了,你怎么能那样说我?”

珐琅顶灯洒下细碎的白光,恰好映出温幸尔挂在眼角的泪珠。邵梁坐起来,缓缓替她擦去蜿蜒在双颊的泪痕,有些心疼地开口:“我知道,都是我鬼迷了心窍,都是我的错。”

他把她牢牢拥在怀中,落在不远处的眸光里犹带几分缱绻。

邵梁嘴角轻勾,声音温柔得让人想哭,他说:“我一直以为,我在心底里默默喜欢你就够了。可是今晚,季源跟我說,‘女人是需要安全感的,我才知道,原来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我一直以为,爱一个人是不需要说出口的。可如果因此让你误会了些什么,那么……”他突然抬头,双手紧紧捧着温幸尔的双颊,竟隐约能感觉到几分颤抖,“我爱你,尔尔。”

头顶的灯光温暖得不像话,温幸尔突然有些泣不成声,她第一次主动去亲吻那张薄唇,仿佛要至死方休。

呼吸交缠间,一股冰凉突然落在温幸尔的无名指上。

邵梁稍稍离开那让人爱不释手的红唇,将两人的鼻尖紧紧贴合在一起,他轻声问自己心爱的人:“嫁给我,好吗?”

温幸尔未言,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拼命点头。

有遥远的光透过窗户撒进来,像是迢迢银汉,将相拥的两人拢在煌煌烨烨的光圈之中。

日落了,幸而有星光入我心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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