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重奏（爱恋二重奏）

我羡慕的东北人的恋情

我下学时还不到二十岁，我们村有一个包工头，承包了黑龙江肇东一个砖厂，招聘干活的人，我便跟着那个人去了黑龙江砖厂。那时农村刚实行包产到户不久，到异地打工的人并不多，我也没有什么理想，只是像大多数农村年轻人一样，只打算挣点钱，当天和尚撞一天钟，浑浑噩噩过日子罢了。

我刚下学，也没有力气，被分配到拉砖坯子小组，不需要什么技术，也不需要多大力气，每人一辆拉砖坯子的架子车，就是把刚成形的砖坯子从制砖机前台拉到架棚子里面去，再由四个叉坯子的姑娘把砖坯子码放整齐，然后盖上草帘子晾干。烧窑工和出窑工都是当地人。特别是出窑和装窑的工人，那是特别吃苦的活儿。出窑和装窑，一般都是同步进行，前边出窑，后边就紧跟着装窑。窑里刚烧好的红砖是不可能等到完全变凉了以后才出窑的。窑里像蒸笼一般，出窑工和装窑工，即使是光着膀子干活，也都是汗流浃背，像水洗的一样，那种苦，一般人是承受不了的。

诗人臧克家有一首诗这样写道：

“生活是快乐的海洋

只要有生活的地方

就有快乐和宝藏！”

出窑工有一个帅气的小伙，我们都喊他亮子，不仅长得帅气，而且非常认干。他和一个名叫燕子叉坯子的姑娘是一个屯子的，亮子骑着一辆自行车，经常带着燕子一起上下班，那时候有自行车的人还凤毛麟角，大家伙无不向他投去羡慕的目光。

燕子长得像是出水芙蓉似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十分漂亮，不久，两个人就陷入了热恋中。即使燕子上夜班，亮子吃完晚饭，也要骑着自行车，赶到砖厂与燕子约会。两个人，只要机器不运转，就偷偷摸摸地跑到没有人的架棚子里去亲热。

燕子的身材十分丰满，饱满的胸脯颤颤巍巍的，好像要撑破了衣服钻出来一样。不少工友眼馋地说：“那应是亮子给摸大的。”

还有工友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他们俩光着身子搂抱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没有看见过。不过，有时候大半夜两个人躲到一边，确实不能不让人怀疑。

大伙都非常羡慕亮子，所有的单身汉看着燕子光彩照人的样子，无不暗暗㖔口水。

有时候夜班，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去，钻进某个架棚子里，有好事者总会悄悄地跟上去，偷听他们俩亲热的事。然后，回来，添油加醋再绘声绘色地讲给大伙听。

我虽然是个老实人，但是，每次看到燕子，联想到大伙讲的事情，忍不住也会往她的胸前多瞅两眼。

不到三个月，亮子和燕子二人就订了婚。又过了仅只两个月，两个人就匆匆忙忙地结了婚。后来，听别人讲，他们之所以如此快速地结婚，是因为燕子有了身孕，马上就要显怀了。

我真的很佩服东北人办事干净利索，雷厉风行的速度。

我的浪漫故事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老实本分甚至有点木讷的我，居然也交上了“桃花运”。

我们小组叉坯子的姑娘，有一个叫褚秀兰的，刚十八岁，扎着两个小辫子高佻的身材，黝黑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对浅浅的酒窝，脸上尽管还流露着一丝稚嫩的表情，但是，确实也显现出青春女子的妩媚了。

褚秀兰可能是出于对南方人的好奇，她总喜欢学我说某些话，比如说：那不咋着滴、额滴个亲娘哎……像鹦鹉学舌，说完，还自鸣得意地嘻嘻一笑。

东北女孩子大多数都性格开朗，整天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我和褚秀兰两个本来并没有谈情说爱的事，完全是一个名字叫小四川的工友捕风捉影造的谣，以讹传讹，结果，差一点就弄假成真了，每当我和褚秀兰在一起的时候，工友们就大声呼喊我们俩的名字，喊得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褚秀兰比我大方多了，越是别人大声呼喊，她越是故意地和我走在一起，有时还帮我推着车子，好像故意显摆似的。

褚秀兰看着我局促不安满脸通红的样子，脸上带着笑，轻声娇嗔地埋怨道：“哥，你真完犊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怕个啥？”

我每次拉砖坯子到架棚子，心里都惴惴不安，我是及想看到褚秀兰，又害怕看到褚秀兰。

我不知道褚秀兰是否是当真了，她半真半假地向我说：“彬子哥，你留在我们家里吧？给俺家当入赘女婿，俺家地多，有三四垧地呢！”

我嗫嚅地说道：“你们家是地主？”

褚秀兰认为我是在跟她开玩笑，她笑得花枝乱颤，说道：“嗯呢，是的。我不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褚秀兰的另外三个伙伴张静、张伟芝和胡婕也向我证实了她说的是实情，我知道东北地多，我没有想到她们的地多得有点吓人。我算计了一下：一垧地等于十五亩，褚秀兰家足有五六十亩地呢。我们老家，一个人还不到两亩地。我想向褚秀兰说，如果在我们家有这么多土地，那可就发大财了。我没有说出声。

那时候，我发现东北人的生活并不是多富裕，我看见在砖厂干活的人，从家带的饭，不是大子、小米饭，就是粘豆包。从没见他们吃过大米饭和白面馒头。现在，我真的很纳闷，那时候他们种那么多土地，咋还生活得那么困难呢？

胡婕和张凯芝怂恿我留在东北，可是，那时候的我，心里没有一点心计，可以说，有一点傻里傻气的。我㖔㖔吐吐地说道：“俺娘不让我留在东北……”

褚秀兰幽怨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有些生气。

褚秀兰家五口人，除了父母，她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这是褚秀兰自己告诉我的。

褚秀兰家的农活都是她妈和她两个人干，我见过她爸几次，不到五十岁，却像个老头似的，身体不好，十分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到天上去。她爸干不了农活，只是在镇子上做点小生意。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驮着一些日用小百货，手里摇着拨浪鼓，遛街窜巷儿。有需要东西的，可以用鸡蛋或者黄豆玉米换。褚秀兰的爹每攒够百十个鸡蛋，就坐火车到哈尔滨去卖，每个鸡蛋会比在家里多卖两三分钱；卖完鸡蛋，再从哈尔滨进一些物资回来。褚秀兰的家就在里木店火车站跟前，很是方便。

褚秀兰的哥哥虽然已经辍学了，但是好像是个心眼并不是多么健全的人，有点傻里傻气的，什么活都不会干，夏天整天背着个纸壳糊的雪糕箱子到砖厂卖雪糕冰棍。他一到砖厂，小四川带着工友大声起哄呼喊：“彬子，你大舅哥来了。”

褚秀兰家人好像都知道了我们的事，有一天架棚子里只有我和褚秀兰两个，褚秀兰咬了一下嘴唇，满脸通红地问我道：“彬子哥，你整天一声不吭，像个闷葫芦似的，你到底是啥意思？你没看上我？”

该怎样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呢？是及紧张，又害怕，心慌意乱，心口突突直跳，我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吱吱唔唔地回答道：“俺怎么会看不上你？俺娘不让俺在外地找，你能跟俺走吗？”

褚秀兰直摇头，火辣辣的目光看着我说：“我们家真的离不开我。你不知道，我爸身体不好，我哥干活也不行，以后，我必须管我们家的……”

我紧张得浑身血管像都要爆炸了似的。我终于证实褚秀兰拿别人开玩笑的事当真了，我心里虽然是美滋滋的，但是，表面上我还是抹不开，拘谨着忸怩不安，结结巴巴地说道：“俺下学就来了你们这里了，庄稼活，俺一天都没有干过，啥也不会……”

褚秀兰瞥了我一眼，温柔地说：“谁也不是生下来什么都会的，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看着人家咋干的，慢慢的就学会了……”

我惶恐不安地看了褚秀兰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心里很矛盾，褚秀兰长得虽然不能说是百里挑一，但是，一眼望去，鼻梁挺直，双目有神，身材高挑，却也称得上是青春亮丽的。和我相比，绝对是卓卓有余了。我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既想拥有褚秀兰，可是，又顾虑重重，不敢答应她。我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胡婕、张静、张伟芝一起回来了，给我解了围。

自从那一次褚秀兰向我摊牌，我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她再也没有主动找我谈感情的事情了，好像是对我彻底失望了，或者说，她是希望我能主动找她谈。我始终没有找她谈，后来，我们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在心里说：“少女的心，春天的云，真的说变就变。”

其实，我只能承认自己的无能，又怨得了谁呢。

点评：褚秀兰是喜欢我的，要不，她不会厚着脸皮询问我对她的态度。她如果不喜欢我，更不可能把她家里的事情向我说。其实，我也是喜欢褚秀兰的，可是，我连她的手我都没有摸过，想一想，我都后悔得要死。

想想亮子和燕子，人家那才是真正的敢爱敢恨的人。他们就像干柴点着了烈火，从一开始两个人就被爱包围和融化了，两个人毫无顾忌，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坐在了同一条船上，同舟共济、风雨无阻，心往一处使，轻而易举地就抵达了幸福的港湾。

反之，再看看我和褚秀兰两个，褚秀兰从一开始，虽说是被火星点着了，但是，木讷内向的我却始终没有和她燃烧在一起，可以说是早已经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大多数幸福的婚姻和爱情都有一个共同的属性，那就是两个人必须心往一处使，向着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奋斗。

爱不是一个人的事，它是需要两个人一起共同维护和经营的。在我和褚秀兰的关系中，毫无疑问地说，“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想想我畏首畏尾胆小懦弱的样子，现在的我都觉得可笑。一个男人究竟怕什么呢？归根到底，只不过是我缺乏爱的勇气罢了。我只需要前进一步，就抓住了幸福，是我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懵懂的爱情。

我一生和黑龙江有缘，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现在彻底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黑龙江人，那时候我如果能够想到今天，我一定会义不容辞地答应褚秀兰的。褚秀兰比我娶的女人不仅漂亮，而且也温柔踏实能干。

网上有这样一段话，说得很好：“爱情这东西，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痴于肉体，迷于声音，醉于深情，最后折于物质，败于现实。”

我觉得一切都是命运，而决定一个人命运的往往又是一个人的性格造成的，我完全是因为自己懦弱的性格，才失去褚秀兰的。

幸福有时会神不知、鬼不觉得突然降临在你身边，你如果不知道珍惜，不抓住它，失去它，你也是怨不得别人的。失去褚秀兰，我真的后悔了！可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爱恋不能犹豫，不能彷徨，只要坚定了彼此，就请抓住彼此的手紧紧不放，不管前面是荆棘丛生，还是惊涛骇浪，只要彼此相拥，才能谱写幸福的乐章。

——秋羽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