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竹子(北方的一丛竹子)

冬日里的竹子(北方的一丛竹子)(1)

梁东方

偶尔改变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运动路径,看见些不那么熟视无睹的风景,便有看刷新思绪的好感觉。换了一条每天慢跑的路,赫然就看见了一丛竹子,一丛生长在北方的冬天里的竹子。

回想一下,以前也是见过的它的,在周围一片萧疏、一片光秃秃的树冠之中,它的始终不变的绿意,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惊叹过,自然而然地多看过两眼。只是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这么站定了在它身边看过。

人称松竹梅岁寒三友,意思是竹子不怕冷。本是南方的出产却偏偏不怕冷,倒是北方的树种早早地就都凋零了叶子,一片寂灭般的沉寂,不到春风又起绝对不会发芽漾绿。可能这恰恰是北方物种的适应性的表现,竹子作为纯粹的南方物种,顽固地保持着自己在南方冬天里的特性,一味地不惧北方的严寒,自然是让善于观察自然风物的古人击节赞赏,给了与松树梅花同等的崇高地位。

我在这丛长在北方的冬天里的竹子边站定了的时候,已经是立春之后即将雨水的春天了,但是天气依旧寒冷,甚至比三九严寒还冷。阴郁的天空之下,冷冷的风预示着越来越明显的雪意;风掠过竹丛,让人觉着很新鲜的风竹之声里,仿佛有碎叶相击的清脆,又分明是众多叶片一起迎风的时候的雄浑;既厚重又清晰,还有分明的个体性,竹叶在风中发出集体的声响一点也不遮蔽个体的声音。这让人很是惊喜,甚至怎么也回忆不起别的树是不是也是这样,也有这样的特点?一定要在春天之后树叶重生的时候,着意去聆听聆听,对比对比。

冬日里的竹子(北方的一丛竹子)(2)

现在就只有竹子有叶子,就只能继续看竹子了。竹叶既柔也硬,既长也短。被风掀起的叶梢叶畔,以单薄而锋利的形状切削着风势,边被吹斜边继续切削,一丝一毫都不肯放松和懈怠;既像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又像是嬉闹玩耍的纠缠。结果是风也没有破,叶也没有破,不禁就相信一定是后者而不是前者了。不过能在这样冷冷的风里一味玩耍嬉闹,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就一定是超越一切的神仙。竹子就是这样让人仰着头望着它,不知不觉就陷到了一种饶有趣味的想象之境。

竹子无骨却永不倒,随行就市,顺势而为,叶片相击而不自损。它们起伏着画出风的形状,但又分明是个个不同、都有自己个性的画手,绝不人云亦云,每一阵风吹过竹丛里的每一根竹子每一片竹叶都总是能表现出自己的独特性。这些各个不同的姿态与各个不同的声响相配合,深邃而有故事,有历史感,分明曾经被历史上多少善感者聆听过;但是一点也不自傲,完全是一副大智若愚,未经世事般的纯正,

这就是竹声,它的确很是不同,与我们习惯的杨树叶子的声响,柳树叶子的声响都不一样。听竹声如听鸟鸣,是天籁之一种,而且是一种南方的天籁。或许正是这种时空的挪移,季节的异同导致的趣味,才让古人由衷地感叹: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显然是从实践中来的由衷之论;而今,食有肉已经普遍,但是居有竹则越发鲜矣。

冬日里的竹子(北方的一丛竹子)(3)

现在的竹子,只存在于画画的人对传统绘画的模拟中了。至少在北方如此。南方野生竹多的地方,可能并非如此。但是那种自家窗前有一丛竹子的古老享受,不论南方北方,都已经日渐稀疏乃至彻底凋零。人类在获得巨大进步的同时,一样一样地将既往天人合一时代里的诸般享受都弄丢了。以至于如果不是这样跑到郊外的园林中,立定了专门来看一丛竹子的话,就已经无法想象那曾经的妙不可言。

今天的慢跑里,有一种去了异地新鲜的风景里的兴奋。只因为围观了一会儿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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