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最吓人的一首诗(雪却输梅一段香)

雪落了一夜,檐下冰锥凌厉,许是玉絮敦厚,小村已似色白的生宣。宣纸上几个黑点是跑向学校的几个男孩,抱着的一捆干树枝扎着细软的麻绳。彻骨的寒没能打消生炉火的念头,棉鞋嘎吱嘎吱踩雪,孩子们总是急促。天光绯染,冬心存悲悯,知道众生如此,都有艰难。

李白最吓人的一首诗(雪却输梅一段香)(1)

泥坯炉子的玉米瓤燃起了黑烟,几个男孩咳嗽着撅树枝,举着语文书狂扇,急着添寸把长的柴火。“着了,着了,快加柈子!”屋外簌簌白雪,映红一年级教室的红泥小火炉,原来这就是,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

父亲在扫院子里的雪,弟弟拿着小铁锹堆雪人,棉衣、棉帽围巾裹着只露出一双大单眼皮的眼睛,母亲揉面蒸馒头,小铁锅煮着玉米面粥。火炕热了起来,我蜷缩在棉被里不肯起床,直到馒头出锅的热气,满屋麦香。一路摇枝上的雪玩,棉衣裤又笨重,一落脚雪就没了膝盖,我和芳芳挎着书包歪歪咧咧到了学校,同学们已在背诵王安石《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哎呀,古诗下的一幅梅花图极美,白雪和我们屋外的雪一样,可惜我们村没有红梅,一株也没有。

我数着书上一朵一朵的梅花入迷,忽地悲从中来,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古诗上。几个要好的同学围过来。“要是我们的雪里也有梅花多好!”我一脸向往的神情。两个淘气的男生说:“那还不容易,我们做梅花呗。对呀,我们什么都做得出的。”顿时大势已成。90年代初的乡村学校没有什么教具和体育器材。我们这些六七岁的孩子异想天开地发明了很多好玩的,本夹子打沙包代替打乒乓球,操场的土地上画了很多“游泳赛道”,跳皮筋能跳出各种花样,可做梅花还是第一次。

自我分工开始,男生冒着风险在教室后的学习园地扯下一块红纸,芳芳和两个女生开始画梅花,撕成梅花形状,另几个女生把红围巾上的毛线穗子剪下来几根,扎成一朵朵小红花。男生开始抢烧燃的木棍,走,走,做梅花去,十几个孩子乌泱泱地跑到校园西南角的榆树下。

一株入冬的枯树,叶脉似乎老去,是喧闹转为澄净的颜色,忍冬花冻僵后,这树有时多一点黄绿,有时多一点褐赭。骑在枝丫上的两个男生在挂“梅花”,树枝摇晃,雪如软烟罗,成了细柔的织品。火红的纸花和毛线花被男生的小木棍点燃,嚓嚓地一朵一朵盛开,墙角数枝梅呀!我们欢呼地跳起来,我激动地看到,在枝头整理羽毛的麻雀都惊呆了,小麻雀尾端还有白色的斜条斑纹。

校园里打雪仗的高年级学生都跑来看“梅花”。就在我们得意的时候,一个男生的木棍飘下一大块火炭,马上就要落在他脸上。这时我班一个平时懦弱的女生推了他一下,火炭唰地落在了她右袖口,我和芳芳赶紧吹灭火星,可秋香色的棉袄袖口被烫了一个硬币大的洞。顿时我们高兴不起来了,都知道这位女生的妈妈很凶悍。上课后,老师们见怪不怪也没批评我们玩火。

“落尽琼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无香”“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晚上趴在火炕上背诗,心里隐隐地担心女同学袖口的洞会被妈妈打骂,火星落在那男生衣服上好了,他总抄作业,不是“好孩子”,更是责备自己想看梅花的心。梅须逊雪三分白,雪也有自己的生命规则与秩序,我们村似乎不应该有梅花。还好炉火里的光,温暖而坚定,我才忧心忡忡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读,背诵课文第二自然段时,忽然抬头看到左前座的那位女生,秋香色棉衣的右袖口绣着一朵红色的梅花,赤金色的细线勾勒出绵密的花蕊。啊,我一下喜悦起来,心口发烫,似乎暗香袭来,没事,有梅花了。这朵梅花稳稳地落在了我的心上,比雪还厚重。

上海这几日降温,新闻里有的区飘了雪花。闲来读到王安石还有一首《红梅》:春半花才发,多应不奈寒。北人初未识,浑作杏花看。时至岁末,儿时的空山人去远,回首落梅花,添了无尽乡愁。

日升月恒,已要到“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的年纪,更加珍惜亲人、师长的温暖,那岁月无惊的小幸福。要有多么恬静的心安,才会感念雪却输梅一段香,而时常难免,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姜 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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